中国古代艺术史研究的不足和发展方向

□鲁 蕾 意大利那不勒斯美术学院

我国有着悠久的古代艺术文化历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初期，百废待兴，对于艺术文化的研究进展比较缓慢。直至20 世纪80 年代初期，我国对古代艺术史研究还是以古书画艺术品和艺术文献为主。这就造成了古代艺术研究方向的片面性，只重视古书画和文献艺术，而孤立了其他艺术研究作品，忽视了其他艺术作者。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中国艺术考古学理论和实践的逐步开展，古代艺术品被不断地挖掘和发现。因此，开展以多元化多样性为基础的古代艺术研究势在必行。为了弥补艺术研究对象不足的现象，我国文化保护相关组织也开始提倡对古代艺术进行更全面的研究和保护。本文从艺术发展角度出发，深入剖析当下中国古代艺术史研究的不足和未来发展的方向，旨在与相关爱好者交流学习，共同进步。

华夏文明作为四大古文明之一，有着悠久的历史，诞生了无数的艺术文化。这些艺术文化不但凝聚了艺术本身的美妙，还融合了历代人民的智慧与浪漫、期望与幻想。我们要想了解历史，了解过去，了解人类本身，往往都是要从这些艺术品出发。艺术源于生活，作用于生活，又跳出生活的界限范围。艺术是人类精神文明的体现，它集“美”与“哲学”为一体，我们需要生活，亦需要艺术，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文生活。

在漫长的艺术历史中诞生了无数珍贵的艺术作品，这些艺术作品对于我国和世界去追溯历史品鉴艺术都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随着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国家大力提倡，也更加重视多元化的中国艺术史研究。自20 世纪80 年代以来，我国对于艺术考古学理论体系的进一步完善构建和对考古艺术实践活动的大力支持，给我国古代艺术研究增添了新的样品，带动了整个研究体系，同时也拓宽了古代艺术研究史的方向和领域，为我国未来古代艺术文化研究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一、中国古代艺术史研究的不足和现状

（一）研究方向较为单一

艺术，是一种具有广泛性的人类活动，是人类创造力、想象力、审美观以及思想内涵的集合体。我们常见的一些如绘画、音乐、舞蹈等，都是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而艺术所蕴含的内核是更加丰富的，也是充满哲理和幻想的。如果说我们将中国古代艺术史视作一辆正在爬坡的马车，那么车轮的大小不一就是让它颠簸不已、艰难前行的主要原因。而造成这个后果的原因，主要就是当代人对古代艺术研究的“偏科性”。

由于历史环境等因素的影响，我国最初进行古代艺术研究时选用了素材较为丰富的书画和文献作品，但是这些艺术作品因为创作在纸张、绢帛上，在漫长的岁月中难以被完整地保存和传承，因此遗失较多，资料并不完善。例如，汉代发明了造纸术，但汉代可以保存下来的画作多存在于石壁上，这也就导致纸质艺术品传承的缺失，在研究上不全面，更多地侧重现代文物的研究。

（二）研究作品真假难辨

目前传承下来的纸质艺术品很多难以追溯来源，导致真假难辨，其艺术研究价值也备受质疑，这和古代艺术发展及社会环境是有关的。在古代，贵族将私藏的艺术品作为身份地位和品位的象征，导致伪造赝品猖獗。此外，受古代科技限制，一幅艺术品几乎是私藏在一位主人手里，其他爱好者们出于对艺术品的热爱，仿制成风，倾尽心力去模仿原作笔触，制造了大量的仿制作品，很多都能以假乱真。春秋时期的《韩非子·说林》这样说过“齐伐鲁，索谗鼎，鲁以其赝往，齐人曰：‘赝也。’鲁人曰：‘真也。’齐曰：‘使乐正子春来，吾将听之。’鲁君请乐正子春，乐正子春曰：‘胡不以其真往也？’君曰：‘我爱之。’答曰：‘臣亦爱臣之信’”，所讲便是仿制赝品之事。在我国古代的历史上，更是出现过三次伪书画制作的高潮。这些作品给当代古艺术文化研究造成了极大的辨别困难，也造成了相关研究进展缓慢、时有错误发生，阻碍了我国对古代艺术文化的研究进程。

（三）艺术研究者本身的局限性

中国传统的哲学文化是“重道不重器”，注重思想理论，这一观念时至今日仍深刻地影响了一批人的逻辑思维。在田野科学的考古艺术学概念被引进中国之前，我国对古代艺术作品的态度犹如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对待艺术品的理解一般，认为艺术品是丧失了实用性的功利审美的产物，因此，更加注重对文字和图形的研究，反而不重视艺术品的材料选择、炼制和成型。我国虽然保留了很多古代艺术品，不局限于书画和文献艺术品，也有很多金器、玉石、珠宝和青铜器，但由于研究学者自身的偏向性，他们更加注重研究这些器具上的文字和图案，忽略了这些器具材质的纯度、外形的制作艺术文化研究。

北宋的金石学家吕大临曾制定过器物学的研究目标，追究其制作确立的器物学研究三大目标：“探制作之原始，补经传之阙亡，正诸儒之谬误。”目前，只有后两条被发扬光大，第一条却无人问津。追根溯源，才能知其历史懂其所以然。即便清代的金器发展鼎盛，但金石器的研究仅限于对其表面的探知，而忽略对器具更深层次的艺术性挖掘。

（四）我国对于古代艺术研究的现状

其实，这种研究发展的不平衡早就被相关专业人士关注并指出，如我国著名雕塑家刘开渠先生就曾指出我国的大型石壁雕塑，如敦煌飞天、龙门等都曾震惊过世界，有着非常深厚的艺术底蕴。然而在现代的研究中，对于古雕刻艺术的研究却远不及对古代书画和文献的研究。在各个朝代的美术历史上，有关雕塑的相关文献也是十分稀少的。受我国传统文化思想的影响，雕塑作品往往被认为“难登大雅之堂”，这其实是一种偏见。曾有学者指出，我国较注重与汉族艺术文化有关的探究，而忽略了对其他民族文化的考量。这不利于我国传统艺术文化的全面传承。

随着研究传统艺术文化的呼声越来越高，我国也逐渐对古代艺术进行更多元化的发掘和保护。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些缺憾必将得到改观，我国古艺术文化的研究也会越来越丰富多彩。

二、中国古代艺术史研究的发展方向

我国现代对中国古代艺术的研究之所以难以前行，主因就在于古艺术研究这辆马车上的两个轮子大小不一而引起颠簸和行驶缓慢。因此，想要平衡马车，提高行驶速度，必然要着重对小轮子进行改造和拓展。我国古代艺术品的来源主要有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历代流传下来的收藏品，但受各种因素的影响，很多作品都已经损毁或缺失。所幸，仍有相当一部分被保留了下来，收藏在国家的博物馆内。另一个方向则是通过田野考古对墓穴等遗迹进行挖掘，获得那些鲜少记载于历史的艺术作品。

（一）注重更多不同形式艺术品的艺术性

在我国的部分历史博物馆里，收藏着许多传统艺术品，这些艺术品涉及类别五花八门，如书法、绘画、金器、玉石、青铜器、刺绣、折扇、书籍、漆器等。但在我国，传世的作品主要是指那些书画类的艺术作品、部分金银器、青铜器及玉石以及稀有材料制作的珠宝首饰玩物等。但艺术史学家的研究对象仅限于书画作品和它们的创作者，且研究的重点又格外侧重于对技法的讨论，如线条笔锋、构型构造和意境体现等。他们更关注书画家的创作水平和心理内涵，鲜少对艺术作品的创作背景、创作灵感、创作源泉和所体现与表达的文化内涵进行深入研究。这些书画作品由于载体的限制，常有缺失和损坏，导致艺术史学家在进行研究时很难全面客观地进行深入的剖析。

所以，当代对古艺术品的研究已经将目光更加长远地放在书画和文献作品以外的艺术作品上，同时在研究其“表”的基础上更着重研究其“里”，更注重对作品背后故事和内涵及历史背景的挖掘，从而能够更全面地了解与分析古艺术文化，构建更全面的古艺术文化观。

（二）完善田野考古和艺术研究的互通性

现代艺术考古学理论在我国现代考古学奠基人之一夏鼐先生提出将美术考古学作为特殊考古学体系后，逐步将田野考古和古代艺术研究学科相结合，并且不断地进行完善。山东教师刘凤君先生则对中国美术考古学理论框架进行了更完善的构建和详细的理论阐述。他认为，坐落在中国土地上的艺术考古学是一门建立在考古学和艺术学科共同的理论与实践发展基础上的交叉或是边缘学科。这句话明确指出了田野考古和古文化艺术研究之间的关系。它们之间存在共生性，对我国古代艺术文化的研究有着推动作用。

通过田野考古发现的艺术作品和艺术遗迹，协同古代艺术文化研究者的分析和研究，其交融的历史和文化底蕴可以帮助双方获得考古经验和艺术分析，从根本上改变古艺术研究的格局。此外，考古发现的古艺术品多具有排他性，鲜少有仿制品，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艺术考古学的诞生和推广，是对我国传统艺术文化研究的革新性的发展和重要补充。

（三）挖掘艺术品的深层内涵

很久以来，社会大众都会对考古学产生一些疑问，考古学的作用是什么？它有必要吗？明明现代社会科技发达，文明和谐，为何还要对过去的历史念念不忘呢？因为考古可以帮助人类寻找源头，以史为鉴，发展未来，同时，这也是对地球和人类社会的深入研究，让我们可以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地球，了解宇宙，更好地帮助人类社会未来的发展。而着重于考古中的艺术研究也是基于此原因，寻觅古代人类的精神文明和他们的世界观。

但在保留下来的艺术作品中，很多是历代王公贵族、豪门世家收藏的，因此脱离实际社会文化底蕴，功利性较强。所以在实际研究过程中，研究者一定要多方面、多角度更加全面地去挖掘艺术品背后的文化内涵及社会底蕴，获取更多那个时代人们的逻辑思维和思想观念，通过艺术品来深究中国古代人的精神文明。这是普通的艺术研究无法探究到的深度和广度。

（四）拓展更广阔艺术作品时间跨度

我国历史悠久，对古代艺术的研究可以追溯到史前时期。但因时间久远，越早的历史遗留下来的艺术品就越稀少。很多人认为史前时期的人类，还不具备基本的生活和安全保障，更多的是在为温饱奔波，受疾病和寒冷的困扰，没有诞生艺术品的时间和空间。实则不然，在周口店遗址中就已经发现了石器器具以及石雕和石球；而在山西出土的旧石器时代遗迹里，也发现了石球；到了旧石器时代的晚期，已经发现了用石头、骨头和蚌等材料制作的装饰品，如手串。这说明从人类诞生开始，艺术和审美就被刻在了人类的基因里，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并壮大。因此，当代对古代考古艺术的研究，也开始追溯更早的时期，拓展了新的艺术研究思路。

（五）建立完整的理论体系

通过对中国古代艺术研究体系的完善以及与考古学相结合的理论框架的构成，我国目前对传统艺术文化的研究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和成功。我国一方面着手于对现存的古艺术作品加强辨别和研究，将真品记录在册，录入联网系统，供大众查阅，避免再次出现仿制品；另一方面也着力于对更多元化的古代艺术进行深入研究，包括木雕、建筑、岩画、陶瓷等归类于建筑学和绘画学的古艺术，都被单独分类，进行专项研究。在国家和相关学者的不断努力下，我国关于古代艺术研究的理论体系正在被不断地完善和加强，并且源源不断地吸纳新的知识和新的艺术品研究，延伸到了更为广阔的艺术理论探讨和艺术面覆盖，以及相关学科，如在考古学的鼎力相助下，获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

我们要想真正去研究中国古代历史文明和艺术文化，目光就不能仅仅局限于国家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手中的藏品。这些藏品多具有较强的功利性，并不能代表整体古艺术文化。我们应当多从壁画、石雕以及田野考古的调查发现中，获取更多艺术作品并进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从而更为全面地了解古艺术以及历史背后的沉淀故事。这种方式不但能够弥补我国对古代艺术文化了解的不足，还能探究真正的历史文化，更能指明古艺术文化研究的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