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面子理论”看性别语言差异

陈政君

（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三亚学校，海南 三亚 572011）

一、引言

性别语言差异（genderlect difference），又称性别方言（sex dialect），是指两性由于在生理上的差别以及在社会化过程中差异产生的对语言的不同使用。性别语言在语言学领域受到了许多学者的关注与研究，而在语用学领域却鲜少有人研究。为了从语用学角度探究性别语言差异，本文基于Brown和Levinson“面子理论”，从社会文化角度探讨男女言语行为差异。

二、理论梳理与男女语言行为

（一）“面子理论”相关概念与理论

中国的人类学家胡先缙（1944）首先将“面子理论”介绍到西方国家，其后美国学者戈夫曼（Erving Goffman.1967）基于此概念详细地探究了人际关系，为社会语言学的有关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数据。Brown 和Levinson（1987）对“面子”进行了系统研究，他们的面子理论是用于论述和解释礼貌现象的人际关系理论，并且他们提出了“面子保全论”（face-saving Theory）。除此之外，他们还将“面子”区分为正面（positive face）和负面面子（negative face），并指出：要想在言语交际中保全自己的面子，就需要先维护他人的尊严与脸面。所以在人际交往中，彼此双方都要想办法让对方不丢面子，才能保全自己的尊严与脸面，这就需要每个人都考虑一定的说话交流方式、言语行为策略来讲面子。Scollon［1］，将面子理论进一步深化，提出了维护面子的三大要素：权力、距离和强加程度。这三大要素影响着人们维护面子的策略选择。

（二）男女语言行为方式的差异

在以往的研究中，学者们通常从语言形式和语言使用两个方面来研究男女语言行为方式上的差异。以往的研究者们通常从语言形式入手发现语言文字中的男女指称形式差异如何反映两性差异与社会对性别的不公与歧视现象。而在语用研究方面，研究者主要关注不同性别使用语言时的不同表现与策略。基于国内外学者们多年来共同的调研分析成果，在语言使用的语音、语调、词汇、句法结构及规则、使用策略等多方面，男女两性均存在明显差异。

男性与女性跨性别对话中一些显著的不同之处已经在这些研究中被提及。首先，女性更倾向于提问题。费什曼评论说“有的时候我感觉到所有女性所做的事情就是提问题”，赫斯曼提出，“许多女性—男性对话演变成一个问题—回答模式，女性一直在问男性问题。”费什曼将这一提问题倾向视为女性讲话中又一个更具普遍特征的一个例子，做更多涉及维持日常社会交往的工作，做更多工作以促进对话的流畅。女性比男性更倾向于发表言论来要求或鼓励他们的对话伙伴做出回答。因此，用费什曼的话说，“比男性更加活跃地致力于确保交流的成功”。在更早的社会心理学研究中，这些特征被归于“积极地回应”的普遍范畴下，包括团结一致、张力释放以及赞同。第二，女性更倾向于使用积极的最简短的回答，特别是“嗯、啊”，并且更倾向于“在谈话过程中，而不是仅仅在谈话结束时插入这种评论”。第三，在她们被打断之后或者收到了一个延时的最简短答案，女性更倾向于采用一系列“无声的抗议”。第四，女性更倾向于使用“你”和“我”这样的代名词，这些代名词明确地承认其他说话者的存在。［2］

男性在跨性别对话中的相反贡献也已经被观察和描述。首先，男性更倾向于打断他们对话者的谈话，也就是说，打断女性的谈话。第二，男性更倾向于挑战或者怀疑他们的同伴的言论。第三，他们更倾向于忽视另一个说话者的评论，也就是说，根本不提出任何回答或承认，他们用被称作“延时最简短答案”的方式缓慢地回答，或者缺乏热情地进行回答。第四，男性比女性使用更多的工具来控制对话主题，包括主题发展以及新主题的引进。最后，男性比女性对事实做出更多的直接论断或者观点，包括建议、观点以及“倾向陈述”，就像Strodbeck和Mann所描述的那样，或者“重点与指令陈述”，就像索斯金和约翰所描述的那样。

三、正负“面子理论”策略运用的两性不同倾向

Brown和Levinson将“面子”区分为正面（positive face）和负面面子（negative face）。在言语交际中，多用赞美和恭维等策略，对对方的观点表示欣赏和认同，力图与对方产生“共鸣”，建立“平等、合作、互惠”的关系就是在运用正面面子的策略，而两性在使用正面面子策略倾向上有较大差异，通过观察分析发现，女性会比男性更倾向于使用正面面子策略。［3］在日常交往中，女性会更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是否让对方感到被尊重被认同，更喜欢夸赞恭维对方来营造和谐的谈话氛围，更喜欢用欣赏和赞同来获得对方的认同与支持。根据调查发现，女性在日常交际和语言使用中会更刻意地使用“闪避词语”或模糊限制语来避免正面冲突的发生。在使用“闪避词语”或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方面，男性远低于女性。因为女性在日常言语交际中更倾向于使用正面“面子理论”的策略，所以她们比男性更让人觉得礼貌得体，更容易获得社交支持，其谈话内容也更易被认同。

四、“面子理论”三大要素的性别差异

Scollon［1］，将面子理论进一步深化，提出了维护面子的三大要素：权力、距离和强加程度。这三大要素深深影响着人们为维护面子而进行的策略选择，而在这种策略选择上，男女两性也存在着显著的差异。

其中的权力是指一种对自我或他人形成的心理身份的判断。比如一位餐厅的服务员，看到一位满身名牌的客人，就认为这位客人的社会地位可能比自己高，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就认为其社会地位不如自己，这就是两位不同的人在服务员心目中的心理身份。而心理身份的不同，肯定会导致服务员在面对两人时的交际策略选择不同。虽然由于拥有不同的历史和社会体制，东西方拥有各自不同的社会分层方式与文化观，但是对于权力的解释和交际策略的选择上东西方文化却有着相同的倾向。

社会等级结构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着“权力”，而维持面子的第二个要素“距离”却并非由它决定。这里的“距离”交际双方此刻的内心距离，与他们的社会等级高低没有太大关系，基于现实的具体的交际情景，交际双方一般都会选择何时当下的情境和彼此身份的交际策略。

第三个要素“强加程度”，指的是一种压力、不便影响和强迫程度，这是由言语交际的一方所谈话题给交际另一方带来的。在常规情况下，言语交际中的人际关系模式一旦形成就是相对稳定，不常变动的。不过强加程度与之不一样，是经常随谈话内容和情境而变化的。人际关系模式确定的双方，常会因为言语交际中话题和情境不同而对“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采取不同方式的应用。据观察发现，在言语交际时，随着“加强程度”的增强，交际双方更多地会有选择礼貌策略的倾向，而随着“加强程度的”的减弱，交际双方选择参与策略的倾向会增强。

女性的对话是相互作用的。在友好的谈话中，女性在谈判，表达一个关系，这一关系应当以支持和亲密的形式存在，但也可能涉及批评和距离。女性适应她们与之交谈的对象并且希望得到相同的适应作为回报。作为互动，对话需要那些牵涉其中的人的参与以及参与者之间的反复互动。获得发言权没有被看作格外不确定的，那应该自然而然地发生。不确定的是使人们参与其中并一直参与其中——维持对话和互动。对话的这一概念导致一系列典型的谈话策略，并且提供了一个女性谈话的动力。首先，女性倾向于使用个人的和包含一切的代词，例如“你们”和“我们”。第二，女性发出并寻找参与记信号，例如点头和最简短的回答。第三，女性发出更多的兴趣和关注延伸信号，例如在一个讲话者讲话期间插嘴发出评论或提问题。事实上，赫斯曼和Kalcil都发现打断别人是十分常见的，即使女性十分关心礼貌和礼仪。评论说女性经常在获得许可后才说话，但是（她们）希望每一个讲话者被允许说完自己的内容，并且所有在场的人能够获得讲话的机会。这些解释没有被明显地当作获得发言权的尝试，而是被视为详细阐述与发展的需要，并被看作支持和兴趣的信号。第四，女性在她们的说话开始时，明确地承认并回应其他人说过的内容。第五，女性试图通过在先前谈话的基础上构建新的谈话或谈论与之相关的事物，将她们的谈话与先前的人连接起来。Kalcil讨论配合、填充（对话）的策略，将序列化视为女性在对话中试图制造持续性的信号，赫斯曼将详细阐述描述为女性对话的关键动力。［4］尽管许多女性友好对话的风格是支持性的，但批评因素、竞争和冲突确实会发生在其中。但对于女孩来说，这些倾向于采用符合友谊风格的形式。

男性的谈话方式与女性的谈话方式，就像一种北美亚文化与另一种北美亚文化之间一样，变化很剧烈。就像格里· 菲利普森总结的：“对话不是在每一个地方都被认为是平等的；也不是在所有的环境中都被认为是平等的。”亚文化之间存在显著的文化变动，男性是否认为利用特定谈话模式应对女性、孩子、权威人士或者陌生人是否是合适的；讲故事者与讲笑话者在表现规则上存在不同之处；男性的谈话环境存在不同之处；区分冒犯性的笑话与真正冒犯的规则存在不同之处。但是比这些不同之处更惊人的是不同亚文化在男性友好互动方式上表面上的相似之处，这些方式的相似之处，以及那些从男孩那里观察到的（相似之处）。有关城市黑种人男性，乡村纽芬兰人，以及城市蓝领白种人的男性谈话方式的调查报告一次又一次提出相同的三个特征：讲故事，争吵，以及语言上的立场。［5］

女性谈话中的强加程度往往弱于男性群体，女性往往喜欢制造一种平等的，融洽的，支持性谈话氛围，而男性则更倾向于激烈的讨论，甚至是互相说服的辩论。例如汉尼斯对比了“放松的甜蜜基调，有的时候在过度甜蜜的边缘上”这一女性之间的赞成谈话的特性，以及发现于男性之间的热烈争论。Kalcil甚至认为女性在友好谈话中表达的“融洽”中存在“一个潜在的审美的或者组织上的原则”。

五、结论

在对“面子理论”三要素的把控上，女性谈话时更加注重对“面子理论”中“距离”的把控，而男性较注重对“权力”要素的把控。女性谈话中的强加程度往往弱于男性群体，女性往往喜欢制造一种平等的、融洽的、支持性谈话氛围，而男性则更倾向于激烈的讨论，甚至是互相说服的辩论。从社会性别差异的视角和社会语言学的发展来看，我们应该借鉴“面子理论”“合作原则”“礼貌原则”等国内外诸多已有的理论时间研究，继续深入地探讨性别语言差异研究在语用学方面的意义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