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装饰纹样艺术的文化解读*——以织物和陶瓷为例

许锐 陈墨缘

哈萨克斯坦作为中亚地区国土面积最大的一个国家，横跨欧亚，是我国“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一个重要结点，亦是贯穿欧亚大陆的“一带一路”沿线发展潜力最大的国家之一。从古至今，哈萨克斯坦与周边各民族一直保持着密切的文化联系，这一点在哈萨克斯坦人们的传统织物和陶瓷装饰纹样中体现的尤为明显。本文从纹样的题材选取、组合形式、造型特点、寓意等角度切入，进一步结合考古发掘和历史文献资料，试图挖掘哈萨克斯坦传统织物和陶瓷纹样表象下的文化内涵，为“一带一路”沿线文化遗迹的研究奠定基础。目前，学界涉及哈萨克跨国民族纹样的研究偏重于中国哈萨克族，而对哈萨克斯坦传统织物与陶瓷研究尚缺乏足够重视。因此，笔者认为对以织物和陶瓷为核心的哈萨克斯坦装饰纹样艺术的研究十分必要。

一、哈萨克斯坦纹样的渊源

哈萨克斯坦的装饰艺术更多展现的是社会对“审美标识”要求的文化现象，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俄罗斯工业文明对哈萨克斯坦的影响。正如《哈萨克斯坦历史》一书中提及：“18 世纪末，俄罗斯已是哈萨克斯坦最大的贸易国之一，此时的俄罗斯纺织工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哈萨克斯坦市场，俄罗斯进口棉麻、天鹅绒作为哈萨克斯坦人装饰材料的使用更为普及”。18 世纪之后，俄罗斯在内的欧洲织物艺术审美元素融入了哈萨克斯坦人们的织物文化之中，[1]表现出哈萨克斯坦服饰上的综合艺术风格。此外，哈萨克斯坦境内多半为草原，在人们的生活习惯、民俗风情、信仰崇拜中都可以反映出其草原地域文化特征。尤其是牛、羊、猫头鹰等这类具有独特草原文化的动物形象在一定程度上承载很多哈萨克斯坦人的民族记忆，在织物图案中尤为常见。另一方面，由丝绸之路传来的符号纹样在陶瓷装饰上形成了一定的传统与认同，这是哈萨克斯坦吸收西亚、阿拉伯等外来艺术文化的集中体现。

二、哈萨克斯坦纹样的艺术特征

（一）织物纹样

1.植物纹样

植物纹样是哈萨克斯坦织物纹样中颇为常见的纹饰之一，多以单一形式出现，既有由丝绸之路经波斯传入的佩兹利纹、生命树纹，又有本土特色的麦穗纹。生命树纹样作为中亚地区常见元素，如带有阿拉伯典型特征的花纹，这样的生命树刺绣纹多装饰于哈萨克斯坦传统服装中衣身中央。从中亚传统文化可知，中亚人认为生命之树是希望、和平、胜利的象征，这也是哈萨克斯坦人们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转化为可视化符号的直接体现。佩兹利纹样多出现在哈萨克斯坦男性长裤中，呈现为“头圆尾尖”形态，外形最为圆满。“圆”的平面形态象征着人们对自然的崇尚敬畏，尾部的“漩涡形”曲线形态体现出“生长力”与“运动感”[2]。在纹样构成上，多以菱格状排列，同一纹样的反复出现彰显极强的装饰感，这些纹样都是哈萨克斯坦受阿拉伯艺术风格特点影响的具体表现。此外，哈萨克斯坦圆帽，帽身多配以麦穗纹刺绣装饰，形态相较于其他地区织物中的麦穗纹更为规整，谷粒两边下垂，线条构图大方，以示新生、富饶、幸运、吉祥等象征意义。综上所述，哈萨克斯坦织物中的植物纹样。大多是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借以表达的一种外在方式，而正是因为对这种正面的、积极的“境界”的追求，才使的哈萨克斯坦织物延续了麦穗纹的装饰运用，让其“形”得以发展。

2.几何纹样

哈萨克斯坦织物中的几何纹样运用形式较为广泛：既有以单一的主题纹样装饰形式，又有用主题纹样配以其他辅助纹样的装饰形式。哈萨克斯坦女性婚礼服纹饰中，常见的雉堞纹样多以线性表现凹凸的齿形基本结构，被装饰于长方形结构体面中反复出现。这类雉堞纹样带有强烈的希腊艺术风格，这可以看成是中亚地区希腊化过程中，雉堞纹样被草原民族所接受并广泛用于服饰等日常装饰的结果[3]。联珠纹作为辅助纹样多呈一字型或圆弧形，基本上作为边饰使用，配以带有阿拉伯艺术风格的几何纹，多与刺绣工艺结合，用以突出主题纹样的装饰特征，与之类似的回纹辅助装饰手法在哈萨克斯坦毛毡织物中也较为常见。此外，哈萨克斯坦长靴的鞋面中央常配以被图案化的俄罗斯代表纹样“十字纹”装饰，这是哈萨克斯坦在与俄罗斯碰撞、交融的过程中将其装饰艺术样式引入到本土的艺术装饰领域，吸收了俄罗斯装饰艺术特征的体现。

3.动物纹样

哈萨克斯坦织物动物纹样多取材于民间信仰和人们热爱大自然、传统文化的情怀。白天鹅纹、猫头鹰、羊角、牛角等都是哈萨克斯坦传统织物中常用的动物纹样素材。哈萨克斯坦作为草原游牧民族较于其他农耕民族更加注重追求美的状态，因而在服饰、毛毡等纺织品中出现的动物纹样并非全都注重写生，多以图案化或符号化进行简化综合处理，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体现民俗信仰的文化性和艺术性。如象征着英勇顽强的猫头鹰纹常用单一纹样形式来装饰各类花毡，以抽象变形的形式对称或重复出现，突出形式的强调性，这是人们将对猫头鹰图腾的崇拜转化为可视化符号的表现。白天鹅纹样的使用在哈萨克斯坦毛毡中也尤为常见，白天鹅纹样融于底色，显出底色。戴平女士在《中国民族服饰文化研究》一书中指出：“哈萨克萨满人常用白天鹅形象来打扮自己，旨在使一个肉体凡胎具备白天鹅那样的飞翔和浮水能力去交会神灵”[4]。此外，哈萨克斯坦人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牛、羊等动物作为“畜力交通工具”，其图腾也是传统服饰、毛毡、工艺品等主要织物纹样。这类动物纹如用于服饰装饰时，常与花纹、卷草纹等植物纹以组合出现于衣襟、袖口、领口、帽檐，如果作为毛毡装饰时多以单一形式出现于毡毯的边缘，起到加固整体纹样框架的作用。

（二）陶瓷纹样

1.文字纹样

哈萨克斯坦等中亚地区的陶瓷纹样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阿拉伯文化的影响，传统的陶瓷装饰题材多以圣经故事和自然生活为主。因而哈萨克斯坦陶瓷中的文字纹样多以阿拉伯文字纹为主，一方面体现在主纹样的单独使用，另一方面体现在主从纹样的混合使用。例如，12 世纪出土的陶瓷残片中可以看出，整个器皿施以蓝釉与纹样颜色形成对比，内壁釉面饰有主纹样的阿拉伯文字纹铁彩装饰，从布局上更突显简约，这与阿拉伯文化所提倡的追求简约实用理念遥相呼应。此后的印花装饰技法得到很大发展，这在14 世纪出土的陶壶中可以得到印证，浮雕式的阿拉伯文字纹样是用刻有纹样的阴刻印具，在尚未干燥的器物坯体上印出凸花式样的阿拉伯纹样。此外，阿拉伯文字纹样作为缀饰纹样与几何纹这一主纹样组合出现的陶器，在这一时期也极为常见，中间层为几何纹样，内层与外层同为不同式样的阿拉伯文字纹样，以对称形式重复出现，纹饰的韵律美和节奏感得以彰显。

2.几何纹样

哈萨克斯坦陶瓷中装饰纹样多采用几何形式去表达，追求自由美和构图的装饰效果。在表现手法上注重纹样特征与陶瓷形制的整体协调。白釉陶器大碟，内壁饰有红黑色几何纹样，以不对称的形式出现，最大化彰显几何纹样的视觉冲击力。这类没有制约、自由随意的风格，更贴近于阿拉伯艺术的美学意趣，亦体现出民间美学自由朴素风格之美的意象。此外，几何纹在与阿拉伯文化的融合中，逐渐呈现出以阿拉伯艺术为中心的美学体系，这一点在很多陶器器皿装饰中都清晰可见，几何纹以对称连续不断的形式出现，体现出阿拉伯式几何纹样象征着团结一致的信仰观。由此可见，在不同的发展时期，流行纹饰风格均呈现出不同特点，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几何装饰纹样演变过程中的阶段性。

三、结语

哈萨克斯坦织物与陶瓷纹样创作题材来源于自然生活和民俗信仰，造型多呈现抽象的特征，但却特色鲜明。而本文对哈萨克斯坦装饰纹样艺术特征的研究并不仅是简单的视觉符号探讨，更是融合多元文化视角下的纹样表层特征、内涵审美与文化价值研究，其丰富内涵远远超出纹样作为符号本身的形式，所体现出的是哈萨克斯坦自身文化文本蕴含的深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