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星河

2021-12-05 14:15滑艺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21年11期
关键词:奶茶

滑艺

我和祁亓是在理发店里认识的。

当时我万念俱灰,厌倦了每天去梳理毛毛躁躁、自来卷的头发,于是下狠心要剪成原来的板寸,那种让人在背后雌雄莫辨的板寸。

在理发店等候的时候,我随手掏出单词手册来背。和我一起等候的还有个男生,因为他穿了件和路川一样的帽衫,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也许是校服实在太单调,学校里不管男女都喜欢在校服里套一件帽衫,试图增加点时尚感,就连路川都不能免俗。可在我眼里,路川这么穿好看过所有人。

轮到我时,我对店里的伙计说:“全剪了,对,没关系的……”伙计有些犹豫,我一狠心,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的”。伙计一剪刀下去,长发很利落地落在地上。虽然我并没有小说女主角的那种“黑亮的瀑布般的秀发”,但为路川蓄了大半年的头发就这么没了,我突然有些难过。

回家后我才发现那本单词手册落在了理发店,连忙给理发店打电话,那边找了找说没看到。挂了电话正沮丧时,理发店又打了过来,说:“你那本书被一个男生误拿了,他刚打来电话说要还给你。”

老板给了我他的电话,我和他在短信里约定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在我们学校门口见。

第二天见到他时,我认出他是那个穿帽衫的男生,他嘴里不停地说:“你是于槿吧?不好意思,耽误你学习了。”我说:“没什么,就是这本书对我比较重要,否则丢了就丢了。”正要离开时,却看到路川和陶瑜从远处过来。我下意识地想躲开,又觉得这样太丢人了,他们肯定已经看到我了,于是扭头问那个男生:“你吃饭了没?”

他摇摇头,我便说:“那走吧,一起吃个饭。”

我们进了学校对面的一个小门脸,别看外面破破烂烂,里面却挺火爆,已经没了座位,学生们排起长队。

路川和陶瑜也走了进来,见到我便上来热情地打招呼:“鱼妹儿也来这吃?”

我指指旁边的男生说:“我朋友来找我,带他尝尝这边最有名的盖饭。”

陶瑜打量了下男生,眼里闪过些不易察觉的东西,她微笑着和路川排在我俩后面。

我身边挤过去好几个端着盘子的男生,他们的目光都在往陶瑜身上瞄。想想也對,这么一个高挑白皙、长着巴掌大瓜子脸的女生,走到哪里都是道光,会使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暗淡。大部分生物都有趋光性,所以路川也被那道光吸引了过去。

我摸了摸耳后硬茬茬的头发,心里倏地又空了。

吃饭的时候,陶瑜拉着路川穿过两张桌子坐在我俩旁边,她手里拿着罐辣椒酱,先给自己加了一大勺,又拿给我。

我摇摇头说:“谢谢,我不吃辣。”

“咦,你以前不是很能吃辣的吗?”她疑惑地问,带点川普的口音显得很温柔。

我说现在不吃了,也懒得跟她解释太多。

她甩甩柔顺的长发撇撇嘴说:“不吃就不吃嘛。”

★★

那顿饭我吃得索然无味,只想赶紧离开。陶瑜一直在旁边抱怨自己最近好能吃,一定发胖了。路川安慰她一点都没有,她吃得太少了。陶瑜就问我最近减肥进行得如何,我说我不减肥。路川听完指指我对陶瑜笑道:“你看鱼妹儿都没减肥,你还减什么。”

放在以前,我心里虽然不悦,但表面上却会故作生气地要去打路川,可现在我觉得一切都难以忍受,就对陶瑜说:“所以你快少吃点吧,你看你都要跟我差不多了,哈哈!”

陶瑜噘起了嘴,对路川撒娇说:“路川,你看鱼妹儿现在都学坏了!”

那个男生突然站了起来,对我说:“我吃完了,走吧。”

我赶紧跟在他屁股后面出了饭馆,心里如释重负,但一股憋屈感又涌上心头。

男生问我刚才是不是都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去喝杯奶茶。我不想这么快回教室,就跟他去了不远处的奶茶店。

他说这次他请,奶茶端上来时我都震惊了,那么一大杯,满满都是料,放在以前我都要拍照发朋友圈了。他伸出手掌说他帮我加了五份料,我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问他知不知道这得多少卡路里。

“你不知道请女生喝奶茶,减糖是基本素养吗?”我搅着那一大杯奶茶问。

“心情不好要吃点甜的。”他咧嘴笑了,露出颗虎牙。这让他洞察一切的狡黠中带了点可爱。

他叫祁亓,亓是个生僻字,跟祁一个读音。我在手上画了画,点点头说学到了,希望高考能考到。

祁亓在本市有名的贵族学校读书,那边的学生没人操心高考,大家都参加名目繁多的比赛和活动,给简历上镀金,然后等着接收国外大学的offer。听说他们每年毕业前都要办舞会走红毯,男生女生盛装打扮,一个个绅士小姐的样子。

这也难怪祁亓少了点我们身上苦大仇深的气质,多了几分淡定自在。

下午,陶瑜在旁边一直找我闲聊。她是我同桌,以前我们俩加上路川经常混在一起。可自从她和路川越走越近,渐渐把我孤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说这么多话了。我听了半天,才明白她是对祁亓感兴趣。

我说祁亓是我表姑的老公的堂弟的儿子。她问我看到祁亓穿的帽衫没,我说看到了,跟路川的一样。她摇摇头说,不一样,那件帽衫正品要9000多块,他穿的是正品,路川穿的是高仿。

我讪讪地笑着,说她眼神还挺好使。她突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甜甜地笑着解释道:“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嘛。”

我心里替路川难过起来,我想他若是知道陶瑜在别人面前说他穿的是假货,另一个男生穿的才是正品,得多没面子。然后又怪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

认识路川是在高一开学仪式上,我和路川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轮到他时,台下的女生们精神明显为之一振,有手机的已经拿出来偷偷拍照了。

刚上高中的我跟个假小子似的,短发,天生冷漠脸,眼球金鱼般外凸着,同学们一度认为我是个不好惹的酷角色,所以我身边朋友不多。但因为成绩好,路川一直和我关系不错,月考后他总要拉着我论证下最后的几道大题,再顺便和我打个赌,看这次我俩谁能拿年级第一。

我一度认为我和路川的友谊将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陶瑜转来了我们班。那是个闷热又昏昏欲睡的午后,陶瑜站在讲台上,像阵清爽的风,扫光了台下男同学们的睡意。

陶瑜来自成都,有着川妹子特有的灵动,一口川普听上去像唱歌。她成了我的同桌,坐下来时,头发散发出香波的气息。我的座位一时间成了热门区域,下课的时候总有男生过来东问西问的,或是借点东西,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路川和陶瑜成了亲密的朋友。可能是陶瑜发现路川和我关系好,总是刻意接近我,也可能是路川发现陶瑜是我的同桌,所以更频繁地来找我,总之我们的关系成为一个三角形,陶瑜总是亲昵地用川普叫我“鱼妹儿”,这个外号就传开了。

再后来,路川和陶瑜经常在一起,我渐渐被边缘和孤立。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刻意远离我,只不过就像两块极性相反的磁石相遇,便自然而然吸引到一起,旁边没有任何吸引力的石头是掺和不进去的。

我就是那块多余的石头。

这件事令我倍感伤心,自从遇到路川后,我便开始蓄头发,妄图改变下自己的形象,可等马尾终于梳起来,我却只能顾影自怜了。那天早上,路川拦住我神秘兮兮地让我帮他个忙,然后掏出一盒歌帝梵巧克力,那是他父亲从美国带回来的,让我转交给陶瑜。

“就一盒吗?”我痴心妄想着好歹也要分给我点什么吧。

他说还有一盒,留着等她过生日时再送。

那一刻我突然就下决心要把头发剪掉,希望自己回到从前。

★★★★

有人说,你失去的东西,老天会用另一种方式给你补偿。所以我在理发时遇到了祁亓。

祁亓告诉我,他小时候跟着爷爷在农村长大,初中时父母事业才有了起色,后来把他送进了那所贵族高中。但他感到自己和那里的同学格格不入,他受不了同学们满身人民币的味道,很多时候他依然觉得自己是光著脚在田野里奔跑的野孩子。

被边缘化的祁亓倒是和我很聊得来,时不时来学校找我。他总是光头戴一顶棒球帽,样子很酷。我对他说,换个发型他能更帅点。但他嗤之以鼻地告诉我,光头是检验颜值的唯一标准。

有一天放学后,他骑着电驴过来找我,说要搞点不一样的。我坐在他后面,看他七拐八拐,最后上了个山坡。我环顾着四周无精打采的树木和干巴巴的石头,问他这有什么特别的。

他说这里有好多星星。

我撇撇嘴,觉得他莫名其妙,就催促他赶紧走,我还要做功课,没时间跟他耗着。他说再等等,一会儿就能看到星星。但在我的坚持下,他还是遗憾地摇着头,载着我离开了。

虽然祁亓在某一瞬间仿佛洞察一切,似乎能看透我的想法,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像个天真的憨包,只顾着玩。

我在书中读到一个故事,说民国时期一个模样俊秀的八旗子弟酷爱斗蛐蛐儿,为了逮蛐蛐儿,他不顾防空警报从家里跑出去,炸弹在不远处炸响,他还死死护着心爱的虫儿。

从此,这个八旗子弟的形象就具化成了祁亓。

祁亓对蛐蛐儿没兴趣,但他喜欢知了猴,确切说是吃知了猴。有一天他又来找我,神神秘秘地说给我带了点好东西,然后拿出一只饭盒。我本满心欢喜,打开饭盒一看,密密麻麻一堆,我头皮发麻,“啊”的一声尖叫,差点把饭盒扔在地上。

“好恶心!”我跺脚骂祁亓。

“这是好东西,高蛋白,你没吃过吗?”祁亓拿起一只放在嘴里夸张地嚼,不停感慨“真香”。

他说这是他专门去那座山包上的小树林里挖的,用小木棍一捅,就把藏在地底下的知了猴拉了上来。等知了猴被盐水泡一晚上后,第二天就可以油炸了。小时候一到初夏,他跟爷爷就去找知了猴吃。

“我忙活了一晚上才抓了这么点!”他怪我不识货,还说荒野求生时要凿开朽木,吃里面胖胖的爆浆大肉虫呢。我赶紧捂上耳朵说:“你快闭嘴吧,憨包。”

★★★★★

可就在我因为祁亓的陪伴差不多要忘记路川和陶瑜带来的伤痛时,路川却单独约了我,说要和我聊聊,他和陶瑜闹掰了。

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肯德基,路川端来麻辣汉堡给我,我摇摇头说我吃不了辣的。路川奇怪地问:“你不是挺能吃辣吗?咱们当时还总去吃九宫格火锅。”

我说那时行,现在不行。其实我没告诉他,当时为了能跟他和陶瑜混在一起,我只能接受每次聚餐都去川菜馆的提议。但我吃辣不仅会长痘,还会引起胃疼,回家后,我都要靠胃药来续命。

我为了讨好他俩,还要装成辣椒很好吃的样子,吃得开开心心。

路川和陶瑜闹掰的原因是路川觉得陶瑜太不上进,考试的时候总垫底,他想帮她提高成绩,放了学就拉着她辅导功课,她却撒娇说好难,学不明白。仿佛生下来所有的好运都用来长成那张好看的脸。

“月考的时候她要我帮她作弊。”路川很无奈,弄不准她是不是在开玩笑。陶瑜想把手机包上防水袋藏在厕所的水箱里,考试中途去趟卫生间,让路川给她发选择题答案。路川觉得这触到了他做人的底线,作弊什么的是他最不齿的事情。

陶瑜读书并不聪明,也没什么雄心壮志,但她很会笼络人心。如果给本年级排个受欢迎榜单,陶瑜绝对在前三。她凭垫底的成绩依然能获得老师们的优待,有些抛头露面的活动都拉她过去,就可见一斑。

路川在向我倒苦水之余,还表现出隐隐的懊恼,说是因为陶瑜冷落了我,希望以后我们能多在学习问题上交流交流,像曾经那样。他真诚地望着我,我觉得鼻子一酸,心跳得很快。

我把这件事讲给了祁亓。提起陶瑜,祁亓评价她“长得好看,心思也活络”。他在校门口等我时,陶瑜曾主动跟他说过好几次话,不过被他礼貌地拉开了距离,他并不想和陶瑜做朋友。他还说我跟她不是一路人,让我做好自己就行了,她和路川的事我别掺和,到最后伤心的肯定是我。

但我并没拿祁亓的话当回事,每次路川找我,我都满心欢喜,嘴角也不自觉向上扬,假装看不见陶瑜冷下来的脸色。我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和他分享,小到今天上学路上被一只小狗跟了半天这种细碎的琐事。

有时候他还没说话,我就拍出来一张满是演算的草稿纸骄傲地说:“喏,我解出来了,那道宇宙无敌超难解的数学题!”他看着验算步骤,频频点头赞叹道:“牛,真牛!”

但这种状态并没持续多久,渐渐地,路川又和陶瑜形影不离了。陶瑜看着我,总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她用开玩笑的口吻嘲笑我的高度近视眼、不太完美的体型,甚至管我叫“胖头鱼妹妹”来时刻提醒我这些。看我不说话,她又揽着我亲昵地说:“哎呦,我开玩笑,你莫生气嘛!”

有一次我在楼道遇到路川,跟他摆了摆手,路川却嫌恶地说:“我不知道那件帽衫仿的什么牌子,我妈给我买的我就穿上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我噎了半天,气得在后面跺脚道:“什么莫名其妙的?路川你说清楚啊!”

“你不用见谁都说我穿假货,谁穿正品你就跟谁玩去好了。”他依然没回头,我知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后来我才听闻,同学中流传了关于我的风言风语,说我脚踏两只船,一只是路川,另一只是私立学校的有钱帅哥,我还到处跟人说路川的帽衫是冒牌货,因为见到了有钱帅哥身上的正品。

但是风言风语的恶毒之处在于,不会有人当面告诉你,而是像夜里的蚊子一样,围着你嗡嗡地转,你想打却扑个空。

我总不能对着空气澄清自己吧。

因为这些传言,我很久都没有再跟路川说话。

祁亓再在学校门口等我时,我就显得很焦虑,快步走了一个街区,才敢跟他说话。他看出来我的异样,突然有些忍俊不禁,说我心理素质也太差了点,根本不像我外表看上去那么酷。

我对他抱怨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瞎传我的闲话。他又笑了,说:“是跟我的吗?哇,那你好荣幸啊!”

我白了他一眼,他说不过以后我可以安心了,因为他这条船马上就要驶向新加坡了。我这才惊觉,他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我们的分别近在眼前。

“你以前不是问过我,我们学校是不是有毕业晚会吗?”他说,“确实是有,六月三十号晚上七点半,你过去陪我走红毯呗?”

我推推眼镜瞪着他,以为他在说笑话。他真诚地停下电驴,很绅士地一弯腰说:“于槿女士,你能否赏脸参加我的毕业晚会?”

我说去那干啥,我谁也不认识。他说我认识他就行了,走完红毯我们俩躲在一边吃杯子蛋糕喝气泡水,不用管其他人的。

“你知道,我在学校也没什么好朋友,你不来,我就只能抱个毛绒玩具去了。”他挠挠头说。我想了想他抱着一只泰迪熊走红毯的样子,笑得前仰后翻,索性就答应了他。

★★★★★★

为了即将到来的晚会,我满心欢喜地准备了好久,还特意跑到商场去搜罗合适的裙子,用我攒下来的所有压岁钱,买了件不太贵也不廉价、不过分保守也不暴露,还能完美地藏起腰部肥肉的鹅黄色连衣裙。

三十号那天,祁亓要帮忙布置会场,没办法来接我,我独自坐公交车去他们学校。我应该算精心打扮过的,用了妈妈的口红和粉底,还差点把眼睛戳瞎,才把隐形眼镜戴了进去。

在镜中端详自己时,我觉得这是十七年来我最美的一天。我由衷感谢起祁亓,甚至有些感动。

巧的是,公交车上,我遇到了陶瑜。她正拿着杯奶茶和路川有说有笑,看到我上来,一怔,然后口气夸张地惊呼:“我的天,这个美女不是鱼妹儿吗!你怎么穿得这么漂亮!”

我可能有些得意忘形,也可能想在路川面前故意压一压陶瑜的风头,就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要去参加祁亓的毕业晚会。

她“呵呵”干笑了两声,说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我的裙子,自信心膨胀起来的我故意大声说:“不是啦,这个是仿货,妈妈买什么我穿什么!”路川红着脸抿嘴尴尬地笑了笑,把脸转向窗外。

突然,一个急刹车,陶瑜趔趄了一下,手里的奶茶打翻在我的裙摆上。棕色的液体掺杂着奶油和芋泥,让我的裙子变得一团糟。

陶瑜不停跟我道歉,拿出纸巾帮我擦拭,却越弄越糟糕,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下了公交,路边停满了车,从四面八方涌来穿着各色礼服的女生,她们欢畅地笑着,有的人手里还拎着亮晶晶的高跟鞋,在车灯和街边彩灯的照射下,一切显得光彩夺目,不甚真实。

我低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的大片污渍,惨不忍睹。太丢人了,我不能这么去见祁亓,这是他的毕业晚会,他怎么能跟一个穿着脏裙子的女生在众目睽睽下走红毯呢?迅速离开这里的念头驱使我逆着人潮走去,手里紧紧攥着裙子,生怕上面的奶茶会蹭到哪个女生的华服,惹来尖叫和白眼。

我感到狼狈不堪,跌入自卑的深渊,直到周围渐渐安静,我才松了口气。看了看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祁亓的。语音留言中,他焦急地问我到哪了,看到后赶紧回电话。

我跟他留言说我家里突然有事,过不去了,抱歉。

手机又振动了好几下,但我没有勇气再去看,只是那么失魂落魄地走着,眼睛被隐形眼镜磨得很不舒服。

我走了很久很久,腳都磨出了泡,不知不觉走到我家小区门口。

没想到,祁亓的电驴却停在路旁,他坐在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

“你眼里进沙子了?”见我走过来,他站起身把电驴的后视镜推给我,镜中我脸上的粉底变成了一道一道的,那是被刚才流下的眼泪弄的。

我揉揉眼睛说没什么,隐形眼镜戴着不舒服。他又看看我裙子上的污渍,问我怎么搞的。我不想提陶瑜,就说是自己不小心,但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哭着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坐上电驴,拍拍后座说:“道什么歉啊,早知道是因为这个,我就直接送你回来了,其实那个破晚会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是想带你玩玩。”

他让我坐稳了,我问他去哪里,他说看星星去,现在时间刚好。

他又把我带到那个小山包,夜晚的山上没有路灯和霓虹,静谧又幽暗,树林和石头成为黑色的阴影,略显神秘。快到山顶时,他减缓速度兴奋地说:“你看到星星了吗?”

我先是抬头看天,他说你看树那里。

我把目光转向那片黑影,突然张开嘴巴惊呼:“祁亓,真的有星星!好多星星!”

树林里飞出很多亮晶晶的东西,是成群的萤火虫,它们轻盈地往山顶上飞啊飞,飘飘荡荡,仿佛银河被风吹落,将我们包围。

编辑/胡雅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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