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帛（外一章）

蓝格子

清晨已经按时抵达。

城市噪音，在通往美仁草原的路上自動滑落。

雨后天光，穿透厚重的云彩，散落在草原的每一处。是不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有大小不一的菌类，在青草覆盖的地面啜饮着季末的雨水？

风吹过。

有时是呼呼的声音，有时是沙沙之声，而那些轻的事物，跟着风，顺势就飞了起来，比如落日的光、鹰的羽毛。

高山上的草甸，天南海北的人走进这里，原本只是想看风景，却被欠身张望的格桑花认作是多时未见的归人。

我们沿草甸边缘而行，不自觉地放缓步伐，看风吹草低。

天气转冷之前，羊群在自己的影子里啃食着最后的青草。

后来，借着暗下来的暮色。有人放胆饮酒，喝得酩酊大醉;有人竭力保持清醒，生怕惊扰了高原上的神明。

远处的牧人，请你们不要把羊群赶到天上去，也不要把受伤的牦牛赶向山的那边。

在一群人的酣睡声中，月亮重新挂上天空。

夜深，草原寂静下来。

白色毡房，像是神将缩小的雪山安放在人世。

星光映衬着梦里的香巴拉，如同一匹绿帛。

洮 河

向东是卓尼，向南是碌曲;

向西是夏河，向北是临夏。

洮河穿过合作，藏语里的黑错，羚羊出没的地方。

白露为霜，秋风陡峭，点染着河岸两旁的树林，和峡谷里的野花。

鸟群在晴空振动羽翅;

黑色牦牛在山坡上来回走动。

仿佛可以听见远处米拉日巴佛阁内的诵经声，而洮河的石头在低处，经受着日积月累的修行。

入夜，诵经声应和着流水，女人借着低悬的灯光，为丈夫和孩子缝制好寒衣。

有人在梦中，骑马归来。

九月，荻花翻飞。

今夜，羚羊酣睡，星斗稀少。

古诗词里的有心人怀古、悲秋。

高原腹地，蜿蜒的洮河，淘不尽的月光、松涛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