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宽容善良是恶的滋生物

摘 要： 在《荆棘与珍珠》 小说中，旷诗代表着一种不健全不成熟的人格，珠月用极大的宽容善良都不能遏制他心中自私的魔鬼。珠月最后走向因颉，代表着珠月寻求归途的人格形象。

关键词：《荆棘与珍珠》 宽容善良 恶的滋生物

当珠月历尽苦难，我才领悟到一个道理：过度宽容善良是恶的滋生物。宽容，多好的品格啊，珠月小时候，别人找母亲骂架，母亲有理还向别人赔礼道歉。被人欺负了，珠月母亲也听之任之，也没从心底气愤。珠月潜移默化受到了母亲很多影响。

珠月对余清很宽容，宽容到余清都以为珠月不在乎他。珠月不是不在乎，而是怕面对自己不想见不想听的事情，所以，她学会了逃避。她不给余清主动打电话是因为她怕余清关机或不接电话，那时，她就会胡想。当她怀疑余清什么时，她总是能转移注意力，又总是能让自己很快高兴起来。她和余清之间沟通交流不够，余清自从赚了钱也不屑于再与她沟通交流了。当她看到很多值得怀疑的事情时，她总是自欺欺人，只求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当她发现余清背叛自己时，她也只求离婚，什么都不要。余清既然把钱看得那么重，何必让他难受呢？她宁愿自己吃亏。她想，这世上什么都是公平的，不要别人的钱，就只有别人欠她的。她的人生准则是：宁愿人负我，我决不负人。余清离婚后却不好，珠月才意识到，对余清的宽容让余清焦头烂额，骑虎难下。作为妻子应该坚持自己妻子的权利，过度的宽容有时不会让自己的丈夫醒悟，只会让他越来越放纵，没有责任和擔当，最后让他一败涂地。

珠月后来遇到旷诗，她是逐渐意识到旷诗对她的迫害的。她开始是惊讶，后来是宽容忍让，最后是失望绝望。珠月做了一个旷诗只能活四十三岁的梦，旷诗盗看珠月邮箱发现了她日记里的秘密。开始，旷诗是悲哀无奈，那时旷诗的悲哀无奈在珠月的眼中是神的受苦，她因此无限怜惜他。后来旷诗不知为什么开始迫害珠月，可能来自于珠月正在写的小说，他把珠月描写的两个主人公都看作是他自己。珠月是奉献型人格的人，即使在心里编排故事都是更多地解剖自己，怜惜别人。旷诗不可能理解珠月的那些文字，当他看到珠月小说中的主人公受难，他以为写的是他，他决不会让自己成为“牺牲品”，他要让珠月不好来破除梦的预言。珠月于是开始遭到无妄之灾，珠月也梦见自己如果一直往后退就是一个大马趴，她还没学会反抗。因为珠月对旷诗心底无尘，是无私爱护的，所以她的心中也必要求对方同样对她，因此，她内心的不平衡其实已经悄悄涌现。

慢慢地，那种珠月认为是爱护的牺牲已经让她为自己的善良忍让感到了羞耻，作恶的人不羞耻，被整的她因为没有反抗而让她感到羞耻。就像纪伯伦所说当我在瘸者面前跛行的时候，我容忍了软弱，却把忍受当作坚强的时候，那时，我鄙视了自己的灵魂。旷诗把珠月的小说透露出去，珠月的心血之作就像一件华美的衣服被人撕得斑斑驳驳，这时，珠月才从心底里对旷诗感到绝望。以往，她总能从伤口里爬出笑容对旷诗，内心对旷诗仍然是爱护的。刚结识旷诗时，即使有朋友说旷诗的坏话，她也不受影响，她自以为凭旷诗的文字她可以充分了解他，他的人品是高尚的，无懈可击的。

小说中连月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她说珠月的眼睛总是看不准。珠月遇到游黄，一天说一百个“我爱你”的游黄背着她找了女朋友；余清把外面的女人当妻子，自己倒像是情人；旷诗因为一个梦把从内心真心爱护他的珠月整得走一步摔两步，甚至在很多时候珠月都感觉自己爬不起来了，可旷诗仍然没有丝毫同情心，继续伤害珠月。最让珠月看不起的是，他还伤害珠月的女儿，可谓丧心病狂。

珠月越来越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宽容善良的错。如果自己回击，余清一定会有所忌惮，不会让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自己反击，旷诗就不会把自己害得那么惨。当一个拳头打过来，遇到的是棉花，打的人肯定会继续打，如果遇到的是钢铁，他肯定不敢打了，因为他每打一次就会感到疼痛。柔软的棉花会让作恶之人肆无忌惮，甚至以此为乐，更不会反省自己，所以，宽容和反抗也是我在小说中要探讨的一个重要问题。珠月滋长了他们的恶，就像一个没有法律的社会会滋长更多的犯罪一样。内心有约束自律的人非常少，这需要有高尚的品格，不断地反思自省，才能在任何时候都做一个有良心尺度和准则的人。否则就有可能自己落入或被人拖入罪恶的烂泥潭。什么事情对于旷诗来说都是小事，唯有他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大事，他迷信地认为破坏珠月家的安宁，他就可以免灾。旷诗知道珠月处于危险之中，可是他的恐惧显然大于可能给珠月带来的危险。

我一直认为宽容是美德，但是人的劣根性即是欺善怕恶，再就是对于一个没有反思习惯的人宽容，会让你的宽容成为一种恶，他们因为你的宽容堕落或者犯罪。

宽容和善良常常是连在一起的，因为善良而宽容，善良的人总是为别人着想，很少想自己。常常为别人着想，别人就觉得是你亏欠他的。珠月欠旷诗的吗？显然不是，但因为她的善良宽容在日记和小说中的呈现，让旷诗觉得珠月有愧于他，如果旷诗一直在搞鬼，珠月仍没有反抗，旷诗更认为自己破坏伤害珠月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珠月命里欠他的，要不，她不会在日记、小说中把旷诗写成一个受难者。那只是珠月内心同情爱护的产物，可旷诗什么时候怜悯过爱护过她们孤儿寡母？他称不上一个男人，连人都称不上。

人和人之间怎么衡量？不就是一种感觉吗？就像谎言说了千遍会成为真理。珠月的自我承担奉献角色定位，让旷诗以为他要因为珠月而受难，而最终旷诗瞎折腾，反而落入命运之网中。上天赐给他自杀的心思，他无法摆脱自杀的欲望，他像一条被网住的鱼一样落入命运之网中。

相互关系的人从来不可能只有一人受伤，他们密切相关。梦中，一只动物死去了，另一只动物也跟着死了，珠月害怕这个梦中的景象。他不想旷诗受伤，她怕自己因之受伤。旷诗代表着一种不健全不成熟的人格，珠月即使用全部心思对他都不能遏制他心中自私的魔鬼。珠月最后走向因颉，代表着珠月寻求归途的人格形象。因颉敢于受难敢于承担也敢于崛起，像个真正的男人！男人这个词不是那么容易的，珠月渴望再次遇到像因颉一样的男人，可世间只有一个因颉。因颉在梦中赤着脚抱着珠月不管不顾往山下走的样子，正是珠月梦想中爱情的样子。哪怕全世界给他，因颉都不屑，那一刻，因颉只想和珠月相拥。因颉因为思念、担心珠月，经受了很大的精神苦难，他从未有过一丝念头伤害珠月。他只想珠月好，他就会从心底里露出笑容。因颉是柔情侠骨、魅力无限的铮铮男子汉，是做大事业的人。因颉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因颉是成熟、完善人格的代表，有了完善人格，才能做大事。没有良心尺度、道德原则甚至违法乱纪胡作非为的人，终究不能安宁。只有心安宁了，才能踏实高远；心不安宁，人乱了，一切都乱了，灾难就来了。安宁就是我们内心最大的神，连心之安宁都守不住，怎能心无旁骛地享世间一切美好呢？

珠月的女儿余馨在校受到同学的无理欺负，余馨也在与珠月和外婆一起反思，过度的宽容和善良真的对吗？外婆善良、母亲善良，余馨也因为善良受到无理对待，她后悔没有反抗。余馨的哭是有道理的，一个人做了错事伤害了别人不知悔恨确实是一件值得哭的事，这世间有多少人做了错事不知悔恨，我们不仅要为他们流泪，而且还要为他们洗心。

基金项目： 广州市宣传思想文化创新优秀团队项目：转型社会与中国故事的现代书写研究

作 者： 胡梅仙，广州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博士后，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 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