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们为什么还读“140岁”的鲁迅

2021-12-22 08:54蒋肖斌
初中生世界 2021年46期
关键词:许广平躺平诞辰

文/蒋肖斌

2021 年10 月19 日,鲁迅逝世85 周年。今年也是鲁迅诞辰140 周年。9 月,纪念鲁迅先生诞辰140 周年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鲁迅手稿全集》新书首发式在国家图书馆举行……这些国家级的纪念活动之外,其实鲁迅还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年轻人的视线中。

“猹在咬瓜了”“还有一棵也是枣树”成为T 恤上的印花,“你是个好人”“从来如此,便对么?”“的确是我说的”成为书签上的slogan……当同时代的很多作家作品都已成为经典——束之高阁的那种,鲁迅依然走在时尚的前沿。

一个“梗”的诞生,首先要有广泛的认知基础和认同度,这也从侧面说明,鲁迅的文本有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在看。鲁迅都“140岁”了,我们为什么还读他?

这一届年轻人,与鲁迅的亲密接触有两个来源:一个是语文课本,《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孔乙己》《狂人日记》……那是一个被教科书建构的鲁迅;一个是网络段子,很多话都可以是鲁迅先生说的,闰土与猹也成为一种CP,那是一个被亚文化解构的鲁迅。

然而,当《觉醒年代》一类的影视作品横空出世时,这些年来我们与鲁迅之间的一种不同以往的关系就显露昭昭。他说的“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兼具理想与现实,那两棵枣树也超越了“梗”的价值,站成一种永恒——年轻人有了重构鲁迅的可能性。

我们还喜欢读鲁迅,可能因为在他身上有一种永不过时的求索的精神。不知道前路光明与否,不知道努力是否有结果,但只要认定一条路,就可以走下去。无论是在需要救国救民的年代,还是当下,这样的热情永远不缺乏追随者。

而且很重要的是,这种热情不是少年式的冲动,而是一种“就这样了”却还偏要再斗一回的顽强,或者简单些说,直面人生。众所周知,鲁迅说话不好听,从来一针见血,不走温情范儿;巧了,这一届年轻人也不太相信鸡汤。经历社会锻打,说“躺平”也好,“丧”也罢,我更愿意理解为一种底线意识,躺平了就没人能打到我,就还能站起来,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不妨碍我依然热爱生活。

在这一点上,鲁迅和我们不谋而合。鲁迅与许广平的《两地书》,谈及抗战,是“绝望的抗战”;但他又说,“绝望”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该有第二步——“抗战”。鲁迅不止一次说,他并不期望“速胜”,甚至不期望“必胜”,但对一个真的猛士来说,就是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那些与黑暗短兵相接的文章,为今天的我们做出了示范。

何况,鲁迅笔下的人物并没有走远。《故事新编》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里面的主人公是女娲、嫦娥、大禹……总之老得不能再老;即便是“新编”,也已经是八九十年前的事。但这些人和事,换个名字,就是一幕幕当下的现形记。

时间似乎对于鲁迅无效,但对大部分人来说,时间很重要。比如,无论图书、影视作品……现在各行各业都想抓住甚至讨好年轻人,毕竟年轻人的喜好决定了行业未来受众的基本盘。但对于年轻人,鲁迅就不讨好,他到后来甚至有个困惑:新青年就一定比旧人更进步吗?

鲁迅在《答有恒先生》里说:“我至今为止,时时有一种乐观,以为压迫、杀戮青年的,大概是老人。这种老人渐渐死去,中国总可比较地有生气。现在我知道不然了,杀戮青年的,似乎倒大概是青年,而且对于别个的不能再造的生命和青春,更无顾惜。”写得如此扎心,但鲁迅又对青年没有死心,他热衷于帮助萧红、萧军、柔石这样的青年,他对青年、对理想主义,依然爱护;他做的依然是“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光明宽阔的地方去”。所以,重要的不是对青年的崇拜。包括青年自己,也不必为这点年龄优势沾沾自喜,而是要思考青年这个身份所承载的意涵。

现在的鲁迅,是一个凡人。比如,我们知道,他不仅懂文学,还懂穿搭,是一个时尚KOL。许寿裳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中,说“他在杭州教书时……新置了一件外套,样式很像现今的中山装,这是他个人独出心裁,叫西服裁缝做成的”。他不仅懂生活,还提供恋爱指南——鲁迅和许广平之间的“小刺猬”“小白象”之类的爱称,让今天的年轻人自叹弗如。

不惧时间又战胜了时间的鲁迅,不讨好青年又抓住了青年的鲁迅,偏偏又是如此这般有着凡人情趣的鲁迅,教我如何不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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