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绿党的资本主义观和社会主义观探析

2022-02-05 06:03刘诗苑
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 2022年2期
关键词:绿党工党新西兰

刘诗苑

新西兰绿党(以下简称绿党)的前身是价值党,成立于1972年,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全国性绿色政治组织。在西方20世纪70年代的新社会运动浪潮中,价值党提出一系列激进生态主义的观点,但始终偏离新西兰主流政坛,1981年大选失败后该党近乎解散。1990年,继承原价值党理念的绿党开始了以社会经济制度革新为核心、选举政治参与为策略的新政治之路,逐渐成长为仅次于工党与国家党的第三政党。绿党在2017年与2020年大选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争取到了与工党联合执政的机会。可以看到,在工党与绿党的联合下,尤其是后疫情时代的到来,新西兰政坛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如果用“三分法”来将现今已扩散到全世界的绿色政治运动进行划分,即生态中心主义哲学价值观为核心的“深绿”运动、以经济技术手段革新为核心的“浅绿”运动、以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制度替代为核心的“红绿”运动①郇庆治:《21世纪以来的西方绿色左翼政治理论》,载《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1第3期。,那么新西兰绿色政治运动的光谱定位体现出明显的价值党时期的“深绿色”与绿党时期的“红绿色”。新西兰绿色政治运动的反新自由主义霸权特征,让该国不仅在澳新地区,甚至在全世界都较为突出。本文拟从资本主义观与社会主义观两个角度来认识绿党的政治性质,并将绿党的政治实践活动作一梳理。

一、新西兰绿党的演进历程

从最初的绿色激进主义左翼逐渐演变成一个成熟的政党,绿党的崛起与发展经历了三个历史阶段。

第一个阶段从1972年5月至1981年,其间新西兰绿色政治运动以价值党的社会活动为主。价值党的形成契机始于一场环境保护运动。20世纪60年代末,工党政府与澳大利亚联邦制铝公司签订了水电开发合同,将位于峡湾国家公园的马纳普里湖的水位提高了24米。在许多当地人看来,此举破坏了整个湖岸的生态系统。由此,一个名为“拯救马纳普里运动”的环境团体组织了针对水电开发计划的大型反对集会,媒体迅速报道了这一事件。经过社会舆论发酵,“拯救马纳普里运动”将一场纯粹的环境保护活动变成了全国性的政治问题,推动了环境政治议题在新西兰的逐渐形成。

虽然工党政府迫于舆论压力,采取了不抬高马纳普里湖水位的政策,但这并没有阻止价值党的成立。1972年5月30日,环保运动人士托尼·布伦特和诺姆·史密斯召集了一次社会公开会议,成立了价值党。随后,羽翼未展的价值党便出现在全国性的电视节目上,引起了公众的热烈反响。1972年11月,该党参加新西兰第一次大选,在87个选区中选出了43个候选人。此次大选价值党赢得了全国2.7%的选票。当时有人认为,除了对环境问题的关切,这还是一个对资本主义社会和两党制失望透顶而团结起来的政治团体①Suzanne Mack well,Radical Politics and Ideology in the Co ming of Post Industrial Society:The Val ues Part y in Perspective,M.A.Thesis in Political Science,University of Canter bur y,Christchurch,1974,pp.97-102.。1976年的一项调查显示,早期的价值党成员还涉足“生态行动”和“地球之友”等环保组织,核裁军运动、绿色和平组织等反核组织中也能看到价值党成员的身影。党的大多数女性成员还属于女权主义组织。四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他们还参与了反越战游行②Wayne Hope and Joce Jesson,“Contesting New Terrain:Red-Green Politics in New Zealand,”Capitalism Nature Socialism,Vol.4,No.2,1993,p.7.。

价值党先后于1972年、1975年发布了两份竞选宣言——《新西兰蓝图》《超越明天》,两份宣言以生态主义、社会正义和绿色社区为主题,利用民众对工党政府的不满情绪进行了系列的电视宣传活动。虽然得到了越来越多的选民支持,但价值党存在着严重的党内组织问题。党内的社会主义派一直强调党需要有严格的组织纪律与稳定的中央领导机构。1972年和1975年的大选皆不尽人意,价值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1978年11月的大选上。尽管加强了党内的中央领导,强化了部门间的沟通,但是仍只获得了2.8%的全国选票。原本支持价值党的选民开始沿工党与国家党的路线分化。糟糕的选举结果激化了党内派系间的紧张关系。1979年的党内会议成为分裂的导火索,由于不可弥合的意识形态和政策分歧,党的领导人托尼·库诺斯基及其支持者离开了该党。到1981年,只有7名价值党候选人参加了当年的选举,赢得了0.2%的选票。随着领导人托尼·库诺斯基和玛格丽特·克罗泽加入工党,价值党已名存实亡。

价值党为何如此快速地衰落呢?原因有三:一是新西兰大选的“简单多数制”,该选举制下,工党和国家党两党垄断政坛的局面无法被其他党派轻易打破。同时,两大党派的竞选政策与互相攻讦让价值党内部派系林立,不断分化。二是价值党没有一个稳定的党组织体系,党的纪律与党的目标不明确。三是该党本身固有的理论缺陷,“未能在理性和政治上探索环境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紧张关系,导致了战略上的死胡同”③Wayne Hope and Joce Jesson,“Contesting New Terrain:Red-Green Politics in New Zealand,”Capitalism Nature Socialism,Vol.4,No.2,1993,p.11.。

第二个阶段是1991年至1997年,新西兰绿色政治运动以新的绿党形式重新回到政治舞台,与新工党等左翼政党结成了左翼联盟。受1984年工党政府无核化政策的影响,新西兰国内绿色政治力量再度复苏,选民们重新开始关注原价值党和“绿色和平组织”成员的社会活动。由于工党政府推行经济自由化所造成的困境,国内激进左翼与工党内部的反自由主义派公开宣布反对政府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1988年,原工党议员吉姆·安德顿召集其支持者成立新工党。1989年5月,新工党与毛利激进左翼马纳·莫图哈克联合起来。1990年5月,原价值党一些成员联合“绿色和平组织”成立了绿党,就在本年度的选举中,绿党获得了6.9%的选票。为了继续争取党的选举力量,1991年绿党加入了新工党领导下的左翼联盟,这个联盟包括了新工党、绿党、民主党、自由党和毛利激进左翼马纳·莫图哈克。基于此,左翼联盟可以被视作新西兰历史上第一个“红绿联盟”。

尽管新成立的左翼联盟在1993年的议会选举中一跃成为第三大政党势力,但由于“简单多数制”的阻碍,左翼联盟仍旧无法打破主流两党的政治垄断。所幸该联盟力推的混合比例代表制在1993年的全国公投中得以通过,该选举制度一举改变了新西兰两党垄断政府与议会的局面。此后,新西兰政府必须由大小党共同协商结盟才能够组阁。1996年的大选证明了混合比例代表制对左翼联盟的友好,联盟获得了10.3%的选票,共有13位联盟代表进入议会,其中包括3名绿党党员。但不久,绿党与新工党在领导权方面产生了分歧,新工党倾向于党的集权原则,而绿党则主张双领导人制度。另外,绿党的主体性在联盟中受到较大限制,因此,绿党决定1997年的大选以独立党的身份参选,脱离左翼联盟。

第三个阶段是1997年至今,绿党开始从激进的生态主义左翼转向温和的中间偏左政党,积极向工党靠拢,以工党的“援助党”面貌出现,在不断地调适自身的竞选政策后,2017年首次作为联合执政党组阁,2020年第二次获得与工党联合执政的机会。

从1999年到2005年,工党连续赢得了三次大选,均选择与左翼联盟联合组阁,绿党被排除于内阁之外。这并非价值党时期两党的针锋相对所造成。在意识形态上,作为老牌左翼的工党与绿党有着天然的立场联系。其时,新西兰的政治状况已经较数年前发生了一些变化。曾经由新工党领导的左翼联盟虽然走向衰落,但于工党而言,最大的竞选对手依旧是作为右翼反对派的国家党,所以在这三次大选中左翼联盟仍然是工党的组阁首选。尽管未能与工党组阁,但绿党仍是工党的合作咨询对象。

进入千禧年之前,绿党对党的领导制度进行了重大改革。一直在议会待到1999年的三名绿党成员中,就有绿党的两位党魁罗德·唐纳德和珍妮特·菲茨西蒙斯。两人在议会任期总共10年,期间他们领导的绿党是新西兰第一个在行政层面采用双领导人模式的政党。桑德斯认为绿党的这两位领导人看到了双领导人模式的许多优势。有两位党魁,绿党就能够同时在两个地方担任主席或领导人①2005年大选期间,绿党的双领导人制度显示出了巨大功效,该党在全国范围内发表的领导演讲数量增加了一倍。参见Eva Hartshor n-Sanders,“Co-Leadership and the Green Party:A New Zealand Case Study,”Political Science,Vol.58,No.1,2006,p.44.。绿党的双领导人模式基于男女平等的立场,因此党魁中必须有一位女性政治家。

2011年的大选对新西兰绿党来说是一次破纪录的选举,此次选举中,绿党打出了“让新西兰变得更富有”的竞选口号。绿党赢得了11.1%的选票,这打破了绿党前12年的大选记录,14名绿党党员进入议会。有观点认为,绿党之所以取得突破性成绩,最重要的原因是该党的政治理念逐渐变得温和、务实。绿党提出“要建设一个更富有的新西兰”,这巧妙地将提高生活质量和繁荣经济的概念结合在一起,环境问题反倒成为了次要选项。这种二元论对绿党的选举成功至关重要①Bryce Ed war ds and Nicola Lo max,“For a Richer New Zealand:Environ mentalis m and the Green Party in t he 2011 New Zealand General Election,”Environ mental Politics,Vol.21,No.6,2012,p.994.。这次大选,绿党还向选民们表达了绿色政策的灵活性,即无论是左翼的工党执政还是右翼的国家党当选,绿色政策都不会受到影响。

绿党迎来选举的历史性突破是在2017年大选中。此次大选,绿党充分利用各个反对党对两大主流政党的不满,迅速扩大选民基础。与此同时,绿党将环境问题与社会正义、经济效益结合起来,形成了竞选宣言的三个主题:更清洁的环境、更公平的社会与更智能的经济。在大选第一阶段,工党的支持率一直很低,直到37岁的杰辛达·阿德恩继任工党党魁。这位年轻女性领袖的加入给工党带来了巨大的政治回报,其支持率随即飙升至30%左右。在接下来几周的民意调查中,工党获得了比国家党更高的支持率,这是该党10多年来从未取得过的成绩②Tho mas O'Brien and Nicholas Huntington,“Chronicle of a Death Foretold: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 and the 2017 Election,”Environmental Politics,Vol.27,No.2,2018,p.375.。这次选举,尽管国家党以46%的得票率胜出,但在议会中并未取得绝对优势,而工党拿到了35.8%的选票,绿党拿到了5.8%的选票,最终由工党联合绿党与优先党组阁。到2020年大选,尽管面临新冠肺炎袭扰的严峻形势,但这次大选,工党仍旧获得议会半数议席,可以单独组阁。经过三年的合作,绿党与工党的联盟关系处于理想的状态,绿党在竞选中表现为工党唯一的进步伙伴,并且绿党具有稳定的选民基础。基于此,工党再次向绿党抛出了联合组阁的橄榄枝。当然,面对与工党谈判组阁的机会,反对声也随即而来。几位著名的前绿党人士认为,绿党应该作为左翼反对党继续留在工党政府之外③新西兰 广 播 电 台 网,htt ps://www.r nz.co.nz/news/political/428830/greens-better-off-independent-for mergreen-mp-catherine-delahunty.。但对工党来说,基于两党在前一届任期内有效的工作关系,也考虑到新西兰较短的选举周期和为未来培养同盟的必要性,2020年大选后工党仍旧选择与绿党共同组阁,联合执政。

二、新西兰绿党的资本主义观

在绿党的发展历程中,它表现出强烈的政治批判倾向。绿党认为不计一切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将带来生态环境的灾难,因此绿党反对政府的经济自由化政策,反对将新自由主义延伸到新西兰与全球市场的联系中,坚持将生态和社会因素综合考虑在内。在此基础上,绿党形成了以批判向度为主的资本主义观,集中批判资本主义工业化、技术官僚体制与经济全球化。绿党的资本主义观本质上是对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及其政治经济制度的一种拒绝,同时又保留了激进生态政治中改良主义的一面。

(一)对资本主义工业化的批判

绿党认为,资本主义工业化是导致新西兰生态环境持续恶化的根本原因。新西兰的工业化表现为国家部分所有的工业企业与跨国公司的生产垄断。这些工业企业以石化生产、采矿、能源发电、炼铝、炼钢、林产品加工等为主,对工人进行剥削,对生态资源进行极端攫取和利用。绿党指出,新西兰在向可持续的绿色经济过渡的过程中,必须遏制资本主义工业化的极端开采行为④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Mining Policy,Wellington,Version:19,2020,p.5.,尽管工业化增加了就业机会,创造了经济效益增长,但形成了资本主义对环境生态的压迫,造成了大量化学物质排放,污染了径流和海洋,破坏了农场和城市居民的生活环境。绿党谴责资本主义工业化给现代社会带来的环境灾难,批评以盈利为目的、增长为取向的资本主义自由经济所引发的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文化。

绿党呼吁政府停止不顾一切的工业化和经济增长行为,迅速停止开采石油、天然气和煤炭,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气候的破坏性影响①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Mining Policy,Wellington,Version:19,2020,p.3.。绿党认为过度强调工业化和经济增长,虽然极大提高了生产力,但是产生了公共交通拥堵、汽车尾气污染、铅中毒和工人住房不足等问题,也加剧了人们之间的恶性竞争与个人主义的滋生。绿党还批评了政府不考虑工业化对气候的影响,就批准煤矿和化石燃料发电厂等项目的行为。在资本主义工业化下,人为造成的气候环境变化是对地球生命最大的威胁之一。资本主义工业污染通过对自然环境,特别是空气、水、土壤和生态系统的恶劣影响,给未来的人类世代造成极大危害。资本主义工业化还导致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转嫁气候危机给发展中国家,将碳排放量的责任推给发展中国家,而不是支持发展中国家迅速转向低碳排放或零排放经济。绿党认为新西兰要遵守《巴黎协定》,联同全球其他地区共同履行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所强调的国际义务②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Cli mate Change Policy,”https://assets.nationbuilder.com/beachheroes/pages/9627/attach ments/original/1594244225/Policy-Greens_Cli mate_Change.pdf?1594244225.。绿党坚决反对资本主义追求自身经济利益的最大化,致力于从生态环境向度改革资本主义制度。

(二)对技术官僚体制的批判

“技术官僚”意指技术专家与政治权力的结合。在托斯丹·凡勃伦的定义中,自由主义市场下的企业技术人员是理性的、客观的、冷静的和政治中立的。各个生产部门中的技术人员联合起来协调解决问题,据以保持经济、政治和社会的稳定。这样,技术人员就成为了社会的最高祭司。资本主义企业中的技术人员群体是企业经济的主导,这些特定群体(技术官僚)在国家政策制定上的主导地位会逐渐在政治上演变成官僚权力的二元性,那么技术官僚在经济上的话语主导权及商业垄断特权很容易将企业的价值变成全社会的价值③R.M.Farquhar,Green Politics and the Refor mation of Liberal Democr atic Institutions,University of Canter bur y,2006,pp.46-47.。

技术官僚干涉国家政治事务的事例自经济自由化以来在新西兰屡见不鲜。随着放松管制成为新西兰政策的导向,私营企业拥有了更多的经济决策话语,政府职能被严重削弱。在经济自由化状况下,政府对民众的呼声与要求置若罔闻,而企业的经济决策又对社会发展产生重大影响。因此,有学者认为,民主一词已经变成了一种嘲弄④R.M.Farquhar,Green Politics and the Refor mation of Liber al De mocr atic Institutions,University of Canter bur y,2006,p.48.。绿党认为,随着新自由主义经济、政治在新西兰的快速发展,新西兰民众对国家大小政治事务的合法知情权正在迅速丢失,技术官僚与政党获得了政治权力,最终成为了国家政策的主导者。在这种情况下,政治领域和公民社会之间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比如,20世纪90年代,政府削减福利政策的行为引起了连续几轮的公众咨询,但无任何有效答复。从表面上看,公众咨询是由民众参与决策的一种民主形式,但结果却与民众的意见毫无关系,这充分证明所谓的公众咨询是一场骗局。另一方面,一些有关经济决策立法通过的速度较快,在特别委员会阶段几乎没有留给民众参与的时间。因此,在2020年竞选纲领中,绿党旗帜鲜明地提出,新西兰国家民主制度的关键决定权属于人民,而不是政党,更非这些攫取官僚垄断地位的技术人士。

绿党认为,技术官僚体制将解决问题的办法局限在狭窄的专业技术领域,同时高度垄断政治权力,从而大幅降低了民众的政治参与。这导致现行政治中新自由主义和民主的结合是不融洽的,更确切地说,两者的结合是对各自原则的妥协。因此,在绿党看来,民主已经与民众渐行渐远。要恢复民众参与政治的权利,就必须对技术官僚体制进行改革,而改革的核心理念是将经济与政治权力下放至社区。另外,从环境运动的视角来看,技术官僚体制坚持新自由主义市场经济,试图打造一个企业型理念的政府。这势必破坏民众对政府的政治包容度,同时也会影响政府对环境的监管。何况新西兰是一个与英国有着较多相似之处的国家,传统上,政府更多是在官僚层面而不是政治层面与非政府组织打交道①David Downes,“The New Zealand Environ mental Move ment and the Politics of Inclusion,”Austr alian Jour nal of Political Science,Vol.35,No.3,2000,p.488,pp.473-474.。当政府对引起公众极大关注的问题作出反应之时,社会层面的巨大舆论已经形成了。因此,绿党将信息自由和政府程序的公开视作新西兰民主的基本要素。新西兰的民主进程应该尊重所有民众的权利和需求,避免对民众进行欺骗和利用②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Democr acy and Constitutional Tr ansfor mation Policy,Wellington,Version:28,2020,p.2.。

绿党对技术官僚体制的批判建立在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思想基础上,并不赞成用暴力方式来改变技术官僚体制和资产阶级民主政治。当然,绿党也不认可新自由主义政治霸权外的其他政治专制形式,不过面对技术官僚体制所表现出来的政治排他性,绿党的激进主义一面并未消失。

(三)对经济全球化的批判

20世纪80年代后,新西兰开始实行经济自由化,对接全球化,但经济危机随之而来。国内失业率不断上升,工会的集体谈判权也被政府严格限制,该国经济私有化的进程迅速加快。绿党对经济全球化的批判实质上是反对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绿党认为,政府不应该无条件地放松对经济的管制,也反对公共服务的私有化。绿党倡议促进经济发展环境的可持续与全球贸易的公平③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Tr ade and Foreign Invest ment Policy,”https://www.greens.or g.nz/trade_and_f oreign_invest ment_policy.。具体概括为如下几点:(1)贸易和投资决策需要重视社会公平;(2)商品的生产及消费在生态上是可持续的、无危害的;(3)全球贸易的规则和形式必须是公平的④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Tr ade and Foreign Invest ment Policy,Wellington,Version:03,2020,p.1.。

此外,从实践的角度来看,绿党揭示了新西兰根深蒂固的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对经济发展产生的负面影响。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绿党的意识形态也能够应用到全球贸易等问题上?就此,绿党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新自由主义下的全球贸易是否是最佳的经济交往形式?显然,绿党的观点是本土化而非全球化。绿党在最新的经济政策文件中强调:全球应该努力发展一个尊重和维护国际劳工和环境协定的新国际贸易组织和区域贸易协定,以取代世界贸易组织和现有的不公平和不可持续的双边和多边贸易协定⑤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Tr ade and Foreign Invest ment Policy,Wellington,Version:03,2020,p.2.。绿党认为当前的全球贸易结构与极端个人主义行为让新西兰公共利益的重建陷入了困境。

绿党指出,新自由主义经济全球化让新西兰极容易受到其他国家和地区经济危机的影响。基于此,绿党始终坚持本土经济优于全球经济的价值假设,这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价值党的观点,认为权力下放旨在实现乡村和城市人民的经济与民主自治,是解决他们与政府当局间矛盾的唯一办法。不过,不同的是,价值党只关注地方基层政治权力的下放,而绿党则在经济发展类型和生态主义两个框架内考虑到了经济权力下放①R.M.Farquhar,Green Politics and the Refor mation of Liberal Democr atic Institutions,University of Canter bur y,2006,pp.223-224.。事实上,相较于欧洲先发型资本主义国家,新西兰的确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从历史文化角度来分析,新西兰是一个被殖民的国家。自19世纪20年代起,新西兰便开始被远道而来的英国殖民者进行资源开发,到二战前,新西兰的资本主义经济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但该国的经济基础却建立在英国的资本剥削与原料掠夺之上。战后,新西兰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又严重依赖美国主导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可以说,新西兰自始至终并不是一个自发、先发的资本主义工业国。

绿党对经济全球化的批判并非是对全球自由贸易协定的全盘否定。实际上,绿党所担心的是这种全球贸易的资本主义本质,亦或以美国为代表的垄断资本主义在全球进行的扩张。对现代经济自由主义者而言,他们的目标是通过全球金融风险多样化来稳定资本主义贸易,其中最关键的部分是取消贸易国对资本流动的控制,在自由市场的规则下让资本于世界范围内自由流通。这对绿党来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因为所谓的经济全球化会让新西兰完全受到垄断资本主义及其主导的国际经济秩序的控制。

绿党还将资本主义全球化对劳动力的剥削和资本主义对自然的亵渎进行类比。绿党认为,经济全球化下,资本主义对利润的无尽追求压迫和伤害了劳动力,同样也破坏了自然生态,并将环境危机转嫁给不发达的经济体与类似新西兰这样的小国,由此造成环境冲突,而环境冲突又进一步加剧了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冲突。对绿党而言,环境冲突已不只是雇佣劳动力和资本之间的冲突,而是人民和资本主义之间的冲突②新西兰绿党的“人民”所指范畴与马克思的“人民”概念有一定的区别,绿党的“人民”包含了工人阶级和20世纪70年代以来兴起的所谓新中产阶级。。在这种极度追求个人经济效益的全球化资本主义秩序下,生产者被异化,被当作商品来对待,而资本家自己也变成了经济计算的工具,并服从于资本主义经济计算的要求。在这种计算中,无论是生产者还是资本家都只是手段和工具,人性消失了,进而引发自然生态危机和非人道的资本主义生产与商品消费困境。

综上所述,绿党的资本主义观可作如下结论:一是绿党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已不仅仅是早期价值党更多对生态环境关怀的单向度,而是通过批判资本主义工业化、技术官僚体制与资本主义经济全球化,开始聚焦到意识形态层面上的社会与政治变革问题。二是绿党认为他们找到了新自由主义政治与民主关系中的悖论,意识到与新自由主义霸权进行斗争的必要性,即不打破新西兰的新自由主义政治霸权,绿党所提倡的基层民主自治与社区经济目标便无法实现。绿党的政治向度向左倾斜较为明显,但同时也要认识到,绿党政治性质上的改良主义色彩在其对选举政治的执着上也可见一斑。

三、新西兰绿党的社会主义观

相较于绿党对新自由主义的批判,绿党的社会主义观也许更能体现其政治性质,而这两者的有机统一形成了绿党完整的理论逻辑。从广义概念来看,新西兰绿党的政治观与欧洲国家绿党没有太大差异,以最典型的德国绿党为例,可以概括为:生态政治价值取向、社会正义价值取向、基层民主与非暴力①郇庆治、刘长飞:《绿色思维:欧洲绿党的新政治观》,载《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3期。。但各国绿党之间的政治观又有着不同。就新西兰而言,绿党的政治观聚焦于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经济转型、未来主义与区域化、本土化的社区主义,是一种“绿中带红”的社会主义观。

(一)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经济转型模式

生态主义经济或者生态经济转型,是绿党社会主义观中最核心的部分。绿党认为,新西兰的经济需要通过绿色意识的影响,在市场、监管、投资、消费、贸易、教育、税收等方面都达到社会公正。新西兰的经济模式需要转向可持续发展,从单纯依赖资本主义商品生产转向通过知识和创新增加价值,从增长产品数量转向提高生产与生活质量。经济发展是人类社会中一系列社会关系的总和,21世纪的全球经济必须尊重地球上所有区域。它必须像自然界其他生物群落一样,与自然环境和生态保持平衡。绿党强调,绿色经济是一种智能的、灵活的经济模式。在一定程度上,这一模式可以看作是民众、政府、企业和社区之间的润滑剂。绿党将通过调整税收、规范市场、加强环境保护、增加对科研人员创新的投资及加强教育来解决社会公平和环境破坏等问题;促进性别平等和薪酬平等,认可和重视无偿服务,并公正地分配国家财富。通过绿色经济转型,绿党承诺将为新西兰人民创造更美好的未来②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Economic Policy,Wellington,Version:03,2020,p.1.。

在所有权方面,绿党认为政府应全部或部分地拥有国有资产和企业,控制垄断资本或者商业巨头行为,以作为综合经济转型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绿党而言,通过公有制能够最有效地实现绿色经济转型目标。在绿党看来,国有企业应该是公共利益企业,它应致力于保护新西兰的自然环境,维护人民的长期福祉③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Economic Policy,Wellington,Version:03,2020,pp.10-11.。

(二)“既非左翼也非右翼”的未来主义

绿党的价值取向与理论路径使得它同时批判和吸收了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制度与社会主义思想。在绿党看来,新自由主义模式与苏联社会主义模式都是反面教材。因此,与纯粹的环境主义或生态主义组织有所不同,从价值党时期开始,“既非左翼也非右翼”的口号就成为新西兰绿色政治运动的意识形态标志。价值党直接摒弃了传统的意识形态标签,宣称他们选择的道路既不是资本主义,也不是共产主义,而是要超越传统的左右翼。通过这种方式,价值党为新西兰的绿色政治原则作出了早期的贡献,这些随后也成为了绿党的意识形态原则。无论是价值党还是绿党,都认为自己反对新自由主义的价值观。此外,他们都反对以市场价值和新右派为主导的社会形态。有观点认为,绿色政治代表了一种超越社会主义的社会和政治运动,尽管它获得了社会主义的活力④R.M.Farquhar,Green Politics and the Refor mation of Liber al De mocr atic Institutions,University of Canter bur y,2006,p.99.。因此,从一开始,新西兰的绿色政治就试图用他们的超越式发展理念来取代新自由主义。

但是,价值党和绿党的意识形态本质上都属于“红绿色”,其核心意识形态是绿色生态主义,次级意识形态中具有浓厚的社会主义因素,这体现在对垄断资本主义的批判以及支持社区群众参与民主政治与合作社经济中。同时,尽管绿党关注的社会问题大都具有现实性,但在设计绿色政治理想与社会未来图景之时,绿党“既非左翼也非右翼”的超越式理念仍带有强烈的乌托邦主义和未来主义色彩。正如有人指出,对许多美国人和欧洲人来说,新西兰是一个遥远而诱人的绿色乌托邦。事实上,当地的政客们一直在培育一种“上帝之国”的意识形态,在这种认知中,新西兰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①Wayne Hope and Joce Jesson,“Contesting New Terrain:Red-Green Politics in New Zealand,”Capitalism Nature Socialism,Vol.4,No.2,1993,p.1.。但现实是,新西兰并没有免遭垄断资本主义的剥削与掠夺,工业化造成的环境污染、冷战以来西方大国的核威慑长期困扰着当地民众,种族主义问题也一直存在。我们从绿党历届参选的政策主张中可以明确这样一个事实:绿党的未来主义理念建立在一个有着持续性环境开发与保护、子孙后代与自然系统和谐共存的地球愿景之上。

此外,必须要看到,绿党的这种乌托邦主义和未来主义还带有其本土化的怀旧色彩。如前所述,反资本主义经济垄断、反技术官僚体制皆体现出新西兰人对前工业化时期的怀旧印象:世界的尽头有着无限的富饶、壮丽的风景和未开发的资源,殖民时期的诗人们用美妙的文字所呈现出的荒野之梦等。

(三)区域化、本土化的社区主义

绿党的社会主义观还体现在区域化、本土化的社区主义,囊括了社区经济合作与社区基层民主两部分。与新自由主义极力倡导个人主义截然不同,绿党的社区经济理想要通过在社区所有权的基础上重建社会生产关系,以此来支持参与式民主的建设。对绿党来说,在生产和消费方面,区域化是避免非再生能源使用危机和生态环境灾难发生的有效方法。而地方经济可以鼓励人们利用当地资源从事合适的工作。强大的地方经济和社区之间存在着共生关系。社区的经济发展体现了一种公有制的倾向,而非个人利益导向。绿党认为,社区经济发展的目标是分散的小规模生产,为此,绿党允许发展区域化的货币②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Economic Policy,Wellington,Version:03,2020,p.5.。这种基于合作和需求而非追求绝对利润的社区生产活动,在绿党看来能够扭转资本主义生产的抽象化,能够拒绝资本主义带来的各种灾难,更能够建立起广泛联系的人类社会关系以及和谐的生态环境。

绿党的社区主义经济愿景以建设绿色本土经济为核心,充分考虑到了新西兰社会经济发展的长期性与有效性。比如,从2005年起,绿党发起了一项旨在推广购买与消费新西兰本国产品的“购买新西兰制造”绿色经济战略运动。这一举动引起了工党的极大兴趣,成为了此后两党战略合作的重要协议③Ying Wang and Alison Henderson,“Buy Local:Media Constr uctions of a Green Political Identity,”Asia Pacific Media Educator,Vol.23,No.2,2013,p.368.。通过这一行动,绿党在政治话语中将自身打造为工党、国家党等主流政党的优先反对党,将经济问题与伦理道德问题糅合,在政治层面占据一个独特的道德制高点。在社会实践层面上,绿党进一步加强了其作为建设新西兰绿色经济唯一领导者的作用,并促使民众愈来愈认同绿色的政治经济意识形态。

在基层民主方面,绿党倡导中央政府下放政治权力;地方和社区的民主进程应该受到国家法律的保护,不受中央政府的干预,并由选民决定由谁来管理地方;社区是民众参与政治生活的主体,民众能通过社区表达政治语言,提出自己的个人诉求,能直接参与社区乃至地方的民主管理。绿党认为,要确保地方政府职能的民主平衡,市长和议员之间就需要有原则的权力分割,并将职能移交给地方社区委员会,使其更好地服务于社区和民众的政治参与需求①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Local Gover n ment Policy,Wellington,Version:18,2020,p.2.。这种基层直接民主的参与方式无疑是社会主义的一种体现,它既结合了集体主义,也考虑到了社区民众个人的自由选择。

总之,绿党的社会主义观既不是它们所定义的“既非左翼也非右翼”超越式路径,也不是传统的社会民主主义或民主社会主义,在其左翼政治理论向度外还有人类、社会与自然和谐共存这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取向。同时,绿党的社会主义观不仅表现为经济的健康持续增长、政治的民主平等,也表现为生态环境的良好运行。绿党声称自己与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毫无关系。绿党的确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但绿党的社会主义观所体现出来的“红色”是无法抹掉的,他们绿色理念中所包含的马克思主义元素也不能忽视。

四、简要评析

作为一个典型的西方左翼政党,新西兰绿党经历了世界格局形势的剧烈变化,它的政治性质及发展现状值得思考与总结。

绿党领导人詹姆斯·肖在谈及党的未来理想与目标时指出,在绿党强烈关注的全球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全球秩序的重建、处理极端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三个问题上,新西兰人希望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三大问题并非经过简单的全球贸易协定再商榷就能解决,绿党所要面对的,还有一些复杂的政治问题和环境问题。在欧洲与美国的政治动荡以及极端民粹主义、民族主义等社会运动的背景下,这更需要引起全世界的重视②James Shaw,“Towards a New Global Co mpact:James Shaw Provides a Green Party Perspective on World Affairs and the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Now Confronting New Zealand,”New Zealand Inter national Review,Vol.42,No.5,2017,pp.12-14.。基于对上述三个问题的关切,进入21世纪后,绿党的奋斗目标是一个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存、子孙后代幸福生活的美好世界。这无疑凸显了绿党意识形态中所蕴含的生态社会主义基调。

但是,绿党对美好世界的愿望、对现实问题的关切中,缺乏对历史唯物主义丰富内涵的理解。而无论单纯的环境问题,还是包含环境在内的其他社会问题,都必须用历史唯物主义或是阶级、矛盾分析的方法才能得到科学的解释与解决。生态问题本质上是资本主义对生产资料占有、对生产力(包括了自然和劳动力)剥削以及再生产之间根本矛盾的表现。因此,革新社会政治经济制度才是解决这一矛盾的科学推动力③郇庆治、黄仕军:《绿红相间:欧洲绿党的政治性质》,载《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0年第2期。。事实上,推动新西兰新社会运动与绿党不断发展的,是西方学者们眼中的“新中产阶级”。这个以城市为集聚中心的群体由大量战后出生的年轻人和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组成。他们经由技术官僚体制与新型的资本主义雇佣制催生。暂且不论所谓的“新中产阶级”这个概念是否符合新西兰战后社会阶层的变化,至少从绿党的出现与绿色运动的兴起来看,这依旧是战后至今新西兰社会经济发展导致阶级继续分化的鲜明外在表现。如今世界处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际局势纷繁复杂,种族主义问题愈发明显,加之新冠疫情的强烈冲击,更大程度上暴露了资本主义固有的内在缺陷,世界依旧处在两极分化对立的矛盾中。人们对绿党以及其他左翼政党的认知仍然需要回到历史唯物主义与阶级分析法的阐证路径上来。

纵观绿党的发展历程,从一个环保主义团体到一个成熟稳定的联合执政党,绿党完成了与工党的“红绿联盟”建构,同时绿党的新政治之路也充满曲折。但也要看到,迫于政治现实的需求,绿党在不破坏其政治理论基础的前提下,其对新自由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的态度也限定在一个较为缓和的范畴内。从激进到温和的变化也反映出当下该国左翼政党在面对现实时所凸显出来的无奈与困境。尽管这是绿党与工党的第二次联合执政,但有学者指出,绿党与工党的联系过于紧密,这可能会损害其选票份额①Tho mas O'Brien and Nicholas Huntington,“Tied to a Star:the Green Party of Aotearoa New Zealand and the 2020 Election,”Environmental Politics,Vol.30,No.4,2021,p.670.。该观点认为,小党派在联合政府中的支持率必然会在大选后随即下降,这不无道理。而进入21世纪后,绿党的思想理论构建也略显不足,缺乏深层次的路径设计,试图避开马克思主义也没有让绿党在理论和实践中有所创新,反而使近年来党的新自由主义化趋势愈发明显。

未来,绿党的大选之路也面临着困难和挑战,因为主流媒体对其关注度并不够:要么是对疫情和疫苗的关切,要么是关于新西兰与中美关系的新闻,还有关于工党和国家党的大量报道。对绿党关心的气候变化和住房压力等问题,主流媒体的报道则相对较少。绿党能够连续两届与工党进行合作,与杰辛达·阿德恩出彩的个人魅力、领导力密不可分,很难想象如果不是这位女性党魁在工党内部的异军突起,绿党的政治之路能够走多远。但与杰辛达·阿德恩在新冠肺炎疫情早期突出的应对表现形成鲜明对比,绿党在议会中并没有多少与新冠相关的政治议题,仅仅只是在一些非政治层面亦或媒体上对新冠疫情防控有所呼吁,这和该党所倡导的绿色政策出现了一定的现实背离。此外,自进入议会以来,新西兰绿党还没有达成任何标志性的改革目标②Kate Crowley and Sharon Moore,“Stepping Stone,Half way House or Road to Nowhere?Green Support of Minority Gover n ment in Sweden,New Zealand and Australia,”Gover n ment and Op position,Vol.55,No.4,2020,p.682.。世界当前还处在新冠大流行中,根据坎塔新闻一台的最新民调显示,进入2022年以来,阿德恩政府应对奥密克戎变异株的无力、国内爆发的反疫苗强制令抗议活动以及风云突变的俄乌冲突局势,都严重影响了“红绿联盟”的民众支持率。当前,右翼的国家党支持率已经超过工党,这也许意味着2023年度的大选,绿党对选民的影响力会进一步减弱。而两党之间“红绿色”的分歧是否预示着未来有可能出现分裂?在世界走向后疫情时代之际,新西兰绿党的绿色愿景仍旧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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