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短缺多次发生 低碳转型经受考验

王海滨

( 中化能源股份有限公司 )

2021年，能源短缺在全球多地多次上演，过于激进的低碳转型是能源短缺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1 2021年全球多次出现能源短缺

2021年，全球多地多次出现了能源短缺现象，只是持续的时间各异、范围不一、程度不同。

2月，极地涡旋袭击美国大部分地区，罕见的寒潮直抵美国本土48州中最南端的得克萨斯州。受大降温影响，得州用电需求爆发性增长。正常情况下，得州20%的电是由风力发电厂提供，但由于天气太冷，得州450万千瓦的风电产能瘫痪。在此期间得州电价大涨，数百万人遭遇停电。

从5月起，中国广东及其他部分省份出现用电紧张，并持续到10月。在电力供应紧张背景下，辽宁、吉林、江苏、浙江、广东等16个省份相继发布了有序用电或限电通知，江苏、广东、浙江等省份提出“开二停五”“限产90%”等措施。另外有多省出现柴油紧缺。

从8月起，欧洲开始出现严重能源短缺，主要表现为天然气和电力供应不足、价格大涨。12月21日，德国批发电价涨至431欧元/兆瓦时，英国洲际交易所天然气期货价格收于453便士/撒姆（约60美元/百万英热单位），均创下历史最高价。欧洲出现能源短缺的原因较多。首先，2021年欧洲遭遇极端高压天气影响，海上风速大幅低于预期值，导致欧洲风力发电量出现显著下滑。6月德国风力发电量同比下降30%，7月英国风力发电量同比下降48%以上。风力发电量的骤减使欧洲电力供应紧张，并增加了对天然气发电的需求。其次，2021年欧洲天然气供应警报频频拉响。俄罗斯是欧盟进口天然气的最大来源国，欧盟超过1/3的天然气由俄罗斯供应。8月初，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一个凝析油处理设施发生火灾，迫使其降低了通过“亚马尔-欧洲”管道的天然气出口，这是欧盟能源短缺的先兆。之后天然气供应不足的担忧不时出现。12月，“亚马尔-欧洲”管道输气出现反向流动，引发市场更大恐慌。

美国也受到全球性能源短缺的冲击。由于其国内油气等化石能源供应量大，2021年美国能源价格的涨幅不及欧洲。尽管如此，5月之后，美国普通汽油的平均价格始终高于3美元/加仑。对任何一个美国执政党来说，这都是一个危险的价格。高油价已成为美国民主党的政治梦魇。

2 低碳转型是2021年能源短缺的重要原因

一些舆论把2021年的能源短缺与能源转型画上等号，这并不严谨。2021年能源短缺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在2021年全球经济从疫情中复苏的背景下，电力等能源消费量比上年大涨，增速超过供应量的增长。地缘政治因素也加剧了能源市场动荡，例如美俄之间、北约与俄罗斯之间、俄欧之间的关系趋于紧张，美国与伊朗之间的核谈判未能取得突破等，大国之间的对抗加剧，使世界能源生产潜力越发不能得到充分发挥，也对国际能源贸易造成了伤害，进而加剧了能源短缺。

但毋庸讳言，一些国家和地区过于急切地推进能源转型，是2021年一度出现大范围能源短缺的重要原因。欧洲是2021年世界能源短缺的“震中”，这与它是全球能源转型的“急先锋”有关。近些年，欧洲风电、光电等可再生能源发展迅速，风、光电在2020年欧洲总发电量中的占比已升至18%，是第三大发电来源。但是，风、光电的稳定性差，波动性和间歇性明显。2021年风电的出力情况不佳，对欧洲电力供应和能源安全造成了严重影响。煤炭和核能虽然可以大量和稳定地供电，但是煤炭因其碳排放强度高，是欧洲能源转型要“革命”的首要对象，且正遭受绿色新政的巨大冲击，核能则因存在发生泄漏污染的可能性，受到一些欧洲国家民众的普遍反对。

美国能源转型步伐比欧洲慢，但是极端天气等因素也对美国可再生能源的出力以及能源供应安全造成肉眼可见的影响。2月，极地涡旋南下造成美国一些州风机停转；夏季，美国部分地区又遭遇百年未遇的干旱天气，水力发电大受影响。当可再生能源暂时“罢工”时，美国部分地区电力等能源供应紧张、价格飙升。

3 低碳转型不应危及能源安全

2021年的能源短缺在较多国家造成大量工厂停产和倒闭，并推高了通货膨胀率，从而加重了仍在疫情打击下挣扎的民众的苦楚。展望未来，在今后几十年的碳中和进程中，如果不注意吸取教训，不能处理好新能源和化石能源、清洁低碳发展与能源安全的关系，盲目的能源转型有可能会给世界各地的人们带去长期的负面影响。

首先，推进能源转型，必须充分考虑到能源需求的波动性。在重大危机发生后，由于世界各主要国家和地区的政府都急切地想刺激经济，会导致能源需求量突然大幅增加，而能源公司往往来不及做出反应。当能源需求和供应变化不同步，需求量增速明显快于供应量时，较容易出现严重的供不应求。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展望未来，不排除今后还会出现此类由“危机景气”而引发的能源短缺。

其次，在能源供应方面，人类社会也要认真吸取2021年能源短缺的教训。一方面，发展风、光电等可再生能源需要尊重客观科学规律，在储能等相关技术还不够成熟时，不应把能源安全保障的希望寄托在可再生能源身上，尤其是极端天气可能会严重影响可再生能源的出力。因此，对可再生能源供应能力的评估更应审慎客观、实事求是。另一方面，在能源供应方面急于追求“脱碳”，会不必要地加大化石能源行业的波动性，并让普通民众承受能源转型之苦。在全球范围内，“脱碳”风潮已经严重影响到化石能源生产项目的融资，如果化石能源勘探开发得不到足够的资金，产量必然会快速下降。国际能源署（IEA）等机构一再表示，即便到2050年，人类对石油和天然气等化石能源的需求仍将比较旺盛。供求变化严重不同步的结果，难免会使能源（不只是化石能源）价格波动加大且整体上行，从而伤害能源消费者的利益，并引发人们对低碳转型战略和政策等的不满。这些因素显然会阻碍世界能源转型的成功。

今后几十年，全人类将砥砺前行，逐步实现温室气体“净零”排放。在这个过程中，如何既实现低碳发展，又稳妥保障能源供应，将是对人类智慧的重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