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民生涯

2022-02-06 13:59郎卫国
中国合作经济 2022年11期
关键词:生产队服务队麦子

文 郎卫国

那是一个火红的年代,农民一年四季都忙碌着。每天干得红红火火,春播、夏管、秋收,冬天还要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到处红旗飘飘,人头攒动,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当时,我正值青春,燃烧着激情,捧着一颗红心,满腔热忱地投入到农业生产劳动中。

1976 年1 月,年仅16 岁的我从山西省陵川县古郊中学读完高中后,回到村里务农。

我出生在太行山区的一个小山村,从小就和土地打交道,对农业生产一点也不陌生。自从我记事起,就经常跟着大人到地里玩耍。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利用假期到生产小队里参加劳动。

我们村耕地零碎且贫瘠,生产小队最大的一块耕地才九亩八,大家叫它“十亩地”。一般的耕地一亩要由三四块这样的地组成。这样的地块用牛耕是很费劲的,因为在窄小地块耕地的时候,牛走不了多远就需要打转调头。如果仅凭犁地人用鞭子指挥两头牛调头是很困难的,这就需要有人牵牛调头。调转头后,让一头牛在虚土里,一头牛在实土上并肩齐行继续耕地,这样才能把地完整地耕好。每年春天学校放假后,生产队长就会安排小学生帮助大人牵牛耕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从小下地干活是农村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一部分。我记得第一次下地劳动就是牵牛耕地。我当时不到10 岁,早晨六点多就起床来到生产队的牛棚,负责犁地的大人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他背上木犁,我赶着两头牛,我们一起来到了东坡上的地里。

大人把木犁架在地上,把拉犁的绳子套在牛的脖子上,准备就绪后,大人一只手握着木犁把柄,另一只手拿着鞭子。他举起鞭子先在空中用力一甩,“呯”的一声,牛像听到命令一样拉着木犁用力艰难地向前爬行。我要跟着耕牛一起前行,走到地头时,大人让我牵着牛鼻子往回拉牛头,让牛调回头来继续耕地,一直干到7 点半左右,大人就安排我先回家吃早饭,他留在地里边耕地、边等我送饭。我在家里吃完饭后,再到犁地人的家里取上他的饭送到地里。

我发现牛不但知道牛鞭响声的意思,还能听懂人话。耕地时,大人发现牛走的路线偏右了就大声喊“哒哒”,这时,牛就会向左边靠;如果大人再喊声“唻唻”,牛就会向右边靠;如果牛走得速度慢了,大人就要用鞭子在牛屁股上轻轻打一下,牛就会加快速度;大人喊一声“吁”,牛就会停下来。

等小孩子到了十一二岁,劳动强度就加大了。春播的时候,就要去地里点种子、往锄坑里浇茅粪。再大一两岁,就要干些挑茅粪、担玉米穗、抢收小麦之类的重体力活了。

夏天在地里抢收麦子的情景,我至今难忘。夏收时,为防止冰雹袭击,要赶在雨季来临之前把麦子收割回家,叫“龙口夺食”。抢收麦子时,全队社员倾巢而出,起早贪黑,争时间、抢速度,快速地割着麦子。暑天,酷热难耐,社员们用草帽遮阳、毛巾擦汗,在麦地里弓着腰挥舞着镰刀,随着“嚓嚓嚓……”收割麦子的声音响起,麦秆一片片倒下。把割倒的麦秆打成捆,挑运到队里的晒场上就算完成了最累的活。之后,要对麦穗进行切割、晾晒、碾压、扬场、簸拣,最后把麦粒分离出来。在晒场上先留足需要上缴给国家的公粮,再按全队总人口来计算每口人能分到多少麦子。由于我们那里气候寒冷,小麦产量低,每口人每年只能分到一二十斤。尽管到手的麦子数量很少,但大家望着黄灿灿的麦子,脸上还是会露出灿烂的笑容。麦子拿回家后,我们都会先做一顿面条吃,品尝一下丰收的喜悦。

高中毕业后,我就正式成为了一名农民社员,在生产队要算一个劳动力。

那是一个火红的年代,农民一年四季都忙碌着。每天干得红红火火,春播、夏管、秋收,冬天还要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到处红旗飘飘,人头攒动,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当时,我正值青春,燃烧着激情,捧着一颗红心,满腔热忱地投入到农业生产劳动中。

那年刚过了正月初五,大家还沉醉在欢庆春节的氛围中。早晨6点,大队的高音喇叭响起了起床号。我扛起劳动工具,提着干粮、背着水壶,来到大队部集合。以生产小队为小组,在时任支部书记董银龙的带领下,我们打着红旗,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在嘹亮的革命歌声中浩浩荡荡地开进离村上有一公里远的柳江,参加冬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大会战。在这里,我经历了抡大锤、打钢钎、凿炮眼、抬石头、挖土方等重体力劳动,一干就是3个月。

正月里天寒地冻,在风雪严寒中,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工地上很少能听到有人闲聊,整个山沟里传出来的都是叮叮咣咣的锤击声以及轰轰隆隆的放炮声。早餐吃自己带的干粮,午餐吃集体做的大锅饭,晚餐回到家里吃。中午休息时,大家聚集在一起,听有文化的人背诵毛主席语录、讲革命故事,集体高唱革命歌曲,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下午干活时,大家都精神饱满,干劲十足。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这片贫瘠的土地承载着全村人的希望。由于这里山高石头多,人均耕地少,加之单产低,有时候辛辛苦苦劳动一年也达不到国家规定的人均口粮最低标准。为了达到口粮标准和提高产量,开荒垦地、筑坝修大寨田就成了主要任务。100 多个人经过一个冬天的奋战,终于把柳江由荒沟改造成良田,造出了二三十亩梯田和河滩地。那时候,虽然条件艰苦,干活很累,生活条件很差,但大家在劳动中却能获得很多快乐。3个月的大会战使我的手背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粗糙得像松树皮,手掌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我的脸上被灌木林和树枝划出了道道血印。看着这些“收获”,我感觉我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农民”了。

最近到王莽岭旅游,走在古郊村通往景区的公路上,看到沟里的层层梯田和山坡上绿油油的松树,这些都是当年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时打下的基础。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公社通知我到农机服务队上班。我当时感到惊讶,从生产队到服务队有“质”的不同,虽然身份都是农民,但从事的劳动强度大不一样。在生产队要从事体力劳动,在服务队则是从事技术劳动。服务队里有拖拉机、粮食加工机,主要任务是用拖拉机耕地、拉运农业生产资料、加工玉米粒圪糁、用机器磨面粉,吃得是“技术饭”,工作比较轻松。后来才知道,因为我在参加冬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大会战中表现优秀,又是刚刚毕业不久的高中生,生产大队才推荐我到农机服务队上班。

干一行爱一行,服从命令听指挥。我在农机服务队很快就成为了一名拖拉机手,经过半年的锻炼后,我就能驾驶着拖拉机跑长途到河南省辉县,为全县南池引水工程和公社昆山水电站建设工程拉水泥和钢筋、运送沙子。平时,我奔跑在山路上为农民运送农用货物,春天为生产队耕地,秋天到晒场上帮助农民碾压谷穗,全心全意为农服务。

1977年夏季的一天,我在给拖拉机加油时,有人使用明火,引发了油桶爆炸,我身受重伤。由于因公受伤,1978 年初伤愈后,公社把我安排到广播放大站工作,成为一名正式在编职工。从此,我结束了农民生涯。

两年多的农民生涯是短暂的,却让我终生难忘,体会深刻。那两年,让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劳动最快乐、劳动最光荣”的含义,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农民的艰辛、知道了粮食的珍贵。这段经历对我日后参加工作在做人做事上影响更大,面对曲折的道路不怕困难、敢于拼搏;在工作上踏踏实实做事,坚持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从来不走捷径;在生活上,一直保持着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作风。

幸福来之不易,我们理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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