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与传播功能视域下电视剧的价值呈现路径探析——以《隐秘而伟大》为例

沈小丹 李 琦 许耀心

（作者单位：上海交通大学）

电视剧《隐秘而伟大》讲述了心怀理想信念、初入职场打拼的大学毕业生顾耀东在经历了职场挫折、自我怀疑后依然坚持初心，并成长为出色的业务骨干及党员先锋的故事。作为反映时代洪流下普通青年人成长及抉择的电视剧，《隐秘而伟大》摆脱说教套路，将伟大寓于平凡，通过时代镜像将职场、生活、友情、家庭、爱情及人生追求等多元话题进行立体式呈现，引领观众深入思考并积极找寻人生理想。全剧以抗战结束、国共签订《双十协定》为历史背景，运用不同叙事手法塑造人物形象，引领观众价值选择，体现出大众传媒提示的“象征性现实”对人们认识和理解现实世界发挥着巨大影响。

一切传播皆叙事，故事是人类理解周围世界、作出判断的重要途经。本文以乔治·格伯纳论述的叙事与传播功能为理论框架，以《隐秘而伟大》为例，阐释电视剧叙事策略在价值引领方面的重要作用。格伯纳认为，构成文化环境的故事不仅能够描述事情是什么、揭示事情如何发展，还能告诉受众应该如何做[1]。本文以《隐秘而伟大》为例，深入探讨电视作品引导受众作出选择的呈现手法和实现路径。

1 塑造饱满的人物形象，以小见大折射群像

《隐秘而伟大》透过青年导演视角，通过中青年演员的演绎，紧扣主题，将思想引领性与艺术感召力相结合，塑造了一批鲜活丰盈的人物形象。该剧改变了传统刻板的叙事风格，将视角转向普通人，并结合宏大的时代命题、跌宕起伏的情节，点面结合，呈现出解放战争时期青年人奋斗争先的风貌。

1.1 解析男性角色，诠释其职业选择与命运

全剧男性人物形象特点鲜明，代表性强，蕴含着职业理想与个人命运相融相通的道理。顾耀东的认真、倔强和执拗贯穿始终，这既是他被职场老油条调侃、看不起的原因，也是最终受人尊重的原因。他信守承诺不服输，是一个初入职场有些固执但又可爱的青年形象。夏继成“吃鸡”的形象深入人心，是圆滑智慧的“老江湖”，看似吊儿郎当、以权谋私，实则精明能干、斡旋于各种势力之间，是上海地下党传递秘密情报的重要人员，具有成熟职场人顾全大局、运筹帷幄的掌控能力和临危受命、化解危机的担当精神。出身贫寒、明哲保身的赵志勇，他与摆面摊的母亲在上海相依为命，缺乏担当精神和底线意识，为了追求世俗意义上更好的生活，甘愿被人利用，逐步变为他人手中的棋子，体现了职场中坚守基本原则的重要性。

作为彰显正能量的电视作品，《隐秘而伟大》除了刻画重点人物外，还注重群像刻画，通过塑造不同性格的个体群像来反映解放战争时期的社会情景与职场生态，让观众以旁观的视角回味历史、审视当下。以警员为例，走路带风、雷厉风行的刑警王科达，虽然干劲十足，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没有承担起作为警察除暴安良的职责。聚集在王科达身边的是一群能力高但毫无社会责任感的人，他们注定会被时代抛弃。与“王科达们”截然不同的是刑二处的警员，如喜欢织围巾的队长、爱吃的“胖子”、话多且消息灵通的“小喇叭”，他们虽安于现世，但共情感强，有着自己人生和职业的底线，关键时刻能团结一致，履行警察职责。他们的抗争、抉择与努力勾勒出解放战争时期青年人的生活状态，引领观众构建关于时代、民族、社会发展的自我认知、深入见解及理性思考。

1.2 聚焦女性形象，展示自我追求与解放

女性意识的觉醒是波澜壮阔历史进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作为民族崛起历程中的“半边天”，女性的独立和成长是该剧的着墨点。剧中塑造了不同阶层的独立女性：沈青禾明面上是出入商界的精干女商人，实际上是化解情报传递危机的中共党员，她少年时因家破人亡，所以流亡海外，坎坷的经历造就了她临危不惧、胆大心细、奋勇向前的性格。她立志为共产主义事业拼尽全力，让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顾耀东由衷钦佩。与沈青禾截然不同的女作家丁放才华横溢、明艳动人，她创作的文学作品广受关注、备受好评，为女性独立和自我解放作出了贡献。位重权高的家庭背景既是她成长的基石，也是她追求崭新生活、自我解放的绊脚石，阶级的局限使她对社会底层人民的小善抵不过对家庭成员的大爱，最终屈服于现实。顾耀东的姐姐顾悦西是普通青年女性的缩影，作为生长在平凡家庭里追求先进思想和幸福生活的平民女性，她通情达理、性格直率，在养娃顾家的同时不忘追求先进思想。全剧展现了不同女性工作和生活的情景，呈现出革命年代女性拼搏向上的追求和人格魅力，反映了解放战争时期女性自我解放的诉求。

正如法国启蒙思想家德尼·狄德罗所言，理想人物形象代表同类人的显著特点[2]。《隐秘而伟大》通过刻画成长背景不同的女性人物，生动地描绘出在20世纪40年代的多元文化共存的革命时期，女性在顾家守业、教育子女、追寻事业、贡献社会等方面作出的自我突破，体现了在推动社会进步、民族振兴过程中女性的重要贡献和使命。

2 巧用多种叙事手法，立体还原历史情境

《隐秘而伟大》运用了宏大叙事与日常叙事相结合、写实叙事与幽默叙事相呼应、影音渲染情节等手法，提高了作品的渲染力和感召力，以人物行动为纲领、以历史变化为维度对历史故事进行加工雕琢。全剧运用不同的叙事手法展示事情的进展过程，体现作品深层次的哲学寓意和美学价值。

2.1 采用多元叙事方式，人物与时代同行

叙事是各种类型的信号集合[3]。作为展现时代巨变下青年人思想和心路历程的作品，《隐秘而伟大》交互运用宏大叙事与小叙事手法，将剧中小人物的日常现实生活与情感展示融入重大历史事件的回望中，营造移情氛围、增强情景代入感，从而引导受众“根据他们自己的生活解读其意义，评估其价值”[4]。

宏大叙事又称元叙事，指支配所有领域的总体性、权威性的叙事，是呈现国家前途、民族命运、社会发展等主题时常常采用的一种表现手法。《隐秘而伟大》描绘了中共情报工作人员在解放战争期间为和平解放而奋斗的平凡而有力的年轻力量，以及成长中的有志青年在历史进程中摸索人生发展方向的过程。为了全面且真实地呈现重大历史事件背景，给观众带来“穿越时空”的既视感，全剧适时插入了一些原音影像资料进行情景还原。全剧开篇用宏大视角，通过日本裕仁天皇向全世界颁布无条件投降诏书、国共两党签订《双十协定》等历史影音资料，向观众介绍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

日常叙事亦称小叙事，主要围绕日常生活中的小人物、小事件展开描述。正如马克思所言，人在实践活动中完成对人的本质的全面占有。匈牙利学者卢卡契指出，人们的日常态度既是每个人活动的起点，又是每个人活动的终点[5]。《隐秘而伟大》聚焦日常琐事和平民情感，将人物的日常生活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有助于“小人物—大时代”“小家庭—大历史”的价值呈现。例如，顾耀东父亲接连三天反复地擦拭在南堂皮鞋店定制的皮鞋，表现出父亲对儿子入职警察局、开启人生新篇章的重视，同时皮鞋也是顾耀东职场起伏的标志物，寄托着他情绪的起伏涨落，并反映出国民政府人浮于事、组织涣散、效率低下的职场生态。再如，赵志勇的母亲将赵志勇在警局立功的照片挂在面店，并非是为了炫耀儿子的丰功伟绩，而是借儿子的身份吓跑滋扰生意、白吃白喝的小混混，这个细节呈现出社会秩序的混乱和人民群众夹缝中求生存的艰辛。《隐秘而伟大》通过刻画家常事、小人物，可以使观众体验剧中人的成长环境、生活经历，充分理解剧中角色的行为动机。

2.2 结合写实幽默元素，观众与剧情同在

写实叙事主要通过白描手法还原场景，以接地气的对话刻画小人物的命运。全剧借上海警察博物馆、里弄石库门等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建筑，尽可能地还原历史情境，实现了观众强代入感的影像塑造[6]。例如，顾耀东一家、夏继成、赵志勇等多个小人物连成生活网，该剧中通过环境和人物的对比，回答了“顾耀东为什么愿意向共产党靠拢”“国民党为何失去民心”之问，将大时代的动荡映射到每一个小人物的琐碎生活和喜怒哀乐中。

《隐秘而伟大》不拘泥于高手过招的打斗场面叙事，而是聚焦平凡人物坚守理想并最终成为隐秘而伟大的时代英雄。该剧注重添加幽默元素以增强趣味性，如用黑人牙膏巨幅广告、报纸上的女性形象映射男女主角过招时的尴尬等。同时，采用重复话语来突出人物特点，如警员用处长原原本本的训话复述给顾耀东，表现出他们对“愣头青”初来乍到的不认同。此外，全剧还善于使用标志物来调节气氛，如夏继成喜欢吃的烧鸡、有事没事嘴上叼着的牙签等物品减少了剧情紧张感。

2.3 配以画面影像音乐，情绪与情境共振

为了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全剧多次使用配乐渲染气氛，给予观众更佳的体验。不同风格的音乐烘托不同叙事场景是该剧的一大特色，俏皮音乐反衬人物躁动的内心，如顾耀东在巷子里提前等待沈青禾回来，既期待又怕被发现的矛盾心情配以欢快、节奏短但跳动性强的音乐。当母亲和姐姐提及沈青禾时，顾耀东强行掩盖自己内心的秘密，该场景配以欢乐的旋律，配合人物心理活动的刻画。快节奏律动音乐帮助该剧营造叙事氛围，如为塑造顾耀东初入职场“愣头青”形象，无论是其向夏处长汇报时，还是其与二处警员同事对话时，都出现了带有喜剧色彩的欢快音乐，既营造了幽默风趣、轻松愉悦的氛围，也展现了角色之间互相调侃、不断深入了解的关系变化。抒情小调的韵律音乐渲染了伤感的气氛，如为了展现沈青禾更换工作搭档的复杂情感，在夏继成离开警局时，该剧使用了伤感的音乐。急促神秘音乐推动剧情发展，如反派人物杨奎赶尽杀绝并即将拆穿沈青禾身份的场景中，音乐推动剧情紧凑向前，激烈的打斗与旋律激昂的配乐声画合一、直指人心。

3 价值表达立意深远，家国情怀催人奋进

“告诉受众应该如何做”是格伯纳提出的叙事与传播功能着重强调的重点。《隐秘而伟大》通过历史过往对现实生活的映射，引导并塑造广大受众的价值取向。时代背景、社会环境、家庭环境等都是影响个人价值观形成的重要因素，价值观是个体在成长中萌发、在社会化过程中培养，随着个人的科学知识和生活经验的积累逐步确立形成的。心理学家罗克奇从“工具—目标”维度出发，将价值观分为终极性价值观和工具性价值观[7]。终极性价值观是人生的最终目标，是人生和职业发展的根基，家国情怀是终极职业价值观的体现，是个人事业成功的基础；工具性价值观是达到终极价值观的行为方式，是短期行为的指引。

《隐秘而伟大》刻画了拥有不同价值观青年的发展历程，形象地展示了终极价值观对个人生涯发展的引领作用，对于青年人而言具有重要借鉴意义。顾耀东作为稚嫩的大学生初入职场，坚持自己匡扶正义、保护百姓的终极价值观，一步步探索自己的职业发展路径，最终找到了组织，顺利通过党的考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终极价值观的差异性造就了个体迥异的命运：“肖大头”虽然低调内敛，但坚持初衷、热爱警察工作，解放后重新回归警察队伍，虽走过弯路，但最终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职业理想；“小喇叭”为了支持女朋友的事业，在家庭和职业之间出现矛盾时，忽视历史发展趋势，将自我选择与历史进程割裂，最终泯然于众人；反面人物杨奎虽然工作能力出众，但缺乏为社会作贡献的终极价值观指引，沿着错误的职业定位及人生方向做出丧尽天良、违背社会的行为，最终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甚至丢了性命。该剧这些情节可以带领观众读史明智、鉴往知来，其意蕴悠长、令人深思，引领人们思考不同历史背景下人生道路的选择和理想信念的坚守之间的关系。

4 结语

电视剧《隐秘与伟大》使用立体的人物塑造手法、多维叙事策略及立意高远的价值情怀引领，给观众带来了全新的观剧体验。全剧以人要忠于自己年轻时的梦想为主题，体现了电视叙事对受众在认知层面的影响，强调了电视叙事在人类文化传播中的重要作用，从而给观众传递了坚守理想信念的价值观，传播了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