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金融效率与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2022-02-13 12:08孙光林
企业经济 2022年1期
关键词:效应效率数字

□史 丹 孙光林

一、引言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经济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公报指出,在经济建设上,我国经济发展平衡性、协调性、可持续性明显增强,国家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国力跃上新台阶,我国经济迈上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更为安全的发展之路。当今时代,新一轮世界科技革命方兴未艾,以大数据、互联网、5G、人工智能、云计算等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正在深刻影响着人类生产与生活方式,也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2020年11月20日,习近平主席出席亚太经合组织第二十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指出数字经济是全球未来的发展方向,创新是亚太经济腾飞的翅膀。释放数字经济潜力,为亚太经济复苏注入新动力。我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0三五年远景目标的规划》中提出要“加快数字发展、建设数字中国”,强调“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2021年10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推动我国数字经济健康发展进行第三十四次集体学习,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学习,强调数字经济健康发展有利于推动构建新发展格局、有利于推动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有利于推动构筑国家竞争新优势。在此背景下,研究数字经济对我国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已有研究从不同角度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因素进行了研究。国外学术界研究更多的是聚焦于对经济发展质量的评价,如Chow和Li(2002)在早期就以全要素生产率作为经济发展质量的衡量指标,发现技术进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显著的。Frolov et al.(2015)基于矩阵方法,在生产率和人均发展指数两个方面对区域经济发展质量进行了评价;Qi(2016)在评价经济发展质量时,引入了规模、绩效和协调三个维度。国内学术界不仅对经济发展质量的时序变化与地区差异进行分析,还进一步地考察了城乡收入差距、创新效率、工业化、经济增长结构与资源环境等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还有一些学者从其他角度对该领域的研究进行了扩展。毛其淋(2012)利用我国省际数据发现,出口质量和区域开放程度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黄志基和贺灿飞(2013)基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考察了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发现制造业创新投入能够改善经济发展质量;何兴邦(2018)发现环境规则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存在明显的门槛效应;郭卫军和黄繁华(2019)基于G20国家2001—2014年的数据,发现经济自由度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正向影响,但存在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异质性。

数字经济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在较早时期就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198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索洛(Robert Solow)就提出了著名的“索洛悖论”,即在生产率方面无法看到计算机的任何作用。此后,“索洛悖论”引起了很多学者的密切关注,对导致“索洛悖论”的原因给出了多方面的解释,绝大多数学者认为“索洛悖论”的观点过于草率,互联网等对经济增长的提升作用需要较长时间才能显现出来。较多学者对于数字经济如何影响我国经济发展质量进行了研究。如荆文君和孙宝文(2019)从微观、宏观两个层面探讨了数字经济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及其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机理,认为数字经济可以为我国现代经济体系建设提供更好的匹配机制与创新激励。唐要家(2020)认为数字经济具有显著的供给侧和需求侧规模经济性,可以全面释放经济增长潜能。此外,也有一些学者从产品和服务质量、市场交易效率等方面阐述了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然而,较少学者基于提高金融效率和缓解资本错配视角研究数字经济对我国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与内在机制。

本文研究在以下三个方面有所贡献:(1)通过构建理论分析框架,从提高金融效率和缓解资本错配视角对数字经济和经济发展质量的相关关系展开研究,丰富了现有研究的视角,能够为充分发挥数字经济的作用、使之更好服务我国经济提供理论依据;(2)基于动态面板回归模型和中介效应模型实证检验了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研究结论能够为发展数字经济提供现实依据;(3)有针对性地提出政策建议,对于我国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和实现数字发展战略,具有一定的政策价值。

二、分析框架与研究假说

(一)数字经济提升经济发展质量的直接效应分析

数字经济可以多个方面影响经济发展质量,本文将分别在提升效率、畅通经济、创新发展、绿色发展、推动开放和改善民生6个方面对数字经济的直接效应进行阐述。

1.在提升效率方面。数字经济有利于降低市场交易成本,推动效率变革,以提升资本和劳动生产率,从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数字技术应用降低了市场搜寻成本、议价成本和信息沟通成本。换言之,从交易角度来看,数字技术是通过降低信息不对称来减少成本的浪费。在数字经济时代,数字经济有利于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融合,产生正向的外部效应,不仅有助于增大产品生产的规模,还在行业中催生出多种业务或产品,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数字技术具有的连接功能,既有利于提高供需双方匹配效率,又可以实现商品生产者和需求者之间零距离的接触,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降低供需缺口,增加新的商业模式,提升企业的经济效益,改善经济发展质量。

2.在畅通经济方面。数字技术的普遍应用能够迅速精准匹配产业链的各个需求端,有效地为产业融合发展提供数字化支撑。它有利于降低银企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一方面,降低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另一方面,实现消费支付的便捷性和消费场景的多元化应用,能够高效地匹配资本的供给者和需求者,尤其数字技术延伸了农村消费市场的服务深度,能更有效地释放社会各群体的消费潜力,加速要素流动,促进消费结构升级和产业结构优化。

3.在创新发展方面。随着数字技术在不同行业的深度应用,催生海量数据,这些海量数据与其他要素、技术融合,推动企业技术创新和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加速了技术更新换代的速度,从而成为新的生产要素,新的要素及其形成新的要素组合,引起生产方式的重大变革,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增加新的动力。

4.在绿色发展方面。数字经济通过提高交易效率减少了部分经济活动的物资和能源消耗与浪费,增加了有效生产比例。数字技术通过网络效应和协调效应使各要素配置达到更优的组合方式,可有效地降低污染,减少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但是,也要注意到,大数据技术也带来一些高耗能设备的使用,提升这些高耗能设备的能源效率,也是数字经济需要研究的重要问题。

5.在推动开放方面。数字技术在各个领域的广泛使用,使国内外创新主体和创新活动参与者能够实现适时沟通,提升技术研发的效率和创新的步伐。通过“互联网+”、电子商务等形式,在扩大商品贸易的同时,推动服务贸易的发展,减少全球制造业产业链布局回缩的负面影响。

6.在改善民生方面。数字经济推动了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有效地拓宽了普惠金融应用的深度和广度,降低金融服务的门槛,能精准对接低收入群体为其提供数字金融服务,从而缓解因金融排斥而引起的收入差距问题,减贫效应明显。与此同时,数字技术在交通、教育和医疗领域的应用也催生了一系列新的服务模式,如滴滴打车和在线医疗等,使普通居民也能够便利地使用交通、教育和医疗等服务。基于以上理论分析,本文提出基本研究假说1:

假说1:数字经济能够提升经济发展质量。

(二)数字经济提升经济发展质量的中介效应分析

数字经济提高金融供给与需求之间的匹配效率,能够使供求双方的对接更精准,以降低金融交易成本,从而通过提高金融效率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事实上,由于市场摩擦的存在,金融市场中的信息通常是不对称的,会导致金融交易双方利益失衡,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社会公平、公正和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但是,数字经济发展却有效降低了金融交易双方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提高金融效率,进而有利于改善经济发展质量。进一步地看,这一作用机理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数字经济增加了金融市场信息的有效性。数字经济的技术优势是可以将繁琐的数据转化为有用的交易信息,降低金融机构和实体企业部门之间的信息缺口,提高金融资源的配置效率,从而使金融机构能更好地为实体部门企业服务,而实体经济部门的好坏又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另一方面,在金融机构和实体部门企业之间产生了新的价格机制。在传统经济范畴内,金融机构和实体企业部门之间是相互独立的,各经济部门的决策局限于自身掌握的信息,但大数据和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发展与应用,可以使金融部门和实体经济部门连通起来,能更有效地使信息在各部门之间传递。因此,从交易成本角度来看,数字经济可以通过信息传递的有效性和新的价格机制来提高金融机构服务实体经济部门的效率,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更多动力。基于以上理论分析,本文提出基本研究假说2:

假说2:金融效率在数字经济影响经济发展质量过程中具有正向中介效应。

数字经济有助于降低资本市场交易成本,提高资本市场的交易效率,以缓解资本错配。数字经济与传统金融模式的融合最明显的特征是降低了信贷业务的交易成本,使直接融资与间接融资都变得更透明,在改变传统金融服务模式的同时也促进了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的改革,金融机构可以利用数字技术构建金融服务平台,能有效增强资本供需双方的匹配度,从而降低资本错配的程度。孙光林等(2021)研究认为数字经济提升资本配置效率的作用路径是数字经济产生的规模效应,增加了可投入要素的数量和质量,能更精准地将金融资源在不同部门之间进行分配,从而更好地保证经济高质量发展所需资本要素的充裕性和可持续性。杜金岷等(2020)认为数字经济促进数字金融的发展,缓解了中小微企业的信贷配给和融资约束,间接降低了资本错配程度。与此同时,数字金融显著促进我国产业结构优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的贡献明显。因此,数字经济提高信息使用效率,有效地将资本供给者和需求者之间的信息互动起来,以降低资本要素的错配程度。

进一步地看,资本错配会导致企业作出错误的投资决策,致使经济发展的内部矛盾不断积累,从而对经济发展质量造成不利影响。杨振兵等(2018)研究发现资本错配产生的价格扭曲效应会加剧产能过剩问题,从而制约经济发展质量的改善。申萌等(2019)认为当前我国经济增长必须由投资向创新转变,但资本错配对创新能力产生的抑制作用不利于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与此同时,产业结构升级是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有效途径之一,但资本错配延缓或制约产业结构升级的速度,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董嘉昌等(2020)研究认为要素错配会通过延缓产业结构升级降低经济发展质量,且延缓效应对东部地区经济发展质量的作用效果更为显著。基于以上理论分析,本文提出基本研究假说3:

假说3:资本错配在数字经济影响经济发展质量过程中具有负向中介效应。

三、模型、变量与数据

(一)模型

1.动态面板模型

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具有一定的惯性和滞后性,即前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会对当期经济发展质量产生影响。因此,为了能够同时克服数字经济与经济发展质量双向因果关系等导致的内生性问题,本文拟构建动态面板回归模型对研究假说1进行检验,方程如下:

其中,i和t分别表示省市区和时间,qul表示因变量:经济发展质量;Innet表示数字经济;X表示控制变量向量;β′表示控制变量系数向量;δ表示无法观测到的省市区效应;τ表示无法观测到的时间变化效应;ε表示随机误差项。

进一步地看,动态面板回归估计方法又可以分为两类:分别是差分GMM估计方法和系统GMM估计方法。比较来看,系统GMM估计方法因为在估计过程中可以将水平方程纳入,具有更好的估计效率。与此同时,系统GMM估计方法又有一步估计法和两步估计法。相对而言,两步估计法放宽了独立与同方差的假设条件。基于此,本文选择两步估计法进行回归分析。此外,在动态面板回归过程中还应当考虑相关检验,以保证回归结果的有效性。具体来看:一是AR(2)检验,保证回归过程中不存在二阶自相关;二是Sargan检验,以保证工具变量的有效性。

2.中介效应模型

借鉴已有文献的做法,本文将构建中介效应模型考察金融效率和资本错配的中介效应,以实证检验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内在机制。中介效应模型方程如下:

其中,media表示中介变量,分别为金融效率(crs)和资本错配(dist);α、α、α、η、β、β和β分别表示参数系数值;X表示控制变量向量;β′表示控制变量系数向量;δ表示无法观测到的省市区效应;τ表示无法观测到的时间变化效应;ε表示随机误差项。

根据中介效应检验程序,本文利用上述方程(1)-(3)对金融效率和资本错配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具体过程如下:首先,根据回归方程(1)考察核心变量数字经济系数值的显著性,如果系数值β在选定的置信水平上是显著的,按照中介效应立论继续进行检验。反之,如果系数值β在置信水平上不显著,说明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不存在影响,终止中介效应检验。其次,根据回归方程(2)和(3)的回归结果,观察系数值β和β的显著性,如果系数值β和β均显著,继续进行第四步。反之,如果系数值β和β至少有一个不显著,则需要继续进行第三步。第三步,进行Soble检验,如果在置信水平上,Soble检验通过则存在中介效应,反之,则不存在。第四步,看系数值β的显著性,如果β在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中介效应显著。如果β不显著,则完全中介效应显著。

(二)变量

1.因变量:经济发展质量

本文将在提升效率、畅通经济、创新发展、绿色发展、推动开放和改善民生6个方面构建经济发展质量指标评价体系,利用熵权法对经济发展质量的指标评价体系进行评价,具体可参见表1。

2.核心变量:数字经济

目前,由于我国官方尚未公布数字经济相关的综合指数。为此,本文借鉴已有文献的做法。在数字化普及、数字化基础设施、数字化信息资源和数字化发展环境4个维度下构建数字经济的指标测度体系。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数字经济指标测度体系

选取上述指标的理论依据是:(1)数字化普及。网民数量是一个地区网络需求规模的决定因素,而互联网普及率是接受互联网服务人群的比重,反映了数字化普及的潜力。(2)数字化基础设施。IPv4地址比重、万人域名数和互联网接入端口数是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情况的重要体现,上述指标反映了数字化基础设施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发挥出效果。(3)数字化信息资源。数字技术发展带来了信息革命,信息传递的效率、范围和速度都有了极大提升。为此,本文选择企业平均具有的网站数量和每个网页的字节数衡量数字化信息资源,其中,考虑到互联网网站占据较大比重的是企业,且企业是经济发展的发动机,企业会更多地将数字技术用于商业,以声音、视频、图片或文字等形式让顾客了解自己的产品。因此,企业平均拥有的网站数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展示数字信息资源的利用程度。此外,网页的平均字节数能够反映网站数字信息的丰富程度。(4)数字化发展环境。数字化良性发展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较好的经济环境,直接决定着数字化建设能否顺利推进,以及数字化应用能否顺利扩展。二是较好的消费环境,数字经济持续良性发展的前提是顾客具备数字经济消费的能力。为此,本文使用人均GDP和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水平衡量数字经济发展的经济环境和消费环境。在选定指标以后,本文采用因子分析法构建各省市区的数字经济综合指数,由于部分指标数值偏大,为了消除量纲上的差异,本文对相关变量进行了对数处理,指标构建过程如下:首先,先对表1进行KMO检验,值为0.7681,表明适合作因子分析。其次,根据特征值大于1的原则,提取1个公共因子。最后,借鉴韩先锋等(2019)的做法,对因子得分值进行标准化处理,使数字经济指数值在[0,1]之间,该指数被定义为数字经济。

表1 经济发展质量指标体系

3.中介变量

(1)金融效率。本文使用DEA模型测度金融效率,其中,投入指标选择年末金融机构存款余额、金融业从业人数和金融业固定资产投入额3个指标,产出指标选择年末贷款余额和GDP两个指标。之所以选择GDP作为产出指标之一,是因为金融效率高低不仅对金融部门产生影响,还会影响其他经济部门的产出。

(2)资本错配。本文假定各省市区企业按照C-D函数进行生产,将投入要素分为资本和劳动,在利润最大化目标下,计算资本和劳动的相对扭曲系数,使用资本要素相对劳动要素的扭曲程度来衡量,具体计算公式及过程可参见孙光林等(2021)。

4.控制变量

表3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三)数据来源

本文利用2008—2019年我国大陆30个省市区(未包括西藏)面板数据开展分析。由于西藏部分指标缺失较为严重,故从样本中将西藏的数据剔除。值得注意的是,由于CNNIC公开披露的数字经济评价指标和数据信息自2006年起开始变得丰富,到2008年后才较为全面,考虑到部分省市区数据的完整性,本文选择2008—2019年我国大陆30个省市区(未包括西藏)面板数据为研究对象。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统计年鉴及各类数据库,包括《中国金融数据库》《中国高技术产业数据库》《中国科技数据库》《中国教育数据库》《中国环境数据库》《中国地区贸易数据库》《中国劳动经济数据库》《中国能源数据库》及《中国统计年鉴》。

四、实证检验与结果解释

(一)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表4中显示了基准回归方程(1)的估计结果,以实证检验基本研究假说1。为了保证动态面板估计结果的有效性,必须使用AR(2)统计量和Sargan统计量对基准回归结果进行检验。由表4可知,第(1)-(6)列中AR(2)和Sargan检验结果的P值均大于0.1,说明动态面板模型的回归结果是有效的。

从表4中第(1)列可知,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影响的系数值为0.1318,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考虑到人力资本、产业结构、城镇化水平和金融发展水平同时会影响数字经济和经济发展质量,如果不对上述变量加以控制,就可能会影响估计结果的可靠性。为此,在第(2)和(3)列中逐步加入控制变量进行估计,回归结果表明: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影响的系数值分别为0.1385和0.1342,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仍然是显著的。最后,为了缓解反向因果关系导致的内生性,与第(1)-(3)列相对应,在第(4)-(6)列中将数字经济滞后一期,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的系数值分别为0.1025、0.1646和0.1678,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的正向促进作用仍然存在。本文认为产生这一作用效果的原因是:一方面,数字经济提高信息传递的效率和范围,能打破信息间存在的时空约束,信息传递速度和效率的改善有利于创新,从而提高技术的溢出效应,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技术支撑。另一方面,数字经济渠道拓展创新活动的广度与深度,在数字经济时代,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成为了可能,众创和众智等新型创新模式有利于持续创新和迭代创新,有利于提高创新的效率。因此,数字经济已成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所以,基本研究假说1得到验证。

表4 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本文以第(3)列为基准回归结果分析控制变量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产业结构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正向影响,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提高第三产业占第二产业的比重可以改善经济发展质量。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正向影响,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促进人力资本积累有利于提高经济发展质量。金融发展水平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正向影响,在5%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金融发展有利于促进经济发展质量的改善。城镇化水平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正向影响,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城镇化是促进经济发展质量改善的重要驱动因素之一。

(二)中介效应实证结果分析

1.金融效率的中介效应回归结果分析

为了实证检验金融效率的中介效应,本文利用中介效应方法进行回归分析,实证结果如表5所示。由表5中第(1)列可知数字经济对金融效率具有正向影响,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由第(2)列可知在1%的置信水平上,数字经济和金融效率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均是正向显著的。这说明金融效率的中介效应显著,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提高金融效率来改善经济发展质量,即存在“数字经济→提高金融效率→改善经济发展质量”的传导机制,且使用数字经济滞后期回归后的结果未发生较大差异,再次表明金融效率中介效应的稳健性。产生这一作用效果的原因是:数字经济克服了以往信息传递分层的弊端,信息传递的即时性和互动性都明显增强,降低了信息不对称现象,能更加有效地匹配资金的供给者与需求者,从而提高金融机构服务实体经济的效率。与此同时,数字经济有利于金融机构硬化软信息,更有利于金融机构对资金需求者信用评级,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金融效率,从而更高效地为实体经济服务,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因此,基本研究假说2得到验证。

表5 金融效率的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2.资本错配的中介效应回归结果分析

资本错配中介效应的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由表6中第(1)列可知,数字经济对资本错配具有负向影响,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数字经济可以缓解资本错配的程度。由表6中第(2)列可知,在1%的置信水平上,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在5%的置信水平上,资本错配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显著负向影响,表明资本错配的中介效应显著,数字经济可以通过缓解资本错配的程度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即存在“数字经济→缓解资本错配→改善经济发展质量”的传导机制,且使用数字经济滞后期的回归结果作用方向并未发生变化,再次说明资本错配中介效应的实证结果是稳健的。产生这一结果的可能原因是:数字经济在经济领域的大规模应用,能有效提高信息传递的速度,降低信息传递的成本,在不同领域或处于不同供应链的企业能更有效地整合要素资源,降低资本与劳动要素的错配程度,从而推动资本优化配置,资本使用的效率会明显升高,进而改善我国经济发展质量。因此,基本研究假设3得到验证。

表6 资本错配的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三)稳健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增强本文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本文还尝试采用以下两个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1)增加控制变量。本文增加2个控制变量,分别是政府支出占GDP的比重和市场化指数,回归结果如表7中第(1)和第(2)列所示,数字经济和数字经济滞后一期的系数值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与表4中第(3)列基准回归相比并未发生显著变量。(2)改变计量方法。本文使用动态面板回归模型中的差分GMM两步估计法进行估计,回归结果如表7中第(3)和(4)列所示,数字经济与其滞后一期的系数值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因此,无论是增加控制变量还是更换计量回归方法,核心变量和控制变量的系数值与显著均保持了较好的一致性,表明本文研究结论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表7 稳健性检验

五、研究结论及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利用2008—2019年中国大陆30个省市区(未包括西藏)面板数据,在评价其数字经济和经济发展质量的基础上,基于提高金融效率和缓解资本错配视角在理论和实证两个层面分析了数字经济对我国经济发展质量的内在机制与异质性。研究结论如下:一是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提高各省市区的数字经济水平,可以改善经济发展质量,表明数字经济是促进经济发展质量改善的强大引擎;二是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提高金融效率和缓解资本错配来改善经济发展质量,即存在“数字经济→提高金融效率或缓解资本错配→改善经济发展质量”的传导机制。

(二)对策建议

1.加快数字社会建设,推动“数字化”+普惠金融的融合发展

政府应该加快数字中国建设,加强金融和科技的深度融合,推动普惠金融数字化转型。比如,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填补不同群体间存在的“数字鸿沟”,提高金融服务的可得性。当前,不同群体和领域之间在数字普及性上存在显著差异,“数字鸿沟”问题导致一些群体不在金融机构的服务范围以内,因而,必须继续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提高普惠金融服务的可触达性。一方面,加快数字技术在金融服务中的应用,构建“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物联网”等新型金融服务模式,提高金融机构数字产品创新和数字技术应用的效率;另一方面,应当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建立监管机构,在推动数字普惠金融发展的同时,对其可能产生的风险进行把控,从而为数字普惠金融的健康发展提供良好的制度环境。

2.加速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建设,提升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效率和质量

数字经济具有的典型特征是共享、开放、协作和快速,能够打破传统渠道对技术传播媒介和速度的制约,减少技术共享和协同过程导致的金融资源损耗。因而,应当推动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提升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建设水平。构建新型产业互联网数字生态打通各产业间的内外部连接,利用数字技术提高传统产业效率,以传统产业的规模提升新兴数字产业发展水平。企业作为产业数字化的融合主体,也应当提高数字化投入水平,打通企业内部和外部数据的连接,提高企业获取数据和应用数据的能力,提升企业数字化、智能化和网络化水平。比如,利用大数据技术使实体部门企业研发过程无缝对接,提升工业领域各环节的合作效率。利用区块链技术建立数字管理共享平台,实现在线监测、协同调度与产业链服务等。通过电子商务企业和实体部门企业的合作来整合线上和线下资源,从而提升交易效率。

3.加强数字技术人才培养,提高数字技术研发能力

数字技术基础是数字技术产业化和数字技术健康发展的基础,我国必须加大数字技术研发投入,改革数字技术人才培养体制。比如,加强政府和数字企业的合作,支持数字企业的技术创新,构建数字技术生态系统,为数字企业创新奠定制度基础。为了促进数字技术在企业中的应用范围,地方政府可以给予相关企业税收和融资优惠等,以提高企业应用数字新技术的积极性,促进数字技术产业化和规模化发展。通过政府、企业与高校三方协作,加强数字技术人才培养,为数字产业发展提供人才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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