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茨作品中的现象感知与体验描绘

2022-02-13 21:55潘晓霞
青年文学家 2022年32期
关键词:舒尔茨神话想象力

潘晓霞

布鲁诺·舒尔茨一生亲人缘浅,出游次数也寥寥无几。但他有着不输他人的精神世界,这主要是由于他一直以来都不断从德语文化圈各大名家学者中吸取精神营养,以丰富的文化和知识不断充盈内心。在各大名家中,舒尔茨受到胡塞尔观点理念的影响最大,在后来的各种信件中,他也是屡次提起胡塞尔的著作。从某方面来看,舒尔茨在探索世界和观察事物时,多是以胡塞尔的现象学为基础。该方法的“基本精神”也就是在于“直觉”和“即物”,其逻辑起点是以世界和主体相互交往共生产物的“内在体验”,核心环节则是将悬置(排除)一切既成知识设定以及经验积淀为前提的“还原”。舒尔茨通过对该方的合理运用,使得小说被赋予了全新的现象感知和体验特色。

一、童年生活方式的描绘

胡塞尔在其著作的《纯粹现象学通论》中指出,纯粹本质不仅能够是一种基于“经验所与物”被直观展现的例示,还是能够使一种“纯想象的所与物”下的例示。童年是文学领域非常重要的母题,同时也是舒尔茨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个主题,他的所有小说都有关于童年的描述,但在描述中并未以童年幻想或者回忆童年的方式来创作,而是因胡塞尔观点的影响,以想象力感知与感官知觉两种体验方式来体现。因受到想象力与感觉两种现象感知的影响,舒尔茨的文学创造力持续澎湃,尤其是在对无形体验的描述上。

舒尔茨在作品创作中,因基于现象感来认识世界,这使得他经常在作品中运用到通感和比喻,对呈现对象采取了自定义处理方式。在童年生活方式的描述中,他将商店、房间、自然环境等作为童年探索的重要源泉,并以生动丰富的语言赋予场景活力。例如,在对夏日广场的描述时,他用到了“所有石板都光洁平整,被阳光晒得很温暖,犹如天鹅绒般柔软,像是溢满阳光的脸蛋”或者“在店铺的橱窗上,巨大、明亮、盲目的遮阳布在炽热的空气中安静地震动,在阳光下呈波浪状或条纹状燃烧”等。

除了上述基于感官认知来进行世界描述之外,在小说里舒尔茨运用了各种感官感知和想象力感知相互结合的认知处理方式。例如,在《牧神》中,舒尔茨在对主人公房子描述时,他认为这对儿童来说是非常边缘、遥远且充满沉重感的地方,男孩子们将该区域视为是探险区域,将障碍拆除,打造墙洞,创造出全新的天地,关于这里的描述:一边属于开放孔家,充满了空气和填空的奶水,天空在大地上方铺满了细嫩、柔软、蓬松的绿色床单。而另一面则呈现出连接工厂的崎岖道路,里面分布着如同病菌版的野草,荨麻漫天飞舞。这些内容都充分展现出了主人公较为典型的想象力和感官认知结合的现象感知特征,同时也体现出了情绪的两次转折。一切物质现实的改变和存在的东西,舒尔茨均通过全新的视角来进行描述。为此,舒尔茨在文学作品创作中,大量使用了感知与想象力的联系,并借助想象力來实现对感知认识的持续推动,促使感知周围可能性得到更好的放大,从而促使感知现象意义也能够实现持续增长。

因受到想象力与感官认知的共同影响,舒尔茨的创作力被不断激发。有学者表示,舒尔茨认为文学作品可以通过表现创造力得到全面改革,或者使得有形表达过程得到更好的提升,而在创作中,在该观念的影响下,他的作品能够更好地展现出丰富的内心世界。同时,还有学者在探索舒尔茨作品中指出,舒尔茨始终认为世界实际上是被想象力塑造与渲染而来的,为此,他在《肉桂店》中通过以儿童内心世界的呈现,创设了一个独特的世界环境,这也是长期以来被人们所忽视的日常世界。舒尔茨将自己的童年主题作品称之为“童年神话”,这主要是由于这些童年的描述,能够引导他不断感受童年丰富、趣味的生活,同时从儿童敏锐的直觉、不受束缚的状态、丰富的创造力与想象力来更为深入地体验世界。

二、现实世界的戏仿

舒尔茨在对童年经历进行描绘时,采取了想象力知觉与感官知觉相结合的认知模式,这使得他所呈现出的世界也并非一个客观的世界,更多是一个被主观感知的世界,尽管以现实世界作为基本蓝图,但若仔细探索,也不难发现他对各方面都作出了相应的改造处理,呈现出了一个戏仿后的现实世界。

舒尔茨的小说世界是基于形式和戏仿上的现实,他更多的是呈现出孩童所能够看到的真实场景。有不少的作者在对舒尔茨作品进行阅读时,都发现了这一特征。艾萨克·巴什维斯·辛格表示,舒尔茨在作品创作期间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用于生活的戏仿、模仿、讽刺上,他表示舒尔茨创作的现实仅仅是在形势上与现实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同时,库切也明确指出了舒尔茨在进行作品创作期间表现出的对现实世界的模仿与讽刺,其认为舒尔茨在对卡夫卡进行评价时提到的“对现实的态度是剧烈地反讽、奸诈,深刻地不怀好意的……他只是装出一副注意这个现实的细节、严肃性和精确的样子,以便更完全彻底地违背现实。实际上,并非对卡夫卡的指责,而是借此来进行自我审视,更加像是借助卡夫卡形象的介绍来开展自我形象的分析”。

舒尔茨在小说中呈现的戏仿最主要体现在以轻佻的外观来呈现严肃事物,从而促使崇高的事物能够实现世俗化、娱乐化的转变。在舒尔茨作品《书》中将《圣经》称之为是拙劣和伪书的赝品,是将一叠废弃无用的书籍视为具有较高价值的书籍。除此之外,在《春天》中,我们也能够找到这种戏仿的证据。在小说中,舒尔茨以非常夸张的方式描绘了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他的眼睛是埋在皱纹三角洲中如同纽扣的小眼睛,皮肤却如牛奶一般雪白,还有如同“日本妖怪”一般的脸部和“往后数的短络腮胡子”等,这使得本身以严肃形象为代表的统治者转变为了如同漫画版的卡通形象,这无疑是对现实情况的嘲讽。同时,在《春天》的小说情境描述中,舒尔茨针对统治者所领导的一群伟大人物蜡像作出了描述,使得原本严肃的战场如同一场未可知的舞台剧。另外,在小说中间部分,他还对碧扬卡的身份进行了揭露,这种描述方式如同19世纪流行的浪漫小说创作模式,使得这个角色本身的形象更为传奇、独特,节奏上却表现出了独特的娱乐性。

舒尔茨的文学观与现实观受到了较大的影响,他开始通过小说来尽可能地进行现实的描绘。并且,在受到主观感受的影响下,他所创造的世界也表现出不同的类型特征,具体包括了理想化的现实、神话化的现实以及破坏的现实。

舒尔茨在创作中经常性地用到各种神话故事、术语、情节等,呈现出一个神话化的现实,被赋予较为突出的神化特性。舒尔茨认为“我们所思所想,均源自于神话,是经过拆分、变形和重塑处理的神话”,舒尔茨经由语言来进行诗歌的创造,诗就是“原始深化的迅速重生”,故而所有的诗歌均能够进行神话化处理,且需要不断地对世界相关的神话故事进行还原。舒尔茨表示神话的重视首先是源自于加利西亚地区犹太人的信仰;其次神话也是舒尔茨进行创作的重要艺术手段,神话能够使得他从悲怆的现实中被拯救出来。在神话的故事背景下,“现实的法则和结构被削弱了,它的教条被推翻了。随着现实被解除武装,神话就可以进入—以它理性的外表和反英雄主义的基调,这有时也反而会削弱它自身的严肃性”(菲力浦·布罗姆《布鲁诺·舒尔茨的生平》)。为此,在舒尔茨大量的作品中,我们均能够看到被神话处理后的现实世界。例如,在《沙漏下的疗养院》中就有关于不受时间限制的时间和死而复生的情节等神话色彩,使得该小说的大背景均是以神话元素作为基础,疗养院意味着能够从冥河彼岸被带到生者身边的冥界,而其中的火车就用于对冥河渡船进行表示,而衣着破破烂烂的铁路员工就如同冥府的渡神,甚至疗养院门口的狗都如同冥府的看门狗。舒尔茨在小说创作期间采用了大量的神话元素来替换处理,制造一个处于现实世界的冥府。但他在进行环境描述和场景设置上,能够看到一个具有现代特征的“地狱”,促使现实与神话能够得到更好的融合,创设出了以脱离现实的别样神话世界。

舒尔茨以戏仿的态度对现实世界进行的创作,展现出了他在世界中的感受和体验。舒尔茨始终认为现实世界实际上是基于个体主观层面上才得以展现,为此,他在作品中反反复复对现实体验进行复制,但并非照搬现实,而通过进行描绘和创造构建起他所认为的“现实”。

三、聚焦作品语言特色

舒尔茨在作品中采用大量的语言来描绘自己的现象感知与细腻的体验,在这个过程中却遭遇重重困难。这主要是由于在语言持续发展的过程中,其逐渐呈现出“固化、僵化”特征,很难客观体现出事务原本的本质。为此,舒尔茨在进行作品创作时,也时刻保持着恢复语言完整性的使命,以便更好地用以传达个人感知与体验。舒尔茨在作品语言使用中,从语言本身法则出发,赋予其“自由”,以便更好地表达个体体验,同时使得其更好地展现出本质内涵。

在舒尔茨的观念中,他认为对文学作品来说,语言能够赋予其“新生”,并在《桂色铺子及其他故事》中表示“诗是对遗失意见的预见,它让词语各归各位,使之重新与从前的意义相符”。为此,他認为文学作品中语言的正确使用非常关键,并明确了创作者对作品创作的重要性,认为只有创作者在创作中不断使用各种丰富的语言及其本身的意境含义,才能够促使作品实现蓬勃“生长”,并形成完美无缺的特性。从这些观点,我们不难发现,舒尔茨始终认为文学创作者应当通过图像和文字来展现世界,并能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抵抗语言僵化与停滞问题,以便更好地恢复语义本身的传达功能。同时,舒尔茨还认为在作品创作期间,创作者还应当不断超越现实世界,借助图像和语言赋予内容全新的意义,以创造的世界来抵抗现实世界,真正意义上实现内容和意境的传达。舒尔茨曾经说过:无论什么作品均是基于此作品来书写神话行动,并致力于打造与其相关的神话世界。在这种观点的趋势下,舒尔茨在小说创作期间,经常性从细节着手来实现对现实世界的描述,但同时内容又实现了对现实世界的再创造。

舒尔茨进行作品创作期间,其通过大量的语言来表现自己内心深处的视角,这就是使得他所展现的世界有着非常强烈的主观色彩,可以说是基于他个人心理与情感基础上来变化而变化。有研究者表示,舒尔茨在创作的最初,就试图不断把握各种现实无法把握的事务,其本质并非在于形式的精准表达上,而是从整体出发,随着情感的变化来进行创作。为此,虽然舒尔茨对作品中展现的各种个体形象、场景进行了一定的变形处理,但使得这些内容能够给予人们更为强烈的真实感受,激发个体情感共鸣。菲科夫斯基在对舒尔茨的《宁录》进行分析后指出,该作品故事并不属于自然主义,也不属于传统拟人手法描述,但描述内容非常精准,例如“它用那些脚跌跌撞撞地跑到牛奶碗前,贪婪而又急切地用玫瑰色的舌头把牛奶舔进嘴里。吃饱了,它就失望地把小脸抬起来(下巴上还沾了一滴牛奶),然后再歪歪扭扭地跑离这牛奶浴池”,非常细致地展现出了幼犬喝奶的情形,生动、有趣。通过对幼犬的情感和生命激情进行描述,作品充分体现出了舒尔茨所具备的不可比拟的重要观察能力。

正是由于舒尔茨在进行作品的创作期间,对情感和整体概念把握度的游刃有余,使得他在作品创作期间构建起了有别于他人的意象群,即便是使用了复杂冗长和华丽的辞藻,却并不会显得堆砌沉重。例如,《肉桂店》中他对夜晚场景的描述时,如实写到从柔软的雪地中显露出了一朵朵微微颤抖着的银莲花,它们的美丽的花瓣如同盛满了点点月光的杯盏,在森林中闪烁,形成了无数星光,仿若夜空中璀璨的星空带。在这段描述中不难发现,舒尔茨无论是触觉还是视觉上,都给予了非常华丽的词语,但同时也能够从细微之处引申到了天地,形成天上地下交相辉映的夜晚风光。

舒尔茨作品中使用了丰富多样的语言组合方式,增强了语言灵活性的同时,也能够更好地呈现出他试图摆脱创作束缚,推动现实感知和体验走向虚妄的过程。

舒尔茨在文学作品创作期间,因深受存在主义和现象学思潮的影响,使得他在童年体验描述时,采取了童年视角来展现,以儿童敏锐的想象力知觉和感官知觉来探索世界。但在这个过程中,他所看到的世界实际上是孩子们的“真实世界”,在复制现实的同时又不断超越现实。舒尔茨不断通过语言意义的呈现和灵活运用,使得现象感知与体验能够得到更好的展现,引人入胜,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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