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局“埋雷”乌克兰

冯璐

美国知名地缘政治学家布热津斯基曾说过，失去乌克兰的俄罗斯将不再是帝国。

近来，俄乌边境局势紧张，多次传来双方部署重兵的消息，随时可能擦枪走火。乌克兰向东部地区调兵遣将。而俄罗斯不断强调，俄方有权在境内调动部队，“不会对构成国家利益潜在危险的行动置之不理”。俄方还要求美国和北约就排除北约进一步东扩的可能性提供法律保障。

美国中央情报局（以下称中情局）的搅局，更给局势添乱。从该局局长秘访乌克兰，到渲染“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甚至放出“俄军入侵”假消息，美国仿佛唯恐俄乌关系缓和。有媒体评论：华盛顿离乌克兰前线最远，却对战争最为急迫。

中情局对乌克兰的渗透由来已久，从煽动反俄舆论，到间接干预选举和进行军事培训，可谓处处“埋雷”。

不久前，美国有线新闻网（CNN）爆料，中情局局长威廉·约瑟夫·伯恩斯秘密访问了乌克兰首都基辅，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及乌情报部门高官讨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风险。消息的来源是“匿名美国官员”。

不公开局长的行程，事后也不予置评，这是中情局的惯例，这次伯恩斯的所谓“秘访”，却有意无意给媒体“喂料”，显然是有潜台词的。一段时间以来，美国媒体不断渲染俄罗斯集结重兵意图“入侵”乌克兰。伯恩斯本人也亲自扮演“喂料员”角色。去年12月，他在接受美媒采访时说：“我们数周以来看到的是俄罗斯在乌克兰边境附近的军事存在持续增加，不同寻常。我们还看到破坏乌克兰稳定和继续增兵的计划正在推进。”但他没说明白什么叫“不同寻常的增兵”。他还公开宣称，“永远不会低估普京对风险的偏好”，并说“普京集结了可以迅速展开全面行动的军事力量”，声称要“以强有力的威慑和可能的外交手段来回应”。

今年1月中旬，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发表题为“俄罗斯可能‘入侵’乌克兰”的报告，详述俄军攻击乌克兰的路线及相关“战略行动”的各个阶段。俄方对此坚决否认，并强调北约东扩侵蚀俄安全空间，要求美国及其盟友保证不会让乌克兰加入北约。

伯恩斯了解俄罗斯的想法。2005年至2008年，他被派往莫斯科出任驻俄大使，认识普京，也熟悉俄罗斯。去年11月，伯恩斯访问莫斯科，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尼古拉·帕特鲁舍夫会见了他。当时，CNN引述匿名消息人士的话说，伯恩斯此行是为了就乌克兰问题“警告”俄罗斯，并了解俄方意图。而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称，普京与伯恩斯進行电话会谈，“双方谈到双边关系，还就地区冲突交换了意见”。随后，伯恩斯与泽连斯基通电话，以“缓和基辅和莫斯科间的紧张关系”。

但伯恩斯更知道美国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盘算。被拜登挑选出任中情局局长前，他曾于2019年在美国《大西洋月刊》发表文章称，华盛顿和莫斯科互相的错觉阻碍了两国关系，美俄关系“在变得容易之前将更加困难”。美国要“考虑到俄罗斯的利益和感受，但不为我们的价值观道歉，并对我们的优势充满信心”。他还说：“美国认为，莫斯科最终将习惯于成为我们的小伙伴，并且不得已接受北约扩张至其与乌克兰的边界。”

对伯恩斯的乌克兰之行，乌东部民间武装自行成立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领导人米罗什尼克评价：“中情局局长的访问只是证明，乌克兰是中情局针对第三国推广方案的平台……紧张局势正在加剧。任何一个可燃起大火的火花，可能都是地缘政治分裂的开始。”

米罗什尼克的说法，反映了乌克兰民间对中情局干涉内政的不满。而矛盾引爆点是数年前的一场政治动荡。

2013年11月21日，时任乌克兰总理阿扎罗夫宣布延缓与欧盟签订联系国协定。随后，基辅爆发街头抗议，并发生了流血事件。动荡局势迅速扩展到乌全境，多地爆发大规模示威游行。2014年2月，乌议会罢免了主张对俄保持友好关系的总统亚努科维奇，并修改宪法举行选举，亲西方的波罗申科当上总统。有说法称，这场动荡就是中情局暗中策划的。亚努科维奇曾公开指责中情局指使乌强力部门动用武力，激化矛盾。

2022年1月30日，美军教官在基辅指导乌克兰士兵训练。

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伯恩斯。

事件发生后，乌东地区“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和“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自行宣布独立，乌军则在当年4月对这一地区发起军事行动。2015年2月，德国、俄罗斯、法国、乌克兰签署明斯克协议，实现停火。但此后交火仍有发生。顿涅茨克方面称，乌军用重炮轰击居民区，莫斯科则批评基辅拖延解决冲突的谈判。而近段时期，当地人士称“局势更像战前”，乌克兰军队“正筹备采取积极作战行动”。“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领导人帕谢奇尼克日前接受俄媒采访时称，西方国家每天向基辅供应大量现代化武器，名义上是为了帮助抵御俄罗斯的“侵略”。实际上，“他们提供的武器一两天之后就出现在冲突区，可能用于基辅攻击顿巴斯人民的内战”。

中情局在提升乌克兰“冲突能量”方面自然不遗余力。据俄媒报道，中情局长期负责一项秘密培训乌克兰特种部队的计划，为潜在冲突做准备，并协助搜集情报。培训基地设在美国南部。2014年以来，这个项目“提速”了，训练内容包括枪支使用、伪装技术和陆地导航等技术，以及“掩护和移动”等战术。中情局派出的准军事人员也作为军事参谋前往乌东。俄外长拉夫罗夫去年11月警告：“西方国家鼓励基辅官员采取反俄行动，这可能升级为‘军事冒险’。”他说，乌军正在顿巴斯接触线上集结，并得到越来越多的西方教官支持。

中情局在乌克兰的活动也由来已久。2016年解密的中情局文件显示，自1953年起，这个间谍机构就瞄准乌克兰开展活动。当时，乌克兰还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中情局印刷乌克兰语反苏作品，播送乌克兰语广播和电视节目，向乌克兰派出特工，给乌反政府组织提供资金和设备，等等。苏联解体后，美国继续打压俄罗斯，压缩其安全空间，手段之一是在乌克兰等国扶持亲美政客。比如尤先科，他原是乌克兰总理，因政见不合，被时任总统库奇马罢免。后来，他组建“我们的乌克兰”，成为反对派领导人。美国意识到尤先科的政治价值，利用其控制的媒体不断发布力挺尤先科、抹黑其政治对手的报道，最终助其于2005年当上总统。尤先科的妻子楚马琴科是乌裔美国公民，因此尤先科被称为“美国女婿”。俄罗斯记者列昂季耶夫称，楚马琴科是美国特工。15岁时，她就加入海外极右翼组织——乌克兰青年联盟，大学时期被中情局官员招募。1985年至1991年，她在美国务院和美国家安全委员会担任分析师，所写报告绝大部分材料都要得到中情局批准才能阅读。虽然尤先科从未承认妻子是特工，但很多乌克兰人觉得他太亲美，上台后全面倒向西方，宣布要加入欧盟和北约。俄乌关系迅速恶化，他也失去了连任机会。

左图：“美国女婿”尤先科。右图：2014 年，乌议会批准任命纳塔莉·亚列西科为财政部长。

尤先科政府里还有个美国人纳塔莉·亚列西科，头衔是海外投资顾问理事会及海外投资推广委员会成员。她出生于美国，曾在美国务院工作，1992年至1995年任职于美驻乌使馆。尤先科下台后，她“下海”创立投资基金“地平线资本”，逐渐成为一些大企业的大股东。2013年基辅发生针对亚努科维奇的示威时，亚列西科很活跃。亲美派波罗申科上台后，亚列西科“再展宏图”。2014年，她被授予乌克兰国籍，并担任财政部长。任职期间，其实施的税改彻底失败，不仅未振兴商业，还为预算带来沉重负担。美国一直撇清在她仕途中的作用，但仍有不少人认为她是美国插手乌内政的“棋子”。

其实，中情局里也有“明白人”。中情局前俄罗斯问题首席分析師乔治·比比撰文称：“俄罗斯不断发出信号，我们却没有理解。”其中的负面信号包括“在边界上部署军队，告知乌克兰靠拢北约将成为红线”。此前俄罗斯反卫星导弹试验也是在向西方“显示决心”。而俄罗斯的积极信号则包括提出“进行直接讨论的建议”，以及表明愿意“研究冲突情况的外交解决方案”。他提醒说，“在我看来最大的危险是轻率的行动”。

然而，美国仍不断对局势火上浇油。2月3日，多家美媒报道一则“最新情报”：俄罗斯正考虑制作乌军对俄发动袭击的宣传视频，以此作为未来几天“入侵”乌克兰的借口。报道称俄方已招募相关人员，情报部门也参与其中。美国务院发言人普赖斯称，这个消息来自美国政府解密的情报信息，将信息公开是为了遏制俄“破坏稳定的虚假情报行动”。对此，俄罗斯声明：“美国国务院新闻发言人提出新的‘富有创造性’的脚本，指责俄罗斯准备‘打着别人的幌子’对乌克兰动手。这很有美国特色。国际社会依然记得美国（为入侵伊拉克而）编造谎言，包括众所周知的鲍威尔试管。”2003年2月，时任美国国务卿鲍威尔曾在联合国会议上拿出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试管，指控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如今，美国已经批准向乌追加两亿美元军事援助，并向欧洲东部大规模增兵。这似乎在给乌克兰吃定心丸。但对于乌克兰而言，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是第一要务，和平、稳定的环境才是刚需。在美国推波助澜的紧张气氛中，已经有超过百亿美元资金从乌克兰撤出，不少企业的投资计划也告暂停。美国要把乌克兰钉死在反俄“棋子”位置上，而乌克兰真正的利益，从来不是“棋手”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