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竹：东方“古早版”悠悠球

安然

如果你经常在公园里散步，或许偶尔能看见有老人在玩一种玩具，这种玩具由竹木制成，双轮款的造型像一个缩小版腰鼓，用细细的中柱连着两个扁平的圆轮，单轮款则像陀螺。只要在上面缠绕细绳并抖动，就可以让它快速旋转起来。

这种玩具就是空竹，它的玩法和“悠悠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悠悠球曾经风靡于18世纪的欧洲，后来又传到中国，成为一代人的童年回忆。那和它有些相似的空竹，又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会“唱歌”的空竹

《水浒传》第一百一十回中写道：“出的城来，只见街市上一个汉子，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两条巧棒，中穿小索，以手牵动，那物便响。宋江见了，却不识的，使军士唤那汉子问道：‘此是何物？’那汉子答道：‘此是胡敲也。用手牵动，自然有声。’”

此处的“胡敲”就是空竹。由于各地、各个时期习惯的叫法不同，空竹还有空筝、嗡子、扯铃、天雷公公等五花八门的名字，明清時期又与空钟混称。即使没有看过《水浒传》中的描述，光从这些带“钟”“铃”的别名也能看出来，空竹不仅能在空中“飞舞”，还能发出独特的响声。

这是因为空竹的内部中空，外部有大大小小的哨孔，分别负责高低不同的“声部”。用绳子扯动的时候，空气冲击哨孔，就能发出清脆的哨声，而且扯得越用力转得越快，空竹内部空气振动频率越高，发出的声音也越高亢。

关于空竹的起源，文献中并没有留下清晰的记载，据说三国时期曹植曾作一首《空竹赋》，如果这算空竹最早的记录，那它至少有1700多年的历史了，只可惜这篇赋的真假已无从考证。倒是写于元末明初的《水浒传》中，宋江在看过街市汉子抖空竹的表演后，作了首七言四句诗：“一声低了一声高，嘹亮声音透碧霄。空有许多雄气力，无人提挈谩徒劳。”

京城春季时尚游残

到了明清时期，关于抖空竹的记载渐渐多了起来。清代的《燕京杂记》中称：“京师儿童有抖空钟之戏，截竹为二，短筒，中作小干，连而不断，实其两头，窍其中间，以绳绕其小干，引两端而擞抖之，声如洪钟，甚为好听。”孙殿起也在《琉璃厂小志》中说：“空竹亦名空钟，能抖出种种花样，摆摊人均擅此技，借此以广招徕。”玩法花哨，还能发出好听的响声，怪不得摆摊的小贩都要学上两招来吸引顾客。

清朝时，抖空竹在京城中流传得更广，连王公贵族和宫里的妃嫔都喜欢玩。还有人不甘于做“初级玩家”，发明出了各种高难度花样，比如“飞燕入云”“鹞子翻身”“猴子爬竿”“扔高”等。名字最朴素的“扔高”也并不简单，要用细绳将空竹抛向高空中，围观者抬头仰望时，几乎难以找到，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小黑点落下，还没瞅清楚，那空竹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线绳上，继续嗡嗡旋转着，跟抖动它们直上云霄的“高级玩家”一样，有一种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的泰然魅力。

人们买空竹，大多是在春节逛庙会的时候，跟风车、风筝一起，买回家去预备着，开春了再玩，抖空竹也成了春天京城里最时尚的游戏。

再后来，空竹与鸽哨、吆喝一起，被称作老北京著名的三响，是胡同里最常听见的声音。市面上售卖的空竹，也以北京、天津出产的最为有名。

“小玩物”的大魅力

陈鸿年先生在《北平风物》里说，爱玩空竹的小伙子一般都是衣食无忧又闲来无事，就喜欢撸胳膊挽袖子发散发散精力，于是抖空竹就成了他们的一大爱好。

还有许多民间艺人将空竹作为自己的表演项目。据说北京天桥曾有两位著名的空竹艺人“麻瑞子”和“空竹范”，他们抖的空竹比车轮还要巨大，重量在五六十斤至一百斤不等。抖起来好似重型卡车的轮子在原地打转，风声呼呼，让围观者震耳欲聋，瞠目结舌。

旧京艺人们对空竹艺术的不断创新，带动了民间抖空竹运动的兴盛。直到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北京人依然喜欢抖空竹。自幼生活在北京的作家陈春喜在《牛街琐忆》一书中写道：“那年月在北京城尤其是过年前后，您能经常听到那悦耳的空竹声，那也是京城一景啊！”

空竹这—集娱乐、健身、竞技为—体的“小玩物”，随着那悦耳的嗡嗡声，将先人的智慧和文化精髓传递给我们。有机会的话，不妨也去感受—下这个非遗项目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