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理在水彩画中的应用研究

摘  要：在艺术表现中肌理无处不在，肌理不仅是艺术实践中的一种表现技法，同时也具有丰富的艺术内涵和价值。在水彩画中，肌理的应用有其特有的呈现方式和效果，依据水彩画家的审美和对客观对象的感悟，运用水、水彩颜料、辅助媒介剂和辅助工具等材料与表现技巧，在有意与偶然之间，形象地表现物象的不同纹理特征，具有强烈的视觉美感和趣味性，能够很好地诠释画面质感及画家内心的情怀与感悟。

关键词：肌理;水彩画;应用;表现

基金项目：本文系江苏师范大学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项目（2020XKT359）研究成果。

任何物质表面都有它自身的肌理形式存在，而这种肌理形式是认识物质的首要因素[1]，例如铁器锈蚀痕迹的斑驳肌理、墙面粗糙印迹的纹理、树皮上的裂痕线状肌理等，许多肌理源于自然，承载着自然的生生不息。这也为水彩画家发现肌理美、追求肌理美和创造肌理美提供了更广阔的视角与创作空间。随着当代水彩画家对肌理的探究，肌理的优势不断显现。而肌理作为画面的一个组成部分，肩负着传达作品主题内涵、表现艺术家创作宗旨、表达艺术家个性等任务[2]。这使肌理与色彩、点线面等一样成为画面形式的元素之一。除了水彩创作中色彩的叠加与晕染等肌理技法，很多肌理是通过画家根据画面需要，运用各种特殊媒介、工具和技法而产生的。但如果仅仅依靠单纯手绘有时也会费力而不讨好，加上水彩多层反复用色容易使画面变脏变焦等特点，因此，恰当地应用肌理能够相对轻松地获得需要的画面质感，增强画面的可读性、趣味性，给观者更多联想，有利于推动当代水彩画的发展。

一、水与色的肌理美

在水彩画中，水不仅能够对水彩颜料起到稀释作用，还是实现水彩画面肌理表现的一个重要因素。水是水彩画的独特魅力所在，而水彩画并非简单的水色结合。水彩颜料借助水的流动性，在水与色、色与色的融合、流淌、扩散、沉淀等過程中产生美妙多变的肌理痕迹，使画面产生新颖的视觉律动感。这种水色肌理容易在有意与无意间形成偶然性的艺术效果，是其他一些画种所不能比拟的，例如洒水弹水肌理、滴水成像肌理、溅水肌理、水流冲刷肌理等是常见的水与色肌理技法。在水彩画家张小纲的《荷·境》系列作品中就用到了这种水与色的肌理美，画面中心凸显着大面积的滴水成像肌理概括了荷叶的形态，弹落的水与色流淌出温柔的美感，水色之间的融合互动，自然且随性生动，将荷花与叶片以及若隐若现的氛围绘制得虚实相生且充满意蕴。这种肌理的偶然性、不可复制性不仅给艺术家提供了创作的灵感，也给予观者美好的视觉感受和心灵享受。

在水彩画中运用矿物质颜料的色粉颗粒沉淀在纸面上，呈现出点状斑驳的积色沉淀肌理，这种肌理是利用水分解了颜料中的色粉和粘合剂后待其干透形成的一种沉淀肌理。如果将进行纸面擦毛处理，颜料在粗糙的画纸上会沉淀出新的肌理效果。在董喜春教授的《存在》系列作品中，为了表现出工业旧火车的斑驳感和历史感，借助撒沙技法的辅助，应用积色沉淀的肌理，待水分干透留下自然沉淀的颜色颗粒，叠加不同颜色，能更好地体现铁渍斑斑的沧桑感，更容易传达画家的创作思想。而色彩透叠肌理也是重要技巧之一，需要尽量避免熟褐、赭石、土黄等不透明或半透明水彩颜料，用稀薄且纯度较高的颜色叠加塑造，同时结合喷水弹水等技法，使画面保有透明水润的同时也能形成细腻硬朗的水痕肌理。水彩画家永山裕子的创作不仅使用了洒水、滴水成像等肌理美，还运用了色彩透叠肌理，她的《郁金香》《水上歌谣》《五月》等花卉静物作品，大多通过不同高饱和度的颜色叠加，用透明色块塑造意蕴缭绕的境界，用色轻薄却不寡淡，挥洒浸染后仍保留水彩流动扩散的硬边水痕，形成了鲜明的个人水彩风格。这些水与色的肌理美在不同程度上发挥着它们的特色、意义和重要性。

二、应用工具材料产生肌理美的表现

水彩肌理技法丰富且多样，不仅有独特的水与色的肌理美，也有依靠诸如丝瓜瓤、油画棒、蜡、沙粒、丝网等辅助工具的肌理美。譬如丝瓜瓤制造肌理的技法，丝瓜瓤晒干后表面特有的植物纹理清晰显露，笔者曾多次试验并应用于水彩创作中。将丝瓜瓤截成块泡软做成拓团，蘸上颜料拓印在画面中，有绒草般的肌理效果，多层拓印更显质感。再如借助油画棒和蜡的肌理效果，在陈桂芝教授的水彩画中尤为显著，画面虚和宁谧又厚重斑驳，既雅致细腻又富有张力，在色彩的对比、工具材料的运用上，具有个性化的新颖图式表现。陈教授不仅运用了色层间的透叠肌理、流动性的水痕肌理等，在她的《蓝色鸢尾花》《虞美人》《花语轻音》等一系列水彩作品中，还大胆运用了大面积的油画棒、蜡笔等材料，赋予了画面全新的视觉效果。其中油画棒的色彩丰富且具有覆盖性，产生了丰富凝重且绚丽多彩的肌理美，由于水彩不易被油画棒涂面吸收，在不同粗细的纸上会有不同的肌理感。而依据蜡与水不容的特点在涂蜡的纸面上着色会显现生动自然、有深浅变化的斑驳肌理，反复涂蜡着色还会形成浑厚凝重的肌理效果。以《蓝色鸢尾花》为例，在应用油画棒和蜡笔等工具材料后，使整块以蓝色基调为主的画面层次丰富细腻，不同程度的蓝色在斑斓肌理上充满张力。这种肌理的痕迹和笔触感较强，也适合丰富抽象且大面积的色块，《蓝色鸢尾花》中背景的大面积色块也是运用此类材料绘制的，抽象且具有趣味性的肌理和笔触，生动而富有张力。艺术语言本身就是人类文明历史不断发展的结果，而各种材料却是这些艺术语言具体表达出来的物质载体，所以说，绘画材料对于作品创作具有非常重要的促进意义[3]，肌理的应用在水彩画创作中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三、应用媒介剂形成肌理美的表现

艺术的生命在于艺术创新，要不断推出新的媒介剂，丰富水彩画的表现语言。经探索，发现蛋液、糊精、留白液、增厚剂、珠光剂、酒精、牛胆汁等辅助媒介剂均具有一定的应用价值，尤其是蛋液媒介剂，也可以说是“蛋彩”，是以蛋液为主要媒介，可以用全蛋或只用蛋黄与颜料调和进行创作，具有附着力强、快干耐久等特点，适合运用于细致刻画的写实作品中，柔和且层次感丰富。画家周诗成先生推荐的配方是：蛋黄1个、与蛋黄等量的蒸馏水、3-5滴亚麻油或珂巴凡立水、醋1滴，混合搅拌5分钟，再加醋1滴搅拌至亚麻油溶解，蛋黄成白色状态时即成[4]。当代新写实主义画家安德鲁·怀斯在水彩画中应用蛋彩结合干笔的肌理技法，创作出《房舍》《海风》《冬天的原野》《克里斯蒂娜的世界》等许多成功的作品。将笔沾满蛋剂调和的颜料，在笔头几乎干的状态下绘制，获得厚重而深沉的质感，增强了画面写实感，细节也具有很强的肌理美，同时肌理感也与其想表现的乡土风情很契合，使画面更显怀乡的气氛与情怀，耐人寻味。

在水彩肌理技法中，运用糊精作为媒介材料会产生独特的肌理效果。方法是将糊精与颜料均匀混和后刷在湿润后的作画处，糊精将水彩颜料聚集在画面上不易流失，将水洒向局部糊精颜色时倾斜画面，部分糊精颜色会随之流动分散，形成疏密自然、点线面和谐穿插的状态，类似山石、潮汐、瀑布等视觉肌理，诗意且耐看。相比单纯的水彩冲刷肌理，加入糊精后其肌理较容易控制。例如水彩画家肖亚平的《冬之韵》系列、《天高土厚》系列等水彩创作就紧密结合了这种糊精冲刷的肌理，效果贴近自然界山石土地的质感，展现了其气壮山河的深厚感，细看画面纹理也充满趣味，是单纯用水彩刻画难以达到的视觉效果。

另外，水彩画中留白液的运用也随着不断探索、应用出现了新的层次，它的使用不再僵硬和难以控制，而是用水稀释后薄而清透地多层反复覆盖、遮挡后再设色的肌理效果，尤其适用于绘制藤编类事物、草棚草丛、水面波纹等。在水彩画家赵云龙的《初春的阳光》、孙建刚的《家园》等水彩画中都有在处理干草时运用留白液参与肌理的反复刻画，达到了栩栩如生的效果，在画面的不同色层上，呈现出自然且丰富的色彩肌理。

四、结语

随着当代水彩画的多元化发展，传统绘画观念与技法面临着新的挑战，创作求新已是一种推动艺术不断发展的动力。近年来的国展以及水彩画展上，水彩作品逐渐体现出画面语言的新探索，而肌理的某些特性，如偶发性和复杂性，似乎正好契合了现代人的情感精神，使人可以很容易地產生情感共鸣和想象[5]。不论是应用水与色的肌理还是辅助工具与媒介材料，水彩画从单一的水彩语言技法到综合肌理的应用，不断突破创造出了有共鸣且视觉强烈的肌理效果。黑格尔在《美学》中说过：“一个艺术家创作能力的高低，不仅取决于对对象的想象能力和驾驭能力，其实作为一个实践者，他的能力还取决于对客观工具材料的理解程度。只有当他具有相当丰富的想象力，同时还具有精湛的技术能力时，才有可能创作出高质量的艺术品来。”[6]肌理的合理应用是水彩画的技术能力之一，纵观国内外，很多水彩画家都在试图将审美与感悟通过肌理融入画作中，达到所期待的艺术效果，于是对水彩画的艺术形式不断进行了创新，以更好地体现出作品的主题思想。不可否认，肌理对水彩画的发展有着一定的意义与价值，但肌理的应用在于丰富水彩画的审美内涵，而不是为了肌理而肌理，这是值得认真对待的问题。

参考文献：

[1]王化斌.画面肌理构成[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94：17.

[2]何次贤.试论肌理在绘画中的价值[J].湘南学院学报，2004（1）：87-88，97.

[3]梅耶.美术家手册——材料与技巧[M].蒋达，等译.南宁：广西美术出版社，1990.

[4]张佑民.水彩画研究[M].北京：文化美术出版社，1997.

[5]胡伟.由材料介入·中国绘画当代艺术表现[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3.

[6]黑格尔.美学[M].寇鹏程，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16.

作者简介：倪帅，江苏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美术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