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

2022-03-07 10:56喙林儿
小品文选刊·印象大同 2022年2期
关键词:拓跋老乡杨树

喙林儿

这是一棵孤独的老杨树,在寒风凛冽中,连一片叶子也没有剩下,疏落的树冠上,一团瑟缩的喜鹊窝显得格外突兀。

老杨树东边是一片平整的耕地,空空荡荡,间或留有斑驳的残雪。粮食早回到粮仓去了,看不出秋天时这里曾丰硕了怎样的果实。

这片耕地和对面的方山,隔着一条饮马河,连着下游的御河汇入桑干河。说是一条河,站在我们这个方向看,更像是一条山沟。河水近乎有无之间,在冬日里蛰伏无声,如同再也看不到当年方山的葱郁一样,看不到它原本碧水映青山的样子了。

顺着老杨树的方向向前走,然后右转,约摸再走三四分钟路程,就进入祁皇墓村中心了。路北有一个小杂货铺,杂货铺外面聚集了七八个老人,清一色的男性,年龄看起来都在六十往上窜。

我们几个上前和老乡打听祁皇墓地的具体位置,这些老乡异口同声指着村东不远处方山上的那个大土堆说,“那就是祁皇墓。”

其实,我们刚刚走近村子时,在村边早就看到了,对于那个陵墓,我们很熟悉,那是方山上北魏冯太后的长眠之地永固陵,已拜谒过多次了,只是每次都是从方山东北方向开车直接上去的。今年夏天去拜谒的时候,看到山上正在动工,好像是要修复当年永固陵旁几处庙宇景点。

我们几个听到老乡的回答,面面相觑,但还不死心,继续追问老乡们对面山脚或者半山腰有没有别的老坟?

“没见过。”

“没听说过。”

看到老乡们一个个都摇头摆手,我心里一阵黯然,就拉着朋友走出村,又返回到了那棵老杨树附近,一起站在那里,望着对面山头上冯太后的陵墓发呆。

拓拔氏家族先后相隔一百五十年的两位女英雄,都看上了这个地方,英雄所见略同。《水经注》里写到永固陵时,有这样一段话:“南面旧京,北背方岭,左右山原,亭观绣峙,方湖反景,若三山之倒水下。”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年的方山,是风景秀美龙盘虎踞之地,和现在的乱石丛生道路崎岖不可同日而语。

同为拓拔家媳妇的祁氏和冯氏,祁氏是拓拔沙漠汗正妻封氏的儿子拓跋猗迤的老婆,冯氏是拓拔沙漠汗侧室兰氏的子孙北魏文成帝的皇后。因为家族分支的不同,最终,她们接受子孙后代膜拜的尊荣截然不同了。

胜利为胜利者缔造,历史为成功者书写,但对于一个王朝的发展史,我们总是喜欢去追根溯源。在北魏王朝建国之前发展阶段的代国时期,祁氏也曾做出过她的卓越贡献。不管是为了丈夫拓跋猗迤未竟的事业,还是为了子孙王霸的继往开来,在那个充满杀戮、阴谋和动荡的乱世,祁氏在拓拔家族里脱颖而出,主政代国十余年,用铁腕手段平定平城暴乱,肃清帝国十姓守旧派的声音,重新一统了分裂的代国,与当时周边不同的政权建立了友好的邦交,很好地稳定了代国的局面。祁氏虽然没有称帝,却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祁皇,足见她在当时的影响之大。只是在她去世之后,她的兒子没有听从她的劝告,没有按照她既定的思路发展,权位很快被兰氏那一支也就是冯太后老公的这一支夺走了。公元396年,拓拔家族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由道武帝拓跋珪建立了辉煌的北魏王朝。

牝鸡司晨,这一成语旧时比喻妇女窃权乱政,充满了对女性的藐视。但纵观中国历史,难道不是“永恒之女性,指引我们向前”吗?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祁皇墓无疑是了无踪迹了,连当年为她守灵的那些人的后裔们也全然不知,也难怪百科百度里写到方山永固陵时这样说:俗称祁皇墓,把两者混为一谈。

依稀,我们又听到了饮马河流水鸣溅溅,时间向前回溯了一千七百年,那段金戈铁马的岁月就在眼前。

大同城北二十五公里处的方山,与长城相邻。在南部山顶上,有北魏冯太后墓——永固陵。在方山靠近祁皇墓村的地方,也曾经有一处古墓——祁皇墓。只是不知道从何时,早已消失在了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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