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芦镇

李晖

白  芦  镇

那少妇，抱着孩子，那

抽烟的中年男子，眯着眼睛，那

戴着鸭舌帽的老人蹲在门框边

他们

都有一张苍茫的脸，在白芦镇

这个上午被定格了，陈旧的铺子

闲散

的居民，他们

有自己的一天，十年，一辈子

此刻，这些波澜不惊的人

各怀心思，捱着

各自的光阴，在九点一刻，在

中部某省，秋天缓缓降临

在那些盛世的

树枝、瓦楞和灰铁皮雨篷上

遗址工厂

空寂的锈色，旧工厂遗弃了

喧嚣的记忆

风中的草，还有大片大片碎小的

紫色野花，有的高，有的

要矮一些，摇晃着

这是一场盛宴代替了

另一场盛宴

时间的页码，这一面

那一面，写得多苦

如此广阔的秋天

也只是灰尘中的灰尘

微茫，易碎，说不出口

老年公寓

炉灰飘起来。落英缤纷

像积年的哮喘

他们一直在等春天

懒散地歪着身子

交谈、回忆，消磨着

讳莫如深

正午的阳光，已经

逼不出汗来

那些鼻尖，干燥、灰暗，像一只只

晒干了的枣子

孤零零地挂在脸上

乌   镇

运盐船，远在太湖的波涛里

风沿着运河吹，一些

消息，落在小圆瓦的缝隙之间

那些泥土、水汽，候鸟的

细碎的羽毛

说出来以及没说出的爱情

像印花蓝布，体贴，安静

她爱着，熏香，手爐

木梳店外的初雪天气，吵嚷着

要盘发髻的小姑子，多不懂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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