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父职教育的困境审视与路径探寻

2022-03-16 05:01
教育参考 2022年2期
关键词:教养幼儿园幼儿

周 敏

(潍坊学院教师教育学院 山东潍坊 261023)

一、问题提出

在全面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时代背景下,学前教育作为整个教育强国体系的开端,其高质量发展不仅需要依靠幼儿园教育的努力,家庭教育质量的提高更是不容忽视。2021 年10 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正式通过,随着国家层面上关于家庭教育法律文件的颁布,家庭教育作为其他教育活动的本源属性逐渐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幼儿阶段是人生的奠基阶段,家长是幼儿的第一任老师,因此,儿童早期的家庭教养质量不仅关乎幼儿发展,更关系到整个教育体系能否实现“高质量发展”这一时代诉求。

提高儿童早期家庭教养质量,有效且直接的方法是对幼儿家长进行亲职教育,提升其教养素质和教育能力。“做父母不是人类的天性,它需要学习,需要社会给予父母教育和训练,使之成为一个称职的父母”。[1]而在亲职教育中,父职教育更需要引起社会的高度重视。一方面,在传统观念及现实压力下,父亲参与育儿的数量和质量都不高[2],“丧偶式育儿”或“隔代育儿”现象普遍,且父亲提升自身育儿能力的意愿和主动性并不强烈[3];另一方面,高质量的父亲教养方式对幼儿发展的积极影响是任何教养者都不能替代的,众多研究表明,父亲参与幼儿教养对幼儿智力水平、个性和社会适应等多方面的发展都具有重要影响。[4][5][6]因此,本研究立足学前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时代背景,对当前幼儿父职教育面临的困境进行思考,同时探索助力其高质量发展的路径。

二、幼儿父职教育的内涵剖析

目前,学术界对于“父职教育”主要存在两种解释:一种将其理解为“父性教育”,即由父亲实施,给孩子提供具有父亲角色特点的教育[7],这一解释侧重于父亲应该履行的教养责任和义务;另一种解释则是从“家长教育”或“亲职教育”的内涵中引申出来,认为父职教育是家长教育或父母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8]。家长教育(Parental education)最早由美国教育倡导者马思·高顿提出,引入中国台湾地区后被译为亲职教育(Parenting education),21 世纪初中国大陆学者开始沿用这一概念。[9]其理念是:做父母是一份职业,需要通过职前和在职培训不断提高父母的育儿水平,以帮助其与孩子形成积极的亲子关系,促进孩子的成长与发展。[10]因此,亲职教育是对父母的一种教育,父母通过正式或非正式的学习获取教养子女的方法,不断提升其教养能力和水平,从而更有效地担当父母角色。

基于亲职教育的内涵,本研究将幼儿父职教育定义为:以3—6 岁幼儿的父亲为教育对象,专门针对父亲这一角色开展有关学习与教育的活动,通过制订相应的教育方案与课程实施,为父亲提供受教育的机会,旨在提升父亲的教养素质,从而更好地胜任父亲这一角色。

三、幼儿父职教育实施面临的困境

(一)缺乏专门性的制度和法律保障

为保障家庭教育更好地发挥基础性作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制定家庭教育法的相关要求。自2016 年起,重庆、贵州、山西等10 个省市陆续出台了家庭教育的地方性法规。2021 年10 月,国家层面的《家庭教育促进法》也正式通过。这些法律文件就家庭教育的内容、主体责任、工作机制、社会参与等多个方面进行了法律规范,对我国家庭教育事业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指导和规范作用。[11]

但是这些法律文件所规范的家庭教育主体主要是未成年人的父母及其他监护人,没有对儿童父亲的家庭教养责任进行明确规定,因此,对父亲参与家庭教育的规范作用并不理想。此外,文件虽然从国家支持和社会协同两个方面对家庭教育指导服务进行了规范,但对其管理主体与供给主体的职责研究尚不深入,仅粗略地描述了各主体的家庭教育指导服务责任,缺少保障责任落实的具体措施和路径,难以对政府工作进行督促落实,例如,对于指导机构的准入、指导人员的资质与培养缺少规定。[12]父职教育作为家庭教育指导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牵头部门、责任主体、工作机制、责任落实的具体措施和路径更是缺乏明确的法律法规保障,导致父职教育的相关工作在实施过程中难以落实。

(二)社会资源利用率低

《教育部关于加强家庭教育工作的指导意见》指出,统筹协调各类社会资源单位,积极引导多元社会主体参与家庭教育指导服务,利用各类社会资源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实践活动。[13]《家庭教育促进法》中也对社区、婴幼儿照护服务机构、早期教育服务机构、医疗保健机构、公共文化服务机构、新闻媒体、家庭教育服务机构等各类社会资源协同推进家庭教育指导服务进行了相关规定。[14]由此可见,家庭教育指导的有效开展需要社会各界资源的参与,父职教育的开展同样离不开各类社会资源的共同努力。而当前各类社会资源在幼儿父职教育中的参与度都比较低,社会上专门提供父职教育服务的机构几乎为零,社区内针对幼儿父亲开展的讲座和报告较少,其他社会资源单位指导父职教育的作用微乎其微。此外,新闻媒体也没有发挥强大的宣传作用,父亲们无法获取父职教育活动开展的有关信息。

(三)尚未形成专业的指导人员队伍

《家庭教育促进法》规定,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及有关部门组织建立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专业队伍,加强对专业人员的培养,鼓励社会工作者、志愿者参与家庭教育指导服务工作。[15]显然,家庭教育指导工作需要大量懂家庭教育指导的专业人员参与,这是其高质量开展的重要保障。而目前,我国幼儿父职教育的开展尚未形成专业的指导人员队伍。一方面,现阶段参与幼儿父职教育指导人员的数量较少,主要以幼儿教师和部分专家学者为主,这不利于充分利用人力资源,形成全民参与的良好风潮,因此父职教育活动的顺利开展都难以得到保障,更谈不上质量的提升;另一方面,没有形成完备的培训机制和持续性的评价与质量提升系统,父职教育指导人员缺少获取专业知识的渠道,也缺乏不断改进自身服务的动力,从而导致其专业性较差。幼儿父母对开展亲职教育师资质量的专业性具有较高的期望,他们希望通过专业的指导获取科学的育儿技能[16]。因此,必须在不断扩充父职教育服务人员数量的同时,通过建立完备的培训与评价制度,实现服务人员专业性的提升。

(四)幼儿园难以发挥其带动作用

幼儿园作为专门的学前教育机构,与幼儿家长的联系最为密切,它不仅肩负着促进幼儿身心和谐发展的责任,更是向家长传播正确育儿知识的重要纽带。而目前,幼儿园开展的专门性父职教育活动的现状并不乐观,相关研究发现,被调查的六所幼儿园中虽有四所开展过专门的父职教育活动,但活动频率较低,活动方式仍以零散的父亲家长会、父子亲子游戏、交流会、讲座等为主[17]。可见幼儿园没有形成健全的父职教育工作机制,从而造成活动责任主体不明确,难以统筹规划活动的进行,加之幼儿教师缺少相应的专业培训,极大地影响了父亲的信任和参与热情。也有园长表示即便幼儿园有开展父职教育的想法,但父亲们的配合度不高,所以干脆就不开展了。综上可知,现实的阻碍和幼儿园开展父职教育活动不高的积极性使幼儿园难以发挥其在父职教育中的带头作用。

(五)幼儿父亲缺乏参与的内在自觉性

相关研究表明,幼儿父亲主动参与父职教育的意愿普遍偏低,他们往往以“工作忙,没时间参加”“培训流于形式”“参加也没有多大帮助”“幼儿母亲更加了解孩子,母亲参与更加合适”等为理由逃避参与各种机构组织的与幼儿养育相关的活动。[18]这反映出,目前大多数幼儿父亲对于父职教育的认知不足,对家长学校和家庭教育指导缺乏认识,认同度较低。幼儿父亲普遍缺少主动提升自身教养素质的内在自觉性,他们大多数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对家庭教育和育儿知识的兴趣并不大,很少主动反思自身的教养行为。同时,男性自我防御性强的性格特质使他们不愿意或不习惯在公开场合谈论与家庭相关的事情及自己的内心体验,从而阻碍了父职教育的顺利开展。[19]此外,家庭系统对父亲参与幼儿教养及相关父职教育活动也具有重要影响。一方面,幼儿母亲对于父亲参与幼儿教养的态度至关重要,很多母亲出于对父亲教养水平和能力的担忧,往往有意或无意地将父亲排除在幼儿教养活动之外;另一方面,隔代教育现象的普遍存在也导致父亲这一角色在儿童养育中的作用被淡化,久而久之,父亲对自身边缘于幼儿的教养活动形成一种潜在的认同,对于参与父职教育活动产生“无所谓”的心态。

四、实现高质量幼儿父职教育指导的路径

(一)出台专门性的法律法规,提供制度保障

法律法规具有权威性与公信力,是有效推进幼儿父职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因此,国家应从法律层面制定父职教育相关的法律法规,加强父职教育指导方面的制度制定,通过制度配置资源,为父职教育提供支持。一方面,从政府提供公共服务的角度,对经费投入、机构和站点建设等政府职责进行规定,如厘清父职教育牵头部门与责任主体,建立有效的父职教育工作监督评价机制,完善对各政府、各部门的绩效评价考核制度,设立专门的第三方考评部门评估父职教育基本公共服务的提供、经费使用等情况,以确保父职教育服务工作落到实处;另一方面,为保障父职教育指导服务的专业性和有效性,国家需出台专门性的法律文件,制定父职教育指导师从业标准,明确从业人员的资格要求,列明其应具备的专业知识与技能,例如,我国台湾地区规定家庭教育专业人员须向教育行政部门申请认定;美国的家庭教育指导师制度也对家庭教育指导师的申请资格做出了基本规定[20][21],这些都可以为我国幼儿父职教育法律法规的制定提供借鉴。

(二)鼓励多主体参与,充分动员社会力量

幼儿父职教育的有效开展离不开多元社会主体的共同努力,因此,应充分调动社会各界力量的积极性,动员各种社会资源投入到父职教育中,为幼儿父职教育提供更多有质量的服务。首先,充分发挥网络媒体的舆论导向作用,利用网络资源,如新闻、短视频、社交平台、公众号等大力宣传父亲参与家庭教育的重要意义,推动全社会形成一种重视父职教育的风气和氛围。只有大众从内心深处认识到父亲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价值和地位,父职教育的实施才有可能顺利进行。其次,发挥社区开展工作便利性和灵活性的优势,在社区成立父职教育委员会等组织,配备专业的指导人员,通过发放宣传手册、开展公益性讲座和社区家教活动等方式,为幼儿父亲传授科学的育儿理念与方法。此外,依据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婚姻登记机关、医疗卫生机构、早期教育服务机构、家庭教育服务机构等社会机构的职能定位,明确各类社会机构开展父职教育指导服务的责任。

(三)构建专业化的指导人员队伍,统筹推进指导工作

幼儿父职教育指导人员的数量和专业性直接影响幼儿父职教育开展的进度和质量,因此,应依据“边普及边提高”的原则,在增加父职教育指导人员数量的同时,给予定期的科学培训,提高指导人员的服务质量,构建更具专业性的指导人员队伍,统筹推进父职教育工作。一方面,应拓宽父职教育指导人员的来源渠道,可与当地高校、科研机构、幼儿园、社区等建立合作关系,吸纳行业专家、学者、大学生、幼儿教师、社区志愿者等积极参与进来,构建多层次的服务梯队。另一方面,在开展父职指导教育活动前采取集体教学或小范围观摩学习的方式进行职前培训,包括指导理念、专业知识、沟通能力、相关课程的实施等;在指导过程中,定期以小组讨论的形式,针对过程中的问题展开交流,互相学习。此外,成立专业的督导队伍,收集阶段性评估信息,定期对每一位指导人员的服务质量进行评估与指导,为服务质量的改进提供参考依据,对个别能力比较弱的指导人员给予单独培训,从而提升团队指导人员的专业性。

(四)以幼儿园为主要开展机构,发挥其带动作用

一项有关幼儿父亲参与父职教育意愿的研究表明,半数以上的幼儿父亲更愿意参加幼儿园举办的相关父职教育活动,活动地点最好是自己孩子就读的幼儿园。[22]幼儿园是除家庭外幼儿最主要的活动场所,幼儿教师也是除家长外幼儿接触最为密切、最为了解幼儿的群体,由幼儿教师直接对幼儿父亲进行亲职教育更有针对性。此外,在相对熟悉的幼儿园环境中更容易建立信任感,使幼儿父亲敞开心扉交流育儿的心得。因此,以幼儿园作为开展幼儿父职教育的主要机构是最为经济而又有效的。

1.建立健全幼儿父职教育工作机制

健全的制度是幼儿园开展父职教育工作的重要保障。首先,幼儿园应逐步建成以园长、教研主任、专任教师为主体,专家学者和优秀家长共同参与,专兼职相结合的父职教育骨干力量,明确各主体的职责分工,定期开展培训,并将父职教育服务工作的开展纳入考核内容,激发各主体的参与热情。其次,开展形式多样的父职教育活动,例如,通过父职教育专题讲座和咨询服务,帮助父亲了解幼儿身心发展的特点,掌握科学的育儿方法;举办经验交流会、爸爸家教沙龙等,通过优秀家长现身说法、案例教学,发挥优秀家庭的示范带动作用;结合男性的生理特点及职业特性,组织更加适合父亲特点的文体活动、社会实践活动等,在与幼儿的互动中增进对幼儿的理解。最后,充分发挥家长委员会的作用,将家长委员会纳入幼儿园日常管理中,制订家长委员会章程,规定家长委员会中父亲参与的比例和频次,将父职教育指导服务作为其重要任务,组成父职教育宣讲团,面向广大父亲群体定期宣传科学的父职教育理念、知识和方法。

2. 与相关部门密切配合,共同推进幼儿父职教育工作开展

幼儿园应在自身开展好父职教育工作的同时,密切配合街道、社区等相关部门,在父职教育服务队伍、活动场所、活动开展、活动指导等方面提供支持与协助,共同办好家长学校和父职教育指导机构。此外,可以充分利用节假日和业余时间开展工作,将街道、社区父职教育指导服务纳入幼儿园教育规划与考核制度中,有条件的幼儿园可以选派教师到街道、社区等相关部门挂职,为幼儿父亲提供公益性教育指导服务。

(五)着眼于需求侧角度,提升幼儿父亲作为教育质量主体的内在自觉性

幼儿父职教育措施的有效推进离不开幼儿父亲主体的自觉参与,而内部动机的激发往往建立在满足主体需要的基础之上,盲目依赖供给侧的服务会导致资源浪费,忽视受益者的真实需求,大大降低父职教育的服务效果。因此,父职教育服务的提供应聚焦需求侧的角度,切实解决当下幼儿父亲在家庭教育中所面临的最突出的问题,从而激发其参与父职教育的主动性。一方面,父职教育的相关服务部门应从整体上把握幼儿父亲对父职教育内容、开展形式、时间安排、举办单位等多方面的需求,了解阻碍父亲积极参与父职教育的因素,并根据调研结果调整服务形式和内容,以更加贴合父亲需要。比如,由于多数父亲工作较为繁忙,要求父亲在工作日或者单独拿出时间来参加父职教育活动,效果往往不佳,可以借助新兴传媒,如网站、手机应用程序、微信公众号等平台推送相关学习与交流信息,提高父亲的参与水平。另一方面,笼统的父职教育内容不能满足不同家庭的个别需求,幼儿父职教育服务的提供还应注意到家庭背景、生活习惯的差异,针对不同家庭的多元化需求制订更具个性化和针对性的服务方案,如建立家庭父亲育儿档案,及时跟踪指导,提高父职教育的个性化水平。美国学龄前儿童家庭教育指导计划(简称HIPPY 家访项目)着眼于每个家庭的多元化需求,量身制定家访计划,大大提高了家庭教育指导的质量[23],可以为我国父职教育的开展提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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