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安顺屯堡民居装饰艺术内涵特征与创作手法

周 红，赵雪竹，周 宁

引言

黔中安顺曾是贵州中西部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交流中心，有“滇之喉、黔之腹、闽粤之唇舌”之称，其位于贵州省中部，距贵阳市约90 km，东与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相邻，西靠六盘水市，南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北接毕节市，周围是布依族、苗族、回族等少数民族的聚集地。屯堡民居源于明代朝廷朱元璋施行“调北征南”政策背景下而形成的军事聚落，据《安顺府志——风俗志》载：“屯军堡子，皆奉洪武敕调北征南……”。后来，随着“调北填南”的移民政策以及在安顺屯堡地区常年战乱匪患不断的社会环境之下，屯堡人为了自身安全，一直遵循着守耕一体的生活方式与防住一体的民居模式。屯堡民居装饰则是屯堡人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受自然环境、社会经济、人文风俗、社会伦理等因素影响而形成的造物艺术，承载着屯堡民居的独特文化内涵，是屯堡居住文化与地域文化的重要表征。如今，安顺地区现存大量保存较好的屯堡民居具有深厚的人文历史内涵，其装饰朴实且独具特色，是人类珍贵的文化遗产，研究传统屯堡装饰特征，深入剖析屯堡建筑装饰艺术与文化，对屯堡美丽乡村的建设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1 屯堡民居装饰艺术形成背景

黔中安顺地区的自然环境、政治制度、社会文化等因素往往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屯堡民居装饰艺术的形成，因过去安顺地区交通环境闭塞，且屯堡人自诩“汉族军人”的身份与当地土著人和外界交流较少，使其装饰异于当地原住民与少数民族民居的装饰风格，独具特色。首先，安顺屯堡位于贵州高原西部，山中岩石外露，土地贫瘠且土壤稀薄，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故当地居民多取用岩石作为建筑营造与装饰材料，石头装饰艺术特色鲜明。其次，安顺境内河流、山谷交错，盛产楸树、椿树、松树等木材，早期屯堡人凭借国家军事移民政策与自身拥有的先进技术、汉族文化等优势，不仅为明朝屯军安居乐业提供了一定的农耕基础和宜居环境，而且促使屯堡人创造出了细腻生动的木雕装饰。加上安顺地区常年战乱匪患不断，使屯堡民居形成了外石内木、外紧内松、既善于防御又利于屯堡人日常生活的朴素实用的装饰风格，不仅使屯堡民居装饰保留了喀斯特地貌石材的本色之美，而且使屯堡民居装饰呈现出江南传统民居的精巧秀丽，体现了屯堡人在军事防御背景下的生活愿景和文化习俗。

2 屯堡民居装饰艺术文化内涵

屯堡民居装饰是当地喀斯特文化、军事防御、农商活动、宗教等文化相互融合的产物，可将其主要概括为住居文化、军事文化、宗教文化3个方面，且总体呈现出务实化、世俗化、军事化、宗教化的特征，有着广泛的美学思想与造物原则。屯堡民居装饰通过对客观世界与主观世界形象的生动刻画，有质朴、通俗、繁杂的特点，集中体现了屯堡地区独特的艺术形象与风格，具有深厚的地域文化内涵。

2.1 安居乐业的住居文化内涵

随着安顺屯堡地区社会经济文化的不断发展，屯堡人对于最初仅满足基本生存需求的居住环境具有更高的物质与精神需求，屯堡民居装饰构件及其文化也逐渐更加务实化与世俗化。《黔书》记载：“闷市宫室皆宽敞壮丽，人家以白石为墙，石片为瓦，估人云集，远胜贵阳。”《安平县志》卷五载，屯堡人“男子善贸易”。在军队平定战乱后，明朝廷在滇黔古道广泛实行“军事屯田”制度，为了稳定与促进屯堡地区经济发展，后又实行了“调北填南”与“开中法”等政策，屯堡地区的农业与商业迅速发展，屯堡人自身也更加注重物质与精神生活的极大满足，如屯堡人视福、禄、寿、喜、财为“五福”，直白地表达对物质生活的无限向往。另外，在题材的选择方面，采用稻谷、葫芦等日常生活随处可见的题材，也体现了屯堡人安居乐业的住居文化内涵。

2.2 安全防御的军事文化内涵

在安顺地区常年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与军事背景下，安全性是屯堡民居装饰考虑的重要因素，故屯堡民居装饰文化也逐渐带有防御色彩。一方面，安顺在军事战争的背景下，民居外部墙体由坚固的岩石堆砌而成，其外部厚重封闭，仅设极小的枪眼与石窗，防火防盗，利用厚重坚固石头营造出一种攻不可破的力量感。另一方面，屯堡门窗设置为进能攻，退能守的方式，不仅能使敌人无法轻易进入房屋内部，而且又能在内部潜伏敌人，显示出屯堡人独特的生存智慧，如位于屯堡民居入口的八字朝门下部由巨大的条石堆砌而成，坚不可破，利于防守；屯堡民居内院的实木插拉窗，在战时关闭，可有效避免敌人从窗户偷窥与射击；休时打开，保持室内采光通风，既满足了屯堡人的日常功能，又符合屯堡人军事防御的安全需求。

2.3 兼收并蓄的宗教文化内涵

屯堡装饰文化是以江南汉族文化为基底，在安顺特有的自然与社会环境中呈现出多样化、兼收并蓄的趋势，安顺工匠通过运用民众喜闻乐见的装饰题材，把这些文化思想符号化地融入到屯堡装饰的形式和内容中，使屯堡装饰文化呈现出宗教融合的多元化特征。随着“调北征南”政策的施行和后续汉族移民的迁入，大量的儒释道文化思想与江南汉族文化被带入黔中地区。随着安顺屯堡地区社会文化的不断发展，原本的文化虽稍有差异，但从其屯堡民居的门窗装饰之中，仍能瞥见其江南祖地的文化印记。加上因古时生产力落后，对自然环境认知有限，屯堡人多信奉神灵，并将其形象化地应用在建筑装饰上，使其装饰具有浓厚的地域色彩，如屯堡民居堂屋大门上部刻有“孝悌根本”等字样；门窗装饰常见的梅、兰等汉族常见装饰题材，其寓意与汉族文化一脉相承；几何纹样“卍”字纹、阴阳八卦更是深受佛家与道家的影响。

3 屯堡民居装饰艺术类型及其特征

屯堡民居装饰类型多样，分布紧凑，主要以民居的屋身装饰部分中的门、窗为主，其他部分依据居者的经济条件繁简有别。北宋学者喻皓在《木经》指出：“凡屋有三分，自梁以上为上分，地以上为中分，阶为下分”。本文屯堡民居按照自上而下的顺序，将其依次划分为屋顶装饰、屋身装饰、石基装饰，其中屋身装饰是屯堡民居的主要装饰区域，集中展现了屯堡民居的装饰风格与艺术特色。

3.1 屋顶装饰类型及其特征

屯堡屋顶以悬山式、硬山式等形式为主，且主要由片石屋面和屋脊构成，与中国传统的青瓦屋顶形式不同，屯堡民居屋顶主要借鉴了布依族用石头堆砌屋面的营造方式，采用当地喀斯特地貌石材作为修筑材料，并结合独特建造方式与民俗观念，造型和谐，颜色质朴，体现了屯堡民居特有的石头装饰艺术。

（1）片石屋面

屯堡屋面装饰主要体现在对“片石”这种当地特有材料的砌筑工艺上，当地俗称“石板当瓦盖”，具体做法是：由尺寸不一，厚1—2 cm的灰白色的石片从下到上依次垒砌，使屋面呈现出自然石材组合的纹路，俗称“白果纹”，且屋面常利用檩条与片石之间的摩擦力来增强其稳固性，掌握这种装饰技艺的师傅通常是非遗传承人，具有极高的美学价值。

（2）屋脊

屯堡屋脊亦由小片石堆砌而成，主要可分为中堆与脊身这两个部分，装饰质朴。脊饰的中堆常见的形式有品字形、金钱纹、葫芦形等，形式多样，含蓄地表现了屯堡人追求仕途与富贵吉祥的民俗心理。屯堡脊身较为平直，尾端稍微起翘，近似弧形，此形式既可防止雨水内流，侵蚀屋面，又迎合了屯堡人攀高求福的心理，象征屋主家业蒸蒸日上。

3.2 屋身装饰类型及其特征

屯堡屋身的装饰构件主要包括额枋、吊瓜、门、窗等，其中门、窗是屋身装饰的重点区域，额枋、吊瓜等其他木制构件精细小巧，装饰繁杂，与外部粗犷朴素的石质装饰形成强烈对比，集中展现了屯堡民居装饰的地域文化内涵与艺术特色，体现了屯堡人在有限的经济条件下的创作智慧与审美情趣。

（1）额枋

安顺屯堡的额枋主要是在结构上为了增强房屋的稳定性，主要分布在正房檐下以及入口的垂花门上，具体可分为直线型和果步方型这两种形式。直线型额枋，整体为一条直线分布在两檐柱之间，中端上部突起，两端水平靠下；果步方型额枋常以一个狭长的扇形为中心，两端蜿蜒曲折，质朴淡雅，整体形式感强烈。

（2）吊瓜

安顺屯堡的吊瓜形式多样，分布在内院正立面或八字朝门上部，以花篮式、圆柱式、方头式、莲花式等造型最为特别，但其中以圆柱式、方头式造型为主，具体尺寸以业主的经济条件而定，通常20—70 cm不等，其上端固定，下端悬空，占天不占地，常采用圆雕、深浮雕的技法，纹饰丰富，彰显着家庭的地位与经济实力（图1）。

图1 精巧细腻的吊瓜

（3）门

屯堡建筑的门有隔扇门、拦腰门、八字朝门等，其中隔扇门与八字朝门是门类装饰的重点。隔扇门位于屯堡堂屋的大门两侧，门窗一体，主要由格心、绦环板、裙板三部分组成六抹、五抹、四抹等形式，其中以六抹、五抹的形式为主，屯堡隔扇门上还设有附设物长窗与门簪，象征着屋主的经济实力与身份地位。

八字朝门也称“垂花门”，通常高4—5 m，宽1.4 m，整体为向外打开的浅八字形，主要分为上部木楼与下部石门两个部分，装饰从上到下，呈现出由繁到简的趋势，其上部通过架梁、立柱与穿枋的形式组合，形成一座二吊、一座三吊等形式，雕刻精美，装饰层次丰富，下部石门由巨石堆砌而成，坚固耐用，利于防御。

（4）窗

安顺屯堡民居的窗主要分为石窗、木窗二种。石窗多分布在民居外墙顶部，窗口极小，仅满足日常通风采光与战时刺探敌情，尺寸约为30 cm×40 cm或40 cm×40 cm，防御性极强；木窗除了常见的燕窗、隔扇门窗、支摘窗等，还有利于防守的实木插拉窗，插拉窗是屯堡在军事防御背景下的特殊产物，由平整实木构成，下面设有推拉轨道，战时关闭，休时打开。富户则把支摘窗与实木插拉窗结合，设置成外部为支摘窗，内部为插拉窗的形式，如遇危险时，则关闭内部插拉窗，很好把防御与审美相结合。

3.3 石基装饰类型及其特征

屯堡民居石基主要包括柱础、街檐坎、地漏，其石基常高度不一，高差为20 cm左右，但通常以正屋石基最高，左侧厢房次之，右侧最低，这与屯堡人信仰“宁肯青龙高万丈，不可白虎抬头望”的风水有关。另外，贵州安顺地区多山潮湿，台基对平整民居地面、防潮防水、加强稳固具有重要意义，为营建过程中石作工艺的重点部位之一。

（1）街檐坎

街檐坎是屋檐到院坝一道梯坎，靠近地面，常以坚固条石铺就而成，经久耐用，高约80 cm。屯堡人在营造街檐坎的过程中，更加注重其稳固性与实用性，多以略显粗糙的砌筑形式修筑而成，体现出屯堡人朴实稳重的性格，但在某些富户民居的街檐坎外部多用线雕、浅浮雕等技法在其表面饰以植物花草、福字纹、方胜纹等图案与纹样，寓意吉祥（图2）。

图2 屯堡富户民居的街檐坎

（2）柱础

屯堡民居柱础主要有圆鼓式、圆鼓+基座式这两种形式，多半裸露于墙体木构架底端或全裸露在檐廊下的长柱底部。圆鼓式柱础上下直径小，中间向外突出，近似球体，其造型简约，风格粗狂；圆鼓式+基座式柱础则是上方圆鼓，中间八角形或四边形束腰，底部为正方体或四条腿的“几”形，形式多样，为安顺屯堡地区常见的形式之一（图3）。

图3 形式多样的柱础

（3）地漏

屯堡民居多为封闭式大合院，院内常内设天井，四周为了排水，常设有蟾蜍、龙、鱼、花朵、铜钱等团装镂空地漏，形状紧凑，寓意吉祥。如安顺本寨屯堡008号民居，把龙、鱼等水生动物作为地漏雕刻的对象，不仅表达了屯堡人远离火灾、祈求平安的思想，而且将其设置在天井院落的对角，更有“鲤鱼跳龙门”之意，寄予子孙厚望（图4）。

图4 寓意吉祥的地漏

4 屯堡民居装饰艺术创作手法

黔中安顺屯堡民居装饰虽与传统江南汉族的民居装饰具有相似之处，但在艺术创作手法与具体内容的表达方式上又反映了屯堡地区独有的历史文脉与社会风俗，体现了屯堡人的意识形态与审美情趣，其艺术创作手法主要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特征。

4.1 题材多样，主题鲜明

安顺屯堡民居装饰题材多样，主题内容鲜明，主要有动物祥瑞、植物花卉、器物符号、几何纹样、文字符号、人物故事这6类，其中以植物花卉、动物祥瑞、几何纹样类题材分布最为广泛，生活气息浓厚，反映了屯堡地区的文化与信仰习俗等特征。

屯堡民居装饰的主题展现了屯堡人内心向往的理想追求与生活愿景，主要有驱凶纳吉、家族繁衍、招财纳福、社会伦理这4个主题。屯堡民居装饰常以2—3个不同类型的题材组合成不同的装饰图案，集中反映了屯堡人在社会动荡的时代背景下对生活平安、子孙兴旺的基本生存诉求，也体现了传统的招财纳福以及对社会伦理秩序遵守的愿景（表1）。

表1 屯堡装饰题材与主题

（1）器物法宝类

在屯堡装饰的器物法宝类题材中，吞口、八卦、阴阳鱼等最为常见，其中吞口形象凶猛，总体呈现出怒眉突眼、嘴露獠牙的面部形态，并被广泛应用于八字朝门与堂屋的隔扇门之上，是屯堡民居中最为独特且最为常见的一种装饰手法。吞口以当地地戏中的龙须虎的形象为原型，并将其不断地进行衍化与夸张变形，常被屯堡人认为是神灵的象征与化身，具有镇宅免灾，驱疫逐邪的功能，为安顺独特的文化遗产之一。

（2）几何纹样类

屯堡的几何纹样类的题材主要以斜方万字、冰裂纹、寿字纹、拐子龙纹等纹样应用最为广泛，但其中象征富贵的拐子龙纹与其它地区相比较为特别，其龙身整体形态更加简洁。在屯堡民居中，拐子龙纹多以横、直、斜的形态出现，整体造型近似菱形，视觉上呈现出强烈的力量感与稳重感，这与其它地区不同龙身极度弯曲的形象不同，而且仅在龙头与龙尾做装饰，龙尾常饰以卷草，其技法被屯堡工匠称为“凤尾雕法”，体现了屯堡人对富贵的渴望与追求。

（3）文字符号类

文字符号类题材常以单字、二字、四字以及多字的形式出现在屯堡民居的装饰之中，其中吉、福、喜、忠、孝、悌等文字被广泛地应用在门簪、吊瓜以及窗花之上，其不仅较为直观地展现了屯堡人内心的求福纳吉的心理以及对社会伦理的遵循，寄托了对现实生活的期盼与警醒后人遵循“上下有序、长幼有伦”的原则，而且又起到了很好的装饰作用，丰富了屯堡民居装饰，是一种较为独特的装饰手法。

（4）动物祥瑞类

动物祥瑞类装饰题材在屯堡民居装饰中分布较为广泛，虽以喜鹊、蝙蝠、蝴蝶等题材为主，但螃蟹、虾、鱼等水生类动物却具有特别的意义。安顺地区境内多山石，但本应广泛分布在江南等水乡的螃蟹、虾等水生动物也出现在屯堡的门装饰之中，虽然它们的应用比例没蝙蝠、喜鹊等题材大，却为屯堡装饰留下了强烈的移民文化印记。另外，喜鹊身体造型夸张，神态异常活泼，也是屯堡民居装饰中的特殊民俗文化符号之一。

（5）植物花卉类

在屯堡民居的植物花卉类题材中，有着丰富多变的装饰形式，其中以牡丹、葫芦、梅花等题材最为普遍，为屯堡人表达求吉纳福的重要题材之一，但稻谷也出现在屯堡装饰之中，这在其它地区较为少见，表达了屯堡人对自身生存的重视。稻谷作为屯堡地区重要的粮食经济作物，其常与“鱼”组成装饰图案，取鱼同“余”的谐音，有稻谷“年年有余”之意。

（6）人物故事类

在人物故事类题材中，主要以屯堡人耳熟能详的汉族民间故事与神话传说为主，将渔耕樵读、三顾茅庐、三打白骨精等生活场景与神话传说雕刻在屯堡民居的装饰构件之上，具有强烈的生活化和民俗化气息，表达了屯堡人对江南地区祖地文化的热爱以及军屯后裔对内心世界的美好祝愿以及对理想世界的向往和追求，也从侧面表达了屯堡人重视仁义礼让、精忠报国等社会伦理等主题内容。

4.2 构图灵活，画面均衡

屯堡民居装饰在构图上遵循儒家“中和”的原则，追求中正饱满的艺术形态。在屯堡民居装饰中具体则体现为工整均衡的对称式构图、适宜的构件尺寸的长卷式构图、纹样饱满和谐的自由式构图，通过以上3个构图，不仅达到屯堡民居装饰的艺术效果，而且在长期的防御背景下，逐渐成为屯堡人思考客观世界与宣泄主观情感的一种表达方式。

（1）工整均衡的对称式

对称式构图分为中心对称与相对对称，且广泛地分布在屯堡民居的窗户与隔扇门装饰之中。屯堡民居装饰的中心对称式通常以几何图形为中心图案，左右两侧图案几乎完全对称均衡且纹饰饱满；相对对称式通常为左右两侧的装饰图案元素均匀对称，但中心图案在形式与内容上有所差异，整个画面中心突出，主次分明。

（2）饱满和谐的自由式

自由式的构图手法通常散布于装饰构件上，其构图通常没有固定的构图规律，并形成夸张灵动的装饰效果，但整体却十分饱满和谐。如屯堡的窗饰图案中葫芦题材的布局，通常将原本对称的图案进行了夸张变形，把规整的曲线变成两条“S”弧线，韵律感十足，周围的斜方万字在大小与形式上也更加随意。

（3）适应结构的长卷式

长卷式装饰构图通常分布在额枋与街檐坎等装饰构件之上，如民居垂花门上的牡丹花草纹样便以画卷的形式展开，以适应额枋狭而长的特点，其在形式上可分为3段，图案中心的牡丹为中心段，左右两侧藤蔓各为一段，3段之间构图饱满丰富，装饰与构件达到了形式与内容的和谐统一。

4.3 表达形式，叙述吉祥

安顺屯堡民居装饰在表达形式上主要有谐音、象征这两种方式，屯堡人也正是通过这两种方式将自身的主观意识表达在更为具象与通俗的装饰图案之中，其中主要以象征吉祥的动物、植物、器物等题材为主，利用其装饰图案的具体特征来阐述装饰的文化寓意以及表达屯堡人的主观情感诉求。

（1）谐音

屯堡人常借装饰题材发音以示吉祥，谐音常大量运用在植物、动物、器物这三种题材中。如植物题材“莲花和荷叶”中的“莲”同“连”“荷”同“合”，有连续不断与聚合之意；如窗户上的五只蝙蝠的“蝠”与“福”同音，有“五福临门”的内涵；云山屯窗花上，用“鹿”同“禄”，寓意仕途畅通；器物装饰中主要表现在民居大门的石雕花瓶，“瓶”同“平”，插上四季花，更有四季平安的内涵。

（2）象征

在安顺传统民居的装饰中，常通过提取植物与动物的形态特征来象征与表达屯堡人的内心诉求与文化内容，从而使人得到相应的感应。如安顺屯堡门窗上的竹身有节，可弯而不可折，象征着屯堡人百折不挠的品格；格扇门上雕刻的梅花，寒冬腊月傲雪绽放，象征屯堡人不惧困难；葫芦果实籽众多，象征多子多福。

5 结语

安顺屯堡民居装饰艺术的形成，离不开屯堡地区的民居环境与民俗文化，反映了明朝以来屯堡人的主观情感与客观创造，承载了屯堡丰富的文化内涵。整体来看，屯堡民居装饰朴素、亲切，亦有防御性的装饰构件来满足屯堡人对安全的需求，其丰富多样的文化内涵与创作手法，不仅反映出屯堡民居浓厚质朴的生活气息，而且也折射出屯堡文化的多元性。在当前美丽乡村建设的重要时期，为了避免屯堡文化被高效的建设步伐淹没形成千村一面的局面，应当更加细致有效地保护与传承屯堡民居文化，其中装饰技艺与文化是重要的组成部分，为美丽乡村的建设提供一定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