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情》:扶贫题材电视剧的母题建构

2022-03-18 06:45徐昊澍李化来
绥化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山海情山海村民

徐昊澍 李化来

(安徽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安徽芜湖 241000)

中共十八大以来,全国各地文艺工作者根据中央扶贫工作会议的精神,将视角聚焦于扶贫脱贫、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电视剧创作中。作为国家广电总局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电视剧展播剧,《山海情》将20世纪90年代以来西海固人民生活的巨变浓缩在短短的23集电视剧中,将“闽宁模式”这项独具中国特色的中国方案作为创作命题,讲述了20世纪90年代西海固的移民们在国家扶贫政策的号召下,在福建的对口帮扶下,攻坚克难,不断奋斗,把“风吹沙石跑”的戈壁滩建设成“塞上江南”的励志故事。

一、寄寓、流变与表征:《山海情》的乡土文化书写

(一)土地文化的寄寓。对于乡土文化而言,其核心部分是村民与生长地方之间存在的不可分割的土地情感。费孝通先生曾经说过:“乡土社会是安土重迁的,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的社会。”[1](P19)这句话恰恰表明了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之间不可割裂的相互制约关系。自古以来,农民凭地为生,依水而活,作为农民生存下去的物质与精神寄托,土地寄寓了农民太多的情感并且形成了精神依赖。但是这种精神上的依赖随着时间的流变以及社会活动的改变正在年轻一辈中逐渐发生改变,这就是所谓“时间上的阻隔”,这种阻隔一般分为两方面:一种是从个人角度而言,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对于同一片土地其个人心态发生的改变;另一种是从社会角度而言,前辈先人与后世代之间的阻隔。这一点在《山海情》的开场和结尾就有很明显的体现。宁夏的西海固,那里遍地黄土,常年干旱,交通不便,1991年,宁夏自治区政府在这里实施了“吊庄移民”的政策,分批次把那些常年在山中居住生活的贫困老百姓搬迁到银川附近的平原地区,开辟荒原,发展生产。主角马得福作为刚刚上岗的基层干部,第一个任务就是说服那些从移民区跑回山中的村民。然而乡土文化中长期存在的小农意识成了政策面临的最大难题——以村民李大有为首的涌泉村村民因为迁地贫瘠,拒绝移民。对于中国人,土地是他们的保姆,看护和送终的道姑。[2](P125)农民与土地不仅仅是一种生存上的依托关系,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已经内化成了农民心理文化结构的一种寄寓。中国人相信,人是有根的,老一辈人认为,这个根就是祖祖辈辈留下的土地,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这样的文化慢慢演变为有人生存的地方就是根,最终老一辈人接受了新的观念,认识到不能只考虑先人留下的根而忽略了后人的成长,时代在不停进步,有人的地方就有家,有家的地方就是根。

(二)长者统治的流变。土地文化是“依赖象征体系和个人的记忆而维持的社会共同经验”[1](P62),因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所承载的记忆与城市是完全不同的,因为他们熟悉这片土地,这片土地是他们的父母之邦,土地寄寓的文化经验具有传承性。长者得到的经验必然也就是子孙们应该获得到的经验,体现了乡土文化中“长老统治”所行使的文化规约性,“这种文化规约性,是以族群中的长者、德高望重者、道德楷模人物为标杆和摹本去感召和劝谕普通人,在主动服膺中生发敬畏之感,体现了一定的礼治色彩。”[3](P36)《山海情》中的老村长便是这样的人物。如果说最开始的吊庄移民是志愿性质的开荒拓土,那么最后的移民则是帮助落后村庄走进新家园,整个事件中,主角马得福要把涌泉村的所有村民全部迁到闽宁镇,面临的问题是村民不愿搬离,但是具体情况与开始不同,最开始村民拒绝是村民只见眼前不见未来的小农思想,而这次的原因则是村中老一辈人的土地情怀,村里的年轻人尊重年长者的意愿不敢擅自搬离。“长者统治”最早传承于中国的“孝道”,长幼之分是中国亲属制度中最基本的原则,这也恰恰体现了长者所掌握的教化权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化的不稳定,传统方法已经不足以应对瞬息万变的社会问题,这种教化权力必然受到限制,人不能单纯地依靠经验来解决问题,更多的是能力和专业。这种“统治观念”的流变恰恰反映了中国社会的不断发展,从过去传统的文化稳定开始包容各种文化,在其他文化进入的同时促进了原生文化的发展,从而产生了流变。

(三)方言文化的表征。方言作为具备“地域性”特质的代表,体现着当地村民的某种“集体意识”,村民接地气的西北方言拉近了与观众之间的距离。这种方言作为整部剧的典型“符号”,不仅代表了宁夏西海固地区的文化基因,其背后也融入了创作者的艺术思考,这些都是地域文化的根基所在。在这片土地上,流淌着的不仅仅是特殊地域所代表的的文化,更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根脉与印记,它孕育出勤劳质朴、纯粹善良、坚韧不拔的精神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核心,也是我们自古流传下来的民族文化遵循。同样,剧中出现的歌曲《眼泪花儿把心淹了》,用方言把这片西北故土的情怀表达得淋漓尽致,某种意义上,不是艺术反映了乡土文化,而是地域文化哺育了艺术作品。这部电视剧整合乡土文化、国家政策、农村脱贫等多个维度,将其纳入到不同个体的复杂情感中:有马得福因为扶贫工作而不受村民和家人的理解;有麦苗和白校长之间克制的父女关系;有水花受尽苦难却依然笑对人生的光辉形象;还有只为政绩而忽略群众实际问题的官员。这些人物之间的个体关系和乡村振兴扶贫工作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叙事张力,时时刻刻游离在人物与事件之间,不刻意夸大角色的形象塑造,而是以一种质朴的风格去刻画描绘每一个角色,用一种真实的情感去呈现乡土文化建构和国家政策发展两方面交织所带来的的历史厚重感。

二、镜像与观照:《山海情》的现实内涵建构

(一)现实人物的镜像塑造。剧中,导演并没有把人物形象建构得完美无缺,相反正是这种不完美反而折射出了角色的健全,让观众更加相信这就是现实中走出来的角色。就像主角马得福,他作为基层干部一步一步带领民众走出大山,脱离贫困,在村民面前,他处处为村民摆脱贫困着想,但面对权力诱惑,他也曾为个人发展前途困惑过,这种困惑恰恰丰富了一位基层干部的形象,最终他想到村民的实际困难,下定决心要站在民众这边,完成了人物的升华。这种升华导演处理得非常巧妙,是通过乡村教师白老师的一番“国旗下讲话”完成的,这种促进人物心理的转变借他人之口发生变化不仅淡化了剧集的“宣教意味”,非常自然地融入了“扶贫干部为人民”的意义表达。这样的形象真实地反映了奔走在扶贫一线的干部的真实心境,将生活中的人物完整地呈现出来。这样的角色建构已经从对扶贫干部的仰视这种审美窠臼中走了出来,用平视的眼光站在乡村振兴的视角下去看待扶贫工作,让观众能够切身体会到我国全面脱贫工作这项伟大工程的艰难。

(二)扶贫政策的解读观照。《山海情》中,不仅仅是对扶贫干部的个人描写,更多的是对许多常见的社会现实问题做出了回应,比如“山村移民”问题、“农民用水、讨薪、教育等问题”,这些问题并非浅尝辄止一笔带过,而是真真切切加以解决。比如贯穿全剧的“金滩村用水问题”,这是电视剧一开始就埋下的伏笔,一直以来,村民们饱受着“用水难”的困扰,只能够去邻村花钱买水。这里,导演从多方面的视角还原了这个问题,对于邻村来说,金滩村并不属于这个区域的用水管辖范围,对于村民来说,当地经济上不去,没办法修建扬水站,没水庄稼无法灌溉,更加无法发展经济,一切似乎陷入了死循环,无法化解的矛盾摆在观众眼前,观众可以更加真实地体会到这些难处。马得福作为基层干部一直站在人民中间,为村民跑前跑后,努力解决用水问题,坚持优先发展当地经济,只有经济上去了,其他棘手问题才能有效解决。

从现实主义角度来说,这样的扶贫剧已经从传统农村剧仰视或俯视的审美窠臼中跳脱出来,用一种平视的眼光去观照现实,记录我们这个历史特殊时期新农民的变身与转型。他们从农本商末走向了开拓进取,甩开了背负千年的包袱,走向奔小康新时代大路上。

三、确证与询唤:《山海情》的意识形态表达

(一)坚持理想信念砥砺前行。《山海情》在人物塑造与叙事策略上牢牢把握着理想信念这一根本,从马得福、张树成、陈金山等扶贫干部到乡村教师白老师、村民马得宝、水花、麦苗等都能够找到理想信念的镜像,也正是他们信念坚定,进一步确证了“美好生活是奋斗出来的”这一重要思想。影片最早的一批“吊庄移民”作为开荒拓土的先驱,将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改造成适宜居住的“金沙滩”。

(二)以人民为中心。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贫困群众既是脱贫攻坚的对象,更是脱贫致富的主体。”[4]在这里,广大的贫困村民作为主体不再是公式化的存在,而是创作团队根据对扶贫工作的切身了解所塑造出的各具特色的角色形象。这些形象大体可以分为先驱形象、跟随形象以及抵触形象。比如马得宝作为普通村民,在从未有人尝试过卖菌菇的情况下,敢于挺身而出,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后来的跟随者做出了榜样,他的尝试并不是有勇无谋,而是通过对市场的分析,嗅到了商机。而跟随形象是这部剧集中的大多数村民,他们的立场往往在先驱形象与抵触形象的对抗中转变。抵触形象往往自作聪明或是安于现状不愿改变,但是随着剧集的发展受到教化,最终投身到脱贫大潮中去。

(三)坚持创新发展。精准扶贫战略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必要条件,想要脱贫致富,就必须打开思路,开拓思想,开辟一条与时代发展相符合的、与市场相契合的发展之路。《山海情》中,创作团队为我们详细介绍了“科技扶贫”以及“闽宁模式”这两种典型的脱贫案例:科技扶贫是在菌草专家凌一农教授的带领下,手把手教村民种植菌菇,让当地形成菌菇特色产业;而“闽宁模式”则是国家下发的“闽宁对口帮扶”政策,遵循“优势互补、互惠互利、长期协作、共同发展”的方针,主动扛起对口帮扶宁夏脱贫攻坚的历史使命。剧中具体体现为宁夏工人向福建输入,为宁夏地区村民提供就业岗位,闽宁模式让两地建起了一座脱贫致富的高速桥梁。

扶贫题材电视剧作为典型的主旋律剧集,一方面在党的“精准扶贫”指导思想下展现我国扶贫理念以及扶贫政策的时代优越性以及合理性,让观众能够了解并愿意投身到扶贫事业中去;另一方面在于呈现当下农村的全新面貌,塑造努力拼搏、顽强奋斗、不怕苦不怕累、积极投身家乡建设的新的时代楷模,传递时代精神,充分体现了新时代我国农民能够脱贫致富,实现全面小康的伟大愿景。相较于其他的扶贫题材电视剧,《山海情》在“中国性”表达上更加体现时代性和目的性。

结语

扶贫题材电视剧完美诠释了习近平总书记对于扶贫工作的一系列指导思想,《山海情》反映并回答了时代问题,创作的主题与灵感都来源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实践,真正致力于表达“上下同心,尽锐出战,精准务实,开拓创新,攻坚克难,不负人民”的脱贫攻坚精神。同时,对于未来这类题材电视剧的创作,应该继续秉承精雕细琢的精神,深入调研,追求艺术作品与意识形态的有机融合,创作出“中国特色”的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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