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杀手

2022-03-23 21:41余显斌
今古传奇·单月号 2022年2期
关键词:张凯小胡子莫大

余显斌

表面温润君子,背里鼠窃狗盗;半瓶红酒成饵,醒来丢肾一颗。伤愈追凶,遇金蝉脱壳;劫后复仇,遭釜底抽薪。只道红颜心肠狠,孰料助手计更毒;若知今日同赴死,何必当初太痴情!

半瓶红酒

从名片上看,周剑是个作家。他也的确像个作家——面皮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跟人打招呼时笑容可掬,儒雅斯文。甚至,他偶尔也会出席某个文学笔会或研讨会。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暗地里,他做的是杀人越货的黑道买卖。没生意时,他才会坐在电脑前忙忙碌碌,敲打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文字。生意一来,他马上键盘一推,悄悄地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他的活儿;完事回家,他又继续他的“作家”生活。

因此,对于周剑,郧城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行事谨慎、隐秘,从未暴露过,甚至连他的恋人曾美伦,也不知道他的底细。曾美伦最崇拜的就是作家,因此,她开始是周剑的粉丝,不久就变成了他的恋人,逢着朋友就介绍:“周剑,新锐作家,才华横溢。”

周剑的日子看起来过得写意,洒脱,幸福,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尤其最近,他特别着急,每天起来,都眼巴巴地瞅着手机,等待着生意上门。因为,他想买一套房子,和曾美伦结婚。最近他发现,曾美伦对他有些冷淡了,她经常注视着他,很久很久一言不发,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热情似火。

几次,周剑忍不住问:“怎么啦,亲爱的?”一边说着,一边像过去一样,想去抚摸对方的头发。

每次,曾美伦都默默地躲开了,让他很尴尬,也很疑惑。他觉得,曾美伦还在为上次想买房却没得到他的同意而生气,故意冷淡他,这是女孩子惯用的手段。于是,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曾美伦,他已经看好了一套大别墅,不出半年,一定会将别墅买下,然后和曾美伦在新房里结婚,让她的亲戚朋友都羡慕她。

曾美伦笑了笑,不说话,似乎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虽说许下了诺言,可周剑私下一算账,发现还差着一大截。他觉得,自己得主动找些生意,增加收入,尽快把大别墅买下来,满足曾美伦的愿望。他甚至决定,等大别墅买下后,他就不再做那些违法的黑道买卖,踏踏实实地陪着曾美伦过夫唱妇随的日子。

这天傍晚,周剑正坐在书房里浏览电脑网页,手机突然响了。他瞄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不禁一喜,应该是有生意来了。

他按下接听键,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轻轻问道:“请问,您是周剑先生吗?”

周剑沉稳地回答:“是的,我是周剑。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男人说:“是这样的,周先生。我看中了一件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可是想了好多办法也没弄到手,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帮帮我?”

周剑说:“既然你能找到我,那就说明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直接说吧,是什么重要东西?你开什么价码?”

男人犹豫了一下,说:“我想拿到半瓶红葡萄酒,出价二十万元。”

周剑一听,愣住了。怎么可能?半瓶红葡萄酒,出价二十万?不会是开玩笑吧?他拿着手机,站在那儿,心里一时充满了疑惑,隐隐感觉到,这人有可能是在戏耍自己。

“周先生,您怎么啦?”

“你是说要我帮你去取半瓶红葡萄酒?出价二十万?”

男人干咳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没错,是半瓶红葡萄酒,辛苦费二十万元。”

周剑不解地问:“你有二十万,难道不会去买一瓶吗?”

男人说:“外面是绝对买不到的,因为那半瓶红葡萄酒是特制的,独此一家。”

“噢,原来如此!不过……”作为一个经常做这类事情的人,多年下来,周剑从未暴露,就在于他十分小心,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绝不接手生意的,以免引火烧身。

男人听出了周剑的疑惑,低声道:“那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它是由著名养生大师,利用许多极其名贵的药材精心浸泡而成的,堪称无价之宝,据说只要喝上一口,受伤的人可以活血生肉,垂死者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呢!不瞒您说,我本人刚刚受了重伤,很想用这酒来治疗我的伤。”说到这儿,对方咳嗽了两三下,继续说,“我已经打探清楚,那酒已被它的主人喝了一半,再迟疑的话,我恐怕连个酒瓶也看不到了。”大概是怕周剑不愿出手吧,男人继续道,“周先生,请您务必帮我这个忙,我先预付您十万,等拿到酒之后,我再付剩下的十万。怎么样,可以吗?”

“好!成交!”周剑答应了。二十万,弄半瓶红葡萄酒,傻子才不干呢。不过,他心里仍然有点儿不信,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只是再次笑了笑,表示了心里的疑惑。

男人急了,说:“周先生,您给我一个卡号吧,我马上将预付款打给您。”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周剑将一个银行卡号发给了对方。不一会儿,唧唧一响,他的手机信息显示,十万元已经到账。

周剑暗喜,终于不再怀疑了,他对着手机道:“哥们儿,看来你是玩真的,这活我接了。”

男人似乎松了口气,笑了笑,说:“周先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您今晚就行动,明天无论如何得把酒拿给我,到时我再电话联系您交货地点,剩下的十万元当面交清,绝不亏欠。”说完就挂了电话。

真是天上掉馅饼!周剑站在那儿,思索了许久,仍然有些不相信这事是真的。他登录手机银行查了一下账,确实刚刚进了十万元!他终于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不由笑了,告诉自己,和什么有仇,也千萬别和钱有仇。

然后,他心情畅快地打通了曾美伦的电话,轻声问:“亲爱的,在干什么啊?”

曾美伦的声音依旧有些冷,问:“大晚上的打电话,你有什么事吗?”

周剑愣了一下,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想你呗。”

曾美伦说:“别肉麻,早点儿睡吧,我也要睡了。”说完把电话挂了。

周剑轻轻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女孩怎么啦?一会儿热情似火,一会儿冷如冰霜。自己不是说了,准备买大别墅吗?比她想要的房子更好,怎么还这样啊?他有点儿落寞,上了床,准备养精蓄锐,等到下半夜出去盗回那半瓶红葡萄酒。

好不容易捱到下半夜,月黑风高,星星满天,正是办事的大好时机。周剑一身黑衣,带上必要的作案工具,鬼魅一般闪出房子。他也不打车(怕留下线索),凭着两条腿,飞速地向男人电话中所说的地点扑去。

那是市郊外的一个有名的别墅区,里面住的清一色都是富人。

半个小时后,周剑来到别墅区外,他也不从正门进入,怕被保安发现或被监控录了像,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轻轻一跃,一下子就跃过了一人多高的铁栅栏。

此时的小区安静得很,路灯光明明灭灭,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周剑小心谨慎,躲避着途中的每一个摄像头,来到电话中说的603号别墅。他站在暗处,望着那座楼房猜想,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里面,楼里一定少不了凶险的机关,自己可得当心,别把小命搭上。

周剑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移动步子,慢慢靠近楼房,他一咬牙,拿了一颗石子扔向楼房的玻璃窗,“当”的一声响,石子落地。他迅速隐身暗处,眼睛一眨不眨地向楼内望着。楼内毫无动静,更别说有人影出现。

周剑心里有点儿忐忑,楼上如此安静,很有点儿反常,这可是他杀手生涯中从未见到过的情况。

他将匕首叼在嘴里,紧紧衣带,飞身上了二楼阳台,顺利地进入屋内。屋内没有灯光,各个房间都黑漆漆的。他皱了一下眉头,大觉蹊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里面没有住人?他故意绊动了一下身边的一张小圆凳,让它发出声响,然后紧张地做好迎敌的准備。可是好半天,屋里依旧死寂一团。

真的没人?他大着胆子靠近走廊,勾着头看了看一楼的客厅,借着小区射进来的隐约的路灯光,他发现客厅里除了沙发、桌椅等家具外,并没有任何人的迹象。但他仍然不放心,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因为让他取酒的男人告诉他,那半瓶酒就藏在三楼某间房子的保险柜里。

很奇怪,三楼跟一楼二楼一样,也是毫无人迹。

他虽觉诧异,却也来不及细想,蛇一样溜到男人所说的那间房门前,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咚”的一响,房子内没有丝毫的动静。然后,他快速躲到一个拐角处藏起来。他想,里面如果有人,听到脚步声远去,一定会打开门四处张望。这时,他就会像雪豹一样猛扑过去,伸出铁钳一般的双手,毫不犹豫,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

门紧紧地关着,没有打开,更没有人伸出头来。

“妈的,搞的什么鬼?”周剑长吁了一口气,他已经确认,这栋别墅除了他,今晚一个人也没有。

他的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失落,一个著名杀手,做了充分的准备,面对的居然是一栋无人把守的房子。来之前,他差点儿把他的助手张凯叫上了。现在看来真的是多余啊!

这单生意做得也太顺利了,顺利得出乎他的意料,也顺利得让他放松了戒备。

他打开手机的灯光,仍然有些不放心地四周照着,慢慢地观察着。

屋内的床和家具都是欧式的,一看就很豪华,表明屋子的主人身份不一般。靠墙竖着一个半人高的保险柜。周剑用手机电筒照了照,是瑞士进口货,很高级的那种,普通的窃贼很难将它打开。但对于周剑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果然,五分钟不到,保险柜的门就被周剑打开了。里面只有一样东西——半瓶红葡萄酒,在手机灯光下,那酒氤氲着一片血色。

他瞪大眼睛,望着那半瓶红葡萄酒,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奶奶的,怎么可能?老子的运气太好了。这东西竟然这么容易到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他拿起那半瓶酒,端详了一会儿,一个想法迅即在大脑里产生。

不久前,他和一个叫于文的杀手进行了一次平生最为凶狠的较量,结果,于文受伤逃跑,当然,最终没有逃过自己的追杀,可是几乎同时,他的腹部也中了一刀,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淋漓的。过后,他找了一家私人诊所(大医院他一般不去,怕引起麻烦),让医生做了清洗包扎,而且还缝了几针,可是伤口至今没有痊愈,有时运动过量,还会隐隐作痛。他想,这酒如果真能活血生肉或起死回生,自己为什么不喝上一口试试,或许对自己的伤口有好处。一个杀手带伤作战,会限制自己的能力正常发挥,对自己是极其不利的。更何况眼前是半瓶酒,瓶盖也已经拧开过,自己喝一点点,买主肯定不会察觉。

说干就干。他得意地一笑,拔开瓶盖,嘴对着瓶嘴就是两大口,然后盖上瓶盖。刚准备转身向外走,他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自己平日酒量很大,一瓶白酒下肚也无多大的感觉,可是今天,才两口葡萄酒,竟然把自己喝醉了,头脑发晕,眼前一片云遮雾罩的看不清楚。刚一抬脚,他就感到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几乎跌倒在地。

这究竟是怎么啦?周剑大惊,拍着自己的脑袋想着,希望脑子能清醒一点儿,可是脑子不听指挥,依然一片混沌。

他感到自己特别疲劳,这一刻特别想睡觉,就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张欧式大床上,倒头睡下,转瞬即打起鼾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人影鬼魅一样闪进来,轻手轻脚地来到周剑的床前,将他弄到一个担架上,抬起来就走。

睡梦中的周剑似乎有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梦,可又不像是在做梦,浑身摇晃得厉害,好像是在一辆车上。不一会儿,车子停下,他被抬了下来,走了几步,抬到一张床上放着。

他想极力睁开眼睛看看,可又感到眼皮很重,好像千斤巨石坠着,很难睁开。以一个杀手的毅力,他勉强将眼皮睁开一线,隐约中看到,眼前一片灰蒙蒙的,好像大雾弥漫一样,有两个人影在雾里晃动着,如同水墨画里的影子一样来回忙着。

他梦呓一样地轻声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拍着他的肩,轻声安慰道:“别说话,一会儿就好了。”声音有点儿熟悉,是谁?

他迷糊了,自己究竟怎么了,一会儿就好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受伤了?可是自己并没和人争斗啊?该不是真的在做梦吧?

于是,他再次轻声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那个黏糊糊的声音轻轻告诉他,他是在做梦,是个甜蜜的梦,梦醒之后就是早晨,一切都会好的。

他挣扎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酒瓶,生怕被对方抢去了。突然,他感到手臂一冷一疼,一根冰冷的针头扎进去,凉凉的。不一会儿,他不听自己大脑的指挥,又一次呼呼地打起鼾来。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很深沉,是他杀手生涯中最长最舒服的一觉。

当他睁开眼睛时,窗棂上已经染满了阳光,明显已经过了一夜。

梦里的幻影不见了,梦中那两个人影,还有那轻言细语的声音都不存在了。周剑扭动着脑袋,勉强转动着四处望望,想知道自己究竟睡在哪儿。他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间十分破旧的屋子里,连床也是破烂不堪的,只有床板,没有被褥。好在他的衣服还穿着,半瓶酒仍好好地抱在怀里。

他想动一下身子,浑身却十分乏力,好像经过了一场精疲力竭的搏斗一样,像极了那次和于文搏斗后的情况。

他想爬起来,刚动了一下身子,不由“哎哟”一声,腹部伤口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刀子割着一般。他摸了一下,过去的纱布还好好地贴着,那个伤口已经快好了啊,怎么一夜之间又发了,竟然这般疼痛,让他几乎难以承受!

渐渐地,他感到不是伤口在痛,分明是腹内疼痛,钻心地痛,以至于他冷汗直流。

他突然一惊,自己会不会是中毒了,会不会是那酒中有毒?想到这儿,他越发着急,越发感觉自己的猜测是真实的。他不敢耽搁,疼痛促使他无法再继续耽搁。他忙藏起匕首,挣扎着拿起手机,通过腾讯地图给自己定了方位,然后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他告诉医生,快来救人,自己不行了,马上就要死了。

现在,生命第一,其余的对他来说都是次要的。

他不想中毒,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等着警察来拍照。

电话打过,他在撕裂般的疼痛中暗想,是谁让他上的当,给他准备了毒药?他甚至发誓,自己只要活着走出这间破屋子,一定要查出此事的实情,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一会儿,120按照他发的地址定位找过来了,几个医生抬着担架冲进屋里。

周剑告诉医生,自己叫米言,中毒了,腹部疼痛难忍,快不行了。米言,当然是周剑的假名之一。

医生们一听,粗略地检查了一下,七手八脚地抬起周剑,还有他的那半瓶红葡萄酒,急匆匆地出门上了救护车。然后,救护车一路鸣叫着,飞一样地驶到市立医院。

在周剑的要求下,医生们拿了那半瓶酒,经过化验,最终告诉他,那酒没有毒,只是里面兑有迷药,人一旦喝上一口,就会昏迷。

“不可能!”周剑呻吟着,有些不相信地说。

迷药只能让人昏睡,让人失去知觉。可是现在的他,腹内疼痛如割,里面的器官好像扭结着疼,这不是中毒还会是什么?他捂着伤口不断地扭动着,在哀号声中,他被医生急速地推入B超室,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检查,然后被推了出来。

医生说:“难怪这么痛,竟然是刚刚做过手术!”

周剑忍住痛,不解地抬起头问:“请告诉我,我究竟怎么啦?”

医生说:“你刚刚做过手术,一个肾被摘除了。”

周剑惊得目瞪口呆,几乎忘记了疼痛。一会儿后,他一把扯住主治医生的手,大叫道:“不可能,我那是傷口,都快痊愈了的伤口,不是刚刚做过的。”

主治医生点着头,拍着他的手,说:“这些我都知道,可就在昨晚,有人在你原来的伤口处又开了一刀,做了手术,取出了你的一个肾,然后给你缝上伤口,贴上纱布,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不细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医生怕周剑不信,又拿出刚刚拍的片子让周剑看,“你看啊,这有肾的地方,有个形体如同弯弯的茄子的影子,没有的,就是一片黑白。”

周剑看着片子,果然是真的,片子的右边有个茄子状的影子,左边却没有。

他卧在那儿,瞪着眼睛,望着主治医生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动着,主治医生的声音却慢慢远去了,一点儿也没有进入他的耳朵里。

他知道,自己上当了,上了一个天大的当!

他咬着牙,狠狠地掏出手机,想拨打昨天那个男人的电话,可是对方已经关机。看来,对方让他盗酒是假,目的就是想引诱他喝酒,等他昏睡过去后,趁机盗取他的一个肾。

这是他走入黑道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也是作为一个超级杀手的最大耻辱!更为严重的是,一个杀手如果少了一个肾,以后行动时就会腰腿酸软,四肢无力,那一单单的生意将怎么去完成?

他行走黑道,手段毒辣,出手无情,没有少杀人,也没有少结下梁子,一旦被仇家知道他丢失了一个肾,成为一个残疾人,那些人一定会找上门报仇的。真的到了那时,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红了眼珠子,狠狠地一拳砸在床上,大吼道:“是谁干的,是谁他妈的干的啊?”

主治医生吓了一跳,煞白着脸望着他,许久之后,一脸的大惑不解,道:“不是你自己卖掉的啊?”然后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叹息,“又是一个被盗肾的受害者,这个世界啊,究竟是怎么啦?”

扑朔迷离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周剑的伤口一天天好起来,可以下床行动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仇恨也一天天累积起来,越来越凶猛,越来越难以按捺,就如蓄积的洪水,只想冲破堤坝,汹涌而下。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快养好伤,赶快出去,无论采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必须迅速查清是谁给自己设下的圈套,在那个夜晚让自己去偷那半瓶酒,然后,把自己的肾悄悄摘走。每次想到这儿,他都紧紧地咬着牙,恨不得把那人一把拉到面前砍了。

这天下午,周剑躺在床上,正在痛苦地思索时,门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他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仔细地打量着周剑,满意地摸着下巴,笑道:“你身体真棒,抵抗力超强,看来身体好多了。”

周剑点点头,脸上露出感激的笑,连声道谢,说:“如果不是您医术高超,我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主治医生仔细地检查了周剑的伤口,说:“你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多起来转转,这样会对身体有好处的。”

周剑说:“我最近已经在开始锻炼了,一切按您说的办。”

主治医生再次点点头,很满意地说:“对,应当这样,这样才是对自己负责。”又说,“警察来了,在医务室坐着等你,请你随我去一趟,他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周剑听了,大吃一惊,心想,难道自己暴露了?难道自己来到这儿的原因已经被警察察觉了?

看他一脸的疑惑,主治医生连忙解释说:“是我报的警,别怕,你是受害者,照实将肾被盗的情况告诉警察就行了。”

“啥,你报的警?”周剑愣了一下,对主治医生的感激之情迅速消失,眼中白光一闪,狠狠地问。

主治医生没有注意到周剑脸色的变化,继续细声细气地解释道:“是啊,你的肾被盗,应该报案,给那些盗肾者以惩罚,是理所当然的。我看你伤口差不多了,就替你报了案,也算是伸张正义嘛。”说完,露出一副助人为乐的微笑。

周剑想了想,点头一笑,连声道谢,招手让医生过来,说自己伤口还有些痛,难以起身,请他帮忙扶一把。

主治医生没有想到有其他变故,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走过来,准备扶他。趁此机会,周剑的手臂突然一动,闪电般伸出,扣住对方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不许喊,不然我就杀了你!”

主治医生吓得目瞪口呆,不停地眨巴着眼睛,连连点头。

周剑一招得手,干净利索地将主治医生的白大褂扒下,口罩搜出,笑道:“对不起,你得为自己的热心付出一点儿代价。”一边说,一边用输液管和主治医生的皮带,紧紧绑住主治医生的手脚,在对方的嘴里再塞上满满一嘴卫生纸,将他放在床上,用被子把他浑身上下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乍一看,就像是病人在蒙头睡觉。

做完这些,周剑飞快地戴上口罩,穿了白大褂,戴上白帽子,俨然一个医生在查房,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只听有人说:“警察同志,就是这间。”随之,门被推开,一个个子高高的医生和两个警察出现在面前。

高个子医生很不满地对周剑道:“李医生,怎么这么慢啊?病人呢?让他快点起来,警察要问他话呢。”

周剑愣了愣,不說话,用手一指被窝,示意病人在睡觉,不宜打扰。然后,他一边匆匆地向外走去,一边弯着腰,对着几个人指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他闹肚子,要去一下卫生间。

几个人一见,忙让开一条路。

周剑心里一松,加快脚步,飞快地跑出去,沿着楼道一直向那边跑。

高个子医生见了,高声喊道:“错了错了,洗手间在这边。”然后摇着头,对警察们解释,“这个李医生,当医生倒是很认真,可做其他事情就特别马虎。”

周剑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低着头,不管不顾地飞一般跑下楼,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身后,两个警察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渐渐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其中一个忙冲进房内,一把掀开被子,看见李医生睡在被窝里,手脚被紧紧地绑着,嘴里堵着卫生纸,脸色憋得通红,呼呼地喘着气。大家一愣,忙解开李医生,询问原因。李医生傻乎乎地摇着头,解释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只是说,那家伙有点儿神经,好端端的突然就发作了,把我绑在床上。

其中一个警察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醒悟了一般,道:“那家伙是不是什么犯罪分子,听见我们寻找,以为来抓他,就吓跑了?”

另一个想了想,道:“一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急急忙忙地逃走?”

二人马上抽出枪,冲出病房,向楼下追去,可是周剑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周剑逃出医院,开始寻找起那个盗肾的人。他先是去了那天早上自己呼叫120急救的地方,发现那儿竟是拆迁区,一大片房子都是空的。他接着又去别墅区,了解了一下603别墅的情况,想通过别墅的主人找到幕后主使。知情人告诉他,那栋别墅的主人是一对老年夫妇,他们都已经80多岁,子女移民国外,这对夫妇已经出国大半年了,平时别墅都上着锁,根本没有人进出。

看来,想通过这些找到线索是不可能的!周剑想,对手仅仅只是利用它们作案而已。

其实,这段时间,周剑经过细致的思考,大致上已猜出是谁设的圈套,盗取了他的肾。那人姓王,就是给他治伤的那个私人诊所的医生。他现在终于搞清楚了,那晚自己昏迷后,迷迷糊糊所感觉到的并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存在:那个该死的家伙,带着自己不是去了别的地方,一定是去了他的诊所,然后给他开了刀,摘取了他的肾,然后将他丢弃在拆迁屋里。

王医生这家伙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是凶手,在治疗病人的同时,他会利用医生的身份,暗地里进行人体器官,尤其是肾的买卖。

是的,这事绝对是王医生做的。

前些时,他和那个叫于文的黑道高手一决雌雄,受伤后,去的就是王医生的诊所。

他刚刚包扎好伤口,回到家里,就有一个小胡子微笑着找上门来。

周剑不认识此人,所以警惕地问:“你是谁?来干什么?”

小胡子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是杀手周剑就得了,你却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

周剑充满敌意地望着对方,以为对方是听说自己受伤了,专门上门复仇的,于是笑了笑,道:“来吧,你可以出手了。”

小胡子一惊,说:“我找你并非为了决斗,而是想做一笔生意。我想买一个人肾,出价五十万!”

周剑望着小胡子,说:“一个肾,目前黑市价可是四十万!”

小胡子点点头,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换肾首先需要配型,配型成功,还得对方答应出售才行,对方如果不答应,即使配型成功,也是白搭,毫无意义。”

周剑点点头,说:“关于这个我倒是外行,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对方既然愿意配型,既然已经配型成功,为什么又不愿意出售自己的肾呢?”

小胡子摇着头,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个嘛,我得保密,不能泄露的。”

周剑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样子,道:“我的规矩就是这样,要我出手,就必须说清我所提的问题。”

小胡子望着周剑,沉默了好一会儿,很无奈地说:“这个秘密,希望你知道了不要说出去。”看见周剑点头答应了,他继续说,“其实对方不是自愿做的配型,他受了伤后,前往一家私人诊所治疗,我特意请那里的医生暗中配了型。那个配型很成功,所以我非常想得到他的肾。”

周剑想了想,问:“能否告诉我,你们选中的对象是谁吗?”

小胡子笑了笑,不说话,慢条斯理地从口袋内拿出一张照片,说:“就是这个家伙,你看看。”

周剑接过照片一看,大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自己决斗受伤后逃走的于文。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给这个人做配型的医生是谁!他姓王,是不是?”周剑冷冷地说。

小胡子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是王医生?”

原来,周剑治伤时,王医生曾经告诉他,昨天也有人来他的诊所里治过伤,且身中三刀,伤势很重,是他让那人保住了性命。周剑当时就怀疑前来治伤的人是于文。

周剑矜持地笑了笑,暗想,自己猜测得果然不错,这个王医生,竟然私下里干这样的勾当,简直黑透了。不过,对他而言,这个情报来得很及时,他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于文,让他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高手对决就是如此,必须把对手赶尽杀绝,不能有半点儿妇人之仁,否则后患无穷。

小胡子见周剑低头不语,说:“我现在真的急需这个肾,因为我的老父亲快不行了。周先生,你无论如何给我想想办法。”

周剑说:“于文是个顶级高手,狡猾得很,他若隐藏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容易找到的。我现在是有力无处使,对不起……”

小胡子截住周剑的话,说:“这个你不必担心,于文负伤后,并没有逃很远,那家伙躲藏的地方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

周剑再次打量起小胡子来,这人一脸精瘦,其貌不扬,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他无声地一笑,说:“地方既然查清了,据我估计,你的力量也不差啊,为什么不去找他,弄到那个救命的肾?”

小胡子摇摇头,解嘲地一笑,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于文,一般人哪对付得了?若不是像你这样的高手,谁敢找上门去送死?”

周剑知道,小胡子是想让自己出马,所以在竭力恭维自己。他一笑,点点头,表示成交。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有自己的想法,找到于文,无论如何弄清他究竟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不弄清楚,自己简直寝食不安。在黑道混久了,他知道,有些事不弄清,很可能会为此送命。至于取肾一事,自己姑且答应着,能不能兑现,他就不敢保证了。

小胡子听了,留下一张名片,很满意地走了,临走前告诉他,届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夜,按照小胡子的指点,周剑悄悄出发了,来到某小区一个十分隐蔽的阁楼里。这儿小巷深深,几乎和大街上的喧闹声隔绝,走进去,顿时一片寂静,算得上闹中取静,不是小胡子提前告诉他,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文会藏在那里。

他悄然走上去,到了二楼左边的房子。小胡子告诉他,于文就躲在那儿,饿了时就打电话叫外卖,几乎没有出过门。

周剑想,自己的到来,于文绝对不会想到。

他悄悄走到门前,轻轻敲门,可是里面静悄悄的,没人开门。房子里一片漆黑,也没响动声传来。他隔着窗户向里望去,窗帘拉着,什么也看不清。他再次来到门外,拿出一张卡片,插入门缝,一抽一插,门轻轻开了。

他走进去,轻声道:“于文,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只想和你谈谈。”

房内静静的,没人回应。他有点儿担心,害怕于文躲在哪个角落里,向自己突然发动袭击。于文的手段他是清楚的,那家伙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从不给人留下还手的余地。他背靠着墙,一动不动,眼睛极力地睁大,希望能适应里面的黑暗,可是一切白搭。好在自始至终于文都没有现身,也没有发动袭击。

站了一会儿,他慢慢挪动脚步,向前移动,突然脚下被绊,跌倒在地。身子下面软乎乎的,触手之处,竟然摸到一张冷冰冰的脸!他一惊,迅速爬起来,忙打开手机灯光,借助荧荧的灯光一照,一个人仰面躺在地上,大睁着眼睛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恐怖,还有惊讶和不解。

死者正是于文!显然,他已经死去多时。

于文身体冰冷,腹部出现一个伤口。他猛地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殺了于文,取走了他的肾。

他想到了小胡子,感觉自己上当了。

周剑猜测,小胡子得知于文的肾和他父亲的肾配型成功后,很可能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想摘取于文的一个肾。毫无疑问,于文是不会答应的,于是,小胡子采用了杀人取肾的罪恶手段。当然,杀了于文后,一定会引来公安机关的追查,小胡子也想到了这些,便灵机一动找到自己,告诉自己于文的去向,目的并非是让自己来取肾,而是让自己来找于文,这样,小胡子就可以顺理由成章地嫁祸于自己,他则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周剑想到这儿,气得脑袋冒火。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在暗夜里听来,格外瘆人。

周剑接通了,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小子,你杀人了。”

他一愣,轻声问:“你是谁?”

那人不回答,阴冷地一笑。接着,他的手机唧唧一响,收到一组照片。他打开一看,再次惊呆了,照片上,他浑身是血,站在于文身边。他忙向外望去,隐隐的天光下,一个人影一闪,不见了。

他飞快地赶出去,可是外面什么也没有。

他的手机里,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想想,我把这组照片贴到网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这一刻,周剑猜测出了这人是谁,一定是小胡子!因为除了小胡子,没人知道自己今晚会来这儿,更不会跟踪自己,在自己摔倒后,他还用手机把他浑身沾血的照片拍摄了下来。很清楚,小胡子跟踪自己也好,拍照也好,就是为了制造他周剑杀人的现场证据。

周剑笑了笑,说:“你这点儿小伎俩也想糊弄我?如果你把我的照片贴出去,我被抓了,会向警察交代一切的,到时真相大白,被抓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你……”小胡子不说话了,好半天才冷哼一声,“小子,算你狠。”说完关了手机。

看来,小胡子这家伙既心狠手辣,又胆小如鼠,十分怕事。

受惊过后,周剑忽然又感到一身轻松:小胡子被自己震慑住了,看来他翻不起什么浪花!对手于文也死了,从此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舒坦地伸了伸腰,再次打开手机灯光看了看死去的于文,冷笑一聲,出门而去。

小胡子的出现,让周剑明白,于文去了王医生那儿,血型被配型。那么,自己去了那儿,也接受了王医生的治疗,很可能自己的血样也被王医生抽取,做过配型试验,只是没有和小胡子的爹配型成功罢了,否则,这次死的很可能不是于文,而是他。想到这些,周剑的心里不由又生出一丝后怕,因为当时这事很快过去了,自己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很快就忘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正是自己的那一次疏忽,留下后遗症,以至于现在自己竟然上当,一个肾被他人盗取。

这个王医生简直胆大包天,太伤天害理了!周剑咬牙切齿地想。

栽赃嫁祸

周剑在人群中行走着,戴着一副墨镜,粘着两撇小胡子。他知道,警察一定从他身上嗅到了什么,正在到处找他,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因此,他没有住大宾馆,而是找了一家小旅馆悄悄住了进去,开始自己的复仇计划。

王医生的诊所开在城市东北角的一条巷子里。当晚深夜时分,周剑悄悄出门,鬼影子一般飘上了街,躲躲闪闪,不久就来到了王医生的诊所门前。可是,眼前的情景令周剑目瞪口呆,半个多月不见,这个不算太小的诊所,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四边烟熏火燎的,显然是遭受了火灾,诊所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地方并不冷清,相反,虽在深夜,仍有人来来往往。

周剑瞅准一个行人,一把拉住他,指着废墟问:“大哥,这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看了看周剑,不耐烦地问:“你是外地人?”

周剑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我是来这儿看病的,却不知这儿变成了这样。”

那人说:“这个诊所啊,前几天晚上无缘无故发生了火灾,那个医生没有跑出来,找到后,已经被烧得乌焦巴黑的,都看不清面目了,死得好惨啊!”

周剑一愣,不相信地问:“咋可能?真的吗?”

那人不高兴地说:“我骗你干吗?警察都来过了,已经做了结论,判定是电线老化失火导致的。当时我也在现场,亲眼目睹,还会有假?”大概是怕周剑不信,那人一指不远的地方,“王医生的家就在那边,不信的话,你去问他老婆啊!”说完转身走了。

周剑站在那儿,呆愣了许久,骂道:“狗日的,美得你!”他不相信王医生就那么赶巧,在自己要找他时,他却死了。

徘徊了一会儿,周剑最后决定,这事还得进一步核实,必须找到王医生的老婆一探究竟,自己的肾不能这样白白地丢了。

王医生的家很普通,三室一厅,装修非常朴素。周剑悄悄靠近房子,运用自己撬门开锁的本领,很轻易地就撬开了大门,然后灵猫一样地闪了进去。走进大厅,他不由一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照,王医生在镜框里呆着,正对着自己微笑呢,仿佛在说,哥们儿,你来迟了,我先走一步,拜拜!

周剑冷哼了一声,扭过头,抽身就向里屋闪去。

里屋有人影在晃动,是王医生的老婆,她穿着睡衣,大概正准备睡觉吧。听到响动,女人回过头来看见周剑,还有他手里那柄闪光的匕首,顿时张大了嘴,准备叫喊。周剑风一样冲过去,将匕首狠狠地对准女人的脖子,喝问道:“你是王医生的老婆?”

对方把一句叫喊硬生生地咽下了,连忙点头,眼睛里满是惊骇。

周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我问你什么,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老子先奸后杀,还要把你的尸体挂在外面的电线杆上,让明天早起的人们都看看,好好欣赏欣赏。”

女人身体直打哆嗦,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周剑瞪着她许久,感觉到对方确实被自己震慑住了,才一字一顿地问:“你老公呢?他去了哪儿?”

女人很悲戚地流着泪,一指客厅里的照片,意谓她丈夫已经死了。

周剑杀气腾腾地道:“臭娘们儿,你说谎,找死啊?”

女人慌忙摇头,结结巴巴地道:“没……我真的没说谎!他真的死了,呜呜——”

周剑又望着女人,许久不说话,希望在女人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女人以为周剑想强奸自己,忙缩着身子,告饶道:“别……求你别这样,我什么都坦白。”

周剑冷冷地一笑,拍了拍对方光嫩的脸,然后松开了手。通过恐吓,他明显地感觉到,这女人非常怕死,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也不会面对刀子说假话。

于是,周剑开始问第二个问题:“告诉老子,买肾的人是谁?他究竟给了你老公多少钱?”

“什么肾?”女人明显地感到安全一点儿了,惊讶地问。

周剑匕首一晃,在女人的眼前划过一道光。女人一惊,尖叫起来,随之想到周剑不许她大声叫,又赶紧捂住嘴。

周剑启发她道:“最近,你老公是不是接到过什么电话?是不是带回来一个人?”

女人终于想起来了,连连点头,说:“是的。最近有人想从我老公手里买一个肾,给多少钱我不知道,但那个买肾的人是谁,我倒是隐隐约约听我老公谈起过。”

周剑听了,心里一喜,忙问:“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女人望了一眼窗外,战战兢兢地说:“那人说了,如果我们透露出去,他会杀了我们的。”

周剑恼了,匕首又一次亮闪闪地逼上去,恶狠狠地说:“他还没杀你呢。如果不说,老子现在就开宰,你信不信?”

女人面对匕首,牙齿咯咯作响,轻声道:“我说了,你……你可别伤害我。”

周剑点点头,答应了。

女人又望望他,低着头。

周剑急了,吼道:“说啊。”

女人一惊,再次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道:“还有个……条件,不许侵犯我。”

原来,女人把周剑当成了强奸犯。

看着眼前嫩白的少妇,周剑笑了,他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他从不劫色,尤其和曾美伦好上后,更是如此。他觉得,如果有这种想法,都是对曾美伦的不忠。但是,听了女人的话,他却装出色迷迷的样子,盯着女人高低起伏的胸脯,说:“如果不说实话,可就很难说哦,老子可是很想尝尝美眉的滋味。”

女人浑身打颤,镇定了一会儿,轻声道:“那个买肾的人,听说叫……叫……莫大头。”

周剑的眼睛里又一次冷光一闪,如同冰刀,牙齿紧咬了许久,骂道:“莫大头,狗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他啊!”然后,他严厉警告女人,“我今晚来这儿的事,你必须绝对保密,对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到那个时候……哼哼!”

女人连连点头,说:“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周剑转身走了,他说话算话,一个杀手不会和一个女人过不去。现在,他终于找到买肾的对象了。

莫大头,这家伙长得矮胖矮胖,敦敦实实的,见人总是一脸的笑,像个笑面佛。他的生意很广,涉及地产、餐饮、娱乐等,是本市首屈一指的富豪,更是一些政府官员的座上宾。不过,这只是他的表面身份,暗地里,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黑社会老大,不仅从事色情业,还走私贩毒。

同行是冤家,另有一个商界大佬和莫大头杠上了,想黑吃黑,就请杀手周剑出面,想搞掂莫大头。于是,周剑打电话给莫大头,要他交两百万元的保护费。

莫大头可不是省油的灯,接到周剑的电话后,他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叼着烟,鼻孔朝天,说:“妈的,老子的钱是花心血弄来的,不是打水漂来的。再讹诈,老子让你小子进黑屋。”

周剑冷笑道:“你可不要因小失大,不给钱,就等着身败名裂吧。你的那些破事,我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只要我把相关证据交给警方,你就不只是进黑屋,而是要吃枪子儿。”说罢挂了电话。

莫大头听后,心惊肉跳,周剑这人的情况他是十分了解的,武功高强,足智多谋,行事干净利落,答应别人的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想,难道周剑真的掌握了自己的秘密?不可能啊,如果掌握了,为什么他不直接亮出来?是的,他肯定是在恫吓自己,跟我玩心理战,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莫大头生气了,觉得自己应当给周剑一点儿颜色看看,不然,谁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机会说来就来了。两天后,周剑来到莫大头开的一个桑拿室洗浴,还找了两个女人伺候他。莫大头听到手下人报告,哈哈大笑,当即带着一群兄弟,拿着家伙一拥而入,准备乱刀齐下,解决掉周剑。可是打开桑拿室的门,桑拿室中,只见两个被绑的桑拿女浑身被剥得精光,嘴中塞着丝袜,倒在地上呜呜地叫着。

莫大头一见急了,带着兄弟们一起冲了进去,到处搜查,却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

两个女人的衣服都长长地挂在衣架上,一直拖到地面。莫大头进去后,站在衣架旁边,大声吩咐,看看床底下,再仔细地找找,找到狗日的,一刀宰了。正在吼叫着,衣架上的衣服“哗”地飞了起来,衣服里面随即跳出一个人,匕首一晃,横在莫大头的脖子上,笑着骂道:“狗日的,敢和我玩真的。说,是愿死啊还是愿活?”说话的正是周剑。

莫大头一招失算,被对方制住,脖子上架着亮光光的匕首,感到寒毛直竖。他手下的几个兄弟一见,就往前冲,准备救人。

周剑一笑,匕首轻轻一送,莫大头感到脖子有些疼痛,大惊道:“兄弟,别,一切都好说。”

周剑冷冷地对那几个人说:“想让莫大头早死的话,你们就上吧。”

莫大头一听,马上喊道:“狗日的,都给老子退下去。”

几个手下听了,乖乖地退了下去。

莫大头脑门上流着汗,轻声说:“兄弟,他们走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周剑拿开匕首,脚一踹,踢在莫大头的屁股上,莫大头没有防备,踉跄几步,坐在地上。

周剑也蹲下,面对着他道:“小子,我这次上门找你,不是为了玩女人,而是来要钱的。”

莫大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强迫索要别人的钱财,这是违法的,警察若是知道了,恐怕对兄弟你很不利啊!”

周剑嘿嘿一笑,道:“狗日的,你这种人居然也在我面前谈法律!”说着,他把手伸进衣兜里,摸出个信封,扔给莫大头,“看看吧,违法不违法,你自己掂量。”

莫大头拿过信封,惊疑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沓照片,有几张是他最近一次贩毒时,跟人交易的场景。照片上,自己尝着一撮白面,脸上满是得意的笑。还有几张,是他陪着一个市领导一块儿去洗桑拿。那个市领导怀里坐着个小姐,领导的一双胖手伸进小姐的衣服里,一脸色迷迷的笑。

莫大头大惊失色,抬起头道:“你……你跟踪我?”

周剑冷笑一声,讽刺道:“我一直以为莫大善人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想学学你的样子,改邪归正,没想到,这一跟踪,就发现了猫腻。”

莫大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周剑呵呵一笑,道:“我已经说过了,一年两百万!交还是不交,你自己看着办!”

莫大头愣了半天,继而哈哈大笑,说:“兄弟,好说,好说,有财大家发嘛。放心,你要的钱,我呆会儿就打给你。”

果然不出十分鐘,周剑的手机短信提示:进账两百万元。

周剑说:“你够朋友,我也不失信于你。从今以后,只要你按时交钱,我就当个睁眼瞎,你的事我一概不问!”

莫大头哈哈大笑,说:“好,那今后我们也算是朋友了!道上的事情,还请你多多关照。”

“没问题!”周剑目的达到,心里很高兴,也哈哈笑着,很潇洒地挥了挥手,“莫哥,沙扬娜拉!”说完,转身离去。

在周剑看来,自己拿了莫大头的钱,算是赢家,不必要继续跟莫大头作对;再者,有照片在手,铁证如山,莫大头被自己掐住了脖子,从今以后肯定会服服帖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莫大头竟然怀恨在心,对自己下手,而且丧心病狂,把自己的肾悄悄给摘取了,这家伙真是该杀啊!

周剑决定拿莫大头祭刀。

这天,莫大头正在桑拿室里享受两个美女的服务,手机突然响了。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就不打算接听。谁知那个号码竟然不停地打进来,他只好按下了接听键,刚想吼骂几句,却听电话里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道:“今天晚上,到城西小树林一叙,有要事相告。”

莫大头火了,冷笑一声道:“你是哪路神仙啊?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他奶奶的!”

对方轻笑一声,说:“当然知道,你不就是被周剑治得服服帖帖的莫大头吗?”

莫大头一下子跳起来,正要大骂对方,忽听对方说:“我叫于武,不想见吗?”

“于武?你是于文的弟弟?”

“不错,鄙人正是。”

“好!好!今晚城西小树林,我们不见不散。”

莫大头眉开眼笑,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文、于武兄弟俩在黑道上名声显赫,无人不知,莫大头早就想借他们二人之手除掉周剑,只是于文不久前已经死于非命。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于武竟然自己找上门来,莫大头恨恨地想,周剑,你狗日的死期到了!

当晚,按照约定的时间,莫大头带着几个手下,来到了城西的小树林。

小树林白天一片阴暗,到了晚上更是阴森森的。不过,今晚还好,月光雖然不是很亮,毕竟还是能看得见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夜晚,一般人哪敢来?但是于武敢来,因为于武与众不同,不然,年纪轻轻的他,名头为什么远远在他哥哥于文之上,甚至能和周剑一争高下?

在黑道上,于武的绰号比他哥于文还猛——无影杀手。于武从不露面,只通过手机接单,然后默默出手,无声无息地完成。因此,在警方的档案里,从来没有无影杀手这个人,也从没有于武作案的蛛丝马迹。于武不像他哥哥于文,嚣张跋扈,凶案累累,黑道上的人对于他,只知道其名,很少有人见过他本人。所以,他就像个谜一样。

今晚,莫老大亲自出马,就是要去解开这个谜。他知道,于武不会不出手的,他哥哥死了,而且死得很惨,一个铁血杀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车子到了林子边,手机再次响起,仍是那个陌生号码,仍是那个阴沉的声音:“让你的手下都留下来,你一人进来,我不想见到其他人。”

莫大头犹豫着,有点儿不想答应。

对方冷哼一声,说:“如果不按我说的做,那么我们今晚就不必见面了。”

莫大头一听,连忙道:“别别。我听你的!”

他一挥手,让手下留在原地,自己带上两把手枪,开着车子进了小树林。他想,来者是朋友,并非敌人,如果是敌人,他莫大头也不是豆渣做的,更何况还有两把枪,子弹一出,谁人能挡?

进入林子,按照对方的指点,莫大头继续向前行驶着,隐隐约约的灯光下,他看见前面一人,黑衣黑帽,纹丝不动,背对着这边站着,那种稳重镇定劲儿,让莫大头肃然起敬。

莫大头下了车,一手握一把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道:“于老弟,让你久候了,我莫大头来了。”

对方仍不说话,傲然站立在那儿,也不转身看莫大头一眼,稳如泰山。

莫大头也不着恼,一步步走上前,一直走到黑影身边,伸手拍了一把那人的肩膀。突然,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个黑人,竟然是个稻草人!

莫大头知道上当了,还没来得及回过身,脖子一凉,一把冷冰冰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莫大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举起双手,枪当即被人夺走。

他也不敢动,轻声问道:“兄弟,你是谁?该不是手上短缺了吧?放心,十万二十万甚至一百万,我莫大头还是拿得出来的。”

对方冷哼了一声,慢慢转到莫大头面前,竟是周剑!

“你——周剑,究竟想干吗?”莫大头瞪着牛眼,望着周剑道。

周剑气呼呼地骂道:“狗日的,你装糊涂,老子今天剥了你的皮!”

莫大头不知道什么原因,面对周剑的匕首和粗重的喘气声,更是发慌,结结巴巴道:“今年的保护费……不是已经给你了吗?你怎么言而无信啊?”

周剑眼中冒火,道:“狗日的,你今天死定了,竟敢下老子的黑手,出高价购买我的肾!我这就把你的肾脏肝脏全部摘出来,喂狼喂狗!”说着,他匕首一晃,“哗啦”一声,将莫老大的衣服从中间一剖两半,连牛皮裤带也齐刷刷断成了两截。可是,莫大头的皮肤竟然没有受到丝毫损伤,这份刀功,别说做,莫大头听也没听说过。

莫大头浑身一冷,魂灵都快出窍了,颤抖着嗓门大吼道:“周剑,快……快停下!”

周剑哼了一声,匕首一顿,收住势。

莫大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结结巴巴地说:“周剑,我无病无灾的,我要你的肾干吗?再说了,我如果真他妈的患了什么肾功能衰竭,凭我的实力,什么肾弄不到?何必找上你,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真的不是你狗日的干的?”周剑不相信莫大头的话。

“我对天发誓,若我说了谎,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莫大头信誓旦旦道。

周剑拿了手机,打开电筒,在莫大头腹部仔细看了看,莫大头肚皮肥肥的、白白嫩嫩的,保养得很好,上面毫无疤痕,跟女人的一样。

周剑还是不信,说:“你难道不是给别人买的?”

莫大头带着哭腔说:“周剑,你的肾没了,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我有的是钱,只要我想要,多贵的人体器官我都能买到!我犯不着惹你这个黑道魔头,请你相信我,不要让真正的坏人得逞了!”

周剑一愣,莫大头这话说得没错,如果自己冤枉了莫大头,真正取他肾的人就会逍遥法外,到头来还会笑话他周剑愚蠢。

周剑哼了一声,说:“这么说,是有人嫁祸于你了!我姑且信了你的话,反正如果真是你做的,我绝不会放过你。”说完,他扔下莫大头,转身就走,瞬间消失在树林深处。

莫大头“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半天站不起来。过了许久,他突然发了疯似的大吼道:“谁他妈这么缺德,想栽赃嫁祸老子?让我查出是谁,老子一定弄死你这个王八蛋!”

金蝉脱壳

周剑离开小树林,回到小旅馆,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这事如果不是莫大头做的,又会是谁做的呢?莫大头所言有理,他完全没有必要冒着杀身的危险来盗取自己的肾,他有的是钱,随便找个人下手就行了。看来,自己受到了愚弄,受了王医生老婆的愚弄。这个坏女人,表面上看娇弱无比,竟然不显山不露水地给自己设下了一个圈套,让自己白忙了几天。现在,他要开始新一轮的行动了。他知道,对待王医生老婆这种狡猾的女人,不能逼迫,逼迫的结果,只会再次弄到一个假口供,引得自己上当。

他决定,晚上再次去探查一遍王医生的家,或许能得到一点儿线索。

当晚,天黑不久,周剑化了装,戴着一副眼镜,走出小旅馆,大摇大摆地前往王医生的家。

刚走到大门不远处,忽然看到一个人走出来,正是王医生的老婆。周剑急速转身,向旁边一闪,躲在树影里。女人四处望望,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便快步来到大街上,一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轻声嘀咕了几句,扭腰坐了上去。出租车一头钻出灯影,向远处快速地飞驰而去。周剑见了,也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抽出两百块钱扔在司机面前,说:“兄弟,跟住前面的那辆车。”

司机收了钱,高兴地一笑,车子急速跟上,始终和前面那辆出租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地咬着它。

女人的出租车在灯影里奔驰着,不久,进入一条巷子,像捉迷藏一样,它左钻右钻,最终在一处院子的大门口停下。

女人下了车,接着出租车离开。等车子走远了,她再次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什么,才袅着细腰,走到一个院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女人侧身进去了。

周剑也早就下了出租车,让司机将车开走,自己悄悄躲在一处旮旯里,远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暗想,这女人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如此神神秘秘,像做贼一样!

等到院门关紧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贴着墙壁来到门前,轻吸一口气,一纵身就跳入院内,轻快似灵猫,无声无息。只是他腹部的伤口没有痊愈,稍微扯动,就会感到疼痛,这让他更是怒火中烧,想找王医生的老婆问个清楚明白,她为何要欺骗自己。

院子里面种着花草,月光下,一阵幽香传来,直扑人的鼻孔。前面矗立着一座楼房,各个楼层都是黑洞洞的,只有二楼一个窗口透出灯光,显然女人去了那儿。

周剑弯着腰,轻声上了楼,来到亮着灯的窗下。窗子没关严,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一个声音,说:“你敢断定,那家伙真去找莫大头了?”

女人说:“千真万确,我当时一说是莫大头买了他的肾,他就咬牙切齿。临走时,他还警告我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说到这儿,女人略带焦急地问,“这事也只能哄骗他一时,难以哄骗他一世啊,他知道了咋办?我们还得另想办法。”

另一个声音得意地道:“莫大头是多厉害的主!谁敢找他的麻烦,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去找死吗?放心得了,那家伙单人独骑找上门去,和莫大头过不去,指定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这个时候早已魂归奈何桥了呢。”说到这儿,那个声音长叹一声,“那个要命的家伙若是死了,咱们再躲藏一段时间,等风声一过,把借银行的钱和上次卖肾得到的钱一带,到外地去做个富翁,过过有钱人的日子。”

女人听了,嗯了一声,幽幽道:“只是这事,实在做得有些缺德!”

另一个声音道:“哟,看中那个家伙了,心疼了?”

女人嘁了一聲,道:“一个人没了肾,现在又受骗上当,真的有些可怜!”

另一个声音不屑地道:“他做的缺德事也不少!别想不开了,来吧,宝贝,乐一下吧,最近真的太紧张了……”说着,两个黑影拥在一起,啧啧有声地咂起嘴来。

周剑在外面听了,怒火冲天,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再也忍不住,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开门。

房内,两个搂在一起的人一声惊叫,迅即分开。

周剑见了面前的两人,顿时目瞪口呆,以为看花了眼。两个人中,一个是王医生的老婆,另一个竟然是已经死去的王医生。

周剑愣了愣,顿时明白了一切,嘿嘿一笑,道:“小子,不是搞穿越吧?怎么,死人还能复生?”

王医生的老婆脸色煞白,睁大眼睛望着周剑,裙子拉链拉得半开,现出一片肉色,在灯光下荡漾一片水光,格外诱人。

王医生更是面如死灰,望着周剑道:“你……你……怎么……”

周剑拉张椅子坐下,盯着王医生,许久一笑,说:“金蝉脱壳,想骗过警察,也想骗过我,对吧?”

王医生瑟瑟发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周剑来寻找王医生的前几天,就有人悄悄打电话告诉王医生,他先前摘取的肾,不是别人的,是周剑的,这家伙杀人不眨眼,被他捉住,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王医生听了,顿时傻了眼,他久在江湖上混,对于周剑这个名字还是略知一二的(上次周剑在他的诊所疗伤时,用的是假名,所以王医生并不知道那就是周剑),知道这人不太好对付,现在得知周剑要来找自己,他顿时吓得一泡热尿全撒在了裤子里。可是,肾已经偷摘了,而且已经卖出去了,后悔已经来不及。

他拿着手机,傻站了一会儿,冷汗淋漓,一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毫无主张。

正在他焦急冒火的时候,屋漏偏逢连阴雨,银行的人又找上门来。原来,他向银行借贷的几百万元已经到期,人家现在上门催债来了。根本就没打算还债的王医生坐在家里,抱着脑袋左思右想,最后一拍大腿,决定来个金蝉脱壳。

第二天下午,他就上了街,到处转悠,寻找金蝉脱壳的对象。

郧城是座小城,处于几省交界处,虽在山里,却很热闹,整日里人来人往,扰攘嘈杂,流动人口很多,尤其是叫花子,其他几个地方的相关部门嫌弃他们有碍市容,就用车悄悄拉着送到这儿,扔下就跑,因此,这儿的叫花子特别多。他们整天蓬头垢面,成群结队,到处流浪,东家要西家讨,嘴里不停地喊:“给碗饭吧,好心人,给点儿吧。”

那天,王医生在街上转了半天,天快黑时,居然在破桥洞里发现一个叫方老七的叫花子跟他长得特别像,面相、身材、高矮都像,而且他是认识方老七的,只是以前自己没有这个需要,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王医生暗喜,笑着对方老七说:“方老七,你刚刚去哪儿了?”

方老七却不认识王医生,上下打量着他,说:“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王医生说:“我是开诊所的王医生,你每次到我诊所,我都给过你钱的,真的不记得了?”

方老七摇了摇头。

王医生拍着方老七的肩,说:“记不得也不打紧,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也就是扛点儿东西,不重,一百多斤,我这几天腰痛,扛不了,所以就找你来了。”说到这儿,大概怕方老七不答应,他忙说,“放心,干完了活我付给你三百元工钱。”

方老七一听,眼睛一亮,说:“真的?”

王医生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塞在方老七手里,说:“预付一百元,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了吧!”

方老七喜出望外,连连道:“要得要得,我这就帮你扛去。”

于是,王医生领着方老七到了他的诊所。

王医生指着十几袋草药,对方老七说:“就这么点儿活,扛到楼上就算完事了。”

“好嘞!这活儿轻松!”方老七一边愉快地答应着,一边开始搬。

很快,那十几袋药材就搬完了。

王医生对方老七十分客气,说:“辛苦你了!你这人实诚,一看就是个好人,我最喜欢像你这样的人。”一边说,一边给方老七倒茶,“天热,累着了,坐下歇歇气,喝口茶吧。”

方老七自当叫花子以来,哪里得到过这样的待遇,高兴得连连点头,接过茶杯喝了,说:“谢谢你,王医生,天已经黑了,我也该走了。”

王医生拍着脑袋一笑,说:“哦,我还得给你钱呢。你稍等片刻,我上楼去拿钱。”说完去了楼上。

等王医生回来时,方老七已经睡着了,原来王医生刚刚在方老七的茶里下了迷药。

王医生还不放心,走到方老七身边,轻声喊道:“方老七,方老七,钱来了。”

方老七哼唧了一声,继续打鼾。

王医生赶紧关上诊所大门,几把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方老七穿上,自己则穿上了方老七的破衣服。

一切停当,王医生提起一个塑料壶,里面装满了早就备好的汽油,轻轻泼在方老七身上。再把诊所里的电线铰断,做出漏电着火的场景。接着,他点燃打火机,往方老七身上一扔,顿时汽油就烧着了,火焰腾空而起,不一会儿就笼罩住了整个诊所,映红了整个夜空。

王医生趁着夜色,在众人赶来救火前悄悄跑了,躲在自己新买的一栋三层小楼中。然后,他给老婆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的金蝉脱壳计划。

他老婆听了,不放心地问:“你没……没留下什么线索吧?”

王医生得意地笑了,说:“放心吧,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王医生叮嘱他老婆,在家里一定要戴孝,做出非常悲痛难受的样子,一则继续哄骗大家,再则也好打听外面的情况。同时,他告诉她,若有一个叫周剑的人来找他,就告诉周剑,是莫大头买了他的肾,让他去找莫大头算账。

王医生的老婆对王医生言听计从,按照王医生的吩咐,在家里布置了灵堂,挂起了王医生的黑白照,自己也穿着白裙子,装出一副悲痛欲絕、哭哭啼啼的样子。还别说,她这一招,不但骗过了周剑,也骗过了警方。

周剑听了王医生的供述,气得瞪大了眼睛,他哼哼地冷笑着,眼睛斜看着眼前软瘫着的夫妻俩,像是要剜出他们身上的肉。

突然,他扔出一条绳子,一努嘴,对王医生的老婆说:“把你老公绑了!”

王医生老婆听到吩咐,忙拿了绳子,乖乖地把王医生的手给绑了。

周剑眼睛一瞪,呵斥道:“还有腿,怎么,现在还想为他逃跑创造机会吗?”

那女人流着泪,咬咬牙,在周剑的逼视下,又用绳子把王医生的双腿给捆上。做完这一切,女人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道:“饶了我们吧,我们的钱都给你。”

周剑一笑,恶狠狠地道:“钱!钱有屁用?现在,老子的身体被你们彻底毁了。”说完,他拿着一根绳子走过去,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把那女人也紧紧地捆了起来。

他觉得,这夫妻俩不可小觑,自己久在江湖上行走,什么样的伎俩没见过,竟然不知不觉落入了他们的圈套。现在,自己如果不小心点儿,稍一疏忽,说不定就会丧命。

一切做好,他坐下,喝了一杯茶,开始细细审问起来。

一直以来,周剑都以为哄骗自己去偷红葡萄酒的是这个该死的王医生,因为,只有王医生知道他受伤的事。而且,根据小胡子的话,他猜测,这个王医生也一定用自己的血做过配型试验。因此,这家伙丧尽天良,为了摘取自己的肾,就用那酒能活血生肉的鬼话来引诱他,让自己落入圈套,然后趁机摘取自己的肾,卖给了别人。

现在,在刀子的逼迫下,王医生战战兢兢告诉周剑,自己从没有打电话让周剑去盗酒,也没设圈套骗他。

周剑笑了,恶狠狠地说:“是吗?”匕首一闪,在王医生的胸部划出一条血槽,一粒粒血珠冒出,在灯光下,像珊瑚一样。王医生“啊”的一声叫起来,裤裆里马上湿了,房子里也弥漫着一股骚味。

女人在旁边见了,呜呜地哭着,嘴里不停地道:“求你了,求你别那样!”

周剑一把抓住王医生的头发,匕首晃动着,吼道:“快说,骗我去盗酒的是不是你?不然,老子挖出你的眼珠子。”

王医生哭着摇头,看周剑再次举起匕首,忙说:“你这样做是在逼供,得到的将是虚假的消息,那样,你永远也找不到真凶。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当时仅仅是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我,有个活儿,问我接不接。”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王医生侧过脑袋,对着他老婆说,“她当时也听到了那个电话,绝对是真的!”

周劍望着那女人,女人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说:“真的,我老公说的是实话,他没有骗你。”

周剑想了想,一笑,一把抱住女人,将她提到了隔壁的一间房里,关上门。过了好一会儿,他打开门走了出来,对王医生说:“你老婆已经招了电话的内容,现在你再说一遍,我听听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不一样,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王医生战战兢兢地问:“我老婆呢?你没害她吧?”

周剑说:“放心,只要你们坦白,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是,如果说一句假话,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王医生犹豫了一下,说:“那天晚上,我和老婆正在吃晚饭,电话忽然响了,我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问对方是谁,对方告诉我,有个买卖,问我做不做。我问是什么买卖,多少钱。对方一笑,说:‘五十万,买一个肾。我一听,心里一跳,这可是个好买卖啊,现在黑市上卖肾,一个也就是四十万。但是,我还是有些犹豫,对那人说:‘买卖虽好,可这大晚上的去哪儿找肾源啊?难不成把我的割了卖给你?对方显然猜到我在考虑什么,呵呵一笑,说:‘肾源我已经选好了,放在那儿,等着你去取。我问:‘真的?在哪儿?对方说:‘在一座废弃的房子里,有个人昏睡在那儿,你只需去那儿,把那个人弄到自己的诊所,手术一做,肾一摘,将那人送回原地即可。我吓了一跳,疑惑地问:‘那不是偷肾吗?那人说:‘那家伙是个黑社会,无恶不作,盗卖他的肾是替天行道,他是不敢报案的。我还是有些不敢。那人说:‘看不出来啊,一贯卖肾买肾的王医生什么时候放下屠刀,也变得医德高尚了?可喜可贺啊!可是我听说,前不久,你还在一间阁楼里取过一个人的肾呢!我说:‘这可是两码事,我那次取的是一个死人的肾!那人不耐烦了,一咬牙说:‘这样吧,六十万干不干?不干拉倒。我经不住诱惑,就答应了他。随后,我便开着一辆面包车,按那人的指点,赶到一片拆迁区的某间废弃屋里,找到了正昏睡着的你,将你背到了我的车上……”

说到这里,王医生鼻尖都冒汗了,做贼心虚地望着周剑。

周剑压抑着怒火,说:“你去了那个屋子后,除了我,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没有,就你一个人!”王医生根本不敢正眼看周剑。

“接下来你就取了我的肾?”

“是……是的。”

周剑听了,眼珠通红,吼道:“你这个狗东西,为了六十万,就把我的肾给摘了,你简直……”他咬着后槽牙,气愤地问,“那你把我的肾给了谁?”

王医生苦兮兮地说:“对方让我用药水将肾保护着,放在诊所外面,不许我出去看,然后就打六十万过来。我按照他的要求做了,果然卡上就多了六十万。当时,我也感到很好奇,想偷偷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可是,等我悄悄开门出去一看,东西已经没了,也不见一个人影。因此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取走你肾的人是谁。”

听了王医生的叙说,周剑坐在那儿,让头脑冷静了一下,仔细梳理着线索,可是仍感到眼前迷雾重重,不知所以。他想,那个买肾的人是谁?没做配型,那人为什么那么直接,指定要自己的肾,他究竟为了什么?

他弄不清其中的原因,弄不清对方是谁,因此,心情很是烦躁。他甚至隐约感到,一个黑影正冷笑着,鬼魅一般在向自己逼近,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将自己一步步逼上绝路,可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人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周剑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害怕正渗入他的神经,这次他遇见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极其厉害的影子对手。

他想联系自己的帮手张凯,让他帮忙对付影子杀手,可是,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张凯这小子脑子笨笨的,即使上场,也帮不了自己什么忙。有几次出去行动时,张凯都胆战心惊的,好像上刑场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大哥,我……我害怕,不会让人抓住吧?”气得周剑以后行动,就再也不带他了。这样没用的家伙呆在身边,只会坏事,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再说,自己丢肾的事,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趁自己身残,仇人纷纷找上门,自己也应付不过来啊!他暗暗想,等把那个买肾的家伙找出来,讨个公道后,就再也不涉足黑道了,否则,会把小命搭进去的。

想了一会儿,他走进里屋,将女人挟出来,扔在地上,然后点着一根烟,默默地吸着,不时吐出一缕缕烟雾。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在思索,该如何处理他们。

一根烟吸完,周剑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回过头,目光闪闪,狠狠地瞪视着王医生夫妻俩。

二人皆吓了一跳,连喊饶命。

周剑缓步走过去,捏着王医生老婆白嫩的下颌,道:“老子真他娘的下不了手!”

女人泪流满面,闭上了眼,浑身颤抖着。

王医生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忙叫道:“兄弟,好汉,你要不杀我,我让她伺候你,让她满足你。”然后,也不管周剑是否答应,他就大夸特夸自己老婆皮肤白嫩,尤其床上功夫特别了得,能让人欲仙欲死。

女人睁开眼,望了一眼王医生,脸色煞白,“呸”的一口唾沫吐在王医生的脸上,狠狠地道:“你真卑鄙!真恶心!”

王医生好像没有听见,仍不管不顾,对自己的老婆大声叫道:“快啊,去服侍这位兄弟啊,让他快活了,就放了我们。”

周剑瞪了一眼王医生,吼道:“再乱喊,老子活剥了你。”

王医生吓得闭上了嘴,软成一摊稀泥。女人更是卧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周剑走过去,捡起王医生的电话,走到隔壁房间,关上门,拨通了一个号码。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响起莫大头的声音:“喂,你是谁?”

周剑呵呵一笑,说:“我是你的老朋友周剑,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

莫大头一惊,如同踩着了响尾蛇一般,在那边大叫道:“周剑,老子不是告诉过你,你的事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吗?你怎么阴魂不散,一个劲儿地缠着老子?”

周剑说:“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并不是找你的麻烦,相反,是给你送来了两件礼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什么礼物?”莫大头不解地问。

“你想知道是谁嫁祸于你吗?”

“想。”

“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自己来看看就知道是谁了。”

“好!妈的,我正想找那狗日的算账呢!”

周剑对莫大头讲了王医生新房的地址后,就把手机挂断了。

他回到这边屋子,走到女人身边,反复打量着她。

女人仿佛已经麻木了,反复念叨道:“放了我吧,求你放了我。”

周剑冷冷地一笑,拿起一块破布塞进王医生嘴里,然后用匕首划断女人腿上的绳子,一把提起来,连拉带搡地往外推,回头笑着对王医生道:“我放了你,放心,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

王医生脸露喜色,也顾不得自己的老婆了,连连点头,表示感谢。女人眼里则露出绝望的神色,可是,在周剑匕首的威逼下,她不得不流着泪往外走。她以为周剑要强奸她,嘴里不停地抽噎着,发出鸣笛一般的声音。

这时,巷子那边传来汽车声。

周剑一把推着女人躲进一条巷子,悄悄藏起来,在女人耳边说:“不许出声,不然,杀死你。”

女人忙点头,乖乖地蹲下。

汽车不一会儿驶到王医生的新屋,车门一开,下来的是莫大头,他身后还带着几个人。

莫大头恶狠狠地说:“丟那妈,敢诬陷我,进去看看是谁!”

女人这一刻更不敢动了,满眼惊恐,看着莫大头带人踢开门,冲了进去。

周剑用匕首划断女人手上的绳子,冷冷地道:“想死就进去,不想死就赶快逃,逃得越远越好。不然的话,老子能饶你,莫大头饶不了你。”说完,转身就走。

女人愣了一会儿,踉踉跄跄地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周剑摇了摇头,凄惨地一笑,他知道,自己即使放了女人,女人也不敢报警,否则,她会把自己也送进监狱去的。

第二天,窝在小旅馆里的周剑,在电视里看到这样一则新闻:在我市一座三層小楼内,昨晚有一男性自杀身亡。死者是几天前在自己诊所里一度被认为焚烧致死的王医生,原来王医生先前并没有死,而是因事躲藏起来了。昨晚,王医生在他的住宅里上吊自杀,旁边留有遗书,说他自知罪孽深重,无处可逃,干脆一死了之……

周剑叹了口气,心想,这个莫大头,果然心狠手辣,做事不留痕迹。

他关了电视,坐在那儿,再次梳理着王医生夫妻的供述。在梳理的过程中,那个盗肾人的面目已经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辨真假

夜里,一辆车悄悄停在一栋楼边,隐入树木的黑暗里,一个人很谨慎地闪出,四处瞄着,见没有人,飞快地钻入树丛中躲了起来。灯光笼罩着夜色,一声声虫鸣,给夜带来一丝波动,如同一滴水滴入湖面,淡淡地漾开。

灯光下,树林那边的楼里,款款走出一个女子。女子一袭白裙,包裹着满身的风情和性感,如同一枚吹弹可破的樱桃。她提着包,高跟鞋噔噔地响着,从树丛旁走过。

突然,树丛一分,那个黑影飞快地扑过来,一把箍住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拿一块毛巾捂住了女人的嘴。女人呜呜着喊不出声,只是踢着腿挣扎了几下,随即不动了。

黑影将女人抱进小车里,自己也上了车,发动车子,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不久,车子来到郊外,在一处旧房前停下。车门打开,黑影将女子扛进去,同时打开屋里的灯。

灯光下,那个黑影赫然是周剑。

此时的周剑脸色铁青,他望着昏睡中的女人,哼了一声,用绳子绑了女人的手脚,捆在椅子上,然后拿了一杯冷水,对着女人的脸浇了过去。

女人一惊一颤,醒了,睁开睫毛长长的眼睛,看见周剑,又回头看看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惊问道:“周剑,你怎么啦?我……我是曾美伦啊!”

周剑的眼睛如同锥子一样,直直地射向曾美伦,道:“老子找的就是你,骚货!”说完,狠狠地搧了曾美伦两个耳光,曾美伦的脸上顿时出现几个指印,血红血红的。

是的,周剑要找的就是曾美伦——他的这个千娇百媚的恋人。因为,那次受伤之后,整个世界,除了王医生知道自己受伤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就是曾美伦。

现在,他查清了,王医生并没有打电话诱骗他,也没有把他受伤的事情说出去,这家伙仅仅是按照一个电话中的指示,去废弃的屋子里,把自己背走,然后盗取了自己的肾。可是,当时打电话来骗自己上当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也是这个男人让王医生去摘取了自己的肾。也就是说,一定是曾美伦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了这个男人,然后这个男人就设下圈套让自己钻。换言之,曾美伦是在和别人合伙悄悄暗算自己,让自己失去了一个肾。

“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周剑扯着曾美伦的衣领摇晃着,眼睛里冒着火。

他这个人,一直以来唯利是图,可他也有爱情,也有心爱的女人,曾美伦就是他的最爱,为了她,他可以铤而走险。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舍生忘死地干,想尽办法挣钱,想让这个女人过上好日子,她却背叛了他,在背后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见曾美伦望着他一言不发,周剑再次恶狠狠地吼道:“说啊,为什么不说?”

曾美伦仍然瞪视着他,许久,脸色灰白地喃喃道:“你骗了我,你是个杀手,不是作家,那次出外负伤也不是你所说的翻车,而是和人决斗受的伤。”

周剑呆了呆,猛地眼睛一睁,牙齿咬得咯咯响,咆哮道:“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曾美伦摇着头,眼角滑出两滴泪来,亮晶晶的,如青草上的露珠,低着头。

周剑望着她,许久许久,再次沉声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另有所爱了?”

曾美伦身子一颤,没有回答,如同一尊蜡像坐在他的面前。

周剑的心像掉进了冰窟里,拔凉拔凉的。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最终变成了真实,这个女人,在知道自己的杀手身份后,一定另有所爱,和别的男人滚在了一起。可是,令周剑想不通的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狠心地盗取自己的肾呢?

面对周剑的问话,曾美伦始终一言不发,如同哑巴一样。显然,她爱着那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她选择默默不言,甘愿承受一切,甚至愿意面对匕首和死亡。

周剑吃醋了,额头上青筋直跳。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愤怒,许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你新认识的那个男的出的馊主意,他患有肾功能衰竭,快要死了,是不是?”

曾美伦忽然睁大眼,大声分辩道:“不,一切都与他无关,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周剑气坏了,再也控制不住,又用力搧了曾美伦两个耳光。曾美伦的嘴角流出鲜血,滴在裙子上,裙子上顿时盛开出几朵红色的花儿。

周剑怒骂道:“臭婊子,你那么心疼他,你想过我吗?我的感受你想到过吗?”

曾美伦不屑地说:“你是一个伪君子,是一个罪犯,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周剑暴跳如雷,问:“谁说的?这话究竟是谁说的?”

曾美伦侧着头,再次选择不回答,甚至嘴角还挂着讥讽的微笑。

周剑更是怒不可遏,正要发作,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他的助手张凯打来的,他说自己有个秘密要告诉周剑,却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问他现在哪儿。

周剑不耐烦地说:“有什么消息就说吧,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事不能让曾美伦听到,否则就不好了。”

周剑疑惑地望了望曾美伦,不知道张凯要说什么,便答应了一声,走出屋子,对着手机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张凯轻声地告诉周剑,最近,曾美伦频频外出,行为极为诡秘,好像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他暗暗跟踪了她,终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曾美伦好像另有所爱,她每次悄悄出去,不是为了别的,竟然是和那个男的幽会去了。

周剑听了,暗暗骂道,事后诸葛亮,真是个废物,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认识?不过,他嘴上却说:“谢谢你,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张凯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咕咕哝哝起来。周剑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他竟然可怕地痉挛起来,对着电话烦躁地说:“好了,就这些吗?”

那边说:“嗯嗯,就这些。”

周剑哼了一声,关了手机,走进屋,对着曾美伦狠狠地骂道:“骚货,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原来,张凯在电话中告诉周剑,曾美伦不只是另有所爱,喜欢上了其他男人,经常与那人幽会。而且,她早就在觊觎周剑的近几百万元存款。周剑把这些钱存在几张银行卡里,为了表达自己的爱和信任,他把银行卡都放在了曾美伦手里,现在,曾美伦却把他的银行卡交给了那个男人。当然,曾美伦也知道,周剑一旦知道这些事,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即使找到天涯海角,也会做掉她。于是,在反复思考后,曾美伦和那个男人设下了圈套,打电话给周剑,让周剑去盗酒,并最终让他喝下红葡萄酒,昏迷过去。本来,他们是想让王医生杀死周剑以绝后患的,可是王医生胆小,不答应,于是他们临时改变了主意,让王医生摘取了周剑的一个肾。这样也好,他们就不需要承担命案追责的后果,而周剑只剩下一个肾后,身体肯定会越来越糟,缺乏精气神,也就没办法再到处寻找他们了。

“不……不是这样的。”听到周剑的怒骂和质问,曾美伦抬起头,终于大声争辩起来。

周剑没料到,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在哄骗自己,还如此放肆。他望着她,久久地望着她,眼睛里突然有些潮润和伤感。面对这个女人,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好!杀死她,自己下不了手;放掉她吧,他又心有不甘。

正犹豫不决时,外面,静夜之中,一个夜枭般的声音“嘎嘎”地笑着,并扯着沙哑的嗓门大声道:“不,这个女人在撒谎,她就是想让你死。”

周剑听了,大吃一惊,忙冲出门外,向着那个声音发出的地方扑去。远远地,只见前面站着一个黑影,看见周剑扑来,黑影一闪,飞速进入旁边的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周剑手握匕首,四处寻找,可是,黑沉沉的夜里,黑沉沉的树林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夜鸟被惊醒,扑棱着翅膀,偶尔发出咕咕的声音,然后又沉入到睡梦中。

周劍摁亮手机电筒,借助着手机的灯光,小心地寻找着,一丛灌木,甚至一块巨石后,他都不放过。可是,他找了半天,仍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正在寻找着,他隐隐听到,林子外面传来响动声,接着是曾美伦“啊——”的叫声,声音显得很悲惨、很悠长。

周剑心里一惊,恍然醒悟过来,大叫一声“不好”,连忙转身向房子跑去。他知道自己上当了,对方刚才故意在外面叫喊,故意现身,为的就是引诱他去寻找自己。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引开他,引诱自己远远地离开那所房子,然后趁机救走曾美伦。可是,曾美伦为什么要大声惨叫呢?难道她不愿意离开?不,绝对不可能。

周剑确实上当了。

他猜测,这个人一定是曾美伦的新男友——张凯侦查出来的那个男人,他特意赶到这儿,为的就是引开自己,然后解救曾美伦。

周剑脚底生风地向回跑,带着一种愤怒,又带着一丝隐隐的希望,希望自己冲进房子时,那人已经救走了曾美伦——既然自己下不了手,就让那个男人把她救走吧。总之,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一旦见到,自己柔软下去的心,很可能会再次强硬起来,以至于难以控制,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走吧走吧,不是自己的,何必强求呢?他暗暗劝自己,心里有一种悲怆,甚至想哭的感觉。

想到这些,周剑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希望给他们留下一点儿离开的时间,在自己赶到屋子前,最好他们已经走了。他觉得,这是一种不错的解决方法。

因此,他突然站住,在树下呆着,抽出一根烟点燃,慢慢地吸着,将烟雾,还有一肚子怨气,从嘴里缓缓喷出,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抬起头望着天,天蓝得如一片海,上面的星星一颗接着一颗,如同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他的心里此时一片清凉。走吧,他想,各奔前途吧。他甚至想,作为一个黑道人物,让一个女孩做自己的恋人,是不是残酷了一点儿?迅即,他又摇摇头笑了,今晚自己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这不像是自己啊?周剑,就应当很硬气,很冷酷的啊!

他再次苦笑了一下,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曾美伦已经走远了。他知道,这一走真的再也见不着了,见不着她的笑,见不着她柔软的腰肢,还有她动人的回眸一瞥。他的心,又一次漾起一波波忧伤。

带着一种矛盾的心理,周剑走到屋门口,朝里一看,不由张大了嘴巴,只感到肝胆俱裂,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曾美伦并没有被人救走,她的腿仍被绑着,坐在椅子上。只是,她已经一动不动了,眼睛大大地睁着,很惊骇的样子。她的胸口,端直地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涌出来,已经打湿了她的裙子,浸湿了好大一片。她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件东西,是一件白衬衫。

周剑身体摇晃了一下,感到有些发软,轻声问自己:“谁……谁做的?他娘的这究竟是谁做的啊?”

他移动着步子,突然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又慢慢地爬起来,挣扎着站起,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浑身疲软,脚步很重。他想拔出那把匕首,想告诉曾美伦自己已经原谅她了,已经打算让她走了。他想问曾美伦,是谁做的这件事,是谁将匕首插入她的胸膛。他望着她的脸,她的已经由于惊恐而变形的脸,还有微微张着的嘴,一步步走过去,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只脚踩在那件白衬衫上,仍然毫无感觉。突然,他感觉到脚下隐隐不对,刚准备跳开时,只听得“咵”的一声响。他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呻吟起来。他低下头,这才发现,那件白衬衫下竟掩盖着一个钢夹。这种钢夹是带锯齿的,狮子老虎一旦撞上也难以逃脱,更何况一个血肉之躯!

周剑的腿骨已经折断了,他惨叫着,抱着脚嘶声大吼:“谁?狗日的站出来,给我站出来。”

随着“嘎嘎”的笑声,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在曾美伦的尸体后慢慢走出,脸上蒙着一块黑纱,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刚才,他就隐藏在曾美伦尸体所坐的椅子后面,就是他,引诱周剑出去寻找自己,然后自己躲进林子里,等到周剑进入林子后,他马上金蝉脱壳,快速地冲入房子内,抽出匕首,亮光一闪,在曾美伦的惨叫声中,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了进去。做完这些,他快速拿出一件白衬衫,布好伪装,掩盖好安放妥当的那个钢夹。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知道周剑快要进来了,迅速闪身躲在曾美伦的尸体后,静静地等待着周剑上当。

黑道江湖上,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心狠手辣,诡计百出,而且有着如此的身手。

周剑呻吟着,脸色灰白,疼痛难忍,瞪视着眼前的蒙面人,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

对方仍然“嘎嘎”地笑着,伫立不动,慢慢伸出戴着手套的手,缓缓地扯下脸上的黑纱,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不久前投靠自己的张凯。

那次,周剑遭到警察的追捕,无处可逃,慌乱之中,猫腰钻进一个小巷里,向前跑着,可是,跑了十几步,他登时站住了,这儿是个死胡同。他冷汗直流,准备翻墙,这时,一个小伙子突然冲出来,轻轻叫道:“来这儿,快!”说着,一把将他拉进了一间房子里,藏在一面夹墙内,等到警察走远,才让他出来。这人,就是张凯。周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张凯竟然是一颗定时炸弹,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接近自己,为了谋杀自己。

黄雀在后

周剑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曾美伦?”

张凯的脸上带着一种胜利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以为你一发怒,就会匕首一插,辣手摧花,杀掉曾美伦的,可是你却没有这么做。无奈之下,我只有出手,替你做了这个娘们儿。”说完,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周剑忘记了剧痛,眼睛喷火,对张凯大吼道:“为什么?”

张凯一笑,说:“很简单,因为对于我而言,曾美伦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应该闭上嘴,离开这个世界。”

原来,张凯投靠周剑,做他的帮手,就是为了对付周剑。可是,他发现周剑对自己并不是特别信任,而且防范很严,实在不容易得手,便灵机一动,转而靠近曾美伦,私下里用小殷勤,还有甜言蜜语,获得了曾美伦的好感。

有一次,在一起饮茶时,张凯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你為什么喜欢周剑啊?”

曾美伦说:“我特别崇拜作家,周剑英俊斯文,文笔又好,当然能吸引我。”

张凯嘿嘿一笑,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让曾美伦看,曾美伦接过,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在前面狼狈地逃跑,身后警察在紧紧地追赶。另一张照片,则是黑衣人被救,已经摘下蒙面,微微笑着,正是周剑。

曾美伦傻住了,睁大眼睛望着张凯,许久才道:“你给我看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

张凯缓慢地饮下一口茶,在嘴里转了转,缓缓吞下,说:“你说呢?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出来?”

曾美伦有些不信,问:“他犯过法?被警察追捕过?”

张凯点点头,说:“周剑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是个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作家,他只是以作家做幌子,来掩盖自己的犯罪行为,哄骗别人的感情。”

曾美伦听了,顿时眼圈红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的人,竟然是个伪君子,更是个黑道人物。她想,自己不能跟着他过一生,一定要摆脱他。

张凯听了,马上阻止住了她的冲动,说:“如果让周剑发现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一定会下手杀死你的。”

“那怎么辦?”曾美伦问。

“我们暂时要装出不知道内情的样子,继续和他周旋。一旦时机成熟,我会带着你悄悄离开,隐姓埋名,逃到远方。”

曾美伦说:“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抓住他。”

张凯摇摇头,说:“不要急,慢慢来,我有办法对付周剑,绝对让他伤害不到你。如果报警,可能周剑还有其他的帮手,他们知道后,会为周剑报仇,到时我们还是会遭殃的。”

无奈之下,曾美伦只好点头同意了。

慢慢地,两人走得近了,张凯用各种办法讨好曾美伦,让曾美伦对他百依百顺。

在曾美伦嘴里,张凯终于得到一个消息,周剑一次外出时,曾受到过不轻的伤,治疗之后,至今没有痊愈。

张凯听了,阴笑着,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方法。这天晚上,他给周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采用变音装置改变了自己的声音,请周剑出动,去盗窃半瓶红葡萄酒。关于那栋别墅的情况,张凯早就了解清楚了,是一对老年夫妇的住所,那对夫妇半年前就已经出国了,别墅等于是空的。那半瓶红葡萄酒,当然是张凯提前放好的,里面兑了迷药,专等着周剑前去上当。待到周剑喝下红葡萄酒昏迷过去后,张凯马上和他的一个搭档将周剑抬出别墅,装进一辆面包车里,送到事先选好的拆迁区的一所空房里。然后他让王医生过来,将周剑弄到他的诊所,取出了他的一个肾……

周剑忍住疼痛,听着张凯的叙说,他实在弄不明白,问:“你这样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凯得意地道:“我这样做,是一箭双雕,妙不可言!”见周剑不解,他又笑呵呵地扳着指头说,“这第一嘛,曾美伦已经如了我的心愿,死了,我却不需要承担杀人的罪责,更不会受到警方的怀疑。”说完,他得意地晃动着戴着手套的手让周剑看,“匕首上没有我的指纹,因为我戴着手套。明天,警察发现曾美伦的尸体后,通过指纹鉴定,还有作案的手法,一定会断定是你做的。”

周剑没想到张凯竟然如此卑鄙,手段如此残酷,而且面对自己还如此大言不惭,他痛得龇牙咧嘴,道:“他娘的……你真狡猾!那第二条呢?”

张凯笑着说:“至于第二条嘛,我终于满足了买主的要求,不但将你抓住,而且是活捉到了买主的面前,让买主把一肚子鸟气全部出尽。我呢,按照合约,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酬金。”

周剑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张凯,许久道:“你……是别人安排的?”

张凯略带讥讽地竖起手指,夸奖道:“周剑,你小子不笨啊,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啊!?”

周剑没理会对方的讽刺,趁着张凯得意时,他希望进一步弄清究竟是谁出高价杀他。于是,他试探着问:“有买主要买我的命?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是谁,告诉我?”

张凯一乐,说:“我这就叫他来,让你见识一下,冤有头债有主,等做了死鬼,你可别找我算账。”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手机说,“好了,老大,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带着你的一百万酬金来领人吧。对,不是死的,是活的。”说完,他很潇洒地关了手机,手指一弹,“嗒”的一响,抽出一根烟点着,得意地吸起来。

周剑躺在那儿,折断的脚骨传出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可他强忍着,假装和张凯谈话,其实是在麻痹对方,想让对方放松警惕,从而极力为自己寻找逃走的机会。他知道,这种机会几乎微乎其微。可是,他不能放弃,不能死在这儿,他还得为曾美伦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他看着张凯若无其事地吸烟,笑道:“你不绑着我,小心我跑了。”

张凯摇摇头,狡猾地笑着说:“这事还是留给买主做吧,他到时动手,想怎么绑都与我无关。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上前绑你的。你的能力我略有耳闻,我可不想阴沟里翻船,给你一个翻盘的机会。”

周剑笑了,说:“看不出来,以前我一直以为你笨头笨脑的,狗日的,原来是装的。好吧,我今天死在你手里也算值了。我现在想抽根烟,你能给我一根吗?”

张凯一笑,抽出一根烟,周剑心里一跳,手臂上鼓起了力量,他打算在张凯给自己点烟时,一把夹住他的脖子,使劲一扭,“咔”的一声结束他的生命。

可是,他再次失望了,张凯将香烟点着,远远地扔在他面前,说:“吸吧,我是很人道的,能够满足将死之人的要求的。”

周剑无奈地用手拿起地上的香烟,抬起头,正准备吸时,突然望着张凯的背后,眼睛瞪大,嘴张开着,嘶哑着嗓子喊:“莫大头,你狗日的怎么来了?”

张凯见到周剑的样子,不知身后出现了什么情况,得意的笑容凝固了,停住了吸烟。再听到周剑喊莫大头,他忙回过头去看,身后空空的,却不见莫大头出现,他叫声不好,忙回过头。

周剑忍着疼痛,竟然带着钢夹,凭借着一条腿和双手支撑的力量扑了过来,匕首一闪,划过一道冷冷的光,袭上张凯的面门。张凯忙一转身,脚步连退,滑开几步,身上一痛,已经出现了一道伤口,冒出红红的血珠子。刚才,如果稍慢一下,周剑将开膛破肚。

张凯惊魂未定,还没站稳,耳边传来一声大吼“着”,只见周剑一扬手臂,手中的匕首化为一道白光,直直地飞向张凯的面门。张凯匆忙之中,连忙来了个大低头,匕首“嗖”的一声飞过,插在后面的门框上,晃晃悠悠的。

张凯头上冷汗涔涔,许久,他慢慢地走过去,一使腕劲拔出匕首,点点头道:“今儿个我才觉得,在对付你时,我小心翼翼确实没错。”说完,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远远地站在一边,不言不动,也不发怒,更没有想走过来将周剑狠狠揍一顿的想法。他只是监视着周剑,决不让他逃走,同时也绝不给他第二次偷袭的机会。

两人一坐一站,就那么对峙着,不言不语。时间,这一刻也仿佛凝固了,只有夜色渐渐沉了,凉风吹过外面的树木,唰唰地响。

周剑彻底绝望了,面对这样一个高手,他第一次感到无办法可想,他甚至感觉到,死神在一步步走来,嘿嘿地对他狞笑着。

这种沉思,不久,就被车子的响声打破。车子在树林那边响起,开始隐隐约约,慢慢地,清晰在耳,然后停下。

张凯笑了笑,道:“好了,买主终于来了,我完成任务了,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话刚说完,一群人哈哈笑着下了车,走进屋子,当头的正是莫大头,一个光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看见周剑卧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脚哼哼,莫大头嘿嘿地笑了,“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道:“周剑,你狗日的也有今天!”

周剑瞪视了他一眼,呻吟着问:“张凯这小子是你请的高手,专门用来对付我的?”

莫大头得意地挠着脑袋大笑,说:“怎么样,张凯这小子够你喝一壶的吧?”

周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张凯在旁边冷哼一声,说:“记住了,本人不是什么张凯,是于武,于文的弟弟。”

这句话石破天惊,连莫大头也睁大了眼睛,呆在那儿,审视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好像第一次见到似的。面前这个俊朗帅气的小伙子,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黑道上威名赫赫的于武,于文的兄弟!

莫大头拍着自己的光头,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我他妈的真是猪,还以为你是我手下的一个小喽啰呢,我真是瞎了眼。”

原来,于文也是莫大头请来对付周剑的。于文死后,却不见于武的踪影,无奈之下,莫大头决定,先派遣一个手下去周剑身旁卧底,能制服周剑固然好,如果不行,被杀了,对自己也没多大的损失。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差遣出去的这个叫张凯的小喽啰,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于武。

周剑也傻住了,长叹一声,对于武道:“你费尽心思,杀掉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先弄走我的一个肾?你其实并不需要肾的。”

听了周剑的话,于武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是的,老子是不需要你的肾。我这次出手,不只是为了完成哥哥接手的生意,更重要的是为哥哥报仇。你不仅将我哥哥杀死,还摘取了他的肾……”

于武气愤地告诉周剑,当他听说这事后,他大叫一声晕倒了过去,醒来后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要让周剑加倍地付出痛苦。于是,他化名张凯,躲在莫大头身边,借着他们搜集到的情报,掌握着周剑的一举一动,时时琢磨着,等待时机,向周剑复仇。本来,将周劍迷翻的那个晚上,他就有机会杀死周剑,可是他一直没有这样做,他觉得那样做太便宜周剑了。他要以牙还牙,也摘取周剑的肾,让他尝尝其中的痛苦,然后,再让他慢慢地死去。

周剑吼道:“不,我没有杀于文,更没有摘取他的肾!我接受小胡子的邀请,寻找到于文时,于文已经死了,除胸部有致命的伤外,腹部也有。于文是被小胡子派人提前杀死后摘取了肾的,那家伙那样做,只是为了嫁祸于我。于武,我对天发誓,我确实没有杀死你哥哥!”

莫大头笑了,对着周剑摇头道:”杀人之后摘肾,只有你这家伙做得出来。啧啧,现在做了还不敢承认,让我莫大头小看你了。”

周剑红着眼,说:“我没有做,为什么要承认?”

莫大头撇着嘴,道:“杀人的人,有几个承认自己杀了人?”

周剑望望满脸讥笑和不屑的于武,不再辩解了,他知道,此时再辩解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受到更大的奚落。至于于武,也只会认为自己怕死,才极力辩解。

他眼睛一眨,忽然笑道:“一百万让黑道鼎鼎大名的于武出手对付我,出价也未免太低了。”

于武很宽容地一笑,说:“你不用挑拨离间,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接着,他意犹未尽,炫耀一般道,“我这次露面,不止为哥哥报了仇,而且收入也不仅仅只有一百万,而是五百万。”

莫大头不解,问:“五百万?老弟,我可是只答应了一百万啊。”

于武得意地说:“你的当然是一百万!另外的四百万嘛,是周剑的,他把这些钱存入几张银行卡后,全部交给曾美伦保管着,现在,曾美伦死了,那些钱就都归到我了。”说完,他仰起头,再次得意地大笑。

周剑气得眼睛冒火,冷冷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没有密码,拿着银行卡也是白搭。”

于武笑着,连连摇头,说:“是的,这银行卡放在别人手里等于是废纸,可在我手里就不一样了。我拿到银行卡后,就悄悄跑到银行试验。我用了很多数字去试,可惜都没成功。最后,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也想起一组数字,一试,居然成功了。”

周剑一笑,说:“做梦吧,你觉得在我面前编故事,我会上你的当,会说出密码来吗?”

于武摇摇头,表示不用他说,然后一字一顿道:“那密码,是曾美伦身份证的最后六位数字。”

周剑望着于武,不说话了,确实,他用的是曾美伦身份证的最后六位数字。他想,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没想到这个于武竟然如此奸诈。同时,他也终于醒悟,为什么于武用尽方法,要让曾美伦死,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自己的钱。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出生入死地弄到的四百万,竟然成了自己和曾美伦的追命符,全部落在于武手里。

周剑狠狠地想,他得想办法,不能让于武得逞,要让于武为自己的狠毒付出代价。因此,他仰头望着于武,道:“不,你不只是得到了那些钱,还得到了更多的东西。”

于武一愣,盯着周剑,问道:“怎么,还有什么好处?”

周剑摇摇头,不满地说:“于武,得到了就得到了,反正我一个快死的人,你怕我还会向你索要吗?记住,将那东西藏好,千万别拿出来。”

于武冷笑一声,说:“你故弄玄虚干什么?胡说八道。”

周剑忽然提高声音,说:“知道莫大头为什么一定想让我死吗?”看于武摇着头,他继续说,“因为我的手头有他犯罪的证据,还有和他交好的一个市领导腐败的照片,所以他才请出杀手,一心想做掉我。”

周剑话没说完,莫大头就凶狠地问:“照片呢?放在哪儿?”

周剑瞪着莫大头,答非所问,道:“我猜得没错吧?”

莫大头不回答,脸色铁青,吼道:“我问你,照片呢?快拿出来。”

周剑说:“我把银行卡都放在曾美伦手里,你猜猜,那些照片我会放在哪儿?”

莫大头眼睛一亮,说:“在曾美伦身上。”

周剑一笑,说:“这次你总算聪明了一些。”

莫大头一挥手,几个手下去曾美伦身上和包里翻找起来,结果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莫大头急了,再次瞅着周剑,如同要吃人的豹子,问道:“告诉我,她把照片放在了哪儿?”

周剑一脸沮丧地说:“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已经背叛了我,把银行卡都交给了自己的新欢。至于照片,不知道是否交给了他!”

莫大头一听,点点头,回过头对于武道:“兄弟,再加四十万,请你把照片给我。”

于武终于醒悟,周剑是想尽办法要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他暗骂一声该死,急忙申辩道:“我从来没有看见什么照片,你可千万别听周剑胡说八道。”

周剑一笑,说:“兄弟,真是服了你了,拿着照片,就等于掐住了莫老大的脖子,到时想要多少好处就有多少!”

于武急了,大吼道:“别他妈的煽风点火,我真的没看到什么照片。”

周剑一笑,说:“曾美伦身子给你了,卡给你了,那么重要的照片能不给你吗?”

莫大头“嘎嘎嘎”地再次笑道:“兄弟,给你五十万。”

于武苦笑着摇头,表示没有。

莫大头又一笑,说:“一百万,够了吧?”

于武一摆手,说:“就是出一千万,我也拿不出来啊。”

莫大头笑着说:“真没有啊?哥信你。”然后告诉于武,自己一百万的银行卡现在已经带来了,会如数交给于武的。说着,他一边将手插入衣袋中掏,一边走到于武身边,准备递卡给他。就在于武转身来接时,“啪、啪”两声枪响,于武的腹部顿时出现了两个弹洞。

于武低下头,不相信地望着腹部汩汩流出的鲜血,又抬头望望莫大头。莫大头的衣兜里,有两个焦糊的弹洞,显然他是出其不意,在衣兜内开的枪。

见于武瞪着自己,莫大头微笑着从衣兜里掏出手枪,枪口冷冷地指着于武的额头。

于武的眼中露出死亡的恐惧,捂着腹部,结结巴巴道:“为……為什么?”

周剑在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离间计起到了作用,莫大头终于出手了。

面对于武的询问,莫大头冷哼一声,说:“每一个接触到那些照片的人,都得离开这个世界,这是有人嘱咐了的。”接着,他又说,“其实,我早已设计好了,无论谁,一旦杀死周剑,都必须死。你不死,我将会寝食难安。”莫大头胖胖的嘴唇咧开,发出得意的笑声。

于武结结巴巴道:“我……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莫大头摇着大大的脑袋,说:“不,绝对是死敌。”说完,他微笑着告诉于武一个惊天秘密,“你的哥哥于文不是周剑杀的,你冤枉周剑了,这点别人不清楚,我却最清楚。”说完,他喊了一声,“老三,出来吧,把于文死的经过告诉他们。”

随着叫声,车上又下来一人,走进屋子,灯光下,周剑见了,不由一惊,这人居然是小胡子!

小胡子走上前,得意地一笑,摇头晃脑地说:“于文受伤,躲在一个小区的阁楼里,被我侦知后,告诉了莫老大,莫老大于是定出妙计,杀了于文,引出更厉害的于武,让他和周剑火并……周剑果然上当,答应去取于文的性命!那晚,我提前带着人赶到阁楼,趁着于文不注意,一刀杀死了他,然后通知王医生赶过去取出了他的肾……我们对外宣称,这是周剑做下的,以此引出于武,为他哥哥报仇……”

于武听后,望着莫大头,断断续续道:“你……你们真的好歹毒!”

莫大头点头一笑,轻声对于武道:“兄弟,那五百万,我莫大头替你花着吧。放心,到了那个世界,我会给你多烧几张纸钱的。”说完,他不等于武说话,“啪”的一枪将于武打死。

于武慢慢倒下,睁着的大眼再也不动了。

莫大头张着嘴,缓缓吹去枪口袅袅的蓝烟,枪口突然向下一点,指向周剑,一努嘴,对手下人说:“将这个狗日的绑结实了,这次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再跑可没人能制住他。”

同归于尽

几个壮汉一拥而上,抓胳膊扯腿的,不一会儿就把周剑绑得结结实实,如同一个粽子。

小胡子在旁边,看到地上有一个手机,捡起来一看,是周剑的,上面有一组照片,正是莫大头的贩毒照,还有那个市领导和一名漂亮的小姐一起洗桑拿浴的照片。他如获至宝,拿起来喊:“老大,照片在这儿。”说完,喜滋滋地拿着手机,递给莫大头。

莫大头见了,嘿嘿一笑,说:“照片没散发出去,嗯?”一边说,一边望着周剑。

周剑微微一笑,说:“你说呢?”

莫大头眯着眼,再次端详着手机里的照片,许久才醒悟过来,瞪着周剑道:“妈的,你狗日的真厉害,临死前还给自己找了个垫背的。”说完,他将手机关了,将电池摘下,一扬手,把手机递给老三,“把手机毁了。”

老三点着头,问:“除了这些,如果他在别的地方还藏有照片,那咋办?”

莫大头白了老三一眼,摇摇头,好像很不屑于他的傻似的,说:“知道这组照片的人,现在都死了,有照片不就等于没照片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老三跟在后面,竖起大拇指,也跟着哈哈大笑。

周剑望着莫大头得意忘形的样子,说:“真的是这样吗?呵呵,那部手机是我刚才用过的,落在地上,没有来得及捡起来,就被你的手下冲上来,把我的手脚给绑了。”说到这儿,他一笑,“真得感谢该死的于武,一直没有捆绑我,给了我一个报复的机会。”

莫大头愣了一下,问:“报复谁?什么机会?”

周剑看着莫大头的样子,嘴角一歪,禁不住再次笑了,启发他道:“你想想,手机照片为什么放在外面,是不是谁暗暗翻出来,给发出去了?”

莫大头一愣,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瞪视着周剑,突然扑上去,抓住他的衣领,疯狂地吼道:“说,发给谁了?快告诉我。”

周剑仍然微笑着,这一刻,看到莫大头那焦急的样子,他感到心里痛快极了。他不是好人,但他觉得,莫大头比自己更坏。他是社会渣滓,莫大头更是社会的垃圾。他知道,自己的腿已经断了,这次可能在劫难逃。他一生没做什么好事,那么,这次就让自己做一件好事吧。

周剑慢条斯理地告诉莫大头,自己的照片信息决不会丢失,明天,不,也许后天,这些照片就可能被贴到某个网站上,因为,他虽是一个蹩脚的作家,在传媒界,还是有不少朋友的。照片已经发给了他们,他相信,他们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做。

莫大头眨巴着眼,猛地想起什么,让老三快别毁掉手机,给自己看看。他接过周剑的手机,再次打开,想看看周剑把信息都发给了谁。

周剑在旁边冷冷地道:“别枉费心机了,莫老大,我周剑没你傻,早把收件人删掉了。”

莫大头翻看手机后,心里再次冷了,手机里的收件人果然全部被删。他愣怔了许久,笑了笑,道:“兄弟,发给了谁,告诉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性命。我莫大头说话算话。”

周剑摇摇头,说:“老子已经活腻了,真的不想再活了。”

莫大头脸上的肌肉扭动着,不再说话,将自己刚才用过的手枪擦拭干净,又抓住周剑的手指,在上面摁了几下,印上对方的指印;接著,他让人把曾美伦的衣服弄得十分凌乱,摆出一副遭人凌辱过的样子。

周剑看着这一切,眼睛发红,冷笑道:“好一个栽赃嫁祸的方法,到时,警察一定以为于武为了凌辱曾美伦没有成功,才气急败坏杀死了她。我面对于武杀害自己的女友,愤怒中枪杀了于武。如此一来,你莫大头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莫大头冷着脸,将枪扔在现场,摇着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周剑,你可以告诉我照片发给了谁,这样,一切都还有机会改变。”

周剑哈哈一笑,说:“莫大头,相信鬼,我也不会相信你的嘴。”

莫大头一摆脑袋,让人将周剑抬上车,狠狠地道:“抬回去,我就不信你是铁!就算你是铁,也得让你招。”

莫大头的想法很简单,等周剑招了,再将他杀死,悄悄埋掉。不招的话,自己将周剑的手机拿去,请专家恢复里面的信息,不信就查不出照片的收件人。

周剑被抬上车,“哎哟哎哟”地叫着,对莫大头道:“现在,你终于胜利了,成了最后的英雄,准备怎么处理我?”说完,嘴角泛起讥讽的微笑。

莫大头被周剑的讥讽彻底激怒了,狠狠地踢了他几脚,骂道:“奶奶的,你过去把老子当什么了,三岁小孩,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老子不会让你好死的,回去会慢慢消遣你的。”说完,又狠狠补了几脚,才算稍微平息了怒气。然后,他一挥手,让老三开车,离开这儿。

车子在黑夜里快速地行驶着。

周剑一笑,继续戏谑道:“怎么消遣,让老子喝酒?”

莫大头气红了脸,破口大骂道:“喝尿,狗日的。”说到这儿,他把嘴贴近周剑的耳边,轻声道,“老子只扒过狗皮羊皮,从没扒过人皮,老子会慢慢扒掉你的皮的。”

周剑笑了,说:“别做他妈的春秋大梦了,就你莫大头,别人扒你的皮还可以,你扒别人的皮,没门!”

莫大头摇摇头,说:“别激我,我不生气,也不会一枪打死你。你要么招了,逃得一条活命,要么不招,我到时会让你慢慢地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死。到时,你会求老子的,求我杀了你的。”

莫大头想象着周剑哀求自己的样子,怪叫着,引得车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剑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脸上仍挂着微笑。

莫大头突然嗅了嗅鼻子,疑惑地问:“什么味儿?”

他的手下听了,也嗅着鼻子,连连道:“一股子火药味,怎么的啊,啊?”

莫大头急了,对前面开车的小胡子喊道:“老三,检查一下,不会是车出了什么问题吧。”

小胡子一边开车,一边检查,说:“没有什么问题啊,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车内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弥漫着整个车子。

周剑轻轻一笑,说:“不是车出了问题,是我身上出了问题,你要不要看看?”

莫大头一惊,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剑笑道:“猜猜看,一个杀手时时刻刻准备的是什么?想到的是什么?”见莫大头傻傻地望着自己,他又说,“一个杀手要时时刻刻防着被对手活捉,防着出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刻,得给自己准备一条解脱的方法。”

莫大头仍不解,感觉自己这招以后或许用得上,就忘记了火药味,满脸堆笑地问:“告诉我,怎么防备?”

周剑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有一招可以逃脱,不会遭受痛苦,也没人能够防得住。”

莫大头一惊,大声吼道:“你狗日的是说,你牙齿里装有氰化物,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准备服毒,准备自杀?”

周剑摇摇头,很不屑地道:“这种做法,真是笨到姥姥家了,那样死未免太便宜仇家了,那不是我这种人做的事情,我即使万不得已要死,也要和对手同归于尽,一块儿下地狱。”

周剑话没说完,莫大头就哈哈大笑起来,狠狠地捣了周剑一拳,骂道:“同归于尽?狗日的,你在威胁我,你倒是和我同归于尽看看啊!”

车子里的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周剑不笑,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轻轻地摇着头,道:“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啊。你帮我看看,我后腰上不知绑着一个什么东西,又大又硬,硌得人发慌。”

带着一种好奇的心理,莫大头翻开周剑的后背衣服,看了一眼,仅仅只看了一眼,他就睁大眼傻在那儿,裤裆内的小便刷刷直流,一股骚味立刻蔓延开来,压住了火药味。他知道,周剑刚才的话不是威吓,是马上就要发生的事实。

周剑的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绑着了一个炸药包,他用能够活动的手指,早已轻轻拉开了导火索。车内的火药味。是导火索燃烧的气味。这会儿,导火索咝咝地冒着白烟,已经挨到了炸药包。

莫大头猛地醒悟过来,扯着嗓门大吼道:“停车啊——”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炸药包爆炸,车子顿时淹没在一片烟与火里……

不久,网上疯传出一组照片,大家这才明白,本市才死不久的著名企业家,竟然大肆贩毒和组织容留妇女卖淫,坏事干尽。而且,他背后还有强硬的后台,就是那个接受色情服务的官员——牛副市长。为了拉拢牛副市长,莫大头专门让足浴店最美的女子朱萍出面,摆平了老牛。为了方便牛副市长出入,莫大头专门给他弄出一套房子,让朱萍住在里面,成为他的专职“服务员”。而牛副市长回头则给莫大头提供了各种赚大钱的机会。

牛副市长被纪检部门“双规”时,周剑已经死去一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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