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原文化:一种新范式的文化学分析

2022-03-24 19:05刘吉发
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 2022年4期
关键词:符号中华中华民族

刘吉发

(长安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64)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暨“七一”讲话中首次提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从而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两个结合”思想论断。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两个结合”重要论断既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自信,又体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文化自信,奠定了中华民族政治自信的思想基础,标识着中华文明伟大复兴的时代自觉。“所谓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是指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所在、精神所在、气魄所在,是体现民族精神的价值内涵”[1],代表着中华民族伟大创造的精神财富,标志着中国精神历史传承的文化内核。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因植根于中华民族发展的文化之源,构成了中华民族创造伟业的精神财富,表征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思想智慧。精神文化是人类社会文化体系的核心内容,而符号文化又是人类社会精神文化的重要载体。精神文化与符号文化的互动共生构成了人类文明历史生成的文化标识,也表征着人类社会文明体系的上层结构。从中华民族符号文化历史演进的生成逻辑看,“原”既是中华文化符号之源的文化母体,也是中华民族文化之源的文化之根,它孕育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因,具有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本原意义。中华传统文化必有其生成源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必有其内在基因,中华原文化正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史生成的文化根基,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在基因的文化表达。因此,探讨中华原文化的文化特质是当代中国文化强国战略实践的探“原”工程,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自信的文化自觉。

一、符号之“原”的文化表征

水生世间万物,水衍生出人类社会的历史存在,水代表着人类社会的生命之根,水也孕育了人类社会的文化体系,进而沉淀为不同民族文化体系的文化基因,孕育着不同民族文化体系的价值取向。人类社会植根于山水相连的自然生态之中,人类社会的文化之根也必然是彰显自然生态的水态文化。东方的山水文化与西方的海洋文化既呈现出东西方水态文化的不同特质,也孕育着东西方文化不同的价值取向,从而构成了东西方社会不同的文化体系,并沉淀为东西方社会不同的文化基因。“从文化哲学的视域看,符号是作为主体的人所创造的、约定俗成的对象指称,是人类文化实践也即人类进行文化创新和文化创造的工具性存在。”[2]符号代表着人类精神文化创造的工具形态,精神文化创造活动的历史逻辑都沉淀于符号文化的历史演进,符号文化的发展史也表征着文化逻辑的发展史。符号之“原”正是中华山水文化的经典表达,它孕育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基因,贯穿于中华民族发展的历史长河。

“中华文化之形的基本内涵是物形,即万事万物所具有的客观形状,是自然或道赋予的形,这些形是通过观物取形或象形而得到的。”[3]因而,象形符号构成了中国符号文化历史生成的主流形态,自然生态构成了符号文化历史生成的物质根基,从而奠定了中华民族符号文化的历史渊源。在中国古代的甲骨文中,“原”的本字为泉,表示天然石洞出细流,直接表征了中华民族远古时代的水态文化,符号之“泉”本身就是古代中国符号文化的最早象形,中华民族符号文化的象形功能得以显现。作为主流形态的符号文化,“原”字始于西周金文,属于会意古字,由山岩(厂)和泉水(泉)会意而成,表示泉水从石头下流出,其本义指水流的起始之处,即“源泉”之“源”的本字代称,因而,万物之“始”构成了符号之原的核心要义。“源”和“塬”则是由古字“原”衍生而来的形声今字,其文字所代也相对具体,分别指代着从水、从土的两种具体事物。纵观中国符号文化的发展史,由象形而会意,由会意而形声,本身就代表了中国符号文化不断演进的历史逻辑。随着“源”和“塬”两种特定谓称的历史衍生,“原”字便失去了一些特定指代的具体谓称,更多地具有引申和假借多重复合的文化意蕴,从而使符号之“原”的文化底蕴更加厚植,进一步体现出中国符号文化不断衍生的文化逻辑,同时也奠定了中华原文化历史生成的文化意蕴。中华符号之“原”的文化表征可以从以下四个维度展开分析。

一是文化生活的时间之原。时间之原是符号之“原”的首要含义,也是符号之“原”文化表征的核心要义,它代表着中华原文化思维逻辑的文化原点。时间是一切运动着的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也是人们把握世间物质运动形式的文化视角。社会物质生活实践的历史过程需要时间的尺度,因而时间成为理性思维把握事物的基本方式。从文化时间的维度看,“原”由水流之初引申出物质运动的最初、开始、本来之义,进而更为集中地表征着人类社会活动开展的原始、原初、原来的初始状态,也更为广泛地表征着世界万物运动的历史起点。因而,符号之“原”从一般意义上表征着人类社会活动的历史开端,这正是符号之“原”所表征的人类社会的文化时间。世界是过程的集合,万物运动必有开始,认识物质运动的开始状态就代表着认知活动的逻辑探“原”。符号之“原”本为泉水初流、河川之始,原生态地表征着东方社会山水文化实践活动的历史起点,奠定了文化活动历史过程的时间之原。

二是文化生活的空间之原。空间之原是符号之“原”的重要含义,也是符号之“原”文化表征的空间拓展,它代表着中华原文化思维逻辑的文化空间。时空代表着物质运动的两种基本形式,时间表征着物质运动的延续性,而空间表征着物质运动的广延性,时间和空间作为文化认知形式紧密相连,因而,除了符号之“原”的时间表征内涵之外,空间便成为符号之“原”文化表征的又一维度。符号之“原”文化内涵的空间延伸表征着符号之“原”从时间之原向空间之原的文化拓展,时空之原本身就代表着符号之“原”的时空相连。从文化创造的空间维度看,“原”有广平之义,《尔雅·释地》讲“广平曰原”,由此可见,符号之“原”标识着人类社会活动所依赖的宽广而平坦的物理空间,其实质上表征着天然泉水能够普遍滋润的广阔土地,体现了山水文化所表征的自然生态水土相连,从而奠定了古代社会农业文明的历史文脉。我国周代已有中华民族从事农业活动场所的“周原”之说,表征着中华先民在农耕社会所依赖的生存条件,也代表着人类社会生存发展所依赖的物理空间。中华文化符号之“原”的广平之义指代着原始初民从事农事活动实践的空间场所,表征着古代农业社会最为基本的生态环境,也构成了农业文明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因而它代表着文化创造实践活动的空间之原。

三是文化生活的逻辑之原。逻辑之原是符号之“原”的理性含义,也是符号之“原”文化表征的思维升华,它代表着中华原文化思维逻辑的文化理性。社会生活有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之别,人类社会从物质生活走向精神生活的历史过程表征着人类社会文明形态的历史生成,从而形成了精神生活的特有领域,标识着文化创造活动进入到文明形态。文化之原所表征的精神生活的思维指向标识着文化创造活动从物质空间向思维空间的历史跨越,代表着文化创造活动的精神领域。从文化逻辑的维度看,原有探究事物本原之义,本身就表征着思维活动的精神能动,代表着文明形态的核心标识。无论是静态抽象的事物本原,抑或是动态过程的思维探究,都标识着认知活动达到了事物内在本质的思维境界,代表着思维过程与思维结果的有机结合,从而标识着精神生活进入到了理性思维的逻辑层面,形成了人类思维活动理性结果的逻辑形态。符号之“原”具有原因、原本、原理之义,其本身表征着人类思维活动达到了事物内在本质及其发展规律的学理境界,体现了精神生活由把握特殊走向把握一般的思维逻辑,代表着理性思维的文化生成,凸显了精神生活的理性逻辑,标识着精神生活的反思活动。“精神文化创造活动(精神生产)突出地体现了人类作为自由自觉的创造性存在物的本质,它正越来越成为人类生产活动的重要领域,是人类不懈地、积极地追求的高级的实践活动形态。”[4]理性是人类社会文化生活的核心内容,也是人类社会精神世界的思维凝结,中华文化符号之“原”的理性形态标识着精神生活理性思维的逻辑生成,从而代表着文化创造活动的逻辑之原。

四是文化生活的价值之原。价值之原是符号之“原”的价值旨归,也是符号之“原”文化表征的人本指向,它代表着中华原文化逻辑思维的文化价值。物质运动是过程的集合,过程有客体运动过程和主体活动过程之分,主体活动又分为主体认识活动和主体实践活动,从而体现出人类社会二维互动的文化创造。符号之“原”的人文内涵不仅标识着文化活动从感性之原走向了理性之原,而且也标识着文化活动从客体之原走向了主体之原。人类社会的价值创造必然以人为本,人类社会的一切价值活动皆源于人,人是价值世界的最高存在,也是价值世界的最高本原。主体是人化世界的最高存在,也是符号之“原”文化表征的价值原点,人构成了价值世界的闭合回路。人类社会的价值生活以人为本,主体之人是价值世界的文化本原,从而形成了价值体系的人本坐标。从人类认识活动所指向的理性之原走向人类实践活动所指向的主体之原,体现了文化创造活动的价值回归,主体之原构成了价值世界的主体坐标。从文化价值的维度看,符号之原有原本、原点、原则之义,其本身标识着价值活动具有以人为本的内导属性,展示了实践活动围绕主体坐标这一价值原点,通过社会活动对主体行为进行规范,从而达到人类社会生活过程的文明有序,这正是文化创造活动的实践机制,也表征着价值实践活动的内在逻辑,彰显着实践活动所拥有的目的性特征,价值性构成了人类社会主体性的集中体现。中华文化符号之“原”的人文内涵植根于农业社会山水相连的文化特质,体现了有序走向主体生活秩序的文化逻辑,从而代表了原始初民文化创造实践活动的价值之原。

时间之原、空间之原、逻辑之原与价值之原的四位一体共同表征着中华民族符号之“原”的文化内涵,同时也表征着人类文化创造活动从有形到无形、从物质到精神、从客体到主体的文化拓展、精神升华和主体回归,从而形成了文化创造实践活动的闭合回路,也表征了符号之“原”文化内涵自我运动的逻辑循环,奠定了中华原文化历史生成的文化根基,从而建构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的价值基因,形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的文明特质。

二、原文化内在的自我规定

“文化基因是文化类型的存在根本,每一种能够成为独立文化类型的文化都深深根源于自己的文化基因特性之中。”[5]中华原文化孕育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原始基因,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胚胎,从而形成了中华传统文化强大的生命活力,代表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生生不息的活水源头。原文化在人类文化发展史上具有开拓意义,奠定了社会文化发展的历史根脉,构成了孕育优秀传统文化的文化母体。文明是社会文化发展的价值积淀,社会文化发展的文明基因植根于人类社会的原文化,原文化标识着社会文化价值的文明种子。原文化承载着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价值基因,具有人类社会终极价值的文化关照,从而构成了人类社会健康发展的文化力量,表征着人类社会文明智慧的文化源头。对原文化的学理分析应从以下四个层面进行整体把握。

首先,从文化时间的维度看,原文化具有文化历史演进的原初性。任何一种文化体系的历史发展的最初形态都必然孕育着特定的价值基因,从而构成特定文化体系强大生命力的原始胚胎,进而为特定社会的成长进步提供文化滋养。社会文化体系历史发展的原初形态代表了其文化体系不断成长的原生特质,从而构成这种文化体系发育壮大的原始动因,标识着这种文化体系发展演进的文化力量,孕育着这种文化体系不断强大的文化势能。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之学与西方社会古典时期的希腊文化分别代表着东西方不同文化体系的原初形态,孕育了东西方社会不同文化体系的价值基因,从而形成了东西方不同人群所特有的文化个性,奠定了东西方原文化的不同特质。人类社会的文化体系是多元生成进而点状发展的,每种文化体系都有其历史发展的最初形态的原文化,标识着不同文化体系历史生成的文化标本。因而,文化孕育的原初性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的首要规定。

其次,从文化空间的维度看,原文化具有文化生态植根本土的原生性。自然生态是社会文化生成的物质前提,任何一种文化体系的历史生成必然依赖于文化创造主体所依存的生存空间,从而形成特定人群的文化生态,奠定了不同文化创造主体生存条件不断内化的生态特质,形成自然生态衍生社会文化的历史逻辑。社会文明发展的重要创造活动即农耕活动必然建立在宜农易耕的土原之地,从而形成人类社会原始初民以农为生的“原居社会”。原居社会是人类社会原文化历史生成的社会根基,而且标识着人类社会原文化历史生成的生态基础。社会存在之原是文化创造之原的生成基础,生存条件构成了人类社会文化创造的物质前提,自然生态构成了人类社会文化创造的首要前提。有别于富有流动性的游牧生存方式,农耕社会原居性的生存方式既表征着人类社会原文化创造活动的主体生态,也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实践生成的社会基础。以农业文化为基本特征的人类原文化必然生成于农业社会宜农易耕的“土原之上”,从而形成原文化本身特有的文化生态,农耕之原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历史生成的物理空间,同时也表征着人类社会原文化历史生成的生态环境。因而,原文化是人类社会原居生存方式的文化表征,它必然具有人类社会文化生成的原生性,文化生成的原生性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的基本规定。

再次,从文化逻辑的维度看,原文化具有文化思维逻辑表达的原典性。原文化并非脱离了人类理性的原始文化,而是由社会文化理性孕育而成的理性文化,它超越了原始文化的朴素特质,达到了文化思维逻辑生成的自觉形态,理性自觉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的应有含义,从而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的逻辑标识。“理性的原初本意是指人类所具有的自觉的、有目的、有意识的主观心理活动,以及人类认识事物本质和规律的逻辑思维能力。”[6]自觉形态的文化逻辑具有人类社会文化思维的理性特质,它必然表现为社会文化生活逻辑表达的理念体系,从而形成具有自身文化特质的文化经典。《周易》被称作中国文化的原典之作,也正是基于中华民族文化思维的逻辑表达,从而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文化母体。无论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之学,还是西方社会古典时期的古希腊哲学,都达到了社会文化思维的理性高度,是东西方社会文化生活发展演进的历史经典,形成了人类文化逻辑思维的轴心时代。轴心时代的文化经典标识着人类社会文化体系的思维轴心,从而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的经典表达。文化经典是人类社会文化体系逻辑建构的最高层面,也是古代社会文化结构的理性升华,形成了反映人类社会生活内在规律的学理体系。只有升华出自己的逻辑经典,人类文化才能脱离其原始文化的朴素特质,进而达到社会理性思维逻辑生成的文化自觉。社会原文化是人类理性逻辑表达的文化体系,它必然拥有文化存在自我表征的文化经典,从而达到人类社会文化表征的理性自觉。因而,原文化是人类社会文化思维的逻辑表达,它必然具有人类社会文化思维的原典性,文化思维的原典性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的自我规定。

最后,从文化价值的维度看,原文化具有以人为本的原本性。社会文化思维的本体追问有物本文化与人本文化之别,物本文化是一种存在论的追问方式,而人本文化则是一种价值论的追问方式。人为目的而物为手段,这是社会文化创造价值思维的基本原则。文化世界是以人为本的意义世界,人是文化世界的最高存在,也是价值世界的终极目的,从而形成了社会价值世界的人本坐标。人是物质世界的自为存在,人创造了超越自在的文化世界,又享有文化世界的文化价值,从而形成了从活动创造到主体享有的价值回归。人类社会原文化的文化思维并非自在之物的存在论思维,而是一种为我之物的价值论思维,它并非以自然世界为终极性的致思取向,而是以人类生活为终极性的价值目标,其实质是人本思维的文化表达,也是自我生存的文化关照。在社会实践活动的价值坐标中,我们既能看到原文化对社会生活秩序的原则规范,也能看到原文化对不同社会文化主体行为表达的原谅和关照,原文化构成了人类社会美好生活价值样态的文化标识,从而构建了宇宙万物以人为本的意义世界。可见,原文化不是无情无义、冰冷世界的物本文化,而是富有温度、人性十足的人本文化,主体之人构成了原文化人本坐标的文化原点,也标识着文化世界的价值主体。因而,原文化是社会文化生活以人为本的价值体系,它必然具有社会文化创造的原本性,文化创造的原本性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的内在规定。

文化孕育的原初性、文化生成的原生性、文化思维的原典性、文化创造的原本性共同构成了人类社会原文化四维合一的文化定位,共同表征着人类社会原文化独有的文化结构,进而形成了社会文化发展的原始动因,代表着社会文明发展的文化力量,从而标识着原始初民贡献给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经典智慧。唯其如此,人类社会原文化构成了社会文明发展的价值胚胎,表征着社会文明原生的文化存在。

三、中华原文化的学理范式

中华原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键基因和生成母体,它表征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史生成的原生形态,代表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因传承的文化特质。历史地看,中华原文化不仅是中国文化历史发展的文化之源,而且是传统社会东方文化历史版图的文化标本,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辐射东亚地区的文化原点,孕育了东方社会文化发展演进的历史高原。

首先,从文化时间的维度看,中华原文化是我国周代文脉显化而成的周礼文化。社会文化生成于人类的群体生活,奴隶社会是社会文化发展的显形时期,达到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高度,并沉淀为社会文化发展的价值体系,内导着文明发展的历史轨迹。人类社会原文化是具有社会文明特质的文化形态,形成了社会文化发展的文明表征,代表着社会文化发展的价值形态,构成了人类社会优秀文化的价值基因。中华文化经过夏商两代的孕育,到了周代已经显化成维系中华民族社会生活的历史文脉,并沉淀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维,浓缩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基因。“中华文化的复杂性与丰富性就在于,它不仅以宗教的方式达到了对绝对的觉悟,而且从周代始也以思想的方式追问与思考绝对者问题。这是一次更大范围的觉醒,也是一次更系统的觉醒。”[7]周代表征着中华文化的历史觉醒,从而沉淀为中华原文化的生成基因,进而形成了周礼文化的存在形态。《周易》代表着周礼文化的思维表达,《礼记》则表征着周礼文化的结构体系,标识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生成。维系中华民族社会秩序是周礼文化最为基本的功能所在,也是周礼文化表征中华民族文化之原的价值取向。中国古代周礼文化的社会功能是中华民族不断演进成长壮大的文化动力,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在基因的核心内容,从而构成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原生形态。周礼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之根,进而内化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基因,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特质,从而表征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呈现于时间之维的原文化。

其次,从文化空间的维度看,中华原文化是中原大地孕育的文化。中原大地是黄河流域的核心版块,中华先祖自古就在中原大地上繁衍生息,从212万年前的上陈人到115万年前的蓝田人、从9000年前的华胥氏族到5000年前的炎黄部落,都勾勒了中华先祖植根于中原大地的文化创造,奠定了中华民族文化创造的历史文脉,进而构成了中华民族文化创造的原生之地。中原是黄河文化的生成之地,也是中华文明的孕育之地,更是中国符号文化的诞生之地。中原具有中华民族历史生成的标识意义,从而构成了中华民族原居社会的文化版图,代表着中华民族文化生成的历史空间。“中原社会迫于政治需要而采取的对待不同文化、不同宗教的开放态度,以及位于天下之中的天然地理优势,使得这里成为一个文化、思想和意识形态的熔炉,从而培育出中国文化的凝聚力和政治、外交的向心趋势。”[8]中原大地的原初生民孕育了中华农耕文明的初始形态,构建了中华民族以农为本的生存方式,也形成了中国政治经济发展的历史轴心,从而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史生成的原生之地。中原大地渭水流域的历史孕育了具有显性形态的长安文化,也孕育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发展演进的历史主轴。中原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因所在,孕育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形态,构成了中华民族传统社会主流形态的文化个性,从而表征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呈现于空间之维的原文化。

再次,从文化逻辑的维度看,中华原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逻辑轴心的儒家文化。人是社会文化世界的创造主体,群体和谐是社会文化发展追求应然的价值取向,社会生活秩序始终是原文化的思维目标,它表征着社会原文化思维指向的终极关怀,构成了社会原文化价值体系的人本坐标。有别于西方文化主流价值的自然取向,中华文化价值的主流形态则是社会取向,从而形成了东西方社会文化体系不同的价值旨归。春秋战国时期形成的诸子学说代表着中国古代不同学派社会治理的不同方案,构成了中华先民探求社会治理之道的东方智慧。其中,儒家文化是中华民族群体和谐价值取向的最佳表达,它把中原文化的礼乐秩序上升到了文化意识的高度,形成了轴心时代表征东方社会秩序价值的儒家学说,为东方社会历史发展的文化选择提供了儒家方案。社会文化选择具有内在的历史必然,汉代独尊儒术的文化选择使儒家文化占据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主导地位,从而内导着中华民族文明发展的历史演进,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主轴。儒家文化以其积极入世的进取精神不仅为中华民族的健康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文化动力,而且以强劲的示范效应不断辐射外溢,历史地建构起具有国际主义的东亚儒家文化圈,从而占据了东方文化生态体系的核心地位。“从广泛的民族文化视角看,汉民族文化对其他民族文化的强大影响力和吸引力以及统一的中华民族文化巨系统的形成,主要是依赖儒家文化的核心作用。”[9]儒家文化形成了社会道德教化的伦理思维,表征着中华民族儒家文化和合天下的文化势能,彰显着中华民族古代社会原生形态的文化智慧,从而凸显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历史早熟。儒家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逻辑主轴,具有中华文明历史演进的强大势能,是中华民族发展进步的精神动力,从而表征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呈现于逻辑之维的原文化。

最后,从文化价值的维度看,中华原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核心价值的民本文化。人是文化价值体系的轴心所在,也是文化体系的最高价值,从而表征着价值世界的文化主体,形成了文化体系的人本坐标。人既是文化存在的创造者,也是文化价值的享有者,构建了文化以人为本的价值体系。中华民族天人合一的文化理念不仅孕育出和合天下的文化意识,而且也内导着中华民族文化思维聚焦于以和为贵的人伦关系。人伦关系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维轴心,并沉淀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逻辑。在中华文化发展演进的历史进程中,君民关系始终是中华民族伦理关注的核心议题,表征着中华文明对社会价值生活的理性关注。在对君民关系的理性关注中,占主导地位的始终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民本思想,民本思想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轴心。孟子主张“民贵君轻”的贵民思想构成了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价值信念,代表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君民关系的正确把握。“民为邦本”的民本观念构筑了中华民族以人为本的民本坐标,并沉淀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基因,这与历史唯物主义的人民史观一脉相承,“儒家政治学说中的民本思想接近于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的立场”[10]。民本思想是中国共产党宗旨意识的文化根源,表征着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融合。“中国共产党的民本思想是建立在人民主权基础上的执政理念,是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重要内容”[11],民本思想不仅是中国共产党的精神财富,而且代表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贡献给人类社会的政治智慧,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精华。因而,民本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优秀基因,是中国共产党传承和发展的精神资源,是当代中华民族文化传承的精神营养,表征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呈现于价值之维的原文化。

文化时间之维的周礼文化、文化空间之维的中原文化、文化逻辑之维的儒家文化、文化价值之维的民本文化共同构成了中华原文化四维合一的文化结构,奠定了中华原文化四维合一的学理定位,构筑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四维结构的精神具象。中华原文化代表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结构体系的价值胚胎,表征着中国古代农业文明原生形态的文化存在,代表着中华民族贡献给人类社会健康发展的东方智慧,从而标志着人类社会原文化历史生成的经典形态。

不同的自然环境孕育了不同的文化形态。“人类与其生活环境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网络体,人类创造的文化是与其生存空间的环境及其变化相依相伴。”[12]中华原文化既是农耕社会水土相连的和谐文化,也是中华先民追求本原的理智文化,不仅是社会生活富有原则的制度文化,而且是人情世界常于原谅的人性文化。因而,中华原文化是东方人文的精华所在,也是中华优秀文化的文明基因,是成长在中华大地之上具有原生形态的文化智慧。

中华原文化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原生动因,它孕育了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文化品格,它是中华先民创造实践的历史智慧,是中华文化的精髓所在,是人类社会传统文明的光辉成果,是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文化宝藏,更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自信之源。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征程中,中华原文化和谐万邦的文化基因为人类文明的时代进步贡献了中国智慧,中华原文化天下大同的文化意识为东方文明的全球彰显开拓了时代空间。因此,我们要传承好中华原文化的文化基因,全力激活中华原文化的内在活力,充分发挥中华原文化的文化势能,奋力谱写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时代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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