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之国”北马其顿

2022-03-29 22:37陶恺
看世界 2022年5期
关键词:马其顿大帝亚历山大

陶恺

北马其顿首都斯科普里

你知道北马其顿吗?这个国家,前不久有位名叫恩布拉·阿德米的11岁女孩,因患有唐氏综合征被同学歧视,总统彭达罗夫斯基听闻此事之后,亲自送女孩上学。新闻背后,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个国名奇特的国家—北马其顿。

一直以来,提到“马其顿”,泛起的联想几乎都与辉煌的亚历山大帝国有关。“北马其顿”,听来应该是与这过往的灿烂息息相关。

但现实是,能够以“马其顿”冠名,北马其顿走了一条漫长的路。在历史与现实的夹缝之间,这个小国迷茫着、前进着,渴望找到自己的位置。

南斯拉夫这个饱含冲突与动荡的联邦共和国解体之后,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北马其顿就是这场坍塌之后独立的一块碎片。

一:斯科普里的马其顿广场

二:斯科普里的小女孩

彼时,它的名字还是最初的“马其顿”。这个刚刚独立的国家,提升国运的办法还没想出,就接到了希腊方面的抗议与警告。希腊认为,“马其顿”这个名字会让人想起自希腊西北部崛起的马其顿王国,进而联想到后来风光无二的亚历山大帝国,想到独属于希腊的辉煌历史。刚刚从南斯拉夫解体中狼狈诞生的小国居然也要斗胆称自己为“马其顿”,既有蹭热度之嫌,又大大冒犯了希腊的辉煌历史。

这场蹊跷的、因国名发生的纠纷,阻碍了北马其顿独立之初的发展。以“马其顿”之名申请加入联合国和欧盟的愿望,受到了希腊的强烈反对。面对迟迟不更名的“马其顿”,希腊更是实施了近4年的经济封锁以示惩戒。

于是,欧盟各国力劝“马其顿”以“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共和国”的临时名字加入了联合国。但总是以解体的“前南斯拉夫”冠名,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自1992年开始,“马其顿”不断在巴尔干地区的战争与冲突、希腊的谴责和制裁间改名。命名“马其顿”,惹得希腊跳脚;命名“南塞尔维亚”,国民情绪激愤。于是,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国跌跌撞撞地生活著,始终没能拥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姓名。

直到2019年,希腊终于愿意与“马其顿”就国名问题进行商讨、协议:各退一步。最终,“马其顿”拥有了它真正的名字—北马其顿。

北马其顿得名后,很快在2020年被知名杂志《孤独星球》发掘为“全球十大最佳旅行目的地”。

正如其复杂、褶皱的身份谜题,北马其顿呈现出的融合、多样,是吸引旅游者前来的主要原因。在这里,波斯、希腊、罗马、塞尔维亚等文化交织,巴尔干半岛与地中海风情并驾齐驱,展现出丰富的人文地理体验。

首都斯科普里,经受了1963年大地震重创,拥有了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重归成一张“白纸”,再次被涂鸦。

命名“马其顿”,惹得希腊跳脚;命名“南塞尔维亚”,国民情绪激愤。

拥有绵延山峰与古老湖泊的奥赫里德

围绕斯科普里的重建,汇聚了以日本建筑大师丹下健三为主导的世界多位建筑大师。众人践行各自的建筑理想。于是,在如今的斯科普里,我们能轻易看到众多建筑理念的具象:野蛮主义、新古典主义、空想现实主义……无数雕塑、桥梁凝固地诉说着奥斯曼帝国、拜占庭帝国、亚历山大帝国的过往,历史似乎在此超越了时间线,共同与此刻相逢。

最著名的一项,当属位于城市广场正中央的亚历山大大帝雕像。横刀立马、一跃而上的澎湃姿态,让这座雕像既还原了历史上大帝的英姿,也成了北马其顿的一座标志,与各式“主义”引领下的现代建筑相映成趣。

除了首都斯科普里之外,被誉为“东欧小瑞士”的奥赫里德也是北马其顿重要的旅游城市。这里除了有更接近本土故事的历史古建筑以外,还有绵延的山峰与古老的湖泊。

如今的北马其顿国民,是使用俄语的、远道而来的斯拉夫人。

奥赫里德曾被称为“斯拉夫的耶路撒冷”,这个别称意味着它在宗教信仰方面的重要地位:这里有365座教堂,至少23座拜占庭时代的建筑,还有北马其顿最著名的卡内奥圣约翰教堂。在教堂之上俯瞰静谧而古老的湖面,无论是否皈依宗教,大概都是一番令人沉静的全新体验。

历史之外,北马其顿也是冰雪运动、极限运动爱好者的胜地。在北马其顿最大的公园—马夫罗沃国家公园内,有境内最高的山峰科拉比山。在冬季,这座海拔2760米的雪山能够贡献极具挑战的坡道供滑雪爱好者挑战;特殊的峡谷、瀑布与成片的白桦林,更是旅行与挑战中的惊喜,点缀关于北马其顿的记忆。

能够在小小的北马其顿体验多重文化堆叠的惊喜,是旅行者与过客的幸运。但对北马其顿自己来说,正如迟迟难以定音的国名纷争一般,原乡何在、国家与文化的根基要在哪里确立和追寻,始终是北马其顿独立之后的缠绵隐痛。

拿北马其顿广场中心的亚历山大大帝雕像来说,这座雕像是2010年由北马其顿当时的总理发起的“重塑民族形象运动”的一处成就,彰显着整个国家的思想皈依与历史气质。

但事实上,现在的北马其顿与古代的马其顿王国并非一脈相承,曾经辉煌的马其顿帝国、亚历山大大帝,是属于希腊的;如今的北马其顿国民,是使用俄语的、远道而来的斯拉夫人。

学生在奥赫里德的公园内上课

这位总理推行的改造运动,是希望北马其顿去掉“南斯拉夫”的过往,强调“泛希腊”文化属性。但无论是堪堪伫立的亚历山大大帝,还是一头雾水的斯拉夫人,或许都知道,这场改造之下,“原乡”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2014年,北马其顿再次推出了名为“斯科普里2014”的城市改造计划—将旧的历史建筑改造成新的巴洛克或新古典主义外观,颂扬古代民族英雄人物,建造了“凯旋门”“千年十字”纪念塔等面子工程,又建起数千座英雄、伟人、诗人的雕像,极力想将一切与“马其顿”符号相关的历史具象为雕塑与建筑。

“浮夸与腐朽纪念碑之国”,一时间成了北马其顿的代名词。2017年5月,因为这些拔地而起的“现代历史”实在太过堆叠且荒谬,原有政府又在建造期间存在贪腐和质量问题,新政府上台后,这些大修大建被暂时叫停。

关于民族身份的迷雾始终未能消散,而文化、历史的选择背后,则是政治的投射。

北马其顿自身实力弱小,只能依靠诸如美国、欧盟的庇护,将水滴放入大海中,避免国际局势动荡带来的巨大震颤。2020年,北马其顿通过北约东扩的契机加入了美国主导的北约,从“渴望亚历山大大帝的庇护”变为“抱强国大腿”。

这一次,北马其顿能找到自己的根基吗?

特约编辑 姜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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