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幽牙膏”的坑人生意经

刘智强 戴小河 顾天成 吴思

“用此牙膏，改善口疮、防治胃癌”“采用国家级抗Hp（幽门螺杆菌）专利技术”“专利配方100%杀灭Hp，保护全家安全”……当前，所谓“抗幽牙膏”在各大电商平台热销，价格比同规格常规牙膏高得多。

记者从国家药监局获悉，幽门螺杆菌定植在胃中，无法通过用牙膏刷牙来预防或治愈。目前市场在售的所谓“抗幽牙膏”，大部分是打着“专利”“高科技”幌子，通过在部分网络平台大量投放虚假广告来欺骗消费者。

监管部门：“抗幽牙膏”涉嫌虚假宣传

幽门螺杆菌是全球范围内高感染率的慢性感染性致病菌，这让一些商家嗅到了商机。

某网店客服向记者“保证”，店内某款“抗幽牙膏”可有效去除幽门螺杆菌，改善口臭、口疮，防治胃癌，假一赔十。

记者发现，在一些电商平台和部分线下药店中，均能见到号称“杀幽神器”“预防胃癌”的“抗幽牙膏”，名目繁多且销量可观。单支价格从几十元至上百元不等，是同规格常规牙膏价格的3～10倍。据网店数据，其中多款月成交上万单，还有部分声称由某药业集团代理生产，或某医科大学冠名研制。

疗效真如广告所言吗？管女士告诉记者，确诊感染幽门螺杆菌后，她花400元从网上购买过4支“抗幽牙膏”，使用3个月后复查，发现幽门螺杆菌指标不降反增。

她的遭遇并非孤例。北京协和医院消化内科主治医师严雪敏表示，幽门螺杆菌定植在胃中，依靠使用牙膏刷牙这一口腔清洁方式来防治没有科学依据。此前，由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等主办的“科学辟谣平台”也曾刊文否认“刷牙能治Hp”。

清华大学附属北京清华长庚医院消化内科主任医师蒋绚说，目前针对幽门螺杆菌治疗需要抑酸剂、铋剂、抗生素等多种药物联合，治疗半个月以上才能取得良好疗效。

国家药监局组织有关专家研究后认为，口腔中可能存在幽门螺杆菌，但其与牙周病、口臭、胃癌等消化系统疾病具有相关性是缺乏科学依据的。宣称牙膏具“抗幽门螺杆菌”功效涉嫌虚假宣传。

不法商家：变着花样忽悠消费者

记者调查发现，不法商家有一整套坑人生意经。

制造“病菌焦虑”吓唬人。 幽门螺杆菌的确对人体有害。目前，我国成人感染率超50%。严雪敏表示，幽门螺杆菌感染是胃炎、消化性溃疡的主因，也是胃癌的高危因素。然而，不法商家肆意炒作、夸大这些危害性，靠营造谈“幽”色变的氛围来卖货牟利。

记者在电商平台和微信公众号中搜索，发现部分“抗幽牙膏”使用“小病不医招大病，小钱不花遭大灾”“90%的口臭是由幽门螺杆菌引起的”等不实宣传。

打着“高科技”幌子抬身价。 自称“专利配方”“国家级专利技术”“获创新技术专利”是“抗幽牙膏”的常见广告语。记者注意到，某款宣称能治Hp牙膏的外包装上醒目标注有“发明创业奖金奖”“科学试验报告”等字样。

对此，国家知识产权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专利申请审查主要针对新颖性、创造性和实用性，至于利用该专利生产的产品具备何种功效，企业、商家对产品宣传是否真实，均不在专利审查范围内。

中国法学会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表示，企业获得所谓“抗口腔幽门螺杆菌牙膏”专利，并不代表其一定具备量产抗口腔幽门螺杆菌牙膏的能力，更不能证明其生产的牙膏一定具有抗口腔幽门螺杆菌功效。部分商家提供的“试验报告”只能证明其开展过抗口腔幽门螺杆菌护理用品方面的研究，并不能证明其产品采用了该试验成果，或者说采用该成果后达到了相关效果。

产品改头换面躲监管。 国家药监局相关工作负责人表示，据2021年1月1日实施的《化妆品监督管理条例》，牙膏参照普通化妆品管理，申请许可证为“妆字号”。这意味着根据广告法第十七条规定，牙膏类商品广告不得涉及疾病治疗功能，并不得使用医疗用语或者易使推销的商品與药品、医疗器械相混淆的用语。但记者发现，不法商家为逃避监管，往往将所谓“抗幽牙膏”申请为“械字号”或“消字号”。

组织发布虚假广告忽悠人。 记者搜索网上一些平台发现，除“硬广告”外，还有不少视频、文章以科普或产品体验的名义宣传推销“抗幽牙膏”。一些账号还发布了部分艺人直播带货链接和视频。

综合治理：加强监管和科普教育双管齐下

专家普遍认为，“抗幽牙膏”热销，与普通民众对幽门螺杆菌相关知识了解有限甚至有误相关。

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相关专家告诉记者，患者即使确诊感染幽门螺杆菌，也不需要过度紧张，绝大多数人是可以通过两周以内的口服药物治疗达到细菌根除的。医学界也有观点认为，病菌并非一定需要根除，建议患者与医生就自身指征探讨后决定。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认为，市场监管部门、食药监管部门、网信部门等要形成联动机制，持续加大监管力度，尽可能消除监管盲区。

记者了解到，目前国家药监局已研究起草《牙膏监督管理办法》，正积极推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尽快出台。该管理办法将对牙膏产品从备案、生产到经营全过程予以规范。

与此同时，国家药监局近期还将发布科普信息，引导公众正确认识牙膏功效，并对做虚假宣传的牙膏产品依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