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及风险防范

2022-04-14 08:33薛紫臣
现代国际关系 2022年3期
关键词:东南亚农业

薛紫臣

[内容提要] 近十年来,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稳步推进,在东南亚外国农业投资中的占比持续攀升,呈现出以农业经济作物及生产环节投资为主、投资方式相对单一、主要流向传统农业国等特点。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既受政治、经济、社会、法律等投资环境的影响,也受东南亚农业行业本身基础设施落后、资源禀赋不足、生产率低、自然灾害频仍等因素的制约,面临一定的风险。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是深化“一带一路”合作的有效途径之一,且为其他各项合作的重要补充。为了提高对东南亚投资效率、有效化解风险,中国应加强农业区域合作升级、改善农业投资环境、加大农业互联互通建设、提升农业公共投资服务、嵌入高端农业价值链,促进双方合作的提质升级。

在世界大变局和经济新常态背景下,中国农业发展的重心从增加总量日益转向解决结构性矛盾。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产业对接有利于农业产业链的延伸,促进农业领域的结构性调整。东南亚国家因地理位置毗邻而成为中国开展农业跨国直接投资、进行国际农业市场建设的理想目的地。而对东南亚国家农业投资环境的风险评估对于挖掘当地农业投资合作潜力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因此,本文试图就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的现状、面临的风险、未来路径进行初步分析,以为加强双方的农业经济合作提供些许参考。

自金融危机过后,东南亚地区衍生性金融活动热度逐渐降低。近十年,世界投资者把眼光聚焦在实体标的类投资,例如基建类、能源类等行业。农业作为东南亚地区传统行业,逐渐走进直接投资的世界舞台,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则稳步推进、热度不减。

纵向看,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热度不减。在流量方面,中国对东南亚农业的外国直接投资(FDI)流量先慢后快,近年回落明显。2012~2016年中国对东南亚地区农业FDI 流量处在0.55~1 亿美元的低位平稳浮动,自2017 年投资流量以接近4倍的涨幅异军突起,并在持续递增两年后,在2019年达到近十年峰值3.41 亿美元。因受全球疫情影响,2020 年对东南亚农业投资出现明显下跌,为2.82亿美元,但绝对值仍处于高位。可见,即使受到国际疫情影响,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热度不减。在农业FDI 行业占比方面,中国对东南亚农业FDI行业投资比重整体呈递增趋势。2012~2016 年农业占行业投资比重出现两个低位小峰值,分别接近1.5%和1%。自2016年起,行业投资热度节节攀升,2019 年达到近十年顶峰3.8%。受疫情影响,2020年整体下降0.1%(见图1),但对农业行业投资热度影响甚微。

图1 中国对东南亚主要国家农业投资流量及其行业占比

横向看,中国占东南亚FDI 的比重持续攀升。2012 年,东南亚农业中最大FDI 方是欧盟,日本次之,中国居第三,美国随后。在之后的八年间,欧盟和日本投资比重逐渐萎缩,2018、2019 年出现负增长。欧盟在2013年达到峰值后持续走低,特别是在2018 年间欧盟反而出现东南亚农业投资4.6565 亿美元撤资、转移投资或再投资行为。可以说是一种高开低走的局面。日本由7700 万一路降到400 万美元,2019 年更是-2019 万美元。对美国而言,东南亚农业FDI 一直都不是其所重视的领域,投资量始终在低位起起落落,早在2014年美国出现占比负增长,流量为-2089 万美元。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则稳步增长,2016 年作为腾飞点,投资总量迅猛增长;2012~2020 年间占比翻倍增长且八年间从未出现负增长,使中国成为在东南亚农业投资国家中最大投资国之一。中国对东南亚农业FDI流量提升速度虽然先慢后快,且在这八年里唯独中国投资稳步攀升并维持住了增长趋势和主要地位(见表1)。

表1 东南亚国家农业FDI主要投资国流量增长率(%)

中国政府方面发布的有关数据显示,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具有五大明显的特点。一是以农业经济作物为主。2019 年中国对东南亚农业FDI 流量总额为60.09 亿美元,其中52.34%流量集中在农业经济作物。中国对东南亚的农业FDI 存量总额110.14 亿美元,其中超过70%存量集中在热带经济作物。与此同时,超过1/3 企业选择经济作物作为主要投资标的。东南亚热带经济作物高产,具备农业投资的天然优势和巨大潜力。比如橡胶、油棕、椰子、蕉麻等作物天然适应东南亚的热带雨林气候,生产周期短,产量丰富,生产成本较低,投资周期短,投资风险较小,吸引了大量中国企业投资者。

二是以生产环节为主。在农业产业环节中以生产—加工—仓储—物流—科研—品牌六大环节为主。在东南亚农业产业链中,目前中国企业以生产环节为主要投资环节,占据整个产业链97.65%的投资流量。究其原因,生产环节较为原始,人为干预因素较少。相比于加工环节的劳动力成本、仓储环节的储藏成本、物流环节的物流成本、科研环节的人力资本、品牌环节的宣传成本,生产环节的附加成本较低,这意味着附加风险可被降到最低。由此可以看出,中国投资方的策略偏向保守。

三是投资方式相对单一。东南亚国家农业人口较多,劳动力成本低,因此中国农业投资的产业以劳动密集型为主,投资方式简单直接,有待升级。种植业、农林牧渔服务业等劳动密集型行业是中国对东南亚国家农业投资主要领域,投资方式多元化特征明显。具体而言,主要包括深加工基地和生产基地建造、捕捞渔业许可证购买、租赁土地种植等方式。但是,有实力开展全产业链经营的跨国企业较少,产业化水平升级仍然是多数企业亟待解决的问题。

四是投资流向传统农业国。东南亚国家分为发达工业国和传统农业国,经济发展水平参差不齐。新加坡、文莱两国农业在本国GDP 中占比小,其他国家农业GDP 在国民经济发展中处于举足轻重位置。2019年东南亚地区成立了411家中方投资企业,累计FDI流量60.08亿美元。因新加坡属于发达国家,其农业产值占比不足1%,中国对新加坡的FDI企业数量仅有9家,且FDI流量和存量分别仅为0.01 和2.67 亿美元。同年,中国对印尼投资流量达50.91亿美元,占中国对东南亚国家农业总FDI流量的84.75%;中国对印度尼西亚FDI 存量为65.19 亿美元,在东南亚占比59.19%。但如此大规模FDI 存量和流量却由只占中国在东南亚进行农业FDI企业数量13.87%企业承担,这说明中国在印尼的农业FDI 企业以中大型企业为主。与之对比,中国FDI企业数量最多国家是缅甸,投资企业数量达99 家,FDI 流量和存量分别为1.82 和8.16 亿美元,且占比分别为3.03%和7.41%。

五是投资赢利空间大。从2016年起,东南亚国家农业出口额为1632.07 亿美元,占其总出口14.15%,并在后期持续攀升;2017 年同比增长11.07%,并在2018~2019 年保持稳定增速,2019 年达到1854.16 亿美元,农业出口行业比重基本稳定在13%左右,农业出口收入稳定,在其他劳动力成本稳定的情况下,农业投资回报率较为稳定。中国农业企业在该地区的投资质量良好,经济效益较高。2014 年“一带一路”沿线农业企业平均营业收入为7541万美元,其中投资于东盟农业企业平均营业收入较高。比如橡胶产业得益于东盟天然橡胶主产地地位,橡胶种植加工成为中国大型跨国农企主要盈利点。橡胶产业高利润空间主要原因在两方面:一方面,中国国内对橡胶需求量大,投资企业的橡胶产品大都回流国内,橡胶加工企业有超强的国内下游市场作为支撑,保证了盈利持续性;另一方面,中国在东盟投资橡胶的代表性加工企业规模较大,节省企业海外投资交易成本,享受规模效应带来的红利。

近年来,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农业合作成效显著,影响深远。但东南亚综合投资环境存在短板,整体投资环境和竞争力有待提升。随经济升温、项目落地,风险事件频发,中国涉农FDI企业遭受了不小的经济损失及无法估量的商誉损失。

从投资环境看,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需要防范政治、经济、社会、法律等多方面的风险。东南亚国家2019 年全球竞争力和2020 年全球营商环境排名中,新加坡分别排名第一和第二,老挝、缅甸、柬埔寨均在100 名以外。政治上,东南亚不少国家民族宗教矛盾、腐败、域外大国介入等因素常常导致国家政局不稳。2015~2020 年东南亚国家中,缅甸政治稳定和无暴力/恐怖主义指数最低,仅在10%左右;菲律宾平均值15%左右,泰国20%左右;印度尼西亚30%左右。这自然会导致一些国家收紧中国投资政策,从而给中国对东南亚投资增添风险和损失。如,2007 年菲律宾政局动荡导致吉林富华公司在菲律宾投资40多亿美元的玉米种植项目搁浅,最终被迫终止投资;缅甸国民对军政府背景的外国直接投资项目持反对态度曾导致莱比塘项目两次中止;2017 年9 月泰国英拉总理“大米渎职案”直接促使中国北大荒企业取消44.6亿美元的大米合同。

从宏观经济看,经济发展大形势的不稳定或扰乱企业正常经济活动。2020 年受疫情影响,东南亚多数国家GDP 增长率出现负增长。缅甸2020 年GDP 负增长率最高达到-9.99%,菲律宾是-9.57%。只有文莱、老挝、越南三国GDP 增长率为正值。在通货膨胀方面,2020年东南亚多国通胀率为负值,短期通货紧缩的发生,致使消费价格水平下降,特别是文莱出现负值通胀率,2020 年最高达到-10.85%,物价下降幅度较大(低于-10%属于重度通货紧缩),抑制了投资与生产,而银行又收紧债务,进而导致该国失业率升高及经济衰退和萧条。相反,老挝、缅甸通胀率持续增高,2020 年通胀率超过5%。在外债方面,2015~2019 年柬埔寨和老挝的外债存量占比超过50%,且持续增高,特别是老挝从84%飙升到94%,。一旦发生国际关系紧张,外国控制外债,加之国内局势紧张,国家经济破产风险骤增。另一方面,金融体系不稳定造成人民币兑换东南亚货币指数变动较为频繁。比如2010~2017 年间缅甸汇率变动导致兑换1 美元所需缅元从5.36 激增到1327。

社会舆论褒贬不一、民众情绪起伏不定,形成不利的投资氛围。随着中国的快速崛起,影响力扩大,中国对外投资往往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再加上中国与东南亚一些国家存在历史、海洋领土争端等问题,在一些恶意舆论的煽动下,一些国家容易滋生出民族主义情绪,从而造成不利于中国投资的社会氛围。中国对东南亚国家的投资资源、能源行业占比较大,且多分布在污染较重的行业,西方媒体常常炮制“中国威胁论”,污称中国投资旨在掠夺资源,指责中企造成环境污染,这势必造成不利于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的社会氛围。2011 年,西方炮制的“中国威胁论”在马来西亚一些民众中传播发酵,引起国内反华情绪,导致中方投资的“森林城市”项目被搁置。在绿色发展成为时代主旋律的今天,环境权益越来越受到重视,环境保护风险大增。东南亚国家自身生态环境较脆弱,相关法律法规不完善,再加上一些中企自身环保意识不强,忽视社会责任,未来面临的环保争端风险增大,由此引发的社会风险有可能随之被进一步放大。在这方面,中国是有教训的。中缅密松水电站项目耗资数十亿美元,西方势力鼓噪电站严重破坏生态环境,从而引发民众不满,缅甸政府宣布中止项目,不仅造成了中方巨大经济损失,也给中方对缅甸其他投资产生负面影响。

法律不健全、审批程序繁琐复杂,不利于投资活动的有效开展。这涉及资金融通、人员雇佣、保护外商的合法财产等多个方面。东南亚多为发展中国家,各国法律法规千差万别。新加坡法治指数是东南亚国家最高,文莱和马来西亚次之,较低的是缅甸、印度尼西亚,其余国家法治指数均不足60(见表2)。一些国家法律规定含糊不清、自相矛盾,法律制度尚不健全,有待完善;即使法律法规相对完整的国家,其在执法过程中亦存在腐败渎职等问题。比如,老挝加大对外开放力度,但法律修订、变动频繁。马来西亚曾是英属殖民地,英国法律体系对其影响深远。普通劳务市场符合某些特定条件时才被允许引进少数技工,否则被视为非法劳动工人。菲律宾严格限制涉外资本入境,尤其自然资源开发利用、占用国有土地、工程项目承包等领域的规定近乎严苛。老挝《外国投资促进法》规定外国投资企业聘用外籍劳动者,体力劳动者不得超过劳动者总人数10%,脑力劳动者不得超过劳动者总人数20%。其《劳动法》还规定除通过租赁取得土地使用权外,外国投资者不允许有(无)偿获得该国土地所有权。2007 年中航油投资所涉及到新加坡的法律风险使其亏损17.5亿美元的风险事件。因缅甸法律风险2013 年中国北方工业公司投资遭受损失。由此可见,法律体系的完善和公平实施在东南亚地区仍待提高,这对吸引农业FDI至关重要。

表2 东南亚国家法治指数

从整个行业看,东南亚国家农业基础条件可谓先天不足。一是农业基础设施落后。东南亚国家除少数国家外,普遍存在农业基础设施落后、产品折损率高等问题。东南亚地区国家间海陆运输网络建设情况良莠不齐,受热带雨林气候和地形双重影响,货物的铁路运输能力不强。农产品新鲜量大,对存储设备和运输条件要求较高。如泰国国内洪涝灾害频发,因没有高效现代化的排水灌溉系统,每年灾害会造成多季稻米超过30亿美元经济损失;越南现有高速公路仅能覆盖33%的国土面积,农产品成熟时节,从田垄运送到市场过程中或损失10%以上,九江平原成熟的稻谷在售卖途中或折损13.7%。柬埔寨国内有两条铁路线贯穿南北,因多年缺乏保养维护,运输能力大减。2015~2019年,相比于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越南地区,文莱、柬埔寨、缅甸、菲律宾的港口吞吐量较低,农产品整体运输能力有待提升。中国同东南亚一些国家虽有专列火车来往,农产品贸易有农业特色航线来保障,但班次间隔长、对接口岸少、东南亚国家交通运输能力差等问题使农产品折损严重,运输风险增加。

二是农业资源禀赋与同类发展中国家比相对较差。东南亚国家的农业人均耕地面积普遍不高,然而单位面积的农药却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据中国海关出口数据统计,2016 年上半年中国农药出口金额总计19.58 亿美元,其中30%出口到东南亚市场,农药数量较2015 年同期增长11%。东南亚以农业为基础,水稻是主要粮食作物,因此农药使用以水稻用药为主。过量使用农药会使土壤肥力下降,农药残留被植物根系吸收,散于大气,又被雨水或灌溉水带入河流或污染地下水。对于化肥使用,2015~2019 年,东南亚地区对营养氮使用量占比最高且逐渐增高,2019 年达到102.55kg/ha。氮肥用量日益增多,而氮素回收率常在40%以下,使环境污染日益加重。同时,东南亚地区农业磷酸盐PO摄入逐渐增高,磷肥应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土壤磷素,既改变了土壤中的磷含量、迁移转化状况和土壤供磷能力,又增加了土壤磷素向水环境释放风险,重金属元素也随磷肥施用进入土壤和水体。其结果是导致当地农业产量下降、耕地资源流失或贫瘠化,加大了农业资源环境的风险。

三是农业生产效率不足。东南亚发展中国家以传统粗放型种植方式为主,农业现代化、机械化程度与农产品附加值偏低。例如,老挝农业就业比重高达60%以上、缅甸农业就业人口比重接近50%,属于多数劳动力从事农业耕作活动,农业现代化、机械化水平较低。2015~2020 年,印度尼西亚的农业附加值最高,文莱、新加坡、柬埔寨、老挝较低。这说明东南亚地区农业行业多数处于初级加工状态,精细加工能力较弱。该地区大多数农业企业生产、加工水平较低,农业深加工能力严重不足,反映出农业企业冷链物流设施不完善,导致农产品损耗严重。尤其是中国与东南亚间农产品运输以海运为主,周期长、条件差,如果再加上东南亚农业企业冷链物流技术差,将发生大量农产品因储存不当导致腐坏问题。比如东南亚农产品基本以自然形态进入中国,经江海联运到达中国市场,运输周期近一个月,产品周转速率较低。同时,农产品因冷藏技术欠佳使坏损率达半数以上,农企和直接投资方都将承受较高风险。

四是农业产业排放过多。2015~2019 年,东南亚地区农业用地排放物甲烷(CH)排放量先降后增,一氧化二氮(NO)排放量持续增加,二氧化碳(CO)排放量增速迅猛并在2019年达到百万千吨数量级。东南亚地区农业主要排放包括稻田排放甲烷、农田施用氮肥排放氧化亚氮、动物肠道产生甲烷、畜禽粪便产生甲烷及氧化亚氮等。但当前东南亚农业领域要实现碳达峰、碳中和还存在诸多风险和不确定性。具体而言,减排固碳关键技术使用复杂,成本高,在部分东南亚国家难以快速推广;饲料饲草质量差,单位畜产品温室气体排放量高,短期内提高饲料质量难度大;废弃物资源化利用产品附加值低,需要国家补贴,亟需研发颠覆性技术,探索东南亚区域化的整体解决方案等。因此,农业污染治理需要大量的前期投资,低收入国家低碳技术升级推广还存在不确定性。

五是自然灾害频发,种植环境较差。亚太地区为自然灾害高发区,集中了全球约四成的自然灾害。东南亚因地处北太平洋、北印度洋风暴发源地,受到热带季风性气候影响,自然灾害频仍,海啸、风暴、地震等重大自然灾害多发。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遭受的自然灾害最为严重,2004~2013 年间,两国共遭受了500 多次自然灾害,导致35 万多人死亡。2017 年4 月,菲律宾棉兰老岛地震引发的海啸使附近约29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受到影响,造成70%农业及种植业受损严重,并连带《中菲农业合作行动计划》中所签署的农产品种植、水产养殖、农渔产品加工等也饱受损失。此外,气候变化干扰了农业技术的应用。东南亚地区近些年气温逐渐增高,2020年度升温1.44摄氏度。据研究,气温每增1℃,氮释放量均增4%。同时,气候变暖会影响作物布局和种植制度。作物生育期缩短,复种指数增加,生长季延长,农作物熟制生变。再者,农作物病虫害加速发生,气温每升高2℃,主要害虫(稻螟、粘虫、玉米螟、棉铃虫等)繁殖增加1代。

中国与东南亚地缘相近、人文相通、利益相融,长期以来一直互为理想的合作伙伴。中国在东南亚的农业投资是中国“走出去”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带一路”合作的有效途径之一。为了提高对东南亚投资效率、有效化解风险,中国应多方着手、多管齐下,促进双方投资合作的提质升级。

第一,升级农业区域合作。二战结束以来,日本农业投资形成了“长期战略(30 年以上)+利益共享+全产业链开发”完整且科学的农业海外投资体系,并建立其在海外稳定的农产品供货基地,值得中国借鉴。一是提升农业投资政策的实效性。中国与东道国联合建设境外农业合作示范区和农业对外开放合作试验区有助于中国企业融入当地产业链并推动相关上下游产业链的集聚。通过共建农业合作园区发挥园区样板示范作用,加速当地农业发展进程,带动整体发展水平;通过农业合作园区把国内先进的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应用到合作领域,促进当地农业产业升级改造。二是均衡双方农业投资的经济条件。基于当前发展状况,中国与东南亚国家进行农业合作因双方经济条件不均衡,双方均受到明显制约。因此,为保证对东南亚农业FDI 后续合作的实际效果,中国企业应致力于均衡双方农业投资的经济条件,即中方企业投入资金同时,东南亚国家可匹配一定资金的投入。三是匹配适宜农业投资的技术创新。中国对东南亚进行农业FDI 的企业应加大科技投入力度,在“技术—营销—结构创新”三驾马车带动下,集中力量建立灵活的科技创新机制与人才培养体系。同时,整合优质资源,储备涉外农业专家智库,组建风险应对小组,通过专业数据分析及时提供海外投资环境情况分析报告,提前进行战略调整和应急预案制定。

第二,不断改善农业投资环境。沙特阿拉伯农业银行(SAAB)曾为该国执行跨国农业FDI 项目提供各种信贷担保,配套贷前风险预估、贷中跟踪、贷后调整等一系列农业FDI 跟踪体系。此外,一些特殊的产业发展基金也为农业投资保驾护航。中国应利用自身优势,不断改善投资环境。一是强化政府对市场的宏观调控。从政府宏观调控角度看,政府部门应有效把握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农业投资间相互关系,确保宏观调控政策有利于双方农业经济发展,避免政府农业资金投入的无效行为。涉外农业投资企业应及时关注政策走向并根据政府部门的宏观调控做好必要的匹配工作,保证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与对东南亚国家的农业建设对接。二是深化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国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自实施以来颇见成效,农业对外投资也趋于多元化,使中国高质量农产品的短缺问题有所缓解,但目前还处于初期阶段。因此,还需继续深化结构性供给侧改革,制定和完善对外农业投资战略的顶层设计,这有利于东南亚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三是加大对龙头企业的扶持力度。中国农企特点是规模小、资金少、竞争力弱,政府通过多种方式进行综合扶持,可以提高实际效果。对已在东南亚参与农业投资贸易活动且初具规模的企业投资参股,财政贴息;对具备示范效用的企业伸出援手,鼓励嘉奖,发挥已具备对外合作基础的企业的引领作用,帮带更多国内农企走出国门。四是培育农业投资跨国公司。跨国公司对全球资源进行优化配置形成高效价值链,对国际分工和利益分配有着强大影响力。对具有较强跨国经营管理能力与核心竞争力的农业FDI 企业,政府可有意识、按步骤地重点提携和栽培,并给予其优惠的政策性扶持,将其培养成实力雄厚、应对风险经验丰富的跨国公司或集团,提升中国企业的国际地位、国际声誉和国际竞争力。

第三,加强农业互联互通建设。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应秉持“一带一路”倡议倡导的“五通精神”,加强农业互联互通。一是推进农业政策沟通。政府相关部门应高度关注世界格局及国内外农业发展前沿变化,统筹调配国内农业资源,为农业投资提供全局性、关键性、引领性政策和制度体系,降低政策风险,包括营造较宽松的政策环境、深入研究东道国的政策环境、推进农业双赢的整体思路及因地制宜创新合作机制。二是夯实农业设施联通。东南亚拥有先天优良的农业资源,目前存在基础设施不足、信息覆盖率较低、农业生产成本高和资源利用率低等问题。这对农业投资而言,可能降低投入产出比并带来系统性风险。因此,投资企业可加大合作力度,高质高效帮助东道国完善基建设施。此外,通过协助东道国优化升级信息化的软环境,建设高效信息化平台、可共享的海量数据资源、安全网络交易环境,以提高双方合作效率。三是促进农业贸易畅通。为保障农业贸易畅通,应增加税收减免及抵扣的力度,升级退税服务的质量和效率并注重营造优越宽松的投资环境。四是保障农业资金融通。从财政专项资金的配备,夯实信贷支持,扩充融资渠道及农业担保范围,对不同国家量身定制新型金融产品和拓展多种多样市场推广等方式加强资金融通。五是促进农业民心相通。东南亚地缘政治复杂,具政权更迭频繁、教派各异、民族众多等特点,这一切都影响农业生产效率,进而衍生出中国农业投资企业与东道国间矛盾。因此,投资企业应注重尊重各国文化与宗教信仰,联合当地的华人华侨群体妥善保护当地环境资源,积极营造良好农业合作的人文社会氛围,加深东南亚国家的社会参与度和融入度,如借助传媒宣传扩大影响力及时破除谣言,提升东南亚农民对农业投资的关注度和认可度。

第四,提升农业公共服务。农业公共服务主要是指包括对农业投资环境的信息收集、信息分析、信息处理等信息平台建设和对投资过程的风险监测机制建设。公共服务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斥性,从而导致私营企业不愿出面牵头,因此政府在这方面的作用显得尤为重要。比如,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被评为非洲对外国直接投资最富吸引力的城市之一,就是因为政府为吸引外资制定了较为完善的信息收集系统,及时披露各种规划工作。2020 年中国电子商务平台与非洲国家阿根廷、智利等签订多个战略合作协议,通过电商披露农业消费者的需求信息,2020 年9 月拉美地区21 国曾在“拼多多”平台销售农产品,享受到了电商服务作为数据信息中介平台给农业投资贸易带来的发展机会。对东南亚国家而言,政府应加快做好以下工作。一是构建网络信息服务平台。相关部门加强对东南亚大宗农产品的信息汇总和更新,定期发布最新统计分析结果,拆除信息壁垒,搭建真实准确、高效统一的农业投资信息服务平台,设立财政、金融、税收等涉外农业投资的政策支持体系,降低投资企业涉险概率。二是评估对外农业投资环境,将计划投资区域的综合环境和各国国内环境划分等级,统一制定各区域各等级的投资规划细则,鼓励企业投资于评级优良经济实体;提醒企业对评级一般的实体谨慎投资;劝解企业减少对高风险的经济实体投资。三是建立风险监测机制。相关部门应建立投资国家的风险监测机制,针对东道国的政权更替、民族纠纷、宗教冲突、外交政策、经济军事等重点风险源进行常态观测、动态分析并及时通报预警,防范投资风险。

第五,农业高端价值链嵌入。当今,低碳经济、碳中和要求构建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全球价值链在不同治理模式下的产业空间转移进程和结果必然是显著不同的。因此,中国对东南亚农业投资应嵌入农业高端价值链,进一步要求提高跨国农业领域的全要素生产率,助力东南亚国家摆脱“农业产业链的低端锁定”。一是扶持低碳农业发展。低碳农业发展主要包括三方面:降低排放强度,即提高生产效率,降低单位产量或产品的排放强度;提高固碳能力,推动保护性耕作、秸秆还田、有机肥施用、人工种草等措施,加强高标准农田建设,提高土壤有机质含量,提升温室气体吸收和固定能力;加强节能与可再生能源替代,推广先进适用的低碳节能农机装备和渔船、渔机,降低化石能源消耗和二氧化碳排放,大力发展生物质能、太阳能等新能源,加快农村取暖炊事、农业设施等方面可再生能源利用,抵扣化石能源排放。二是培育生态循环农业。发展大田种植与林、牧、副、渔业,发展大农业与第二、三产业结合起来,利用传统农业精华和现代科技成果,通过人工设计生态工程,协调发展与环境之间、资源利用与保护之间的矛盾,形成生态与经济两个良性循环,经济、生态、社会三大效益统一。三是助力东南亚国家农业机械化、信息化水平。东南亚一些国家对农业投入不足,机械化、信息化水平不高,对环境气候等自然环境的依赖程度高,当自然风险发生时受灾严重。双方可以共同投资或融资等方式提高东南亚国家的农业机械化、信息化水平,助推东南亚农业向高价值端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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