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郁质“淡红舌、薄白苔”舌象特征新认识❋

杨珺涵， 咸楠星， 依秋霞， 李玉锋， 尹 妮， 李相泽，王思佳， 段佳荠， 杨关林， 张 哲

(1.辽宁中医药大学， 沈阳 110847；2.辽宁中医院大学附属医院， 沈阳 110032；3.东北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学院， 沈阳 110169)

《素问·宝命全形论篇》云：“夫人生于地，悬命于天，天地合气，命之曰人”，即人是由天与地两气相合感应而生。现代研究认为，体质是在先天遗传、后天喂养以及社会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下所表现出的个体差异。由于生活节奏不断加快，日益增加的学习、工作等压力增强了现代年轻人心理焦虑和生理不适感，使气郁质之人逐渐增多[1]。对亚健康人群的气郁质进行早辨识早纠正,可防止其向疾病状态转变，符合中医“治未病”理论。舌诊是中医学四诊之首望诊的重中之重，舌象与脏腑、经络、气血、津液有着密切联系[2]。舌象是辨别人体健康状态的窗口，体质是人体心理与生理的相对稳定特质，故通过舌象辨别体质具有重大意义[3]。纵观文献，气郁质舌象特征通常被认为是无明显异常的正常舌象即“淡红舌，薄白苔”。本课题组在标准的舌象拍摄环境下进行舌象采集，通过专家组判定辨识、全卷积神经网络和图像处理技术相结合的方式，探究气郁质亚健康人群舌象量化特征，以期为气郁质舌象特征提供参考。

1 对象

本研究纳入样本为辽宁中医药大学在读大学生500例，年龄在19～22岁之间，男女比例为2∶3。

2 方法

2.1 问卷调查

采用王琦教授编制的《中医体质分类与判定表》[4，5]，由经过培训的调查员现场对研究对象进行问卷调查。通过调查后，纳入气郁质68例占比13.6%，平和质270例占比54%。之后采用抽样随机方法，分别从气郁质和平和质中各抽取50例进入下一步研究。

纳入标准：获知情同意，既往无重大疾病，近期无身体明显不适者。

2.2 舌图像采集方法

采用Cannon EOS 800 D数码相机，EF-S18-135 mm f/3.5-5.6 IS STM镜头，D65光源(人工模拟太阳光。该光源经过蔡轶珩等进行测试，认为D65光源可以作为望诊系统的标准评价光源[6])，即黑色遮光罩与金属架搭建的不透光标准舌象采集拍摄环境。在与研究对象进行沟通后，嘱受试者取坐位，下巴置于下颌托上训练其正确的伸舌姿势，嘱其伸舌时尽量张口将舌伸出口外，舌体自然放松，舌面向下，切勿用力以免舌体颜色变化及舌体过于紧张。注意每次伸舌时间不宜过长，如果需要重复拍摄，则嘱受试者休息3～5 min。在拍摄前，嘱受试者切勿进食有颜色的药物或食物，以防染苔。

2.3 定性化舌象要素判定方法

选择3名副主任医师对采集到的舌图片共同进行舌色(淡红舌、红舌、淡紫舌、淡白舌等)、舌形(齿痕舌、点刺舌、裂纹舌、老嫩舌等)、苔色(白苔、淡黄苔等)、苔质(薄苔、腻苔、类剥苔等)、津液润燥程度(润、燥等)以及舌下络脉(粗细、有无迂曲、有无结节、颜色)的判定。

2.4 舌体分割方法

随着人工智能与计算机技术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科研人员对舌诊之舌色、舌苔进行了数据化分析[7]。数码相机采集到的舌图片包括除舌以外的面部、口唇、牙齿等其他区域，而这些区域对于舌诊无太大意义。为避免这些部位对舌象特征的分析造成干扰，本文利用全卷积神经网络技术fully convolutional networks(FCN)将舌体区域分割出来，FCN系列客观分割精度与主观效果图一致，分割精确度高[8]。

2.5 HSV色调空间模型及其提取方法

本研究选用可以反映颜色直观性的HSV(Hue，Saturation，Value)色调空间模型[9]，对舌图片进行定量化分析。HSV模型(如图1所示)中的H为色相(Hue)，表示将颜色分布于0～360度的圆心角上，每个角度代表一种颜色，离0度越近表示颜色越红；S为饱和度(Saturation)，取值为0～1，S数值越小表示颜色越浅淡；V为明度(Value)，取值为0～1，表示与光强无直接关系的色彩明亮程度，数值越大越有光泽，数值越小说明越暗沉[10]。本文H取值范围为[0,1),H=0时为0度，H=0.5时为180度，H无限趋近于1时，角度无限趋近于360度。

图1 HSV色调空间模型

本研究应用Python语言,Pycharm开发工具将分割出舌图像的舌色进行客观参数提取，包括舌尖部、舌中部、舌根部HSV数值。

2.6 统计学方法

3 结果

3.1 定性化气郁质组及平和质组舌象特征判定结果

表1示，经专家判定后发现，舌色特征方面，气郁质组与平和质组舌色所占比例最高的为淡红舌，在气郁质组中占比66%，在平和质组中占比86%。淡紫舌在气郁质组占比12%，而在平和质组中占比0%，气郁质组出现淡紫舌的比例与平和质组比较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因此气郁质更易出现淡紫舌。舌形特征方面，气郁质组齿痕舌比例明显高于平和质组(P<0.01)，点刺舌也较平和质组较为多见(P<0.01)，故气郁质舌易为齿痕、易生点刺。舌苔特征方面，苔色特征2组均为白苔占比最高，苔质特征2组均为薄苔占比最高。但气郁质组腻苔占比为20%，平和质组占比6%，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故气郁质易生腻苔。

表1 2种体质人群的舌象分布[例(%)]

3.2 定性化气郁质组及平和质组舌下络脉特征分析结果

表2示，经专家判定后发现，气郁质组舌下络脉正常比例低于平和质组，其中气郁质组占比60%，平和质组占比90%。气郁质组舌下络脉迂曲者所占比例高于平和质组(P<0.05)，气郁质组舌下络脉颜色加深者所占比例也高于平和质组(P<0.05)，故气郁质舌下络脉易迂曲且颜色加深。

表2 2种体质舌下络脉比较 [例(%)]

3.3 气郁质组及平和质组舌尖、舌中、舌根部HSV特征分析结果

分析气郁质组与平和质组舌色参数，包括舌尖部、舌中部、舌根部的H、S、V值(结果如表3、4)。表5示，与平和质组比较，气郁质组舌尖部H值明显偏小(P<0.05)，舌中部、舌根部差异无统计学意义，2组在舌尖、中、根部S值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与平和质组比较，气郁质组舌尖、舌中部V值明显偏小(P<0.05)，舌根部V值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表3 2种体质在舌尖部色度参数比较

表4 2种体质在舌中部色度参数比较

表5 2种体质在舌根部色度参数比较

4 讨论

《丹溪治法心要·卷一·郁第十一》载:“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之病,多生于郁。[11]”气郁体质是在人体生命过程中，得先天之禀赋及后天之将养，由于情绪长期受阻、气滞而变得敏感、多疑、忧虑心胸狭窄等生理状态[12]。由于现代人社会压力增大，起居饮食等生活习惯较差，人们长时间处于高强度高压力的生活状态中，情绪不得排解，人体气机升降出入产生障碍，长此以往形成气郁体质。

研究结果显示，气郁质易生点刺，气郁质组舌尖部H值相对于平和质组明显偏小。在HSV色彩空间模型中，H值越小则色彩越接近红色，因此可得气郁质组舌尖部明显偏红。戴芳[13]等经过研究后提出, 心、肺与舌尖异常的关系可能比其他脏腑更为密切, 说明舌尖主心肺的理论确实有一定的实际临床意义，更加确定了舌尖候心肺之说。肝主疏泄，主调达情志，正如《医学正传》所云：“或因怒气伤肝，或因惊气入胆，母能令子虚，因而心血为之不足，又或遇事繁冗，思想无穷，则心君亦为之不宁。[14]”肝气通则心气和，反之肝气郁滞化火亦可上扰于心，同时肝能调畅气机。肺主一身之气，若肝郁气滞、肝气不升、肺气不降则全身气机失调，气机郁滞化火。因此，气郁体质之人易生心肺之火，故研究结果舌尖部变红、H值降低符合上述理论。点刺舌多为脏腑或血分热盛，肝郁化火上扰心肺，故气郁体质之人更易见舌尖舌边生点刺。

研究结果显示，气郁质组易出现齿痕舌，气郁质组舌尖、舌中部V值明显偏小，V值表示色彩明亮程度，数值越小越暗，故气郁质组相较于平和质组，在舌面更易形成腻苔(舌象舌尖、舌中部明显偏暗)。由于忧思情绪不解，脾失健运，津液不得运化，水湿内停，故舌体胖大易受到牙齿挤压形成齿痕。舌苔为胃气熏蒸于舌面所致，与脾胃运化水谷关系密切，气机郁滞，水湿、食积不得运化，停滞中焦，舌面更易形成腻苔。《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提及“心生血，血生脾，心主舌”[15]。舌为心之苗，心气通于舌，舌为脾之外候，且足太阴脾经连舌本，散舌下，故本研究在舌尖与舌部之V值出现变化有理可循。忧思伤脾、气机郁滞致脾阳不升，阳气不能投达于外，气血不能如常上输于舌，故舌尖、舌中部较平和质相对暗淡。

研究结果显示，气郁体质易为淡紫舌，舌下络脉迂曲、颜色加深。“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血液能够通畅不息流于脉道中，得益于气之统帅和推动。心主血脉，心气推动和调控血液在脉道中运行并流注全身，同时发挥营养滋润作用；肺主宗气生成，肺朝百脉，全身血液都要经百脉流注于肺，得气体交换后再运送全身。因此情志不遂，心肺气机阻滞，易致瘀血形成，因此表现为舌色淡紫，舌下络脉瘀滞不畅。

体质作为一种正常的生命现象，不同体质决定着个体对于某些疾病致病因子以及病变类型的倾向性[1]。“治未病”中不可或缺的环节—中医体质研究可指导临床实践，纠正偏颇体质以期有效的“治未病”。临床中舌象最易观察和判断，故在此基于全卷积神经网络和图像处理技术，将气郁体质人群舌图象参数进行分析。量化指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气郁质与平和质舌象之间的细微差别，以期为今后舌象辨识体质提供客观量化支持。在此次研究中仍有很多不足，如利用相机采集舌图像可能会因为仪器、拍摄角度、外界干扰等发生一定程度上的舌图像不够清晰，样本年龄结构过于单一等问题。在今后的研究中，需尽可能排除导致图片失真的其他因素，需按照不同年龄段构建中医体质舌图像体系，同时构建其他体质的舌象库，或可以利用一些中药来调节偏颇体质进行疗效观察等，让体质学说更好地应用于亚健康、养生保健及“治未病”中，使现代数字化科学技术为中医的临床与研究提供客观化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