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我

2022-04-25 00:13艾川
散文诗(青年版) 2022年4期
关键词:阅览室新诗诗刊

艾川

1993年的时候,我在郑州读中专,由于性格偏爱宁静,课余时间,别的同学都去踢足球、打篮球,或三五小友聚在一起逛街游玩,而我总是悄悄走进学校阅览室,进入书的世界。学校阅览室规模不大,但拥有的图书和报刊足够我阅读了。在这里,我首次接触到了文学期刊,记得有《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歌报月刊》等数十种。如饥似渴的我迅速被它们吸引了。去阅览室看书,成为我课余生活的不二选择,心心念念,甚至成为一种心结。有时逢周末,阅览室因故不开放,我会莫名地在阅览室前的空地上徘徊又徘徊,失落感不言而喻。

在众多阅读中,我偏爱上了诗歌。

为什么不是小说、散文,而是诗歌呢?

这恐怕与我年少时的兴趣有关。在故乡汝南读小学和初中时,我对古诗词就有着浓厚的兴趣,除了课本上的古诗词外,我还把看到和听到的都记录下来,记满了3个笔记本。

阅览室的寂静让人记忆犹新。大量的阅读后,我便尝试着写作新诗,然而,最初的涂鸦已不知去向。只记得一首叫《小山》的诗作发表在《星星》诗刊上,算是我的处女作吧。1994年深秋的一个下午,我坐在教室北边靠窗的位置,向窗外大地望去,秋风瑟瑟,尽管是丰收之际,但仍显苍凉。我来自豫南农村,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豫南乡村,依然十分贫穷和落后,乡亲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疲惫不堪,却仍入不敷出。贫困、苦痛、疾病这些词语深深烙进了我心底,成为我诗歌创作中一个绕不开的背景。所幸的是,整日为土地所困的乡亲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上打工的道路了,或南下广东、深圳,或东去上海、天津,他们开始探索新的生活路径了。

倚窗北望,穿过苍凉大地向北,就是黄河了。

我曾向老师借一辆单车,独自骑车北去,约一个小时后,便来到了黄河岸边。一个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一个来自乡村的贫困学生,一颗刚刚热爱诗歌的心,与黄河浪花碰撞到了一起,沉默与轰响在内心久久不息。那一夜,我在寝室写下了《夜听黄河》一诗,故乡、亲人、黄河、母亲、浪花、泪水交织在一起,写得我泪流满面。这首诗很快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子夜诗会”栏目播出,后来发表于《诗刊》。

不知不觉,同学们都知道我会写诗,有人还悄悄喊我诗人了。

许多人在年轻时都经历过文学梦想,大多是转瞬即逝,而我却怀揣诗歌的梦想离开校园,走向社会。参加工作后,生活节奏紧张起来,但诗歌创作一直未停。工作上按部就班,写作上循序渐进,日子平淡而幸福。不出意外,或许我也就这样度过一生,这也是众多人的一生。然而,一场婚姻巨变让我猝不及防,痛定思痛后,我决定只身离开故乡,离开豫南。我以为新的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境,其实不然。在新郑生活十多年,我一直未能融入当地的地理和文化,在认同感上格格不入。这或许与我孤独的性格有关,与宿命有关。一个怀揣故乡的人很难融入异乡。一个怀揣苦痛的人,他的微笑背后,是无尽的疲惫和沧桑。

诗歌创作或许是我精神生活的唯一出口。把苦痛写得温暖一些,始终是我写作中把握的一个方向。但苦痛无处不在,也无法遮掩。一个诗友曾私信我,她说读我的诗,内心很忧虑,很纠结,问我是不是有抑郁症。我坦然一笑,告诉她,是苦痛在内心埋得太深太久而已。

詩歌是生活在内心的折射,而非直射。新诗从诞生到成长,已百年有余,但放到历史长河里,百年亦不过一瞬;新诗仍处于起步和探索阶段,面临的诸多问题仍未明确解答。新诗在形式上借鉴了西方的自由体,体现了鲜活的书写个性,但在内核上仍存在争议。我认为,新诗的内核必须从古典诗词那里汲取营养,把意味和意象作为重中之重,否则,就不能叫中国诗歌。

近年来,诗歌界提得最多的是现场或在场。有一段时间,我几乎不敢写了,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写了。我怕一旦写出,别人一眼就看出我不在现场,那多尴尬。冷静后思考,如果我不在现场,我会在哪里。现场概念的提出其实是荒诞的,无意义的。人的任何行为和思考,任何表达和展示,都只能在现场之内,因而不必刻意强调现场。我感觉现在套在新诗头上的紧箍咒太多,什么流派主义太多,理论大于文本。最初的新诗是白话新诗,诗句的意义直抵读者内心,不需要什么解读。现在的解读或赏析多半与文本无关,多半是一些吹捧和无关痛痒的绕来绕去。近几年,我几乎不读理论文章和解读文章。

诗与时代的关系不必刻意而为。因为,诗所表达的主题包罗万象,而时代或所谓的当下,不过是其中之一。弄清这个关系,其实很简单,真正优秀的诗歌大于它所处的时代。这是优秀文学作品一代代流传下去的重要原因。如果它等同于时代或小于时代,随着时代变迁,它就会随之消散。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优秀诗歌作品,无不遵循这样的原则。诗歌的重点,在于文学性和艺术性,这是根本。但为什么总是强调时代性呢?这说明我们急需要向这个时代表达什么。说白了,有些急功近利的意思。如果诗歌的文学性达不到,它所承载的时代性又会传承多久呢?

什么是艺术?

有人说生活中有太多缺陷,为了弥补缺陷,人们产生了梦想,对梦想的表达就是艺术。如果诗歌还被认为属于艺术范畴的话,那么,我想,它应该遵循这个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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