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的羊咩,寄生着我的幽灵(组诗)

2022-05-13 14:06李佳妮
翠苑 2022年2期
关键词:虚构

郁金香挽歌

我们进入陌生的房间,聊天

身体对坐在皮质沙发

松软的海绵里

她温柔的引语,引导我

靠近逐渐清晰的恐惧

是我变了吗

眼镜上,蒸发的水雾

和雨声对冲

成为裂隙里,真实的存在

街中央系鞋带的男孩,被找回

得到那天,一再犹疑地提醒

书架上,竖立的郁金香挂画

像一首艳丽的挽歌,意外地

构筑会呼吸的逃生舱

原谅我,天真的失窃

蜜糖漩涡

窗台的花盆,繁衍出金黄的菌群

一簇簇,演绎蜜色的幻境

亲情,或是另一种战争

包裹着糖浆的事物,诱你

甘心坠落悬崖,成为破碎的

永远追逐真相的囚徒

我该相信谁,母亲或爷爷

春节被推攘着,分裂

我们,没有回到熟悉的村庄

成为遗留的孤岛

雨一直下,冬天几度失控的寒冷

让人厌倦

母亲,当我放弃执念

成为失去原乡的观众

是否会变得完整

夜的圆顶礼帽

像飞蛾献祭,蓄谋

一场奔赴

浪花,夜的脚趾

敞开又蜷缩

偏航,探照灯试探

霓虹遮蔽坠落

在高塔,像盲目的花

簇拥一只虚构的船

一再重返

回程,列车延迟

候车室是梦游症的日出

我们是碎花裙上,彼此

独立的色块

沉默的紫色上衣

伤口的说辞

来自结婚证上的男人

压低抽泣,下颌的淤青

有丝袜钩破的自欺

手腕,抿紧的刀口

附和急诊室的影子

她学会,为乌云找身世

纵容风鼓进紫色上衣

模拟人偶

她沉没在沉默的暗礁

可是谁,都不该沉默

虚拟的悸动

闯入田野

稻草人是春日的吉卜赛

惊醒鸟雀的呓语

切割出,界与界的对垒

谁才是他者?

风吹来野杜鹃,田野的红

越发清醒

褪色的牛奶瓶,嵌入土里

完成了她的沉默

蓝紫色絮语

和被遗忘的鸭跖草,谈论稻田

落日,山羊的絮语

河床裸露,被水泥禁锢的溪石

渐次清醒

稻谷收割后,草垛如高楼列队

手机信息,不断催促的时针

城市总是有迹可循

怎样,才能开出

一朵蓝紫色的小花

在山野,淤泥

或是不被觉察的体内

落日滚烫,唤醒失踪的暗流

虚构的羊咩,寄生着

我的幽灵

和另一个她

—送给xy

和她,在药店聊各自的伤口

决裂和偏爱,关于家庭

沉没的部分

而针管和胰岛素,是她

每日餐前的祷告

货架上摆满药品,各有对症

慢性的创口,耗损

日复一日地呼吸

寄生于夜和最大的安宁

食物和书,都是生命

令人欢愉的馈赠

生病,让她长出柔软的甲胄

回报以类似冷铁的颤音

那些无可治愈的事物,在退潮

变形症候群

隔壁的夫妻,在争吵

婴儿在哭

凌晨,啤酒瓶战栗的颤音

像疯子入室

爬到耳朵,阻塞

又一只眼睛

蜷缩在房间

间歇的头痛,演绎幻象

花露水,模拟镰刀

掷向窗帘

迸裂的气味,长出触角

试探童年的背面

镜子里,影子被挟持

裂变出无数夜晚

母亲,我会变成一只蜥蜴吗

侧写

刀尖压低,银白似鱼鳞

未遂的伤口

沿屈膝的啜泣,剖绘

合照,像镜面破裂

诞生地,已随母亲失去

巴普洛夫的铃声,一次次

敲响

像蒼耳子,尾随

潜入成年的罅隙,孕育

螳螂的镰刀

成年后,我们竭力避免

陷入童年的圈套

跑步,阅读

拥抱自我溶解的契机

旧我,是枷锁

是避免跌落地狱的恩赐

逃离妄想

———致H

终于,为临湖的现场

找到注脚

午夜隔窗的呼吸和窥伺

也有了完整的逻辑

枯枝,乌鸫和妄想者

癔症戳破时,冰面碎裂

自我的囚徒,虚构

钟情的线索

走向荒诞的小径

虚妄的,

不是赞美诗

荒原,没有谶语

作者简介:

李佳妮:90后,浙江丽水人,作品散见于《汉诗》《诗歌月刊》《星河》《浙江诗人》等刊物。入选第九批“浙江省新荷计划人才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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