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书,那些游戏和故事

2022-05-13 17:25胡丽娜
红蜻蜓·中年级 2022年5期
关键词:广播剧藏书盲人

我上小学是在三十多年前,那时候农村人家很少有藏书。我家里有几本《民间故事》和十多本连环画,算得上是藏书大户了。我常偷偷把书藏在书包带到学校和同学“交易”,拿书换零食、换皮筋、换手帕。最开心的是以书换书,但当时可换的图书很少,交换三五次就无书可换了。

当时学校的老师管得不严,作业布置得也不多,在学校就能轻松做完。放学回家,我们都要给大人帮忙,或摘菜、或打猪草、或放牛、或跑個腿打个酱油买包盐。狼吞虎咽地吃过晚饭,天黑之后的时间就任由我们玩耍,跳皮筋、打陀螺、跳房子,追追赶赶地疯玩。

最受欢迎的是捉迷藏。七八个孩子在村里的晒谷场集中,用“黑白配”的方式决定谁来当“盲人”。“盲人”负责找人,其他人则各尽本事,找地方躲起来。“盲人”要闭眼面壁数数,从一数到一百。为什么要数那么久呢?因为我们捉迷藏不限地方,只要不进屋躲在别人家里,躲哪都行。也就是说,从村头到村尾,都是藏身之处。出手心是“白”,出手背是“黑”。每次“黑白配”的时候我都特别紧张,生怕自己出的和别人不同,被选作当“盲人”。我很害怕一个人闭着眼睛面对斑驳的墙壁,一个数一个数地数到一百。我更害怕的是,面对一幢幢默不作声的房子,在一个个黑魆魆的角落,一个人孤单地去找小伙伴。为此,我每次都故意慢一拍,等左右两边的小伙伴伸出手掌之后再跟着出。有时候,“黑白配”要进行好几轮才能选出“盲人”。大多时候,我都能通过耍小聪明逃过一劫。但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这时我家的图书就派上了大用场。我可以拿家里的书作为交换,指定一个想看书的小伙伴当“盲人”。

事实上,小伙伴们之所以同意胆小的我加入游戏,无非也是惦记着我家的那些书。因为即便是躲藏,我也很不擅长。我从不敢自己一个人躲,总是一路当“小尾巴”,跟定一个人,等他藏好后,我就恳求着硬挤进去。这时候是最幸福的,我既可以体验捉迷藏的乐趣,又不用害怕一个人被黑暗包裹的无助。有时候躲的地方狭小得容不下两人,我就在附近找一个地方,而且往往因为胆小、不断发出声音而暴露自己,成为第一个被找到的人。但我一点都不恼火于自己第一个被发现,也坚决不会出卖小伙伴的位置,而是开心地跟着“盲人”一起大呼小叫,看他把躲在各处的小伙伴一一找出。我喜欢找人的队伍慢慢壮大,从两个到三个,从三个到四个……最后一个被找到的,往往是胆子最大的孩子。

我们最不喜欢的是下雨的夜晚,不能到处晃荡,不能玩捉迷藏,只能互相串门聊天。记得那年的春天连着下了十多天的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听到了广播剧《刑警803》。一个又一个精彩的侦查破案故事牢牢地吸引着我们。七八个小孩每天搬着小板凳,排排坐,守着广播,生怕错过一个字。那段时间,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大家见面说的都是这个广播剧。后来,天放晴了,我们依然守着广播,不愿意出门。

《刑警803》播完之后,我们并没有等来好听的广播剧。迷上故事的我们欲罢不能,却又无计可施。一个小伙伴提议我们自己来编故事,还怂恿我把家里的藏书借给大家学习。父亲居然同意了这个主意,不仅大方地把书都搬出来,还破天荒地给我们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又有邻居给我们讲傻女婿的故事,讲抗美援朝的故事,讲忆苦思甜的故事……

再后来,讲故事的人越来越多,听故事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家的那些书也“借”丢了。

再后来呢,我们就长大了。长大的我们,还会想念当年的那些书,那些游戏和那些故事。

作者简介:

胡丽娜, 文学博士,儿童文学博士后,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研究员,从事儿童文学、传媒文化研究,出版有《大众传媒视阈下中国当代儿童文学转型研究》《返观与重构:儿童文学论集》,在《人民日报》《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童话若干,翻译有“斯丹利去学校”系列、《为什么我在这儿》等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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