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改革，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

张利娟

2019年10月4日，一艘满载集装箱的货轮缓缓驶离上海洋山深水港码头，船身与装载的集装箱倒影映照在东海海面上，犹如鳞次栉比的城市楼宇错落有致，航行在东海海面仿佛一座移动的“海上城市”。

近日，《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发布，明确加快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加快建设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的全国统一大市场。

如何理解“全国统一大市场”？当前影响全国统一大市场形成的因素有哪些？建立全国统一大市场有何意义？未来又应如何推进建设？此外，目前网络上也传出了“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又要回到‘计划经济’”的论调，该如何看待？一系列问题引发社会各界关注。

什么是“全国统一大市场”？

在中国技术交易所董事长郭书贵看来，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指在全国范围内建设一个市场的基础制度，规则统一，市场的设施高标准联通，要素和资源市场以及商品和服务市场高水平统一。

“简要地说，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指要素和产品能够在全国范围内自由流动、同等对待。”中国人民大学国家中小企业研究院副院长、经济学院教授孙文凯在接受《中国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

孙文凯进一步表示，我国宏观经济下行压力的增大也需要进一步改革提高生产力;各地在人才流动、资本流动、产品流动、信用体系及数据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程度分割，不利于最大限度提高要素配置效率，进一步大力推动全国统一大市场势在必行。

具体分析来看，孙文凯认为有两大关键因素影响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一是行政管理的横向分割，地方政府在市场管理上有极大权力，且频繁干预市场。二是市场势力，部分垄断企业利用优势地位抑制竞争，并在不同区域或领域实行不同定价策略。

“比如地方政府在资本市场上自行制定投资行业准入政策，在产品市场上自行制定企业产品质量标准，劳动力的养老、医疗保障等仍未充分实现全国可转移，在市场主体管理上实行歧视性对待政策，在各自行政區域或领域数据、信息资源分割等。”孙文凯分析道。

在发展过程中，市场本身也需要建设、调节，需要深化和不断升级。经济高质量发展和质量引领，需要一个更高水准的市场条件来保障，这就涉及“破和立”的问题。

1月3日，顾客在海口日月广场免税店选购化妆品。

一直跟踪研究国内统一大市场建设的南京大学长江产业经济研究院孔令池表示，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基本要求就是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这些将直接影响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范围和程度。他认为，当前影响全国统一大市场形成的根本原因是中国以赶超西方国家为目标的现代化进程还在进行中，中国经济体制的格局在某种程度仍要服从于增长追赶战略，需要更加注意发挥政府“有形的手”的能动作用，这自然会对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形成产生一定阻力作用。

“具体反映在两个方面：纵向方面，按行业、企业规模、所有制、地区等标准制定不同的管理政策，导致各市场参与主体的政策不平等;横向方面，按行政边界制定本地利益最大化的‘逐底竞争’政策，限制要素和商品流动的政策等，由此造成市场的‘块块’割据。”孔令池说。

《意见》公布后，网络上开始出现一种论调称“统一大市场就是要重回计划经济模式”。果真如此吗？

“这一论调是错误的。”商务部研究院区域经济合作中心主任张建平对《中国报道》记者表示，这种论调很明显是对“全国统一大市场”不理解，没有了解到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内涵、主要内容和主要方向，而是错误地把统一大市场理解成了政府包管一切、计划一切。

相反，“统一大市场”是在进行市场化方向的改革。“政府职能转变还没完全到位，不少地方政府对市场的干预仍比较严重，特别是地方的行政壁垒和市场保护限制了资源、资本、技术、人才等要素的流动;有些地方给予外资企业的待遇比较好，对民营企业未能做到一视同仁。因此，要进行进一步市场化改革。”张建平说。

孔令池告诉《中国报道》记者，实践证明，经过40多年的市场化改革，中国已经逐步确立了市场机制在价格形成中的决定地位，市场取向的改革造就了中国发展的奇迹。然而，像其他转轨经济体一样，广泛存在于经济运行中的市场分割现象依然比较突出，已严重阻碍了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建立，惟有深化市场取向的改革才能从根本上予以消除。“所以，全国统一大市场不仅不应理解为要搞计划经济，相反，全国统一大市场要求全面深化改革。”孔令池说。

自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以来，打造健全的市场经济是中央一直的目标，并不断加大改革推进。近年，国际形势的不稳定性提高，促使我国加强内循环建设。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有助于我国把依靠国际市场出口导向的经济全球化模式，转换为以基于国内强大市场吸纳全球创新要素为特征的经济全球化模式，使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更多依托国内市场，实现更高水平自立自强，成为经济长期增长的重要动力。”孔令池说。

目前，我国的市场规模已经比较宏大，是目前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单一区域市场。2021年我国GDP超过114万亿元，稳居世界经济总量第二，已经具备了形成超大规模市场的必要条件。

张建平指出，把握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都基于我们不断开放改革的大市场。市场化机制是我们赖以创新、发展的土壤和生存环境，只有统一了全国大市场才能够让我们通过公平的竞争机制不断地进步，不断地提升我们产品和服务的附加值，并且能够让我们找到新的增长点和增长极。

在安徽省亳州市蒙城县禾兴蔬菜专业合作社种植基地，农民在采收菠菜。

“當前，我国宏观经济下行压力的增大，也需要进一步改革提高生产力;各地在人才流动、资本流动、产品流动、信用体系及数据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程度分割，不利于最大限度提高要素配置效率，进一步大力推动全国统一大市场势在必行。”孙文凯向《中国报道》记者表示。

“当前，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已经深度融合在一起，而且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关系。因此，中国市场化坚持改革和不断开放。比如今年年初生效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已经形成了20个章节的东亚一体化市场规则，如果国内仍存在市场分割、市场机制不完善的话，那就无法更好地落实RCEP规则。所以，通过构建一体化的大市场，也是21世纪国际经贸规则的需要。”张建平分析道。

郭书贵从技术交易的角度指出，建立全国统一的交易市场，有利于推动全国技术市场资源共享、渠道共用和业务互动，有利于共同打造一个更加开放、多元、融合、高效、共赢的知识产权和科技成果产权交易与运营体系。同时，打破隐性壁垒门槛，有利于打通国内、国际交易市场双循环，吸引海外中高端要素资源向内汇聚，为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基础支撑。此外，区域一体化可以降低成本，使要素和资源流动起来，促进经济活跃。

那么，如何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

《意见》坚持问题导向、立破并举，从六个方面明确了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重点任务。从立的角度，《意见》明确要抓好“五统一”。一是强化市场基础制度规则统一。二是推进市场设施高标准联通。三是打造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四是推进商品和服务市场高水平统一。五是推进市场监管公平统一。从破的角度，《意见》明确要进一步规范不当市场竞争和市场干预行为。

张建平表示，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构建，一方面仍要通过简政放权，转变政府职能，推进“放管服”改革优化营商环境。另一方面，要以开放来促进统一大市场的构建，要对接和落实好RCEP规则，瞄准CPTPP规则导向，在对接21世纪国际经贸规则过程中去促进国内相关规则的调整和改进，从而和世界经济的主要经贸发展潮流和趋势相衔接。

“对仍然存在地区封锁、有形无形障碍、行业垄断等问题，我们要通过体制机制的变革去打破;还要积极发展独立、公正、规范运作的专业化市场中介服务机构，规范发展各类行业协会、商会等自律性的组织，让他们更好地协调、服务企业，让市场竞争机制更加公平和透明。”张建平告诉《中国报道》记者。

市场经济的主体是企业，全国统一市场建设的主体也应是企业。对此，孔令池认为，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应主要从完善依法平等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产权的制度体系，实行统一的市场准入制度，健全公平竞争制度框架和政策实施机制等方面具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