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资本:农村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的内在机理与行动逻辑

2022-05-13 23:31王扬乐晶
中国电化教育 2022年5期
关键词:农村职业教育乡村振兴

王扬 乐晶

摘要:发展农村职业教育不仅是完善农村教育结构的重要一环,也是激活农民内生发展动力、促进乡村振興的内在要求。基于我国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现状,地方政府投入的注意力有限、农职院校教育教学方向偏差、农民传统小农意识制约、市场与社会的“缺席”是当前农村职业教育发展面临的现实困境;而对“职业教育与农村发展”议题学理性讨论的不足则是阻碍农村职业教育功能发挥的理论困境。基于此,将“资本”理论引入并提出“技能资本”这一概念工具,讨论技能资本的具身化、表征化和集体化特征分别从农民、农业、农村三个维度助力乡村振兴的理论过程,认为技能资本是农村职业教育独特的价值禀赋。最后,从提升农民技能资本视角出发,提出未来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行动路径。

关键词:乡村振兴;技能资本;农村职业教育;内在机理;行动逻辑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乡村振兴战略的内生发展论研究”(项目编号:18VSJ020)、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易地扶贫搬迁移民的社会抗逆力研究”(项目编号:21CSH095)阶段性研究成果。

当前,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既要不断完善体制机制、基础设施等乡村外部“基体”,更要提升乡村发展的核心“行动体”——“人”本身的内生动力。作为一种以技术为主要教育内容的教育类型,职业教育不仅蕴含着培育新时代所需各类技术技能型人才的价值,更肩负着促进城乡融合、激发乡村内生发展动力的使命。在学术界,职业教育与乡村发展的关系研究一直是教育学和“三农”领域学者关注的热点。整体来看,相关研究主要围绕以下几个方面展开:一是职业教育与精准扶贫的融合。职业教育对农村扶贫的作用机制体现在:个体可以通过职业教育培训获得经济性资本收益、符号性资本收益以及缄默性资本收益[1]。并且,农村职业教育能够在“扶志”“扶心”“扶智”“扶资”“扶业”几个方面提升农民发展的能力[2],进而实现职业教育直接或间接参与扶贫。二是作为“乡村治理术”的农村职业教育。农村职业教育内含助力基层乡村治理的价值禀赋,具体体现在农村职业教育的广泛参与有助于扩大基层治理的多元主体结构,奠定坚实的治理群众基础[3]。且作为“治理术”,农村职业教育对于解决农村“空心化”问题也大有裨益[4]。三是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逻辑理路。职业教育具有技术理性的核心,而乡村振兴需要技术予以赋能,由此“技术”要素将二者耦合关联起来[5]。从系统论思维来看,职业教育在结构层、功能层、价值层分别促进了涉农人才培养的供需调整、乡村产业的动态磨合、乡村人才扎根农村的乡土理念[6]。细化来看,民族地区职业教育通过追寻具有科学文化精神的新型农业、乡土文化记忆的新型农村、现代文化观念的新型农民有效服务了乡村振兴中的文化振兴[7]。

通过以上文献梳理,不论从关系主义视角还是结构功能主义视角,农村职业教育与乡村发展相关议题都表现出强关联且具有积极的正向功能。但是,现有研究似乎还存在一些缺憾:其一,从宏观、综合的视角进行总结固然能全面展示职业教育的价值意蕴,但这种“大而全”的论述方式难免有“放之四海皆准”的嫌疑,忽视了职业教育(特别是农村职业教育)特殊的学理性价值;其二,现有研究多从乡村发展的“行动基”(外部机制)角度探讨职业教育如何作用于精准扶贫、乡村治理乃至乡村振兴,没有聚焦到乡村发展的“行动体”(人)本身。也就是说,已有研究偏向工具理性论述,相对缺乏价值理性的思量。基于此,本研究聚焦我国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现状与困境,提出“技能资本”概念,认为它是职业教育最为根本和特殊的价值意涵,以“小而精”的论述方式剖析农村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的内在机理,特别突出展示技能资本对乡村核心主体“人”本身的深刻影响。

(一)基本情况描述

助力乡村人力资源振兴是农村职业教育最重要的价值使命,从这个角度来看,“十三五”以来我国农村职业教育培训成效整体较好:截至2020年,全国农村实用人才总量达到2254万人。农村职业教育院校累计培育高素质农民500万人,直接培训农村实用人才带头人11万人。国家农民教育培训专项工程培养高素质农民93万人。涉农高等职业教育首次面向农民扩招3.5万人,村支两委6000余人。全国超过15%的农民获得农民技术人员职称,超过10%的农民获得国家职业资格证书[8]。

具体来看,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现状如下:(1)农村职业教育院校基本情况。截至2019年底,全国设有农林牧渔等第一产业的农业类专业的本科院校265所、高职院校162所、中职学校270所、农业广播电视学校2462所、县级职教中心1949所、农村成人文化技术培训学校(机构)50042所(其中,县办学校2023所,乡办学校8764所,村办学校3.72万所)[9]。(2)职业院校涉农专业设置情况。截至2018年底,在高职院校,与农业类专业相关的专业点有1695个,排名前三位的分别是园林技术、畜牧兽医、园艺技术;在中职院校,排名前三位的专业方向分别是农村经济综合管理、农业机械使用与维护、现代农艺技术[10]。(3)职业院校涉农专业学生人数相关情况。根据教育事业统计数据,2019年高等职业教育涉农专业招生数为10.26万人,与2013年相比增加4.7万人,增幅为84.53%;在校生数为23.82万人,与2013年相比增加6.83万人,增幅为40.2 %;毕业生数为5.89万人,与2013年相比增加0.26万人,增幅为4.62%;同年,中等职业教育(不含技工学校)涉农专业招生数为23.83万人,与 2013年相比减少22.89万人,降幅为49%;在校生数为43.1万人,与2013年相比减少129.13万人,降幅为75%;毕业生数为15.7万人,与2013年相比减少60.09万人,降幅为79%[11]。(4)国家农村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示范县项目创建情况。2013年以来,教育部联合多部门开展国家级农村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示范县创建工作,旨在通过多部门、多渠道合作建立健全示范县创建工作机制,指导各省市根据实际经济社会发展情况,推动本地区农村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发展。截止2019年底,全国共有五批264个县区市参加创建工作,261个被联合认定为合格[12]。(5)职业教育财政经费拨款情况。在财政经费支持上,基于因素法资金分配原则,国家允许各省统筹使用相关财政经费,鼓励地方农村职业院校完善办学条件、优化涉农专业设置等。2016—2020年,财政部累计安排资金1036亿元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其中,投入23亿元支持各地培育高素质农民[13]。国家在学生资助政策方面向农村学生倾斜,对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中的农村(含县镇)学生、城市涉农专业学生和家庭经济困难等特殊学生群体分别设置了相应的奖助学金政策[14]。

(二)现实困境分析

通过上述基本情况介绍可以发现,一直以来国家顶层设计层面高度重视农村职业教育发展,但由于该议题涉及的主体多元,包括地方政府、职业院校、农民、市场、社会等在内的行为主体可能会基于有效理性和效率原则表现出相应的行为偏差,使得农村职业教育发展面临许多现实困境。

1.地方政府:有限的注意力投入

“注意力”是信息爆炸时代最宝贵的资源[15],如何调整注意力配置结构是影响某事物发展的重要变量。地方政府在某一地区的注意力分配体系中具有绝对优势,他们对哪些方面“高度重视”,相关组织机构就会获得哪些方面的资源支持。在职业教育发展问题上,由于长期以来大环境的影响以及地方政府有限理性的利益权衡,我国许多基层地区存在重普教轻职教、重城市轻农村、重硬件轻软件的现象。一项对全国15个省(直辖市)、100多个乡村、约一万名农民进行的抽样调查显示:很多基层地区的农村职业教育培训工作并未完全落实,89.3%的被调查者表示没有参加过教育培训活动;且大多数农民不了解、不知道参加教育培训的途径[16]。虽然这项研究的代表性可能有限,但它却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基层政府对农村职业教育的忽视。其一,不论是财政经费投入还是公共服务资源供给,包括义务教育、普通高等教育等在内的普通教育类型都更受地方政府的支持。相比之下,职业教育长期处于冷门位置,而农村场域的职业院校更是不被重视。比如,2018年我国普通高中生师比约为13:1;而中等职业学校生师比接近19:1,低于世界發达国家的平均值15:1[17]。其二,就职业教育本体来说,地方政府对城市区域内职业院校发展的关注远远大于农村职业院校,具体表现在将高质量、高水平的职业教育资源向城市集中,而广大农村地区却不得不面临经费缺乏、设备陈旧、师资薄弱等困境,很多地方的农职院校难以运转、形同虚设。其三,发达国家的职业教育发展起步较早且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他们普遍认为职业教育不只要对受教者进行简单的技能培训,更强调在具体细致、复杂多变的实践情境中,培育行动者解决问题和应对挑战的能力,这就要求职业院校要具备一定的软实力,比如教师的专业和反思能力、课程体系的完备性和精准性等。从这个角度来看,在我国地方政府对农村职校硬件投入不足的前提下,其软件投入情况更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2.农职院校:教育教学方向偏差

当前在城乡融合发展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至少包含两方面的价值旨归:即培养现代农业所需的、掌握先进农业生产理念和技术的职业农民,以及为农村流动人口提供适应城市生产生活的劳动技能知识。然而,包括教学方式、教学内容和教育对象方面的教育方向偏差严重限制了农村职业教育的功能发挥。在教学方式方面,不论是普通职业院校还是农村职业院校普遍存在普教化教学特点,过于依赖传统的理论授课模式,表现出“学考一体化”的教学倾向;忽视学员实践技能的培养,与专业无关的实习案例屡见不鲜。一项以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的1001所中高职学校作为调查对象的在线调查结果显示:对中职院校学生的实习岗位与所学专业进行对口得分计算,其结果呈现较强的差异性,排名靠前的专业有休闲保健类、司法服务类、教育类等,而农林牧渔类涉农专业的对口均值表现最差[18]。此外,由于很多学校联系合作的教学实践培训基地都集中在城市场域,学生几乎没有亲近农村、了解农村的机会。在教学内容方面,受经济理性的影响,职业院校更青睐于设置师范、工商等被市场认可的热门专业,而与农业农村紧密相关的涉农专业则被冷落。有学者对浙江省和吉林省三个县级职教中心开展深度调研发现:为了迎合市场需要,学校通过转、并、撤等方式完善对口升学专业结构,使这类专业占到学校所有专业的一半以上;且当前学校所开设的涉农专业也全是方便学生升学需求的专业[19]。在教学对象方面,按照职业院校惯例,那些正规的、长时段课程体系仅向农村适龄人口开放,而广大中坚农民群体则被排除在外。事实上,与年轻一代的农民相比,中年农民群体具有更浓厚的土地情结与乡土依恋,他们是乡村振兴不可忽视的扎实力量,而那种短期、临时的教育培训很难切实提升他们的技能素养,因此如何进一步扩大、优化教育对象结构是提升农村职业教育效能需要思考的问题。

3.农民自身:传统小农意识制约

中国自古以来是传统小农社会,在道义经济理性下,农民种田不是为了满足经济需求而是为了生存需要,乃至于在市场化高度发达的今天,大部分农民也不把种田当成赚钱的营生。然而,现代化并不会因为小农的封闭就止步不前,它早已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农村社会的各个角落。那些适用于前现代时期的地方经验终将被“回滤”,农民需要从“脱技能化”走向“再技能化”[20]。农村职业教育正是这样一种以赋能、再社会化为特征的现代教育方式,但由于小农意识的制约,农民选择性排斥与传统地方知识相悖的现代化、高科技生产知识,或者说那些外生的非传统生产经验在小农社会没有良好的实践条件,由此在基层调研中农民对职业技能培训较高的认同感和较低的参与积极性这种矛盾现象屡见不鲜。另外,很多农村居民对教育持有两种极端态度:一方面,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传统理念下,人们把考上大学当作“跳农门”的重要途径,而职业院校则被认为是无奈之下的次要选择(当然这也与职业教育本身的社会认可度低有关);另一方面,在市场经济的刺激下,“读书无用论”“新读书无用论”等价值认知一直存在于农村场域中,虽然当下越来越多的农民已经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但是受限于经济条件、学习能力等,还是有很多人把上学视为性价比较低的一种选择,与其就读普通学校或者职业院校,不如早点步入社会打工挣钱。在这种两极分化的教育理念下,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空间之小可想而知。

4.市场与社会:“缺席”农村职业教育发展

治理理论认为,推进学校治理现代化应鼓励多元主体协同参与,特别是在社会主体需求日益多样的今天,引导市场和社会组织有序嵌入才能最大程度地提升学校发展的专业性和活力。自国家从官方层面高度重视职业教育以来,2021年上市公司争抢职教新赛道、职业教育概念股大涨[21],但与城市区域相比,农村职业教育仍然不受市场和社会的青睐。作为企业一方,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结构作为一种制度壁垒制约了其嵌入农村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的可能性与积极性。并且,企业是以经济理性为行动原则的,其参与职业教育的初衷往往是出于人力资本的需要以及社会责任的要求[22],在这种价值观念引导下,整体经济落后的农村地区职教发展似乎没有什么利益增长点可寻。相对而言,东部沿海地区本属于经济条件较好的区域,但一项对浙江省、上海市161家企业的调查发现:虽然大部分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企业总体上盈利,但在接收学生定岗实习前却往往处于亏损状态,这给企业带来了一定的压力[23]。此外,囿于前文已述的种种因素,农职院校毕业生掌握的技能资本有限,难以得到市场优质岗位的认可,使得企业“不得不”缺席对农职院校毕业生就业的帮扶。从社会层面来看,我国社会组织整体发展不完善、不均衡,特别是在职业教育领域还没有形成发达国家那种优势的、专业的社会组织模式。且由于制度性因素限制,社会组织作为第三方长期依附于政府部门、普遍存在身份困境,难以形成独立的社会公信力,其提供的职业教育服务也难免在基层遇冷。

(一)技能资本的提出

布迪厄对“资本”的研究极具代表性,他将资本分为文化资本、社会资本、象征资本[24]。受这种分类方式的启发,本文试图凝练“技能资本”这一概念工具,以彰显职业教育特殊的价值禀赋。本文认为,技能资本并不特指某一资本,而是泛指任何与技能相关的资本,它以个体专业技能的习得为基础、以符号化形态发挥作用、以价值理性下的能力培养为靶向。整体来看,技能资本不是一个实体性概念,而是一个宽泛的、表示技术技能有何功能的虚拟概念[25],它是一种关涉技能的“理想类型”。在一定条件下,个体掌握的技能资本可以向其他形式的资本转化。

其一,技能资本具有专业性和语境性。对普通大众而言,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大量的技术技能知识,但由于它们多为一般的、常识性的、临时的认知,相对缺乏专业性和针对性,并不能构成技能资本所需的知识基础,只有那些经过特定学习、实践积累的专业性知识体系才能内化为个体特有的技能资本。且作为一个建构性概念,技能资本是技能被深度内化到个体精神与身体的形式,乃至成为一种语境化的本能直觉和反应。也就是说,语境既为技能资本的生成和激活提供了活动背景,同时也是技能资本再生产的情境条件。只有在与技术技能相关联的社会实践场域中,技能资本才能被理解和认可。

其二,技能资本具有工具性和实用性。布迪厄认为文化资本的传承与存储是一个长期且隐匿的不平等过程[26],其作用机制具有延迟性,即个体积累的文化资本难以转化成即时回报。而技能资本涉及的往往是那种可实施的工具性知识,个体习得的专业技术知识能够直接指导其进行劳动生产;且随着技能资本的具身化(下文详述),个体的反思性、意会性能力也会随之提高,从而增强其行动的价值理性。也就是说,技能资本是一种助力行动者进行良性生产生活的有利工具,它比文化资本更“务实”,能够在实践中相对及时地转化为有效的人力资本、经济资本乃至社会资本,为个体带来更为积极的社会回报。

其三,技能资本具有社会再生产性。上述两点特征是技能资本之于个体而言的,而这里将论述的是技能资本与社会的关联。某种程度上,义务教育传播的文化知识是一般性的大众“产品”,整个学习过程更像是程式化的被动输入。而农民对技术技能知识(特别是与农业农村相关的)具有天然的亲近感,通过接受农村职业教育培训、获得农业生产所需的技能知识,有利于增强其对农村社会环境的认同。另外,随着技能资本内化于个体身体当中,这种隐性的内生知识资源会一点点提升个体的反思性意识,随之其参与社会实践的主观能动性也会增强。总之,技能资本的习得与内化会丰厚乡村内生发展所需的资源、参与、认同三要素[27]。

(二)技能资本助力乡村振兴的理论逻辑

前文已述,当前学界对职业教育的探讨偏宏观、经验导向,而理论上的含混不清似乎成为限制职业教育发展的关键。基于此,本文尝试从学理角度出发,提出技能资本是农村职业教育的特殊价值意涵。从农民、农业、农村三个角度切入,分析技能资本的具身化、表征化、集体化过程促进乡村振兴的理论逻辑。

1.技能资本具身化:成为能动的主体

随着国家从顶层设计层面发力向农村输入了更多资源,当前与农业农村现代化相关的政策设计、乡村治理结构、基础设施体系、乡村公共服务等外部系統日益完善,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得以顺利衔接,我国农业农村整体社会风貌发生了深刻变化。然而也要看到,尽管我国农村居民人口素质有了很大提升,但是以“等、靠、要”思想认知、“干部干、群众看”行动选择、“扶则立、不扶则废”返贫现象[28]为表征的农民内生动力的不足,依旧是制约我国农村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短板。在此背景下,如何通过技能培训将农民从传统的繁重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提升农民从事农业活动的专业性和职业性;或者通过更加多元化的课程设置加强非农技术培训,增强农民从事非农活动的技术性和竞争力,是激发农村内生发展动力的重要环节。

我们认为,技能资本虽是个体通过外部学习实践得以积累的结果,但其根本的价值表现在技能资本“具身化”(Embodied)后个体行动能力的增强,这也是当下农村职业教育赋能农民的逻辑起点。梅洛-庞蒂是知觉现象学的创始人,他认为此在(Dasein)的在世存在是身体-主体(Body-subject)的在世存在[29],个体的认知发生不只和意识有关,更与知觉的中心(身体)相关;作为经验的主体而非对象,身体与我们的意识和思考关联更紧密[30]。这样来看,在技术技能学习实践过程中,是身体而非意识首先直接面向技能、感知技能,经过在技能场的熏陶,个体身体将被“镶嵌”进一定的技能知识以及由此生成的技能资本,形塑具有技能特质的身体样态——这就是技能资本“具身化”过程。值得一提的是,技能资本具身化事实上会改变个体原有的身体结构,比如行动者会从单纯的物理身体转变为技术身体,增强个体行动选择的能动性。并且,转变后的身体结构会与个体过去持有的认知体系和身体系统形成一定的冲击,这种冲击会促使个体进行“反思性反身性”(Reflective Reflexivity)。换句话说,技能资本与身体的结合改变了个体内部结构,而结构的改变又进一步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认知以及行为实践。

转换到农村职业教育情境,技能资本具身化是从农民“身体”这一较为根本的要素来唤醒其主观能动性的。在接受职业技能培训之前,小农早已形成了一种充盈着地方性知识的传统身体,它相对比较封闭、固化,缺乏应对现代性挑战的意识和能力。职业技术培训以一种外在刺激形式出现,通过技术理性引导农民重构身体结构,让农民有机会内生现代化的、稳定的、类似于“惯习”的身体记忆。此时,身体结构的改变会引导农民表现出更具反思性、能动性的行动逻辑,农民将日益把自己视作主动的(而非被动的)行动个体来参与乡村社会事务。

2.技能资本表征化:助力现代农业发展

农村共同富裕包含两方面意涵:农村社会现代化与农业发展现代化。前文已述,中国是典型的传统小农社会,在农村人多地少的客观情况下,农民选择通过在单位土地上投入高度密集的劳动来维持基本生计,从而形成一个比较顽固难变的封闭体系——由于其“内卷”(或“过密”)状态,甚至能够抵御、排除质变[31]。基于此背景,很多学者认为中国农业不宜盲目照搬美国式的大农场化农业发展模式,而应走中国特色“小而精”的农业现代化模式。虽然目前对此议题还没有一致的说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在市场化、信息化大背景下,不论是哪一种农业现代化发展模式都必将对农村劳动力提出更高的技能素养要求,提升农村人口的技能资本迫在眉睫。

农村职业教育以为农民提供可实用的工具性知识为主要教学目标,虽然从教学内容来看农民接受的职业技术知识都是统一的、系统化的知识体系,但随着技能资本的具身化,技能知识会逐渐沉淀为个体隐性的、具有差异性的默会知识,深深地嵌入在行动者的身体之内。也就是说,农民内化的职业技能知识会经历从动态到静态、从统一到个性的过程,每个人都会在课程结束后生成专属于自己的技能知识系统。而现实实践情境总是复杂多变的,为了充分发挥技能资本对农业高质量生产、经营的指导作用,在具体的农业生产实践中(特别是集体生产活动中),需要农民再次把这种内隐知识转为外显知识。“作为呈现或表示事物的概念和符号方式,‘表征’可以把抽象的事物具体化,把内在的东西外显化”[32]。整体来看,技能资本表征化涉及两个阶段:一是行动者在学习实践中通过接受信息、理解信息、转化信息,实现对信息的加工和再加工,把抽象的知识和信息转化为具象的形式储存于大脑中,生成专属于个体的认知系统;二是在面对具体的实践场景时,特别是当人们的预期目标无法实现时,这些内隐于行动者体内、深埋在行动之中的知识就会被一一揭示出来,并以符号化、形象化等更为契合的方式进行展现,实现隐性技能知识的再表达。这种由内隐转化为外显之后的技能资本具有很强的功能化特性,类似于一种稳定的理论图示,构成了指引个体行动的某种规则。由此来看,经过技能资本具身化、表征化二元循环过程,农民对技术技能知识的掌握程度会得到质的提升,形成自己独立的实践知识系统,真正成为适合现代农业发展的职业农民。

3.技能资本集体化:重构乡村共同体

当代社会,人们普遍面临两种生存困境,即在技术不断变革和创新背景下,工作变得日益智能化和现代化,由此造成劳动者的“技能剥夺”和“能力貧困”。在阿玛蒂亚·森看来,维持基本生存和发展的能力的匮乏才是贫困产生的根源[33]。我国农业是以农民道义经济观为基础形塑的相对封闭却十分稳定的小农生产模式,农民不以市场经营为目的、而以维持基本生活所需为追求来进行农业生产。在这种模式下,传统代代相传的地方性知识就足以维持农业农村发展的整体平衡。而随着市场化的冲击以及现代农业技术装备的广泛运用,传统的农村“手艺人”在现代农村建设中反而遭受冷遇。于是,一些农民被迫放弃了他们赖以生计的传统技能,渐渐地从农村场域中剥离出来、流向城市和乡镇,乡村共同体日益式微。

一般来讲,技能资本镶嵌在一个具有整体性的场域之中,这个场域既包括技能持有者本身,也包括他们的生产工具、器械以及自然环境、社会习俗和制度。由此,技能资本就不是任何单个人的所有物。也就是说,虽然技能以个人身体为媒介而产生,但它不得不依赖集体实践发挥作用,集体是技能资本价值彰显的实践场。农村职业教育通过为广大农民提供教育便利,既为农村学龄人口提供系统化的职业技能课程学习,也更广泛的面向农村劳动力开展应用型的技能类培训,拓宽了农民接收信息和知识的来源途径,在农村营造了一种整体性的技能学习、实践情境,客观上将农民还原于自身所在的场域中,弥合了农民因技能剥夺和能力贫困而游离于乡村共同体之外的困境。

随着风险社会不确定性的增加,任何单一个体都难以应对各类突发风险,只有增强集体合作的可能才能共渡难关。而从现实来看,随着吉登斯所述脱域(Disembdeding)机制的出现,传统乡村人日益被“抽出”以血缘、地缘为纽带的村落共同体,乡村原子化、个体化现象加剧。由此,与传统的村集体合作形态相比,当下农村更需要探索超出地域、行政限制的专业性合作类型[34]。在梁漱溟看来,村学、乡学是对传统“乡约”进行补充改造之后形成的“新社会组织构造”,这类组织构造能够将农民以学习的方式组织起来,“积极的使其不贫乏”[35]。同梁漱溟所谓的村学、乡学一样,农村职业教育也具有很强的社会组织功能:它从外在形式上将学习者聚集在一起,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共同交流和实践的空间,既拓展了人们专业技能之外的能力培养,也会随着技能资本的集体化而形成莱夫和温格所提的“实践共同体”[36]。

基于当前我国农村职业教育的发展现状与面临的困境、以及其内在的技能资本价值意蕴,本文认为有以下几个途径可以促进农村职业教育的进一步发展。

(一)以工匠精神引导农村职业教育价值取向

“认同感”是人们由内而外生发的一种价值判断和情感认知,是某一事物能够良性发展的价值基础。当前农村职业教育发展面临的一个整体困境在于:在市场经济理性的刺激下,人们对劳动价值的认同感急剧下降,因此如何从价值观层面扭转社会认知是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认为,大力弘扬工匠精神、形塑新时代技能社会是引导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要价值取向,包括职业教育本体以及社会客体在内的各方都应积极发力、久久为功。一方面,职业院校应不断完善课程体系(特别是职教思政课程),挑选、叙述“大国工匠”的案例和事迹,将其融入到职业教育课程内容中并与技能培养融合起来;另一方面,相关部门应突破制度壁垒,营造全社会重视技能人才、关注农村职业教育的社会氛围。此外,可以通过多渠道的宣传策略,比如以影片、文字等形式将技能教育、工匠精神具象化,从而对人们认识和内化工匠精神形成带动效应。总之,只有全社会形成“敬业、精益、专注、创新”的工匠精神认同,职业教育以及农村职业教育才能得到进一步发展。

(二)突出技术技能培养在农村职教课程体系的位置

作为一种独立的教育类型,包括教材、课程等在内的基础环节是推进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的重要根基。在职业教育历史欠账较多的背景下,有必要进一步优化农村职教课程体系结构,突出技术技能培育在其中的地位,增强农村职业教育培育个体技能资本的能力。具体来看,在培养目标上,应将培养同时具备专业、能力、素质和职业道德多重复合的人才以及切实提升农村居民的技能资本存量作为重点,通过开展科学、有效的理论和实践教学,引导学员形成“技能光荣”和“终身学习”的意识。在课程结构上,应在公共(基础)课程、专业基础(理论)课程和专业(综合)技能课程三种基本类型的基础上[37],将技能知识培育目标贯穿于各个专业学习中,增强各类课程的技能知识底蕴。在课程内容上,既要重视理论性知识的传授,更要重视实践锻炼的开展;既要重视技术技能知识的专业性,也要重视其灵活性和实践性;既要重视对现代科学知识的传授,更要优化涉农专业的课程内容体系。在课程实施上,应不断提高施教者的综合素质和专业素养,教师应具备利用互联网、自媒体等技术手段进行授课的媒介“敏感”,也要具有在实践中反思、储备丰厚实践性知识的能力,提升课程实施的有效性。

(三)建立以技能为核心的终身性学分认定平台

当前,制约职业教育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职业教育成果转换难、社会对职业院校毕业生的认可度不高。作为综合多方评价和监督机制的结果,学分银行制度是沟通职业教育和其他类型教育的重要机制,有助于实现技术技能知识的社会性转化,从而提升学习者的技能资本。今后,应进一步建立以技能为核心的终身性学分认定平台,特别是要完善农村区域的相关平台建设。通常来说,学分标准包括通用标准以及知识、技能和能力的标准[38],可以考虑在此基础上对技术技能类知识赋予适当的高分,以突出技能标准的重要价值;在学习经历证明、学习档案这些“外延”环节,也可以适当向技术技能类实践锻炼倾斜,充分肯定职业教育技能实践的重要性;在学历认证流程和规范上,应进一步明晰、顺畅农村职业技术教育向普通学历教育资历的转化与衔接,提高职业院校毕业生的社会认可度,保障技术技能类学习者的切身利益;在学分银行治理上,应在政府、企业、社会等多方参与的基础上,确保学分银行的质量和公信,实现学分银行效益外溢。

(四)持续推进激励政策“供给侧”改革

农村职业教育作为社会结构中的一环,其持久效能的激发需要一套稳定且有效的调节、激励和支持政策体系。近两年,我国政府已在顶层设计层面对职业教育发展给予了全面、系统的规划和指导,未来需要进一步细化相关激励政策:其一,应进一步完善“职业教育法”,对职教院校的责任与义务、职教学生升学就业的社会环境等予以法律明确,为职业教育发展提供法制保障;其二,地方政府应积极履行责任主体的权力和义务,对参与农村职业教育办学和发展的企业给予金融、财政、土地、信用等方面的税费支持,激励社会各方积极投入农村职业教育发展;其三,应不断完善国家资历框架体系、终身性学分认定平台等相关机制,提升职业技能学习的社会认可,切实铸牢职业教育独立的教育种类地位;其四,应通过设立和完善各项职业教育教师培养制度,形成覆盖职前培养、职后培训的全过程培养流程[39],切实完善职业教育师资力量结构;其五,应加大对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财政、人力投入力度,特别要加强对少数民族地区、革命老区、边疆地区和特困地区贫困农村职业技术院校建设的帮扶,支持和鼓励行业企业建立多种形式的农民工学校。

(五)现代信息技术赋能农村职业教育技能培养

在5G时代,要想提升农村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促进学习者技能资本的具身化、表征化,必须充分借助现代信息技术资源,以技术赋能职业教育技能培育。在这方面,巴塞罗那大学EDUBLOCS项目、俄罗斯DISCIPLINA项目均是以区块链作为破解职业教育发展约束条件的典范[40],值得我们借鉴。作为一种中心化的分布式记账数据库技术,区块链技术已经运用于金融信息、电子商务、社交通讯等多个行业领域[41],并显现出数字赋能的创新红利。如果能将农村职业教育与区块链技术结合起来,将其运用于职业教育治理模式、教学内容、育人模式等教学理念和实践中,将促进实现职教体系的整体优化[42]。同时,通过数据“上链”流程的设计,构建一个以“互信”机制为核心的职业教育公共服务平台以代替传统平台,有利于解决职业教育发展中存在的供需错位问题[43],全面提升教育数字化水平和教育资源利用效率。

职业教育的发展已经获得政界、學术界等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其在培养新时代技能人才、促进社会就业以及传承传统文化等方面具有关键的价值。在农村场域,职业教育更是促进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乃至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手段。为了进一步挖掘农村职业教育特殊的价值资源禀赋,探讨推进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可行路径,本文试图从现实维度与学理维度出发,重申“技能资本”一词。在现实维度,基于当前我国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现状,其仍然面临很多的现实困境,具体表现在地方政府投入的注意力有限、农职院校教育教学方向存在偏差、农民传统小农意识制约、市场与社会缺席于农村职业教育发展,这些问题不仅抑制了农村职业教育的良性发展,更限制了农民的自我成长。在学理维度,技能资本从以下三个方面赋能农村发展:其一,随着技能资本逐渐“镶嵌”在农民身体之中,在体化的技能知识有助于提升个体反思、意识的能力,增强农民生存发展的主观能动性;其二,经过职业教育学习,当农民再次面对实践情境时,特别是遇到实践困境时,他会将已具身的技能资本表征化、外显化,生成指导农业生产经营的实用知识;其三,技能资本具有集体属性,农民在农村职业教育学习中,分享共同的资源和情境、形塑共同的惯习和认知,事实上有利于乡村共同体的再造。基于以上讨论,本文从行动路径层面提出通过课程体系设定、学分认定平台建设、激励政策体系完善等多方面努力,农村职业教育将以激活农村内部发展活力为旨归,得到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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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扬: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农村社会学。

乐晶: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理论社会学。

Skill Capital:The Internal Mechanism and Action Logic of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Helping Rural Revitalization

Wang Yang1, Le Jing2(1.Faculty of Social Development,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1; 2.Faculty of Sociology and Law, Shanxi Normal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Shanxi)

Abstract: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section to improve the rural education structure, but also an intrinsic requirement to activate farmers’ endogenous development power and promote rural revitalization. Based on the current situation in China, the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faces some real problems: the limited attention invested by local governments, the deviation of educational direction in agricultural vocational colleges, the constraints of traditional small farmer consciousness, and the absence of the market and society. Meanwhile, the lack of theoretical discussion on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rural development” is the theoretical dilemma that hinders the function of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refore, we introduce the theory of “capital” and propose the conceptual tool of “skill capital”, which is a unique value endowment of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 embodiment, representative and collectivization of skill capital help rural revitalization from three aspects: farmers, agriculture and rural areas. Final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nhancing farmers’ skill capital, an action path for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proposed.

Keywords: rural revitalization; skill capital;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internal mechanism; action logic

責任编辑:赵云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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