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文化与亚文化的碰撞与平衡

摘要：2022年的春節联欢晚会全球收视达到新高，同时美国超级碗中场秀的观看人数也创下纪录。春晚作为中国传统的文化节目已经成为象征着团圆、和谐与繁荣的文化符号，是“主文化”的代表;超级碗被称为美国“春晚”，其中的中场秀以其说唱为主的节目内容更像是“亚文化”的代表。青年一代在比较今年两个“春晚”时，表现出追捧亚文化而对主文化疲劳的现象，且有人认为两者是处于对立的位置。要引导青少年正确认识主文化与亚文化的碰撞与平衡，树立高度的文化自信，创新主文化宣传方式与内容，加强对亚文化的规范与引导，使亚文化成为主文化的有益补充，促进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发展。

关键词：主文化;亚文化;春晚;超级碗

中图分类号：G122;G11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2）07-0144-04

一、主文化与亚文化视角下的春晚与超级碗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亚文化”开始成为学者日渐关注的研究对象，但这个概念早在西方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开启之前就已经有所发展，生产力进步对于政治、文化的发展影响重大，亚文化作为政治文化的新维度随之浮出水面[1]。无论是西方学者还是我国学者，在研究亚文化时，主文化都是不可避免、与之相对应的参照物。本文在对主文化和亚文化概念进行梳理的基础上，借用中国春晚相对应的主文化概念与美国超级碗背后所蕴藏的亚文化概念，阐释主文化与亚文化的逻辑关系。

（一）主文化视角下的中国春晚

与亚文化一样，学界对于主文化的界定和称谓不尽相同，例如主流文化、主导文化、主体文化或直接以主文化命名。

在外国学者看来，主文化大致有两种称谓：一是“dominant culture”，即主导文化，是与统治阶级相联系的文化，即统治阶级的文化;二是“mainstream culture”，或简称为“mainstream”，即主流文化，是一个社会中文化力量的总系。雷蒙·威廉斯在《唯物主义与文化问题》这本书中认为主导文化是“中心的、实际的、具有主导性的意义与价值体系，在社会当中，这些意义和价值并不是抽象的，它们是有组织的和被人们身体力行的”[2]。主导文化是指具备一定的政治经济权力、左右国家和社会发展趋向的阶层所倡导的文化，它是在国家意识形态指导下建立起来的，承担着维护国家意识形态、指引社会发展方向的责任[3]。在学术研讨及交流中，中西方学者对于主导文化和主流文化的界定都比较模糊，两个概念常常交替使用，但随着文化多元性的发展，学术研究的分化，上述两个概念慢慢地出现了一定的分界。有学者认为“主导文化是与权力相关的主文化，主流文化是在一个时期中产生主要影响、代表主要趋势的主文化”[4]。有学者指出，主导文化是指现时段居于指挥或核心地位的文化层面，就当前中国的情况来说，主要指代表国家意志而行使指挥职能的文化层面或元素[5]。也就是说主流文化更像是一支交响乐团中各个乐器整合之后所发出的声音，虽然音色各不相同，但都是在主导文化这根“指挥棒”下有序地演奏，是符合广大“听众”价值观的。

综上所述，主文化中的主导文化与主流文化具有一定的区别，但也有共性，更像是引导与被引导内容的关系。春节晚会（以下简称“春晚”）作为中国国家电视台在春节除夕阖家团圆之际推出的综合性文艺节目，早已不单单是文化盛宴，还承载着文化宣传，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任务，有着紧扣社会民生热点、记录时代发展步伐的特点，成为中国春节的传统符号。以2022年为例，春晚在开场贺岁歌舞《欢乐吉祥年》中开始，紧接着歌舞《时代感》带来了青春的活力，少儿舞蹈《星星梦》，戏曲表演《生生不息梨园情》，宋代歌舞《只此青绿》，景观太极《行云流水》，歌曲《春风十万里》《爱在一起》《黄河长江》《春天的钟声》，情景舞台表演《万象回春》等依次上演。歌舞类节目涉及的主题有乡愁、传统节日与文化、民族融合、大好河山，甚至于生态保护都囊括其中。参演的有受到年轻人追捧的影视流量明星易烊千玺、陈伟霆等，也有郭冬临、姜昆、李谷一等观众耳熟能详的艺术家。小品《父与子》《还不还》《喜上加喜》《发红包》和相声《快乐方言》等语言类节目，涉及的都是过去一年中的热点话题，紧扣民生，积极向上，“笑果”明显，是最受观众欢迎的节目类型。

春晚节目内容丰富，种类多样，艺术水准较高，不论是歌舞类节目还是语言类节目都紧密契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表现出主文化的特性，是主流文化通过央视的整合，进而向广大观众传播的重要内容。

（二）亚文化视角下的美国超级碗

中西方学者在界定亚文化概念时有很大的分歧，例如副文化、次文化、边缘文化等称谓都被学者使用过。

亚文化从出现之初到如今涵盖了很大的范围，这主要有以下两个原因：第一，亚文化这个术语的指称不同;第二，不同参考系对应着不同的亚文化概念，在使用时也就不尽相同了[6]。subculture在英文代表亚文化的概率较大，但它有两重含义：第一，指一种与占主导地位的文化（dominant culture）相对应的，使之相区别的价值和行为方式;第二，某种亚文化的人群或社群（近似于community），在此语境下可译为“亚文化群”[1]。1989年出版的《社会科学大词典》对亚文化的大概定义是：“区别于社会共有的文化价值体系，即整体文化或主导文化的非整体性文化或非主导性文化。任何文化中都可能不同程度地存在各种不同形式与不同性质的亚文化。”[7]美国学者弥尔顿·英格在其著作中从三个方面解读了亚文化的内涵：第一，亚文化指在所有可能出现的某种普遍趋向;第二，亚文化经常用于指涉社群中较小规模群体的规范体系，强调这些群体有别于其所属的较大规模群体的方面，造成区别的原因有语言、价值观、宗教、饮食习惯和生活方式等;第三，在第二的基础上，对象为那些陷入令人沮丧的情境的个人或一个与其所属的较大规模社群形成了冲突的群体[8]。“亚文化”是相对于主文化而言的，是某一群体所持有的有别于其他群体或整个社会的文化，是由于阶级、种族、宗教、地域、年龄、性别、职业等不同而产生的[6]。由于亚文化带有一定的反叛性，学者们还引用了“反文化”这个概念，确切地说是“反主文化”，这个角度就将亚文化与主文化完全对立起来，认为亚文化是对主文化对抗、反对、不满的产物。综上所述，亚文化具有多重内涵，需要在特定参考系下去界定它的含义。

从1967年开始，每年1月最后一个或者2月的第一个星期天，美国职业橄榄球联盟NFL将决出它的年度总冠军，也就是“超级碗”。严格上说超级碗是一场体育比赛，与春晚的形式是完全不同的。但在超级碗比赛的那一天，基本上全美国的人都会聚集在家里，收看这场对于他们意义非凡的比赛，其重要程度无异于春晚在中国人心中的分量。悠久的历史，大众对橄榄球运动的喜爱，以及符合美国流行文化的盛大中场秀，这是超级碗被称为美国“春晚”的重要因素。2022年超级碗如期举行，其火爆程度从门票每张最低价5300美元可见一斑，其中由DR·DRE、SNOOP DOGG、EMINEM、MARY J·BLIGE等一众享誉国内外说唱歌手领衔的中场秀更是整场节目的顶峰，其观看人数在各大视频网站上创下新高。由此可见，美国超级碗的本质是商业性，推崇的是暴力美学为特点的体育运动，迎合的是广大流行爱好者的兴趣。

因此，超级碗在与春晚作对比时更像是与主流文化不同，符合当代青年人所共享的价值和行为方式，推崇个人文化感受的亚文化代表。

二、主文化与亚文化的碰撞与平衡

（一）主文化与亚文化的碰撞

主文化与亚文化存在明显的差异，且会不可避免地同时出现，由于其截然不同的文化属性必然会带来碰撞与摩擦。文化的异质性和自信性会使得两种文化人群陷入互相谴责、鄙视的陷阱当中。受到主文化或亚文化较深影响的青年一代会不自觉地对另一种文化产生不屑甚至抨击的情绪，将其放到完全对立的一面。也有一定数量的青年在接触到其他文化形式时，因一时新鲜而反过来对原本所处的文化社群进行抨击。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对主文化与亚文化的认识不足，将文化特征等同于国家特征;盲目的群体文化自信，导致无法正确看待除自己文化群体以外的任何文化;文化表现的内容和形式长期地保持单一，导致审美疲劳等。

2022年的春晚在收视率创下新高的同时，人们对于春晚的满意度近几年一直在下降，认为春晚套路老旧，教育意义过重，不符合年轻人审美，小品内容单调俗套最后必然煽情等不满的声音在互联网上此起彼伏。在美国超级碗比赛结束之后，有甚者认为美国“春晚”才是适合全民狂欢的节目。但也有一部分青年人在看到网络上对于超级碗的追捧言语时上升到爱国层面，认为追求亚文化就是不爱国，就是崇洋内外，显然这种观点同样有失偏颇。主文化与亚文化碰撞导致的消极影响是造成这种现象的重要原因。

首先，春晚作为一个全民关注的重要节目，无论是内容还是演员都要顾及所有年龄层面的各式人群。根据观察，网络上对于春晚的不满言论多集中在青年一代，中老年一代相比于青年一代更加关注春晚背后的符号内涵，关注更多的是合家团圆聚在一起观看节目的氛围，关注更多的是辛苦一年后陪伴在家人身边的幸福。随着互联网的普及，青年一代成了网上冲浪的主力军，受主、亚文化碰撞的影响，他们审美多元，崇尚个性，有的人对春晚这样相对传统的文化形式持批评和排斥态度。

其次，由于一些人對主文化和亚文化的认识不足，在评价春晚时无法全面、客观地认识到主文化对社会的发展意义，只片面地当作是一堂文化教育课;在评价超级碗时无法正确认识亚文化的地位及作用，只关注到超级碗比赛的激烈及中场秀的旋律。再者，青年人在认同超级碗亚文化所带来的文化体验时，会受到群体文化自信的麻痹，认为只有真正让人“快乐”的文化才是好文化，才是真正适合大众的文化，丝毫不考虑广大的文化受众群体，也不在乎主文化宣传教化的重要意义。反之，部分人在认同春晚主文化所带来的价值观认同时，也会陷入盲目自信中，认为除了主文化，其他一切亚文化都是与之对抗的，是不利于社会发展的，这就忽略了超级碗将体育运动作为全国节目的积极意义。

最后，主文化具有相对稳定的特点，与不断更新换代的亚文化形成了对比。春晚所宣传的核心价值观是经过一代代积累而形成的，蕴含着几千年的文明成果，由于要考虑受众的覆盖面，形式受到了一定的限制。超级碗代表的亚文化主要表现形式是流行文化，相比较而言更易创新，只需紧跟潮流即可。这就导致一些人认为春晚老生常谈而超级碗让人耳目一新。

（二）主文化与亚文化的平衡

主文化与亚文化的碰撞、冲突在所难免，为了避免或减少碰撞所带来的消极影响，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则显得尤为重要。主文化与亚文化的关系是复杂多样的，碰撞仅仅是其中的一部分，要根据亚文化与主文化差异的程度具体分析两者的关系。第一种，当亚文化和主文化的核心观念背道而驰甚至会威胁到奉行主文化的国家治理或对社会健康发展极为不利的时候，往往会采取直截了当的强硬政策对其进行限制乃至消除。如邪教、落后民俗、自私享乐主义等对社会造成极其不好影响的亚文化，主文化对其必须毫不犹豫地予以限制和打击以确保社会的平稳发展。第二种，与主文化根本利益不冲突的亚文化，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被主文化引导或吸收的。对亚文化中有利的因素加以创新融合，不利的因素加以摒弃，让亚文化为主文化发展提供助力。主文化对于这类亚文化应当加以利用并引导其正确发展，以达到主文化与亚文化的平衡。第三种，当主、亚文化不存在核心矛盾时，由于文化具有侵略性，亚文化会有侵蚀主文化的风险，在一定条件下可能会出现主、亚文化颠倒的现象。对于这种情况，主文化一定要以合适的方法应对这种文化侵略，将亚文化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以达到平衡。

春晚所代表的主文化与超级碗所代表的亚文化显然不存在上文的第一种关系，我们应该关注第二、三种关系。2022年超级碗在商业模式上无疑获得了巨大成功，过度商业化固然存在弊端，但在一定程度上推行商业化往往会加强公众的参与感，达到预期的效果。除了文化本身的特性，有效地宣传推广无疑是其中的关键，当人们认同某一文化的商业价值，参与感自然就会上升。近年来随着移动互联网的普及，春晚加入了全民抢红包和春晚网络促销的环节，这便是商业化的表现，但仅仅如此显然不够。超级碗的中场秀舞台创新了表演形式，将街区建在体育场中央，歌手依次登台演唱当代的流行曲目。严格来说超级碗是体育赛事，能让体育赛事在那一天获得如此之高的收视率甚至比拟中国的春晚，这值得关注和思考。先辈倡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也应该认识到身体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本钱。作为主文化代表的春晚，在吸收外来可取经验和有益元素时要保持初心与高度的文化自信，不能因外来的文化而影响本身的内涵，以达到主文化与亚文化的平衡。

三、结语

春晚与超级碗是主文化与亚文化的缩影，我们要认识到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文化的碰撞交流极为频繁同时影响也是潜移默化的，当人们出现对以春晚为代表的主文化疲劳的现象时，要深刻认识到这不仅仅是文化节目是否要创新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亚文化对于主文化的冲击。这种现象大都发生在青年群体，青年是国家建设的主力军，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坚力量，引导青年正确对待主文化与亚文化的影响显得尤为重要。

防止亚文化侵略不是不让亚文化传播，而是在树立高度的文化自信的情况下，用主流价值观引导亚文化传播，引导青少年正确对待外来亚文化的影响。同时也要让当代青年认识到主文化对于中华民族复兴的重要意义，宣传要融入到日常生活中，从一点一滴做起，而不是一味灌输。

参考文献：

[1]孟登迎.“亚文化”概念形成史浅析[J].外国文学，2008（6）.

[2]威廉斯.唯物主义与文化问题[M].伦敦：伦敦维索出版社，1980：39.

[3]曹茂春.建设和谐文化必须正确处理三对文化关系[J].前沿，2009（7）.

[4]崔家新，池忠军.青年亚文化的概念解析——基于青年亚文化历史流变的发展性考察[J].学习与实践，2018（11）.

[5]王一川.主流文化与中式主流大片[J].电影艺术，2010（1）.

[6]黄瑞玲.亚文化：概念及其变迁[J].国外理论动态，2013（3）.

[7]彭克宏.社会科学大词典[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9：358.

[8]J.弥尔顿·英格，黄瑞玲.反文化与亚文化[J].国外理论动态，2013（10）.

作者简介：汪健（1999—），男，汉族，安徽合肥人，单位为中共江苏省委党校，研究方向为党史党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