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传播视角下的乡村人际关系研究

2022-05-13 05:24杨静静
文化产业 2022年12期
关键词:邻里关系情谊仪式

杨静静

乡村人际关系形态

亲属关系是一种建立在血缘或婚姻基础上的关系,是乡村人际关系的主体。此外,乡村中还存在着一种以业缘、地缘等为基础的非亲属关系,主要包括拟亲属关系、邻里关系。拟亲属关系的形成一般都需要通过某种仪式来确立,所以有时又称为“仪式亲属”,它是用亲属称谓语来称呼无实质性亲属关系的其他社会成员,是亲属关系的扩展形式。邻里关系在乡村人际关系中占有重要地位,邻里之间的和谐相处在乡村生活中极为重要,且邻里之间的矛盾也是乡村生活中常常出现的矛盾,因此,解决好邻里之间的矛盾对乡村人际关系的和谐有重要的意义。但是邻里关系、朋友关系、同事关系在各种习俗仪式上被认定为“外人”,乡村的节日与活动则主要是以“家人”为主体。亲属关系一般是一家人人际关系的一部分,而邻里关系、朋友关系、同事关系往往会消去“家庭成员”的背景角色,成为家庭成员个人选择自主性最强的人际关系。(表格详述)

鄉村人际关系的传播仪式

乡村人际关系传播一般有特定的传播仪式,通过仪式行为和符号表现出各种关系现象。本文以安徽省六安市X村为案例,对乡村人际关系的一般习俗形式进行调查。安徽省六安市X村由某姓宗族自然村发展而来,位于淮河以南,淮河支流淠河的南岸,处于安徽省皖西地带。根据调查研究,乡村人际关系传播仪式一般以如下形式呈现。

约定位置排列

X村的农历新年拜年“走亲戚”有严格的顺序,要遵守亲属辈分与长幼关系,初二“拜舅舅”、初三“回娘家”、初四“看姑姑”、初五“走姨亲”、初六以后大小轮流走、没有亲属关系的朋友和邻居通常排在最后,是约定俗成的。每年新年都是如此,以表示亲朋关系再次得到新的延续与发展。X村家家都有四方桌,摆在供桌的下面,对着自家的“大门”,形成与自家房子一样“坐北朝南”格局。最上方是离供桌最近的“北方”,这是“上座”,是长辈坐的方位,相对的“南方”是小辈坐的方位,“东方”是“首席”位置,是尊贵的客人位置,与其相对的“西方”则是“陪座”,主要是给次要客人“陪客”而准备。

设定特别人物

在现代乡村婚礼中,也少不了“明媒”。X村联姻双方家庭都会为自己的儿女挑选一位媒人,“媒人”主要起传达事务、沟通双方、主持接待的作用。在乡村生活的概念里,谈婚论嫁事宜属于“家里事”,不能让“外人”知道,特别是那些影响“面子”或“名誉、声誉”的事,只有信得过的亲戚才能知道,并要求其和“自家人”一样,要维护“家人的利益”。且该亲戚的语言表达能力、沟通协调能力要较为突出,这追求的是其可以在双方媒人沟通与协调间,使得整个过程和谐喜庆。在其他仪式上,也会有特别的人选占据重要的地位,像处理家庭关系矛盾的“中间人”“调节人”,一般为一个姓氏族里辈分较高、具有一定威信的长辈。

礼物与礼钱的流动

X村每年有两个专门“送礼”的日子:一是新年拜年送礼,二是“送节礼”。“送节礼”是指,在农历四月到端午节之前的这段时间,姥姥、姥爷给外孙、外孙女送“节礼”,要一直送到孩子上小学后。X村的“礼钱”有两点值得注意:第一,有些亲属关系是约定俗成的最高礼钱者,同一关系层次的讲究统一礼钱数量。比如在婚礼的礼钱中,男主角的舅舅应该给予最大的礼钱,其他人不应高于舅舅的礼钱。第二,会有“不受”的情况,X村的“不受”是指“不接受这个礼钱”。在乡村生活中不被受礼或是受邀,并不表示情谊的破裂。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乡村生活概念里以亲缘关系为核心意识,很多场合都是亲属、亲戚一起参与,邻居朋友属于亲属关系之外的“外人”。

“亲属外衣”和“设立分界线”

拟亲属关系是亲属关系的延伸形式,其在乡村社会中普遍存在,尤其以“认干亲”现象最为典型。在X村父母常常会让自己的孩子认与自己关系情谊很深的亲朋做“干爹”。“认干爹”有特别的仪式,通过仪式表示“关系的确立”。这样在原先没有亲属关系的两个家庭间便出现了形式上的亲属关系,肯定并巩固了两家人的交往情谊。但是,也有很多拟亲属关系是建立在亲属关系的基础之上的,这样的“亲上加亲”,充分表明双方的真情真意。邻里关系交往虽然最频繁,但同时也存在着清晰的界线。在X村,村民通常在地界处种树以明确两家的界线。这种地界“记号”,是乡民惯用的一种合法证明。实际上这个分界,也是乡民内心的“家里人”与“外人”的分界。

乡村人际关系传播仪式的表征意义

相对的身份角色与位置排列

亲属关系可以从三方面来看,亲子关系、婚姻关系、平辈关系。亲子关系间讲究老少长幼,讲究性别的重要性。婚姻关系主要是以“家庭”为主的人际交往,其随着儿女组建家庭,分子蔓延,形成亲属关系人际交往。一些亲属关系会在子家庭中消散,而也有一些亲属关系会在子家庭中得以扩充。平辈关系中讲究大小的排列,平辈交往中少了很多观念上的束缚,压力较小。从乡村的各种习俗仪式上看,亲属关系很讲究位置排列。在乡村,大多人际关系都有约定俗成的交往顺序,乡民必须按照顺序开展人际交往,才能得到相应的社会认同,取得交往效果。其中,体现最为明显的是拜年顺序和宴席座次。新年“走亲戚拜年”“方桌礼仪”,都清楚说明了顺序位置的重要性。我们从乡村的“礼钱、礼物”的流动上,也可以看出顺序位置的排列。

在节庆日里不同的人会有不同档次的礼物,不同的人会有多寡不一的礼钱,确立标准来源于双方的相对角色定位。婚礼中“舅舅”的礼钱体现的就是“舅舅与外甥”的相对角色关系,“送节礼”中体现的是“姥爷、姥姥与外孙、外孙女”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长幼的关系、相对的身份角色胜于其他任何因素,不管情谊深浅与地理位置的远近。当然,在任何人际交往中都讲究尊老爱幼,但是在亲属关系中这种身份角色有明确定位的交往,情谊更加复杂,沟通处理也有一定的规则束缚。拟亲属关系是典型的设立“身份角色”,这种人际交往从一开始就不单纯,需要遵循很多伦理礼仪的束缚。

关系与界限

在乡村人际关系传播仪式上,亲属关系胜于任何其他关系,着重关注关系的性质而不是关系的深浅,这里体现的是乡民的家庭观念,明确“家人”与“外人”的界线。乡村生活诸如婚礼、诞辰、乔迁、葬礼等特别的日子,都是围绕亲属关系和拟亲属关系进行仪式传播,“外人”不能参与。在乡村的习俗仪式上特殊人物的选择,诸如婚礼中的“媒人”、家庭矛盾的“调节人”、仪式的“主持人”等,一般都只在亲属关系和拟亲属关系中进行选择。交往亲密的邻里关系、工友关系等只能在日常生活中进行没有仪式化需求的交往。在各种仪式活动中亲属关系及拟亲属关系与邻里关系、工友关系等有着清晰的分界线。

“地缘”的重要意义在于,邻里之间需要形成一种联合关系,增强合作意识。虽然乡民认可“远亲不如近邻”,但却仍然有明显的地理界线乃至心理界线。在乡村人际关系的各种习俗形式上,似乎邻居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不如“远亲”,因为“远亲”是“家里人”,而“邻居”是“外人”,这就是心理界线。乡民的人际关系传播什么时候建立关系、什么时候明确界限都有着清晰的自我规则。

拟亲属关系的外衣与情谊

拟亲属关系其实就是通过特别的仪式穿上亲属的外衣取得社会概念合理、合法的认可,以孩子换名换姓的代价来表达一种深厚的情谊,这种情谊堪比亲属情谊。拟亲属关系追求的是一种社会认同,并不关注其法律上的意义,确立了拟亲属关系的双方仍会出现相处不恰,甚至产生巨大矛盾等问题,最后便自动解除双方之间的拟亲属关系,以乡民的话来说就是“再也不走了”。所以维护拟亲属关系的最终还是情谊而不是外衣,即使套上了外衣,若不能巩固情谊,在情谊破裂时,外衣的脱去只是随手的事,它不是走向亲属关系的牢固枷锁。

乡村人际关系传播仪式的特点

仪式传播的“5W”

将人际关系的双方看做传播者与被传播者,传播体现的是双方情谊的交往,表现的是双方情感的沟通。乡村人际关系中,由于亲属关系是核心,传播的两个终端往往是有身份角色的,是妈妈与儿子之间,或是舅舅与外甥之间,亦或是表兄妹之间等,这样的人际关系形成的传播,常常不是完全对等的一种信息流动或情感流通。乡村人际关系的传播媒介很广泛,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一些习俗仪式上的符号传播或是行为传播。他们会用“认干亲”来表达双方的情谊,却不会直接用言语表达彼此之间的情谊,乡村的各种情感都是少言语表达的,都体现在种种行为习俗上,他们的感情流露是含蓄的,但也是真切的。乡村人际关系传播追求的效果是最大化的社会认同。它诉求的不仅是双方对彼此情谊的肯定,还希望通过某种仪式,或是在某个特别的日子,让众多的親朋好友见证双方的情谊,达到一种社会认同。似乎达到越大化的社会认同就会更加“合法、合理”。

中间人的“二次传播”

很多乡村人际关系传播都是通过仪式传播而不是直接传播。比如谈婚论嫁的两家人不能直接进行沟通和交流,他们必须要各自挑选一位媒人,通过媒人的传播形成正常的交往。还有一些是因为双方身份角色的关系,传播者不能直接对被传播者传播,这是伦理礼仪的要求,他们必须选择一个“中间人”进行转播。比如在家庭事务处理上,如果侄子对伯父有意见,他应当先告诉自己父亲,然后由自己的父亲与伯父进行沟通。

很明显乡村人际关系中的“二次传播”并不是为了达到“意见领袖”的效果。这里的中间人传播,指的是通过中间人实现关系双方交流的身份角色的转变。像儿子先告诉父亲,再让父亲与伯父沟通,这实质上是将“侄子与伯父”转变成了“儿子与父亲”“哥哥与弟弟”,这样的交流更容易形成对等的信息流通,也会更容易实现预想的传播效果。乡村人际关系往往存在于有明确身份角色的双方之间,有时不能形成对等的传播形式。那么,“二次传播”的实质,就是通过中间人的涉入,将双方的身份角色进行转变,以便于实现对等的传播,达到更好的传播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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