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飚之问

李俐颍

耿飚将军纵横沙场，战功赫赫。长征时期，他曾以一个团阻击了敌人整整15个团，被誉为“铁军团长”;解放战争时期，他是著名的“杨罗耿”兵团的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司令员杨得志、政委罗瑞卿）;新中国成立初期，耿飚“改行”，又成为一位优秀的外交家，是第一批派驻外国的十位大使之一。

耿飚这位功勋卓著的革命家和外交家，在他的回忆录中，很少讲他金戈铁马、横扫千军的故事，却说了“一件非常痛心的事”。这是怎么回事呢？

1941年的一个傍晚，陕甘宁边区的南大门陇东某县是当时一二九师三八五旅的驻地，时任副旅长的耿飚因一名普通战士损害了当地百姓的利益，正决定按照纪律对其军法处置。就在这时，驻地外传来了百姓的呼喊声，这让正在气头上的耿飚略感惊讶。随即，他带着几名战士前去询问情况。

“解放军同志，你就让我进去吧！我要去见你们的领导！”一位年近花甲的乡亲半躬着身躯向哨兵说道。闻声赶到的耿飚连忙上前，一把搀住乡亲的手说道：“乡亲，我就是他们的领导，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乡亲见状，一把紧紧地握住耿飚的手，连声说道：“你们是不是要处理那个小战士？”耿飚听罢，答道：“乡亲，我们是有纪律的，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纪律，我们要按军法处置他。”话音刚落，这位乡亲“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身后的其他百姓见状也纷纷跪下，哭着喊着说道：“共产党都是好人，这个战士也是不小心违反了军纪，就饶了这个战士，让他戴罪立功，上前线多杀几个鬼子吧！”

眼前的这一幕让耿飚顿时不知所措，连忙搀扶大家起来，并向他们解释起我军的纪律，但不论耿飚怎么说大家就是不起来，只是苦苦哀求耿飚能够原谅小战士一次。最后，耿飚被百姓的真诚打动了，不禁潸然泪下，只得答应了百姓们的请求，免除对小战士的处罚。

耿飚将军具有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和坚强的党性原则，对党对人民赤胆忠心，向来坚持自己的原则，敢讲敢做、敢做敢當。但这一次，他“破例”了，他为老百姓破了例，他流泪破了自己一生的“原则”。

1991年的一天，已经从党和国家领导人岗位上退下来的耿飚，重返这个故事的发生地。“耿旅长回来了”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大家奔走相告。晚饭后，耿飚住的招待所外忽然人声鼎沸，来了一群反映问题的老百姓，诉说他们对一些县乡干部的不满，怎么劝说也不肯离开，希望耿飚能主持公道。

耿飚随后召集省地县的干部作了一次谈话。他不批评、不责备，却讲了50年前的这个故事。讲完后，耿飚大声问道：“现在，我要问问在座的你们这些人，不管哪一个，如果犯了事，老百姓还会替你们求情吗？”全场鸦雀无声。

耿飚之问，今天读来仍引人深思。“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只有我们把群众放在心上，群众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只有我们把群众当亲人，群众才会把我们当亲人。我们党之所以能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靠的就是人民群众的支持。

（作者单位：中共湖南省委党史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