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春之歌》谈革命集体记忆的唤醒与建构

2022-05-13 05:51胡丰芸王宗峰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22年4期
关键词:社会认同集体记忆

胡丰芸 王宗峰

摘要:杨沫的《青春之歌》讲述了以林道静为代表的爱国知识分子走向革命的奋斗过程,其中个人情感和革命集体记忆相互穿插,从个人小爱到国家大义,全文充满主旋律色彩。中国胜利来之不易,和平背后有无数的牺牲,光荣与苦难的记忆都值得被建构传承。与此同时,小说把抽象的意识具体化,将对主人公的个人认同转化为对所有爱国人士和国家民族的认同,这对重塑革命集体记忆以及立足当下建构社会认同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青春之歌》 集体记忆 社会认同

集体记忆的研究通常归结为两种路向:功能主义和建构主义,所谓功能主义指的是集体记忆的保存和传播对社会产生的作用;建构主义则是讨论记忆是能够被建构和怎么建构的问题。记忆不是一个恢复的过程,“过去不是被保留下来的,而是在现在的基础上被重新建构的”①。建构集体记忆不是完全复制历史,而是要结合当前社会意识,助力国家更好的发展。中华民族历经千年而不衰,我们要感恩我们拥有现在的生活,但对生活背后的革命历史却知之甚少,仅有的认识也大多来自文学和影视作品。这些作品呈现出的历史镜像通过几代人的记忆传承来加工构建,一定程度上重现了百年前中国共产党人的无私奉献、永不退缩的精神面貌,对唤醒中国革命历史集体记忆有一定作用。《青春之歌》通过主人公林道静的觉醒历程重现了那个战争频发、青年为国奔效的热血年代,建构了光荣崇高的革命集体记忆。林道静从思想狭隘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成長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其间受到多方帮助,在向革命靠拢的同时,个人的感情也随着意识的觉醒而变得理智。作为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青春之歌》热情地讴歌了知识分子革命青春的风采,一经问世便影响了众多进步青年,时至今日,它依旧作为经典文本被大众传阅,其中记载的历史也对集体记忆建构有着巨大作用。

一、集体记忆的符号化建构

哈布瓦赫认为:“我们保存着对自己生活的各个时期的记忆,这些记忆不停重现:通过它们,就像是通过一种连续的关系,我们的认同感得以终生长存。所以,一个社会群体只有对生活印象中的片段有了彼此相同的认知,他们相互之间的共同记忆才能被唤醒。”②而重大社会事件和历史事件题材本身具有特殊的集体感情映照,群体事件的背后都有着强大的公众情感系统和心态体系,能够为这种连续性提供直接有效的方式。记忆的再现和表述本质上就是符号化的建构。记忆符号化需要在描述上把握尺度,人们心中对抗战时期的抽象记忆符号能够通过文学作品呈现和强化,有效展现出家国情怀,引起情感共鸣。

《青春之歌》以20世纪30年代日本侵华过程中发生的“九·一八事变”到“一二·九运动”的爱国学生运动为背景,建构革命历史的经典叙事,里面的主角也代表了当时大多数的年轻人。“九·一八事变”和“一二·九运动”作为事件符号贯穿整个故事,这两个重大社会事件本身就是世人的记忆点,在社会发展中成为群体理念中的具体符号,具有特殊的集体情感共鸣,用这一段承载着中国人集体记忆的时间能够极大调动人们心中的爱国主义情怀。爱国运动充满着鲜血与牺牲,进步学生在组织下,用行动抵御国民党的不作为。同样作为事件符号的还有文中反复提起的“三·一八事件”,学生被暴力镇压,激起更多同胞的血性,进而有了“三·一八事件”纪念日游行,这是几个事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部分,作者用一章的篇幅写这件事情,把抗议游行所遇的困境、军阀及反动分子的暴力行径表现得淋漓尽致,唤醒了读者脑海深处与那个时代有关的集体记忆。而这也是林道静第一次亲身参与的爱国学生运动,她终于反抗了余永泽,战胜了自己,走向了新的道路,以她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开始觉醒,胡适“读书救国”的话被现实打破,爱国与读书不矛盾,读书可以强国,但当国将不国时,只有战斗才能夺取胜利。

从《青春之歌》我们能清楚地认识到记忆符号化的处理能直接有效地引起人们共同的回忆,当前国家也设立了许多节日庆典来纪念重大历史事件,如“九·一八”鸣笛默哀、国庆阅兵等,这些事件符号中的集体记忆有灵活多样的表现形式,极大程度地唤醒了人们的集体记忆,并增添新的社会记忆。我们也会被书中的纪念活动感动,从而去同情林道静和被迫害的先烈,恨不得钻进书中和他们一起呐喊,一起推翻黑暗的社会。革命集体记忆是国家和民族的宝贵财富,往往受益而不觉,失之则难存。一个人不能失去对过去的理性判断,一个民族不能失去对历史的记忆,如何按当下社会意识形态有效构建集体记忆应引起我们的思考。

二、集体记忆强化下的身份认同

“集体作为一种凝聚的策略在民族国家中通常会被用以增加人们对某个群体、社会、民族和国家的认同”。每个群体都有其自身的集体记忆,通过唤醒集体记忆可以使群体凝聚起来。林道静从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到革命者的转化离不开集体记忆的作用。

作为一个爱国学生,林道静并没有真正融进革命者中去,她与这个群体之间不存在充分共享的集体记忆。直到卢嘉川的出现:“余永泽常谈的只是些美丽的艺术和动人的缠绵的故事;可是这位大学生却熟悉国家的事情,侃侃谈出的都是一些道静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话。”③道静开始对抗战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她开始在课堂上宣讲“九·一八”的惨痛消息和爱国故事,抗争行为转向了实践。小说也重点描绘了学堂孩子听到这些事情的反应,“我们打”三个字占据了几行!这无疑能使读者感知到当时广大人民群众的悲愤,唤醒中华儿女内心关于抗战的群体记忆,这些口号中寄托着人民渴望祖国变强的殷切希望。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作家赋予林道静的双重身份,她身上同时具有地主阶级和农民阶层的意识。当她刚逃离出地主家庭时,面对外国人在中国的恶劣行径,只觉得愤懑而无意去改变什么,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味追求白由,作者笔下的道静并不完美,这符合人物的成长背景。虚无的浪漫、浑浊的灵魂、自私狭隘、分辨不出世间的险恶,作品前期的她对着黑暗的世道是清高的,面对母亲的逼迫,她感到不满,离家出走。当一切不如意加诸在她身上时,死亡成了她最后的选择。林道静是脆弱的,整日在海边游荡,看到外国人在沙滩上嬉戏,穷苦的渔妇和饿的快要死去的孩子,她埋怨这世道的不公,却从没想过也没有能力去争斗。作品穿插林道静所见到的百姓的困苦和个人遭遇,也借此写出了当时社会上外国人与中国普通人民群众的生活差距。这些受苦受难的底层百姓刺痛读者的心,对林道静的影响更是非同小可。国家主权被侵犯,人民的生活举步维艰,道静在接触这些残酷的事实之前完全是脱离现实的,阶级意识限制了她看世界的眼光。

地主阶级的身份,再加之余永泽这个冥顽不灵、虚伪懦弱的爱人,道静得不到革命者的完全信任,革命者质疑她的阶级属性,他们都被排除在各自的集体记忆之外。“戴愉拒绝将林道静划入他们的群体之中,林道静背负着自己阶级的“原罪感”,内心无比渴望得到革命者的认同,渴望融入他们之中。因此她全身心地投入革命运动中,最终获得了认可。林道静对江华的爱情亦是基于社会认同,她心里魂牵梦吟的是卢嘉川,但面对江华的告白,她的反应却是“像江华这样的布尔什维克同志是值得她深深热爱的”④,她对江华说喜欢,更多的不是爱意而是认同:只有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创造共同的集体记忆,认同感才能建立。这种认同不是因为个人的自身魅力,而更多来自同一阵营或者是相同的文化信仰。同样因认同感转变的还有郑德富,在宋家与道静重逢之时,他内心充满着对道静的恨意,这些恨意大部分来自林伯唐,来自对残害了他家庭的地主阶级的恨意,这使他在面对即使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的道静时也怀有偏见,林道静对这种偏见十分敏感和在意,她在走向无产阶级的道路中,除了战友的认同,也渴望被父亲欺压过的郑德富的认同。不出意外,当郑德富得知林道静在为革命做事时,态度发生巨大的变化“你不是林伯唐的闺女,你是闹革命的闺女,咱还能再恨你吗?”⑤通过郑德富这样的普通小人物之口,《青春之歌》将爱国民族精神展现出来,体现了人民对团结奉献的爱国文化的认同。

正是由于这种认同感,或者说正是由于集体记忆实现的社会认同才将这些有志之士凝聚在一起,促进了革命的胜利。我们也正因为认同感而阅读和欣赏《青春之歌》和其他相关爱国题材作品,它们传递给人们的是不折不挠的抗争精神,是不畏强暴的民族尊严。电影《青春之歌》的剧本作者曾让观影者好好思索林道静这个人物的遭遇,看看她所走的道路,想一想什么才是人生真正的、最大的幸福。最大的幸福不是个人的名利地位,而是人民大众的幸福,个人的命运只有和国家结合起来,才会变得充实。林道静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渺小的生存而劳瘴,经历一点挫折就患得患失,不得安生,但她在革命事业的引领下找到了幸福的真谛。我们对过去的认识是一直在变化的,集体记忆也一直在不断积累下建构,但爱国主题内核却是不变的,追求幸福的目的也是不变的,这让我们处于不同环境中依旧认同《青春之歌》中道静他们的行为,并与有荣焉。

三、集体记忆的建构危机

从个人到国家,杨沫先生一步步地展开叙述,铺开林道静的成长轨迹,构筑了革命历史的经典叙事,唤醒了人们关于战争的记忆。《青春之歌》在塑造角色时也有一定的缺陷,林道静个人情感部分着笔太重,有时会盖过小说的革命锋芒,成长线模糊。她走上觉醒之路的开始好像只是因为卢嘉川,她崇拜他,崇拜他这个人大于崇拜他的思想,美人爱英雄,同时爱屋及乌地投身革命,这对塑造觉醒的“知识分子”形象来说是一个败笔。林道静象征着那个时代许多革命者的形象,事实是大多数革命者们并没有英雄去引领爱护,他们的觉醒是因为看到这世界的黑暗,不平而鸣。小说不足之处还表现在,林道静完全不必在余永泽和卢嘉川两人之间纠结选择,这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作品的可读性和严肃性。仔细研究当时的相关著作,大部分作品都有这样的问题:革命+爱情的套路和革命话语的集成,形式单一,受时代和不在场局限,作者对具体的抗议活动描写不详。相比较《青春之歌》等经典文学,现在大部分文艺作品的问题更加严重,“只管消解不问构建”,作品建构集体记忆的功能被削弱。不是所有的文艺作品都是良心制作,大多数文艺作品都只取历史的一点因由而“信口开河”,使历史服務娱乐,历史记忆的庄重感被严重娱乐化。充满鲜血与正义的战争革命成为主人公无脑爱情的陪衬,历史正剧变成恋爱泡沫剧,更有奇葩的“手撕鬼子”“八路军住别墅”等恶意扭曲事实的剧情,严重偏离历史,抗战的严肃性大大降低,青少年得不到正确三观的培养,对史实的误解会让他们缺乏基本的同理心。祖国和平来之不易,只有了解背后的真相,才能唤醒他们内心对烈士的尊敬,对祖国的热爱。因此建构集体主义迫在眉睫,记忆是有距离的,因此需要我们重读党史,经典作品具有它本身的价值意义,我们要认可它对唤醒和建构集体记忆的作用,当代青少年需要弥补缺失的历史,并正确认识历史。学习革命者那种为革命为祖国献身的伟大崇高精神,承担起历史的使命。

革命的年代似乎已经远了,但是热血却不应该冷却,“一二·九”的口号唤醒了当时沉睡的民族,现如今,踏在前辈开拓出的道路上,我们要就此消沉下去吗?不!《青春之歌》中的人们因志同道合走到了一起,如今我们也要为实现中华民族的复兴目标团结起来。革命记忆赋予我们使命感,我们要坚定目标,团结协作,创造出属于我们的新时代。

四、总结

目前中国社会正处于一个转型期,需要全部中华儿女全身心地投入奉献,事实证明建构集体记忆能够加强社会认同,而社会认同能让大家劲往一处使。《青春之歌》中道静与爱国学生因为国家危难和爱国之志走到一起,最终引导了各个阶层的加入,以强烈的情感共鸣唤醒了群众和读者的拳拳爱国之情。作为优秀的革命小说,《青春之歌》昂扬着主旋律色彩,它是一首赞歌。我们不能重新经历前人的过去,但却能通过文字去获得力量,唤醒集体记忆,祖国的建设需要我们团结一致,一起期待明天会更好。

①③[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89页。

②曹庆香:《新闻叙事学》,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年版,第148页。

④⑤杨沫:《青春之歌》,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版,第610页,第379页。

参考文献:

[1]李春雷,媒体与社会心理研究:方法、问题与取向[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8,40(3).

[2]张媛.凝聚共识:集体记忆的媒介建构与少数民族身份认同[J].内蒙古电大学刊,2015(3).

[3]秦志希,曹茸.电视历史剧:对集体记忆的建构与消解[J].现代传播(双月刊),2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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