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文选》“符命”的命名和评价问题

2022-05-13 13:16王腾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22年4期
关键词:文选

王腾

摘要:萧统所编《文选》一书中设有“符命”一类,收三篇文章:司马相如《封禅文》、扬雄《剧秦美新》和班固《典引》。与刘勰《文心雕龙-封禅》不同,萧统将这三篇文章统称为“符命”,体现出“符命”相比“封禅”所具有的更丰富的内涵和时代特色,也更能体现三篇文章在内容及表达方式上均受到谶纬符应思潮影响的共同点。同时,这三篇文章在思想倾向上时常遭到后世的诟病,它们都有被嘲讽为“阿谀之文”的记录,但在文章的艺术性上却受到好评,且它们都是谶纬文化发达的历史时期的产物,体现了对天人关系的独特认知。

关键词:符命 封禅文 剧秦美新 典引

我国古代文体分类方式常遵循“因文立体”之传统,“符命”类文章产生于谶纬、符瑞文化迅速发展的背景之下,然而由于代表性文章较少,且又和其他文体界限不甚分明,因此《文选》将司马相如《封禅文》、扬雄《剧秦美新》和班固《典引》单独分类为“符命”,更多是考虑其所蕴含的文化内涵、社会思潮和政治意识形态。自古迄今,关于《封禅文》《剧秦美新》和《典引》这三篇文章已有众多学者对其进行研究并取得了可观的成果,但对于《文选》“符命”的命名问题论述尚少,且對于这三篇文章的评价也是众说纷纭。本文将在前贤所作之研究的基础上,针对“符命”类文章的命名和评价问题再行探讨。

一、《文选》“符命”文名称之来源

《文选》“符命”文的得名有两方面原因值得重视:第一是“符命”二字背后蕴含的深刻的文化背景,其次则是“符命”与“封禅”相比所具有的合理性。

(一)“符命”二字的文化背景

若要了解“符命”这种文类,先要理解“符”的起源和发展。所谓“符”,《说文解字》是这样解释的:“符,信也。汉制:以竹长六寸,分而相合。从竹,付声。”①

也就是说“符”乃是一种表示凭证的信物,它是以实物状态存在、拥有特定形制的。“符”之起源甚早,并且在社会生活中被广泛运用于各个方面。在《说文解字》之前的文献典籍中,“符”以实物形式被使用的例子比比皆是。《尚书·舜典》曾记载舜帝于“正月上曰”接受尧帝之禅让,而后舜帝就“辑五瑞”,即收回作为各方诸侯执政之符信的五种玉器,并“班瑞于群后”,即重新颁发这些符信。《周礼·地官》曰“门关用符节”②,《老子》第七十九章曰“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③,河上公注曰“古者圣人执左契,合符信也。无文书法律,刻契合符以为信也”,《荀子》“君道”则云“合符节,别契券者,所以为信也”④,这些资料均表明“符”乃是体现双方某种契约关系或凭证关系的一种人工制造物,它往往一分为二,并由施受双方各执其一,当其合而为一之时则产生效用。也正因“符”具有如此性质,它被广泛应用于军事、政事及外交场合。

不论作何用途,作为实体的“符”往往承载着授予者的某种权威和合法性,而受符者获取了“符”则代表着自己获得了相应的权利、使命及合法性。在“君权神授”的时代,被人格化的“天”或“天命”往往被用来作为君权的授予者,君主往往称自己“受命于天”,为自己的统治寻找合理性依据。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天”乃是宇宙万物之主宰,受命于天的君主则代表上天的意志来统治人间。然而作为君权授予者的“天”“天命”“天帝”等往往都缺乏具体的形象和视觉观感,因此其说服力显然是有限的。到了汉代,完整系统的“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理论的出现以及大量谶纬文献的出现使这一问题得以解决,因为有人发现,在“天人感应”理论的支撑和指导下,各种奇异的自然现象、事件、物体等均可作为“君权神授”的象征,即上天授予君主统治天下之使命的凭证。并且由于当时人类认知水平的局限所带来的对自然神秘性的敬畏,人们往往对这些自然现象、事件或物体抱着深信不疑的态度,认为这是帝王们接受天命的“符”,即“受命之符”。

至此,“符”开始发生一些变化:首先是物象范围的扩大,从最初形制不大的人工制造物扩展到了各种自然物乃至自然现象;其次是名称的增多,从最初仅以“符”为名发展到后来文献典籍中“符命”“符瑞”“符应”“符契”“符篆”“玄符”“祥符”“瑞应”等名称的大量出现。物象范围的扩大、名称的增多表面上看是“符”的含义由具体化向象征化的转变,实际上则反映了“符命”的定义到汉代已基本明确的现象。所谓“符命”,其内容概括而言不外乎以下两点:

其一,新旧政权更迭之际上天赐予新政权以表示其“受命”的一系列祥瑞之兆。当旧政权不得民心、摇摇欲坠之时,自然界便会涌现各种祥瑞之象和吉祥之物来证明将有新的“受天命者”出现;其二,君主执政时期因治业兴隆所得到的来自上天的表彰。这类“符命”在早期文献记载中并不多见,而在热衷于神仙方士之术的汉武帝朝开始增多。在“天人感应”思想的深刻影响下,人们往往认为这些祥瑞之物的出现是因为君主治国有方而感动了上苍。《史记·孝武本纪》、司马相如《封禅文》、扬雄《剧秦美新》和班固《典引》等都有类似的表达。

(二)《文选》“符命”的命名合理性

从现存资料来看,文学总集编纂中最早设有“符命”这一文类,是从梁昭明太子萧统所编之《文选》开始的。《文选》卷四十八为“符命”,收录三篇文章:司马相如《封禅文》、扬雄《剧秦美新》和班固《典引》。萧统将这三篇文章归类为“符命”,后世对此多有争议。因为在萧统之前,刘勰著《文心雕龙》把《封禅文》《剧秦美新》及《典引》这三篇文章统归为“封禅”,认为这三篇文章“事非镌石,体因纪禅”,即都是为劝导帝王封禅而作。

刘氏之分类固有其宜,因为这三篇文章尽管其创作动机并不相同,但的确都有劝导帝王举行封禅仪式的内容:司马相如《封禅文》自不必讲,本就是为劝导汉武帝刘彻封禅而作;扬雄《剧秦美新》日“术前典,巡四民,迄四岳,增封泰山,禅梁父,斯受命者之典业也”,为新莽政权唱赞歌的同时认为封禅是“受命者”顺应天命之职责;班固《典引》则日“作者七十有四人,有不俾而假素,罔光度而遗章,今其如台而独阙也”,亦有劝导封禅之意。然而无论是“封禅”还是“符命”,均是就内容而言,本身并不代表一种文体,因此后世文集编纂再无此种分类方式。例如宋人姚铉《唐文粹》就将“封禅”类文章归入“颂”体,并将“符命”类文章归入“古文”。而清代学者章学诚更是认为《封禅文》《剧秦美新》和《典引》本就应该归于“颂”体,章氏认为:

若夫《封禅》《美新》《典引》,皆颂也。称符命以颂功德,而别类其体为“符命”,则王子渊以圣主得贤臣而颂嘉会,亦当别类其体为主臣矣。⑤

与章氏持相同观点的还有朱珔,他在《文选集释》中说:

《文选》此等文日“符命”,只是昭明所题,非其旧也。⑥

蒋伯潜《文体论纂要》则认为《封禅文》《剧秦美新》和《典引》“与设辞托讽的赋相远,而与称扬功德的颂相近,当归入颂赞一类”⑦。而在当代亦有众多学者认为这一类文章实可归于“颂”,并无单独立体之必要。明代徐师曾曾提出“假文以辨体”之说⑧,郭英德先生《中国古代文体学论稿》将此说推而广之,认为我国古代文体归类遵循的是“因文立体”的路数,⑨即先有文章的出现,而后才因其文体特征进行分类和立体。实际上,诸家对《封禅文》剧秦美新》和《典引》的不同归类方式正是“因文立体”这一传统的反映。

若从命名的角度来看,刘勰《文心雕龙》所谓“事非镌石,体因纪禅”,将这三篇文章归为一“体”,列于“封禅”一篇,实际上也是着眼于这三篇文章的内容层面的相似性以及他们可用于封禅的用途,重点是“用”,并非单独立“体”。正因如此,《文選》“符命”文称为“文类”而非“文体”,这是准确的,而“符命”的命名也较“封禅”更加合理,因为正是当时社会各种层出不穷的符命为封禅提供了最直接的理由和依据,封禅是符命的最终目的,符命很能代表这三篇文章的主要内容,且符命比封禅更能体现当时极为盛行的谶纬符应思潮影响的痕迹。《文选》“符命”的命名是准确的,只不过由于后世文体观念的逐渐成熟和文体分类的明晰,各类文章总集和选集也基本不再设“符命”一类,与符命有关的文章则往往视其自身的文体属性进行分类。因此,《文选》设“符命”一类,既是首创,也是仅有的。

二、《文选》“符命”文的评价问题

无论是作“符命”还是“封禅”,抑或是“颂”或“赋”,《封禅文》《剧秦美新》和《典引》这三篇文章都在创作动机、精神内核、文章风格及对后世的影响方面有诸多相通之处。这三篇文章在后世的评价都褒贬不一,时常成为学界争论的话题。

(一)“阿谀之文”的讥评

司马相如《封禅文》,刘勰称其为“蔚为唱首”之作,该文的写作背景和时间在《史记》《汉书》中均有载,即相如死前不久所作,其具体时间当为武帝元狩五年或稍前。该文分为正文及“颂”两部分,正文之主要内容即如刘勰所言:“表权舆,序皇王,炳元符,镜鸿业。”开篇先说生民之始:“伊上古之初肇,白昊穹兮生民”⑩,追叙天地、生民之溯源;接下来则历述帝王世系直至当朝:“揆厥所元,终都攸卒,未有殊尤绝迹可考于今者也”,以贬抑前代来反衬汉朝之神圣;而后就如数家珍一般,将武帝朝频繁m现的各种符瑞列举出来:“囿驺虞之珍群,徼麋鹿之怪兽。导一茎六穗于庖,牺双觡共柢之兽。获周余珍,放龟于岐。招翠黄乘龙于沼。鬼神接灵圉,宾于间馆。奇物谲诡,傲倘穷变。”以此来表明汉武帝因治业兴隆而感天动地;最后则在歌颂汉武帝之功德的基础上劝其行封禅之仪:“皇皇哉!此天下之壮观、王者之卒业,不可贬也。”其“颂”则是全文内容之凝炼概括,无甚新意。关于此文之创作动机和精神旨归,自古以来大多数学者认为其文是为了歌功颂德和表现忠心,鲁迅先生即在《汉文学史纲要》中形容司马相如为一“寥寂”之文人:

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而一则寥寂,一则被刑,盖雄于文者,常桀骜不欲迎雄主之意,故遇合常不及凡文人。(11)

既是“寥寂”之文人,则是一定要有所作为而让皇帝注意到。于是不满足于“俳优畜之”地位的司马相如便在家作《封禅》一文以待武帝关注,而《史记》也确实记载了武帝见其《封禅文》而“异之”的反应。鲁迅先生将司马相如作《封禅文》之事称为“帮忙的本领”,学者们普遍认为《封禅文》体现了作者阿附、邀宠的心态。不过在《封禅文》结尾也有一些语句暗含讽谏之义,规劝汉武帝节用戒奢、休养生息,这也是汉代大赋“劝百讽一”“欲讽反劝”特点的体现。

《剧秦美新》是扬雄的代表性作品,也是他最有争议的一篇,后世诸家对其争议不断、几如聚讼。按《剧秦美新》序中“中散大夫臣雄稽首”(12)之语,该文应大致作于新莽始建国元年扬雄为中散大夫之时。该文之写作模式与司马相如《封禅文》别无二致,只是无“颂”。其开篇亦是“爰生初民,帝王始存”的追本溯源之笔调,接下来则叙述白羲皇以至新莽之世系,其后则歌颂新莽政权“与天剖神符,地合灵契”,“卓哉煌煌,真天子之表也”,并由此而劝王莽行封禅之礼:“增封泰山,禅梁父,斯受命者之典业也”。与司马相如《封禅文》自古迄今就有褒贬不一的评价不同,诸家对《剧秦美新》的评价呈现了明显的古今对立的特点。例如,班固称《美新》“典而无实”,颜之推说“扬雄德败《美新》”,李善言此文“诡情怀禄”、徐师曾云该文“遗秽万世”,张之洞甚至作诗曰“寂寞猖狂作乱臣,苦搜奇字美亡新”。古人之所以对《剧秦美新》批驳得如此激烈,其着眼点主要有二:一、此文乃是阿附奉承之“谀文”;二、此文之歌颂对象乃是王莽这一“逆臣”。自东汉至清,王莽始终被视作窃国之大盗,扬雄作为西汉旧臣如此不遗余力地为其作诵,这在古人的眼里是定然要被否定的。然而到了当代,随着学界对王莽其人及其新莽政权的评价趋于理性和客观,对扬雄《剧秦美新》的评价也逐渐发生变化。首先就“谀文”这一观点,当今有学者指出《美新》并非“谀文”“诡言遁词”,而是扬雄在时代形势的裹挟之下不得已而作,且内含讽喻之义;其次有学者认为《剧秦美新》一文中所歌颂之事确实有史可征,并非“无实”之语。实际上,当代学者在评价新莽政权时往往抛开传统观念的束缚,大多较为客观,对王莽其人不能仅仅以传统的“逆臣”“窃国大盗”来看待.王莽其时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所采取的改革措施是顺应当时潮流,或者说起码是符合当时大多数士人的期待的。新莽政权的为政举措有一大特点就是尊崇复古并模仿三代政治,因此扬雄《剧秦美新》文中有“帝典阙者已补”之称赞。在当时汉家政权腐朽衰微、不得人心,且思想领域“汉当更命”及“厌汉思潮”盛行的危机之下,士人们的政治主张转向关注“古圣先王之道”并批评汉家政权违背古制,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当然,扬雄作此文确实有一些“全身避祸”的动机在内,且歌功颂德之作终不免有阿谀之嫌,但说其“典而无实”“遗秽万世”,是失之公允的。

班固《典引》一文,关于其创作时间历来存在争议:有论者遵循《典引》序所言“永平十七年”之事断定此文作于汉明帝永平十七年;亦有论者根据文中“二祖四宗”之说以及《后汉书·曹褒传》之相关记载认为该文当作于汉章帝元和三年。以史籍考之,当以后说为是。尽管班固在《典引》序中说“相如《封禅》靡而不典,扬雄《美新》典而无实”⑩,然而毕竟也受“旧式”之影响,其文写作模式承袭司马相如《封禅文》和扬雄《剧秦美新》,在内容上并不出“表权舆、序皇王、炳元符、镜鸿业”之套路,但其风格宗经征圣、雅有懿采,体现了班氏经史之才,较前作为胜。徐复观先生曾在《两汉思想史》中提出“两汉知识分子对专制政治的压力感”这一命题,这可作为理解班固《典引》一文之主旨的“钥匙”。在《典引》序中班固记述了永平十七年对问一事,明帝借司马迁《秦始皇本纪》之赞语打探班固等人的看法,并召见班固,当面指责司马迁“非谊士”而司马相如“忠臣效也”。可见统治者对臣子的要求无非是个“忠”字,而这种政治压力给班固带来的影响则在《典引》序中得到了充分反映:

缘事断谊,动有规矩,虽仲尼之因史见意,亦无以加。臣固被学最旧,受恩浸深,诚思毕力竭情,昊天罔极。臣固顿首顿首。

除此之外,班氏家族奉儒守道之传统以及因历世为官而对刘氏政权产生的强烈认同感也使得班固的思想中有着极为浓厚的刘汉正统意识。因此《典引》序中会有“受恩浸深”“毕力竭情”“光扬大汉”之语。当今有学者认为《典引》乃是在汉章帝意欲乾纲独断、改革礼法之际所作的规讽劝诫之作,然而《典引》对“赫赫圣汉”的热情歌颂、对“尧后火德”的反复推求、对“穷祥极瑞”的认真叙述,以及对封禅之事的劝导也无一不体现着该文“谀文”的本质。班固本人未把《典引》收录入《汉书》,与此恐怕也不无关系。

(二)“有益文章”的功用

尽管后人对《封禅文》《剧秦美新》和《典引》三篇文章褒贬不一,但是在文采方面后人大多是称赞这三篇文章的。例如刘勰《文心雕龙·封禅》说《封禅文》“绝笔兹文,固维新之作也”,并认同《剧秦美新》“骨掣靡密,辞贯圆通,自称极思,无遗力矣”,同时称赞《典引》“雅有懿乎,历鉴前作,能执厥中,其致义会文,斐然余巧”,都高度肯定了他们在文章写作方面的优点。

虽然《封禅文》《剧秦美新》和《典引》三篇文章的写作背景不尽相同,然而它们之间也多有相通之处:首先,三文均体现了汉代文人对政治的主动依附,它们均非应诏而作而是自觉之作;其次,三篇文章均明显受到当时谶纬思潮之影响,文中屡屡JLIJ,现的受命论、各种符应,以及谶纬文献中产生的一些特定词汇都体现了当时谶纬思潮对文学创作的影响;最后,三篇文章均带有极其强烈的意识形态指向性,无论歌颂对象为谁,它们都体现了为规整天人关系及秩序所做的努力,它们都强调“帝王受命”的规范化解释,暗含了对西汉末、新莽,以及东汉初这段历史时期内谶纬和符命泛滥的批判,然而它们又无一不受到谶纬符应思想的深刻影响。萧统将这三篇文章归类为“符命”,也许正是看到了“符命”的内涵更为丰富、符瑞文化本身就包含着对“封禅”的认同和期许,而且这也符合符瑞文化在南北朝时期快速发展且进入文献整合期的历史背景。

三、结语

“符命”是我国文学史上一种比较特殊的文体分类,由于受符瑞文化发展状况的影响,它的存在时间甚短,完全可以用“昙花一现”来形容,自《文选》以后,它更多是作为政治意识形态或文化现象而被运用于各类文章创作中。然而《文选》“符命”类所收之三篇文章司马相如《封禅文》、扬雄《剧秦美新》和班固《典引》却是我国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佳作。在思想上,它们都深受“天人感应”思想的深刻影响,从当时大行其道的谶纬、符瑞文化中吸收有益學说,并致力于为歌颂对象在政治意识形态上构建规范的天人关系和秩序以排除异说、巩固政治地位。在艺术上,三篇文章行文流畅而连贯,白开篇至结尾遵循“表权舆,序皇王,炳元符,镜鸿业”的思路和写作模式,法度谨严,遣词造句富赡而典雅,气度恢弘。后世诸如唐代岑文本《拟剧秦美新》、杜甫《封西岳赋》、柳宗元《贞符》等文章受《文选》“符命”文章之影响痕迹甚是明显,而各种“颂”“赞”类文章亦对它们多有继承之处。尽管历代评家对这三篇文章都时有“谀文”之讥,然而这毕竟是站在不同时代的立场上所作出的评价。《封禅文》《剧秦美新》和《典引》这三篇文章在艺术上是具有独特性的,正如刘勰《文心雕龙·正纬》所言:“事丰奇伟,辞富膏腴,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而且它们对于研究当时特定环境下的文人心态和社会思潮很有帮助,这正是《文选》“符命”类文章的价值所在。

①[汉]许慎撰,[宋]徐铉校定:《说文解字》,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91页。

②[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周礼注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740页。

③[春秋]老子撰,河上公注:《老子》,《四部丛刊影宋本》卷二,第24页。

④[战国]荀子撰:《苟子》,《清四库全书本》卷八,第2页。

⑤[清]章学诚:《文史通义》,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81页。

⑥[清]朱珔:《文选集释》,上海受古书店1928年版,第56页。

⑦蒋伯潜:《文体论纂要》,正中书局1948年版,第164页。

⑧[明]徐师曾:《文体明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78页。

⑨郭英德:《中国古代文体学论稿》,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75页。

⑩⑥⑥[梁]萧统编,[唐]李善注:《文选》,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676页,第679页,第682页。

(11)鲁迅:《汉文学史纲要》,鲁迅全集出版社1947年版,第62页。

参考文献:

[1]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2]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刘勰著,范文澜注.文心雕龙[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4]徐复观.两汉思想史[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4.

[5]韩晖《文选》编辑及作品系年考证M].北京:群言卅版社,2005.

[6]吴崇明.班固文学思想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7]吴从祥.谶纬与汉代文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8]徐兴无.谶纬文献与汉代文化构建[M].北京:中华书局,2003.

[9]李乃龙《文选》文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3.

[10]顾颉刚.秦汉的方士与儒生[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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