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浮标，亦人生（一）——凤九

文/黑龙江·修漂六木

那时学校放学早，我下午3点钟就能到家，扔下书包不是出去钓鱼，就是在家把钓鱼的装备擦上一遍。那天该着我倒霉，我把孔雀翎浮标拿出来擦完，随手放到桌上，回头又把鱼竿拿出来准备擦一擦。那时的鱼竿都是竹制插节竿，又粗又壮实，我回头拿鱼竿时，一阵风把浮标从桌上吹到地上，正巧这时，假姑娘过来看我在鼓捣啥，不偏不倚一脚正踩到上面。我的孔雀翎啊！

姜太公钓鱼，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说的是为人耿直磊落，我也由此知道太公用的鱼钩是直的。那么，他用啥样的浮标呢？呵呵，我想得太多了，姜太公钓鱼只是神话传说，古人钓鱼能绑一根鹅毛作浮子就算高手了吧？

说起鹅毛，它确实是可以用来做浮标的。我小的时候正处于物资匮乏的年代，买一支浮标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恰巧大院里住我家对门的于大爷养鹅，我便总去找他们家的大鹅“借”羽毛。

于大爷有四个孩子——上面两个姐姐一个哥，老小叫凤九。

凤九长得非常可爱，细眉大眼瓜子脸，樱桃小嘴上面嵌着个小鼻子，怎么看都可爱。那会儿，凤九一见我钓鱼回来就往我家跑，来了就跟我妈告状，尖声尖气还有点大舌头：“六木哥又拔我家鹅毛了！”

妈妈坐在锅台旁，边收拾鱼边重复凤九的话：“又拔你家鹅毛了。”

“嗯！”凤九点着头。

“回家取个盆来，给你拿两条鱼吧！”妈妈笑着说道。

“嗯！”凤九应了一声就跑回家，不一会儿就拿个小盆回来。

我妈边给她装鱼，边对她说：“得给我儿媳妇挑两条大的。”

将鹅毛插在橡皮筋上钓鱼，这钓法我用了两年多。那时我还不知道啥叫浮标灵敏度，但鱼也没少钓。孔雀翎浮标是我买的第一支浮标，这在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是我背着家人把我家棚子里的一个铜火锅送到废品站换来的钱。后来我爸发现铜火锅丢了，问了我们兄弟几人，都说不知道，加之这火锅又不常用，就不了了之了。

鹅毛的用途真不少，可制成鹅毛笔、扇子、工艺品、羽毛球，还有浮标，等等

孔雀翎浮标在手，让我感觉如虎添翼。小标全长32厘米、标身直径9毫米、自重0.8克、吃铅量2.3克、标脚和标尾的直径都是0.8毫米，橙黄色的视目。小鱼在窝里一经过，浮标就像有了灵魂似的在水中轻微摆动，只要鱼一给口，就有特别干脆的标相，钓鲫鱼就能看到顿口，要是浮标送得老高，那是提竿睌了。至于啥叫浮标的灵敏度和倍数值，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花大价钱买的浮标就应该好使。

每天放学后，写作业是次要的，我得先跑到河边钓一会儿鱼。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凤九也上学了。她的哥哥凤斌和我同班，但他不愿和我玩。我是老师眼中的坏孩子，平日里不是掏鸟窝、抓蝈蝈，就是玩弹弓子，最爱的还是钓鱼，而凤斌总爱玩一些小姑娘玩的游戏，像什么踢布子、跳皮筋、“欻嘎啦哈”（指早些年东北女孩常玩的一种游戏。欻——抓；嘎拉哈——羊、牛、猪、狍子后腿关节的一块骨头，其中羊“嘎拉哈”最为流行），还净穿些小姑娘的衣服，为此我们都叫他“假姑娘”。现在想想，这也不能怪凤斌，谁叫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呢，姐姐穿小了的衣服，弟弟捡着穿是正常的。

那时学校放学早，我下午3点钟就能到家，扔下书包如果不去钓鱼，就在家把钓鱼的装备擦上一遍。那天该着我倒霉，我把孔雀翎浮标拿出来擦完，随手放到桌上，回头又把鱼竿拿出来准备擦一擦。那时的鱼竿都是竹制插节竿，又粗又壮实，我回头拿鱼竿时，一阵风把浮标从桌上吹到地上，正巧这时，假姑娘过来看我在鼓捣啥，不偏不倚一脚正踩到上面。我的孔雀翎啊！

假姑娘捡起浮标，知道惹祸了，说话也结巴了：“对——对不起。”

我不知道哪来那么大脾气，左手抓住假姑娘的衣领子，边晃边喊：“赔我标！你赔我标！”右手照他脸上就是一拳，他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假姑娘这一哭，我把手松开了，傻站在原地，两眼盯着他，嘴里叨咕着“你赔我标”，心里却打起了鼓：这不又惹祸了吗？

因我家男孩多，在外边跟人打仗无论谁对谁错，只要让我妈知道，就是一顿“皮带炖肉”。我后悔至极，心想让他赔我浮标不就完了吗？打他干啥！还没等我想出对策来，凤琴和凤琪就从她们家里冲了出来。她俩是凤斌的姐姐，凤斌哭着回屋时，他的两个姐姐正在屋里写作业。姐儿俩上五年级，上学放学都在一块儿，她俩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外人根本分不出来。

孔雀翎材质的浮标

手作芦苇浮标

从左至右——芦苇、孔雀翎、巴尔杉木，图中的短棒为浮标雏形

凤琴上来就抓住我的胳膊。在那个年代，小男孩儿跟小姑娘说话都会脸红，更别说让小姑娘抓胳膊了。我下意识地反抗，顺势也抓住她的两条胳膊，就这样僵持起来。一旁的凤琪抄起我立在桌边的鱼竿，照着我后背就抡，“啪嚓”一声抽到我身上。那竹制插节鱼竿哪经得住这么抡，再说抡到身上也疼啊！我心想必须赶紧脱身，便伸手抓住凤琴的肩膀头，想把她撂倒。我腿上使了个绊子，手上一使劲，怎奈我个子太小，没绊动，反倒把自己撂倒了。凤琴穿了件半袖背心，我这一倒，把她背心的领口拽得老长，小半个身子都露出来了。凤琴看我不撒手，气得脸都红了，拽过凤琪手里的鱼竿就是一顿乱打。我两手抱着脑袋，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心想随便吧，我又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凤琴干啥呢！”凤琴住了手，我抬头一看，是于大爷下班了，可算有救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凤琪看她爸回来了，赶紧抢先告状：“爸，六木把凤斌打了，我俩来教训他一下……”她正说着，我爸也下班回来了。这时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看到我爸回来，也哇地一下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凤斌把我的宝贝浮标踩坏了，他姐又把我的鱼竿撅了，我还给她钓鱼吃……说得那叫一个伤心。

我爸耐着性子在一旁听完，直接来上一句：“她咋不撅别人的呢！给我进屋！”我一听，得，又得挨揍，立刻不哭了。一旁的于大爷劝我道：“行了，擦擦眼泪吧，凤斌踩坏我小姑爷的标，赶明儿我再送你两个。”我一听，顿时心中暗喜——免了一顿揍不说，还得了一支浮标，于是赶紧答应了一声，捡起鱼竿就回屋了。

过了一个多星期，于大爷真送给我两支浮标，一支芦苇的，细长身，标身直径5毫米，长32厘米，红色的视目——共7目，吃铅量1.6克，他说是野钓用的，我倒觉得这是竞技钓专攻底层的浮标，吃铅量小，抛竿费事。另一支是巴尔杉木的枣核形浮标，长40厘米，吃铅量2克，橙黄色的视目，尾长脚短，说是打行徎用的。这两支浮标的动作倒是不错，第一次、第二次停顿在它们身上都能看到，但用了几回总觉得不如我那支孔雀翎的好。那支孔雀翎浮标专门针对大江大河，适用于自然水域，而这两支浮标针对的是鱼池，鱼池中鱼的密度大一些，钓鱼时用的套路就得多一些。

除了孔雀翎、芦苇、巴尔杉木这三种材质的浮标，近几年还出现了一种纳米浮标，轻、硬、挺是纳米材料的特点，做出来的浮标很完美，有点像孔雀翎。要说这纳米浮标的缺点，就是太脆，容易“爆顶”。不过，纳米浮标一旦“爆顶”，倒也不用急着换浮标，因为纳米浮标不“吃水”。

在现在的市面上，常见的浮标材料就这四种，其中孔雀翎浮标和纳米浮标比较像，都容易“爆顶”，芦苇和巴尔杉木浮标则比较结实，还都缠了防爆线，只是灵敏度照比纳米浮标和孔雀翎浮标差了些。大多数浮标都是这样的，但也有例外，比如手工制作芦苇浮标时，若浮标制作师将芦苇打磨至芦苇芯再行制作，其成品就能像纳米浮标一样灵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