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空机构的调查方式对审计的思考

方郑圆

摘 要：以XX咖啡公司为例，简述做空机构和案例公司的发展背景，并介绍做空机构揭露XX财务造假的事件。多角度分析XX咖啡财务造假的原因，由此引发做空手段对审计的相关思考。将做空与审计进行比较，得出异同点，并从商业模式、管理层评估、数据分析以及实地调研四个方面提出做空对于审计的借鉴作用，以期从做空机构的调查方式中学习审计方法，以提高审计质量。

关键词：调查方式;做空机构;财务造假;审计

中图分类号：F23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2）10-0130-03

一、案例背景

（一）案例公司简介

XX咖啡公司总部位于厦门，主要经营饮品和食品系列，借助互联网、大数据技术，发展新零售商业模式，面向职场和年轻一代消费者群体，致力于打造一个为消费者提供高性价比产品的咖啡服务供应商。XX咖啡第一家门店于2007年10月在首都北京开业，XX利用明星效应有效吸引了广大消费者，扩大了其影响力，在全国不断扩张，截至2019年底，XX咖啡直营门店数多达4 500家。XX咖啡于2019年5月融资约7亿美元，在美国纳斯达克成功上市。

（二）案例公司财务造假事件概述

浑水公司是一家以狙击和做空中概股为目标的研究调查公司。浑水通过从券商借入后卖出股票，待股价下跌再买入股票归还给券商的方式从中获得巨大差额收益，以此谋利[1]。浑水公司可以说是中概股的“噩梦”，分众传媒、新东方、辉山乳业等都曾是浑水公司做空对象，被浑水做空的公司股价会暴跌，大量市值蒸发，有的最终会退市[2]。当然，浑水并不是随机选择做空对象，任何上市公司在财务指标、业绩指标或者股价等方面的异常现象都会引起浑水公司的警觉，浑水对这些可疑公司进行调查，找出公司舞弊造假证据。

从成立到上市仅用了两年，XX咖啡公司上市速度创中创业公司最快纪录，通过多轮融资估值，公司市值也达到顶峰[3]。XX咖啡快速发展的背后危机四伏，让人不得不怀疑其资本运作方式是否合理。2020年1月，浑水公司以收到一份长达89页的匿名做空报告为由，揭露XX咖啡从2019年第三季度开始财务数据造假的事实，2020年4月2日，XX咖啡在多方压力之下，只得承认其造假行为，公司虚报了高达22亿人民币的业绩，此自爆行为直接导致股价暴跌75%，市值蒸发65亿美元。2020年6月末，XX咖啡正式停牌，并进行退市备案。此时，负责审计XX咖啡的安永会计师事务所也受到牵连，遭受了诸多非议。虽然还未出具XX咖啡上市后的审计报告，但渾水公司的做空报告着实让安永慌张了，安永立即派反舞弊团队对公司进行审计，发现了XX公司在财务上存在重大问题。

二、案例公司财务造假原因的简要分析

（一）从XX咖啡的角度分析

投资者主要通过财务报表来了解一个公司的经营状况和整体实力。XX咖啡舞弊的动机在于想通过一份看似完美的财报向投资者营造公司经营良好的假象，以赢得投资者的信赖，获取更多的融资。其次，XX咖啡的内部控制存在缺陷，监督体制机制不够完善，使得财务造假有机可乘。此外，部分高层管理者态度不端、缺乏诚信，作为公司经营管理的掌舵人一旦失信，极易引导公司向违规、违法方向发展。

（二）从外部监管的角度分析

《证券法》规定上市公司财务造假要承担法律责任，但是我国对上市公司出台的法律体系不够完善，让一些公司钻了空子，免受惩罚。尽管我国的法律有财务造假惩罚的规定，但这些惩罚的威慑力有限，企图财务造假的公司在衡量造假的低成本后，经受不住财务造假后可能带来巨额收益的诱惑，还是选择了通过舞弊手段达到目的。

（三）从会计师事务所的角度分析

安永对XX咖啡自2017年6月16日至2017年12月31日以及2018年度的财务报表进行了审计，XX咖啡承认的是2019年第二季度至第四季度存在造假[4]，所幸此时XX咖啡的年审报告还未出，并且在浑水发了做空报告后，安永进行详细调查发现了其通过虚假交易虚增收入，并就此向XX咖啡审计委员会汇报了异常情况。所以从审计报告和执行的审计程序来看，安永大概率不用承担法律的责任。但是，浑水公司在未接触到XX咖啡内部财务资料时就能发现问题，而与之相反，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可以查询内部资料却在浑水发布做空报告后才发现问题，是否表明安永在审计过程中未尽好职责？安永是否未能替财务报表使用者把好关？由此问题，引发了做空机构调查方式对审计的思考。

三、做空机构的调查方式对审计的思考

（一）做空与审计的共同点

1.思维方式具有一致性。我国的审计模式主要由账项导向审计发展到制度导向审计，再到风险导向审计。其中，风险导向审计又包括传统风险导向审计再到现代风险导向审计[5]。风险审计的传统思路是以自下而上的方式进行的，而现代风险导向审计则对此进行了改变，克服以前的不足，将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思路结合起来，充分运用战略观和系统观的思想，分析和评估企业的战略风险和经营风险，进而确定剩余风险，根据剩余风险和财务报表的关系，排查出重大错报风险[6]。现代风险导向审计的审计流程如图1所示。现代风险导向审计与传统风险审计相比，将企业的战略经营风险考虑在内，把企业的商业模式作为突破口，逐步分析到企业的财务报表，这样能更全面地衡量企业的风险。从浑水公司做空XX咖啡的报告来看，做空的思维方式同审计思维具有一致性，即先调查被做空公司的商业模式的可持续性，再对管理层进行背景调查，最后研究财务报表[7]。

2.调查程序存在共性。审计程序主要有询问、观察、检查、函证、重新执行、重新计算和分析程序。不同的审计程序适用范围不同，并且对于不同的被审计单位，用什么程序，程序用多少也存在着差异。做空机构常用的是分析程序，还有实地调查等方法，这些方法与审计程序存在重合。

（二）做空与审计的不同点

1.目标不同。审计是会计师事务所对被审计单位提供鉴证服务，出具审计报告，以增强预期财报使用者的信赖程度。对审计人员最大的要求就是客观性和独立性，会计师事务所是作为第三方存在的，与其他相关方不存在利益一致性。而做空机构一旦狙击做空目标，会动用一切人员和手段找到公司的问题，是以发现问题为目标的，做空机构与被做空公司的立场是完全对立的。

2.数据不同。由于会计师事务所的特殊地位，被审单位会配合注册会计师进行审计工作，所以会计师事务所一般利用的是被审单位提供的账表等财务数据，如果被审单位有舞弊，他们会精心策划财务数据，很难审计到其中的问题。而做空机构搜集的数据主要为公司的原始数据，比如浑水公司调动了大量人员进行实地监控，收集了上万小时的门店流量视频，发现了XX公司的欺诈行为和商业模式上存在的根本性缺陷。

3.方法不同。审计考虑的是成本效益原则，在面对大量的财务数据时，注册会计师使用重要性的概念对样本进行抽查，在面对XX咖啡这种存在大量小额收入的公司，使用抽查方法很难发现舞弊行为。而浑水公司投入大量资源进行全查，最终找到了XX咖啡财务数据存在的漏洞[8]。

（三）做空机构的调查方式对审计的借鉴作用

1.从商业模式入手。XX咖啡建立的是“自提+外卖”的新零售模式[9]，这种模式减少了门店租金的同时节省了顾客的等单时间，XX咖啡通过大幅折扣、免费赠品咖啡的营销战略吸引了大量顾客。短期来看，客户群体增加了，但是这种模式是否是成功的商业模式还有待商榷。浑水空司首先以XX咖啡的商业模式为出发点，对其关于我国咖啡的功能性需求提出的说法、客户的留存率以及利润率等方面逐一击破，据此判断出XX咖啡的商业模式、“烧钱营销”的策略不具有可持续性。商业模式简单点来说是一个企业盈利的方式，商业模式正确才能让企业资源合理配置，使企业朝着健康良好的方向发展。传统审计往往先从账表出发，对比来看，做空机构首先调查商业模式的方法显示出更开阔的视野，易于查找到根本性问题[10]。

2.注重对管理层的评估。高级管理层一般是财务舞弊的主导者，对高级管理层诚信方面的评估能帮助找到公司财务上存在的疑点。上市公司财务舞弊的手段主要为通过预付账款的形式进行财务舞弊、利用股权质押的手段虚增货币资金、利用关联方交易进行利益输送[11]。这也是XX咖啡在财务舞弊时使用的伎俩，浑水公司评估管理层时就发现了其传出的危险信号。XX咖啡管理者通过股权质押兑现了流通股总数的1/4，这让中小股东承担了股价暴跌的风险;陆正耀通过收购转移了1.37亿元给未披露的关联方王百因;XX咖啡的独立董事长之一邵孝恒曾任职的多家公司被指控有欺诈行为，创始人兼首席营销官杨飞曾因非经营入狱，可见管理层的品质存在问题。浑水公司对管理层的评估使之挖掘到狙击对象的潜在重大问题[12]。

3.数据的深度分析。浑水发现，XX咖啡从2019年第三季度开始有财务造假迹象，通过捏造财务、运营数据，操控关键指标来最大化投资者的信心。从做空报告中可以看到，浑水公司不仅利用了内部信息（如XX微信官方账号披露的数据），还利用了外部信息（如顾客收据、第三媒体发布的信息），依托大数据技术，对大量数据进行分析处理，根据原始数据与财务数据之间的钩稽关系，揭露了XX咖啡在每日销售商品数量、单笔订单商品数、每件商品净售价、第三季度广告费的造假行为。在审计的过程中，审计人员不应仅把眼光放置在账表中，还应综合利用外部数据，建立一个全面的数据关系网，由此找到被审单位披露的数据中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也就是财务造假。现代审计还应加强大数据技术的运用，随着时代的发展，公司的业务活动变得更加复杂，公司的数据也呈现大量、多变的特点，利用大数据技术能提高数据分析的准确性，也能克服传统审计滞后性的缺点。

4.实际调研法的运用。做空机构最常使用的方法是实地调研法，因为现场发生的事情具有即时性，是很难造假的，所获得的信息更加真实、可靠[13]。浑水公司曾通过实地调研的方法发现了辉山乳业、东方纸业、嘉汉林业存在的财务造假行为[14]，当然做空XX咖啡也不例外。浑水公司选中XX咖啡作为做空目标后，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派出近1 500名兼职或全职人员进行长达11 260小时的蹲点监控，成功记录了长达980个工作日的门店流量，覆盖了全国620家门店的100%的营业时间，取得了说服力极强的证据，直指XX咖啡财务造假。因为审计机构和做空机构的目标不同，审计机构不可能像做空机构一样，把时间精力主要放在实地考察上，但审计人员应该有这样的思维，即除了对现金、存货盘点和函证外，还应运用职业怀疑对风险较大的地方进行现场取证，审计效率可能会因此提高。

结语

作为资本市场的“啄木鸟”，做空机构能在一定程度上識别淘汰“害虫”公司，减少公司的造假行为，保障资本市场的健康[15]。近年来，做空机构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中概股、港股，一旦做空成功，不仅被做空的公司遭受损失，而且负责审计的机构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甚至面临诉讼的风险。这就要求审计机构及其审计人员在审计的过程中保持职业怀疑，并且学习做空机构的思维和方法，总结归纳，不断完善自身，发挥好“看门人”的作用，以减少责任风险。通过上述对做空和审计的比较，得出的启示可以归为下列几点。

第一，要重视商业模式与管理层的分析，在传统审计中很容易忽视对这一层面的考虑。商业模式的选择如何和管理层的诚信与否往往奠定了公司的发展基调，所以审计人员还应加强公司战略和企业管理方面的学习，以便更好地进行评估。

第二，注重数据分析的应用，提高信息技术在审计中的应用水平，促进审计与信息技术更好的结合，使审计适应数据时代的发展需要。

第三，扩大数据的获取渠道，提高数据的准确性、真实性。审计人员可以借鉴做空机构的做法，对于有疑问、风险大的部分深入实地去考察，而不仅限于传统查账表的做法。

为了减少舞弊、财务造假现象，营造一个诚信健康的市场环境，企业内部应加强内部控制的建设和管理，同时外部的监管和惩罚力度应增大，审计机构还应提高审计质量，及时发现企业内部问题，与管理层、治理层沟通并修正错误，出具正确的审计意见，以便投资者进行决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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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许子昊，周晓剑.透视“浑水”做空中资企业  [J].企业管理，2020，（4）：5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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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王婧玮.浑水公司做空中国概念股的财务分析方法研究[D].北京：首都经济贸易大学，2013.

[15]  赵李南.严厉打击财务造假 建议完善做空机制[N].每日经济新闻，2020-04-27（001）.

[责任编辑 马 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