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大盗戏耍FBI，美国盗窃一号案魅影重重

草莓

1990年，美国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案——加德纳艺术博物馆价值高达5亿美元的艺术珍品被劫匪抢走。多年来，这起一号大案的侦破工作多次出现线索，却又无疾而终。最荒唐的是，无论是FBI，还是加德纳艺术博物馆都把破案的线索寄托在一个多次入狱的艺术大盗身上。这个大盗是何许人？博物馆能拿回被盗窃的艺术品吗？

神秘警察

加德纳艺术博物馆坐落于美国波士顿芬威文化区280号，被誉为美国最早、最成功、最具有特色的博物馆，它的建立者是以“杰克太太”的称呼闻名于世的伊莎贝拉·斯图尔特·加德纳，开馆时收藏有拉斐尔、提香、波提切利、米开朗基罗、安吉利科、乔托、伦勃朗等人的2500余件作品。

1990年3月18日，正逢波士顿最大的节日圣帕特里克狂欢节，作为狂欢节的一部分，加德纳艺术博物馆策划了一场盛大的画展。晚上，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参加狂欢，博物馆给大部分保安放了假，只留下两个人负责巡逻。当天负责巡逻的是32岁的贝思娣和刚参加工作的汉姆。子夜一点左右，按照惯例，贝思娣坐在门口保安处，汉姆负责在画廊巡逻。突然，侧门的蜂鸣器响起，贝思娣拿起对讲机，听到有人说这里有火警骚乱，要进来检查。

贝思娣从闭路电视上看到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于是毫无戒备地开了门。谁知道一进门，两个警察就将他按在墙边铐上了手铐。慌乱中，贝思娣看到一个警察的胡子掉落下来，他意识到警察是假冒的，于是他大声呼喊汉姆。

汉姆闻讯赶过来，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副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很快，两人被带到地下室铐在蒸汽管上，嘴巴和眼睛被胶带裹住。等两个警察上楼后，贝思娣奋力想挣开胶带，根本无济于事。汉姆冷静很多，他知道这样没有用，最好的办法是等天亮后，其他保安上班时会发现他们。

贝思娣和汉姆猜想得不错，这两个警察不过是劫匪假扮的，他们先在博物馆的“Dutch Room”展厅里，偷走了伦勃朗的海景画，《穿黑衣的女士和先生》则是被他们从画框上取下来，之后又拿走了维米尔的《音樂会》和另外一幅画。随后，两个盗贼看上了放在桌子上的中国青铜“觚”，又顺手牵走了手边上一幅伦勃朗的小版画。接着两人在“Short Gallery”展厅，拿走了5幅德加的画作和一件鹰状青铜尖顶饰。

凌晨一点三十分，两个劫匪扬长而去。让人气恼的是，离开之前，两人还到地下室看了贝思娣和汉姆，像是要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收获。

贝思娣极力想获得两名劫匪的一些特征，他恳请劫匪给自己松一松胶带，劫匪像是识破了他的想法，拒绝了他的请求。而汉姆希望通过声音获得劫匪的特征，可是他根据劫匪的发音，断定他们配置了变音设备。两名劫匪待了几分钟后，安静离去。

早上8点，换班的保安发现博物馆内没人，感到不对劲便报了警。警察来了后搜查了建筑物，最后在地下室找到了贝思娣和汉姆。警方对两人进行了严格的讯问，排除了两人和劫匪串通作案的嫌疑。

加德纳艺术博物馆藏品部主管加摩尔对失窃画作进行了统计，被盗的13件艺术品价值为5亿美元，最值钱的是荷兰画家维米尔的《音乐会》，其次是伦勃朗的《在加利利海上遇到风暴的基督》，这是他唯一的海景作品，价值超过1亿美元。

案情重大，很快美国FBI（联邦调查局）介入调查。丢失了13件艺术品，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但是加摩尔却认为很幸运。虽然其中一些画作很值钱，但劫匪没对更值钱的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动手，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劫匪没有到三楼，那里悬挂着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意大利画家提香的巅峰之作《劫掠欧罗巴》，这一幅画就抵得上丢失艺术品的全部价值。至此加摩尔推断这两个劫匪是外行。

加摩尔沾沾自喜，可FBI却碰到了麻烦，两名劫匪对艺术是外行，作案却是内行，两人化装周密，现场没有留下指纹、脚印和头发，仅仅有一段模糊的监视录像以及贝思娣的目击证词。FBI认为劫案是犯罪组织策划的，由于缺乏物证，警方只能依赖卧底线人、审讯和侦查行动来收集信息，他们的目标是波士顿黑手党老大切沃·恩迪。

然而，切沃这几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人说他在加勒比海出现过，但一番调查最后证实是子虚乌有。又有人说在夏威夷看到过切沃，最后证实他确实到过夏威夷，但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FBI找到了正在服刑的艺术大盗杨格沃斯，希望从他的嘴里打听到切沃的消息。作为美国20世纪80年代的艺术品窃贼，杨格沃斯臭名昭著，他曾经对美国多家博物馆下手，很多价值高昂的艺术品由于找不到买家，他索性付之一炬，1989年他终于在再次出手时落入警方之手，被判处8年徒刑。

讨价还价

FBI局长安迪亲自找到杨格沃斯，说明来意之后，杨格沃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帮你们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安迪哈哈大笑：“只要能把画找回来，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杨格沃斯稍加思索说：“我被判处监禁8年，这几年我受够了监狱的伙食，如果你能够把我放出去，我保证帮你把画找回来。”

安迪听完后沉默不语，要把杨格沃斯放出来谈何容易，涉及方方面面的协调，可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案子告破将变得遥遥无期。杨格沃斯对罪犯的情况究竟知道多少？安迪试探道：“如果想让我放了你，你至少得拿出点诚意来，诸如透露一点罪犯的线索。”杨格沃斯凑近安迪的耳朵，低语了一阵。

按照杨格沃斯提供的线索，安迪找到艺术掮客道格拉斯，这几年在他的牵线下，成功卖出了几件见不得光的艺术作品。面对安迪的突然造访，开始道格拉斯矢口否认知道加德纳艺术博物馆的失窃作品，在安迪的恐吓下，他改口说半个月前确实有人联系他能不能卖掉伦勃朗的《在加利利海上遇到风暴的基督》。这幅画在博物馆失窃后名声在外，道格拉斯提出见面看看画作的真伪，再商量合作的事情。按照约定，道格拉斯赶到酒店，可他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看到人。

看来杨格沃斯确实知道是谁盗窃了加德纳艺术博物馆，安迪进退两难，倘若答应了杨格沃斯的条件，FBI以及警方的颜面尚且不谈，同时也助长了犯罪风气;倘若不答应，这些名画可能永无重见光明之日。考虑再三之后，安迪拒绝了杨格沃斯“合作”的条件。

1997年，杨格沃斯从监狱释放，安迪第一时间找到他希望能与他合作。杨格沃斯爽快地说可以做警方的线人，让那些失去的名画完璧归赵还给博物馆，但条件是须付给他500万美元作为报酬，并且保证豁免他和他的朋友不被起诉或逮捕。

其实，500万美元的报酬并不是杨格沃斯狮子大开口，自从博物馆失窃之后，悬赏的酬金已经从最初的100万美元涨到了500万美元。如果安迪不能满足，他可以直接找博物馆合作。博物馆之所以开出如此高的赎金，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几年下来，FBI的调查毫无进展，他们越来越觉得依靠警方不靠谱，打算通过自己的方式把艺术品找回来。

安迪的犹豫再一次让他失去了杨格沃斯的信任。杨格沃斯主动找到加德纳艺术博物馆藏品部主管加摩尔，希望能得到悬赏的酬金，可加摩尔以为他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案子行骗的小毛贼。杨格沃斯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对整个事件的发生、发展经过都了然于胸，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了，但还是存在一丝机会能找回它们。”杨格沃斯坚持不肯透露进一步的详情：“只有在不用面对FBI的情况下，我才可能说出实情。另外如果要我归还那些名画的话，你们必须允诺我完全的特赦权。让我们抛开小事，真正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情吧！让我们的斗争就此结束，让那些名画重新挂回博物馆的墙上去！”

杨格沃斯的话刺到了加摩尔的痛处，这几年为找回失窃的艺术品，他身心疲惫。很快，他说服博物馆的行政总裁安·霍利和博物馆委员会成员阿诺德·海特与杨格沃斯商谈合作的事宜。

会面的地点在纽约一家豪华五星级酒店里，谈判中，海特和霍利给了杨格沃斯1万美元做“小费”，并允诺如果杨格沃斯可以完好无缺地交还所有失窃名画，将给他追加500万美元作为报酬。加摩尔还抱怨说，博物馆已经受够了FBI，“你放心，只要你能帮忙将画作找回来，博物馆可利用参议员爱德华的政治势力向FBI施加压力，让你免受指控”。

虽然和杨格沃斯已经谈好价码，但是加摩尔认为杨格沃斯很有可能并不清楚究竟谁是窃贼，当初他曝出道格拉斯，可能只是碰巧知道一点内情，如今他假装知道实情，只不过是想骗钱。因此，加摩尔建议海特和霍利在拿到失窃艺术品后再向杨格沃斯支付酬金。

杨格沃斯渐渐觉察出加摩尔对自己的怀疑，于是他又出卖了海特和霍利，把双方的“合作”录音转交给FBI。录音带曝光后，海特拒绝就与杨格沃斯会面情况作出回应，而参议员爱德华的发言人称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并肯定地说，尽管一直不遗余力地支持博物馆及警方解决名画重返问题，但自己不会利用职权干预FBI的调查工作。

难以回归

FBI得知海特、霍利与杨格沃斯偷偷会面后异常恼火，安迪马上传召两人接受联邦大陪审团的取证，以调查他们是否有妨碍司法公正，并以此作为起诉杨格沃斯的证据。就这样，博物馆与杨格沃斯的桌底交易终止了。

安迪对杨格沃斯紧咬不放，每天派人监视他。1997年11月，杨格沃斯被指控涉嫌非法拥有赃物——一辆摩托车被判刑进了马萨诸塞州的监狱。杨格沃斯自然知道这是莫须有的罪名，目的是要逼他开口。

在监狱里，安迪见到杨格沃斯，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如果你答应归还那些被盗的名画并供出谁是偷画的人，那么你就不用坐牢。”对于安迪的威胁，杨格沃斯缄口不言，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杨格沃斯不愿意配合，安迪打起了他儿子的主意。在过去7年里，杨格沃斯身在狱中，他的家庭发生巨变，妻子朱迪因吸毒过量过世，儿子比利被送到看护中心。FBI的工作人员为了搜寻证据，甚至跑到看护中心询问其儿子，看他是否知道一些关于名画下落的蛛丝马迹。

安迪的做法激怒了杨格沃斯，他拒绝再与安迪见面。长时间不能破案，安迪的压力巨大，他只好宣布两个盗贼的身份已经确定。面对媒体追问，安迪又自圆其说，说两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2016年，杨格沃斯出狱了，面对FBI探员的尾随，他身心疲惫。而儿子比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人们嘲笑他的父亲是盗贼，而慢慢疏远他。

2017年1月，杨格沃斯透露给FBI一条消息，声称维米尔的《音乐会》可能在进行交易，出售的价格定在5000万美元。与此同时，杨格沃斯把消息也告诉了博物馆，说伦勃朗的海景画也出现了，报价500万美元。

加摩尔在ProtonMail （美国的加密邮件服务网站）注册了一个账号用于和卖家交流，很快对方发来信件，附上了一张照片说这是“来自于画中正在弹钢琴的女性手臂的局部特写”，还补充说，“由于一些显而易见的原因，我不想，也不能与你见面，请您理解”。加摩爾看过照片后，提出将作品邮寄到一个秘密地点。然而两天后，当加摩尔再联系对方时，对方却消失了。

再次出现的线索让安迪兴奋，只要失窃的艺术品还在窃贼手里，就有找回来的一天。2019年5月23日，加德纳艺术博物馆董事会将赏金提高一倍，即1000万美元的奖金，这个额度的赏金有效期截至2020年12月31日，希望能用这种略微紧迫的方式，最快速度地找回失踪馆藏物品。对于那件出自拿破仑一世时期的青铜尖顶饰，还单独提出了10万美元的悬赏。然而，就在博物馆期望杨格沃斯开口时，他却矢口否认知道失窃艺术品的内情，还恳请联邦调查局放过他和儿子。

失窃的13件艺术品像谜一样牵扯着公众的心，高昂的悬赏更是激起了各路人马的兴趣。2019年6月，荷兰私人侦探亚瑟·布兰德宣布，他将在追回失窃的13幅世界名画，然而他的豪言证实不过是蹭热度。2020年3月，加德纳艺术博物馆发行有史以来第一本关于这宗盗窃案的书，书名是《被盗》，它成为13件被盗艺术品的详解图录和指南。

如今的加德纳艺术博物馆的墙壁上，被盗走名画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根据加德纳艺术博物馆的规定，被窃名画的位置必须保留不动，没有其他可以取代它们的位置。博物馆还称，1000万美元的报酬仍为那些能归还名画的人而预留着。

不久前，在缄口了多年后，杨格沃斯再次发声：“如果要我归还那些名画的话，他们必须允诺我完全的特赦权，我当然想让那些名画重新挂回博物馆的墙上，可是酬金呢？”没有人知道杨格沃斯是否真的知道失窃艺术品的下落，但是他多年来戏耍FBI的手法却被人们津津乐道。

编 辑/张 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