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幸运的飞行员：坠机11次死里逃生

吉祥

据统计，民航平均每亿客公里的死亡人数为0.04人，是普通交通方式事故死亡人数的几十分之一到几百分之一。这个数据显示，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运输方式，但一旦发生空难，死亡率却最高。相关统计显示，客机空难生还率仅为24%。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巴西，有一个飞行员在他四十多年的飞行生涯中，经历了11次空难，却每次都幸运生还。他也因此被称为“史上最幸运飞行员”。

两种选择

开启飞行生涯

1970年，多瓦乐出生在巴西伊泰土巴的一个小村子中。由于村子坐落在亚马逊雨林深处，隐蔽性很强，政府很难察觉那里的活动，所以这个村子成了当地最重要的非法金矿区之一。多瓦乐的父亲巴瑞是在矿区劳役多年的“黄金矿工”，在多瓦乐童年的印象中，父亲经常一天24小时在矿区轮班淘金，以获取微薄的收入，养活一家人。

“或许您可以尝试别的工作。”8岁时，多瓦乐鼓起勇气，对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做矿工又苦又累，挣得还特别少，我每天都会因为饿肚子而睡不着觉……”

儿子的话让父亲十分心酸。他当然知道，不光是多瓦乐，家里的每个人都吃不饱饭，随着孩子们的年龄增长，日子越发捉襟见肘。

“但是，在我们这个穷地方，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除了做矿工也没什么好出路……”父亲唉声叹气，“总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当飞行员吧，那可是稍不留心就会机毁人亡的！”

父亲所言非虚。因为热带雨林中的交通状况极差，不但道路崎岖不平，还经常有穷凶极恶的劫匪拦路抢劫。所以，矿区生产的金子用汽车运输效率低且危险。这样一来，飞机就成为金矿和外界联系最好的交通方式。拥有大把财富的金矿大佬们花高价雇用本地穷苦男孩做飞行员，负责把生产出的金子走私出去，再把矿区需要的妓女、毒品和其他刚需品通过私人飞机运进来。金矿老板宣称，当飞行员只需经过简单的训练，在天空中能够辨识方向即可，而飞上几圈就能挣到矿工一个月的工钱，实在是一份“美差”。

但实际上，这些自私的矿主从不把飞行员的生命当回事，在巴西有数千名为他们走私的高危飞行员，他们的飞行条件极端恶劣，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能吃饱穿暖的诱惑实在太大，为了高额的报酬，很多年轻人都铤而走险。

父亲的话，被多瓦乐和他的六个兄弟听进耳中，心头迸发了新的想法——在当地只有这两种职业选择，而做矿工不但挣钱太少，也有发生矿难的危险，既然都是高风险，为何不选择收入高的飞行员呢？

这个想法直接决定了他们兄弟几个的人生规划。年满16岁以后，多瓦乐的大哥克罗迪索和二哥威廉先后去当了飞行员。他们在经过简单培训后就开始驾驶飞机执行任务，每次任务成功完成后，都能获得4克黄金（价值90美元）的高收入。

而多瓦乐年满16岁后，也毅然参加了飞行员招募选拔，从此开启了自己的飞行生涯。

11次坠机

奇迹幸免于难

然而，成为一名飞行员后，多瓦乐才亲身体验到这一行有多危险。矿主们分配给飞行员的飞机都很老旧，机体的状态和保养十分堪忧。为了省钱，雇主们很少对飞机进行维护，他们甚至不会关心飞机机箱里还有多少燃油，也不会在飞行员出发前预估飞机还能飞多远，究竟能不能安全飞到目的地。他们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教这些小伙子怎样躲避警察的视线，二是告诉他们，一旦发生坠机事故，如何在第一时间抢救金子。

1986年7月，多瓦乐开始了他的第一次飞行。尽管那时还没有GPS定位系统，飞行路线要全靠脑袋来记，但聪慧灵敏的多瓦乐还是顺利将金子运送到目的地，圆满完成了“首飞”任务。随后，他按照雇主的指示，带着三个浓妆艳抹的妓女回到伊泰土巴的丛林中。

这次被多瓦乐视为“开门红”的行程，给他的职业生涯注入了很多动力。但在他信心满满地飞了一年多以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1988年年初，他的大哥克罗迪索在飞机降落时撞进了雨林，机毁人亡，连一句遗言都没给家人留下。

“这条路线他本来已经记熟了，只是因为大雨，让他在空中迷失了方向。”克罗迪索的新婚妻子哭得几次晕厥，“这里全都是密密的丛林，要是能在坠机的第一时间被发现，兴许他还有救……”

大哥的离去对多瓦乐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做飞行员的危险。因为矿区都在密林深处，根本没条件修建正式的机场，所以飞行员们用于起飞和降落的跑道，都是在雨林中把树砍光强行制造的土路。

“有些跑道才300米左右，路面也是崎岖不平。我驾驶飞机降落时常常冲出跑道，直至撞到前面的障碍物才能停下……”

多瓦乐将自己绘制的简易地图摊在桌上，表情凝重地问弟弟威尔顿：“你确定还是要当飞行员吗？”

威尔顿却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笃定地点头。就这样，大哥因坠机丧生没多久，弟弟威尔顿也成了飞行员。

又是一年过去了，多瓦乐遭遇了他飞行生涯中最为凶险的一次坠机事故。

1990年夏天，多瓦乐驾驶着货运飞机从位于亚马逊河北岸的帕拉州阿伦克尔起飞。他此次的任务是为丛林矿区运送日用品和燃料，顺便带两个想去淘金的“暴富梦想者”回来。

尽管淘金者每天要冒着地表坍塌及机器分离的危险，汗流浃背工作二十多个小时，才能挣到维持生活的最低工资，但依旧有很多穷人趋之若鹜。他们幻想通过开采得到让自己和家人享用终生的财富，每个新来的“黄金矿工”都为了寻找到更多的金矿而用尽手段，他们不断地砍掉树木、毁坏山坡，毫不客气地蹂躏着梦想中的土地。

一路上，多瓦乐像往常一样，嘴里咀嚼着可以让自己兴奋的可可，表情凝重地目视前方。这条路线他飞行过很多次，但自从大哥坠机丧生后，他每次起飞都更加小心翼翼。

途中，两个淘金者热烈地交谈着，时不时低声耳语，然后嘲笑着看向多瓦乐。在他们看来，这种把脑袋别在方向盘上的工作并不值得羡慕，因为飞行员们永远都感受不到淘到金矿的惊喜！

“嘿，认真的小伙子，等我们淘到金子，也去搞一架飞机，到时雇用你来为我们服务，给你加一倍工钱！”

他俩的嘲弄让年轻的多瓦乐很是气愤，但又觉得可笑——他从小在那片被誉为“淘金天堂”的土地上长大，自然知道这些怀揣美梦的人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正想着，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当飞机在1000米高空飞行时，引擎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止了运转！多瓦乐大呼不好，情急之下只得调整方向盘紧急降落，被迫停向原始丛林中。

在慌不择路的紧急降落中，强烈的失重感让机舱中的三个人头晕目眩，他们企图站起身跑到机尾，却根本迈不动步子。失去控制后的飞机因冲力过大，机轮舱门被扯开，部分尾翼也在半空中被扯烂，热带丛林中高大的棕榈树很快刺穿了破朽不堪的机身，剧烈晃动后，残破的飞机被卡在树丛中。

慌到六神无主的两个乘客在多瓦乐耳边惊恐尖叫，而多瓦乐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是飞机燃料泄漏了！

飞机内部很快起火了，机舱中的三个人顷刻间被浓烈的烟雾呛得睁不开眼，也听不清彼此在呼喊什么，情急之下，多瓦乐抓起急救包弃机而逃，在他狂奔出几十米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飞机爆炸了！

强烈的震感让丛林中的树木倒地、石砾炸飞，眼睁睁看着跟自己相伴四年的飞机顷刻间被炸成碎片，袭顶的恐惧感瞬间笼罩了刚从死神手中逃出的多瓦乐。他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大小便失禁，因为惊吓而被放大的瞳孔紧盯着飞机失事坠毁的地方。二十多分钟后，浓烟散去，那片土地上只剩下几块破损的残骸。

他强拖着瘫软的双腿，一步步挪到坠机的地方。因为极度惊恐而颤抖的身体和簌簌流下的泪水，时刻提醒他眼前的一切并非一场噩梦。他亲眼看到一个多小时前还在谈笑风生的两个活生生的人，瞬时已经连尸体都无从找寻。他强忍心头的恐惧，遍寻事故现场，却只有一块被炸坏的蓝色条纹碎布挂在烧焦的树杈上，像是在对幸存者无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灾难。

多瓦乐认出这是一名乘客衣服上的布料。他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这次死里逃生的坠机事故，似乎成了多瓦乐飞行史上的“空难开端”。尽管在此之后他更加小心翼翼，却接连多次发生飞行事故。有时是因为恶劣天气和电磁波干扰，更多的时候则是由于硬件故障。淘金大佬们提供的廉价飞机总是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金属疲劳、液压故障和引擎失灵多次让多瓦乐的生命受到威胁。他记不清有多少次，自己连滚带爬逃出机舱，紧急跳伞后却亲眼看见同行者被飞机狠狠甩出，摔成肉泥;也记不清有多少次降落時受到热带雨林中浓密的参天大树树冠遮挡，从而让他迷失方向，跌跌撞撞降落后摔得头破血流……但幸运的是，他每次都能有惊无险、死里逃生。

但他的兄弟却没能像他一样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2010年8月，多瓦乐的二哥威廉在向矿外运送物资时，刚起飞没多久就遭遇了发动机失灵，最终飞机撞到了一棵栗子树上，威廉和飞机上的五名乘客全部遇难。

当多瓦乐和威尔顿赶到事故现场时，矿主正叉腰站在现场破口大骂。令多瓦乐和家人感到痛心又愤怒的是，那些脑肥肠圆的富豪们并非在咒骂无情的灾难，而是在骂威廉没能保住他们的金子！

“这个废物，死了活该！”矿主毫不顾及受难者家属的心情，“几十个矿工十多天制造的金子，全都随着他化为青烟了！简直是个蠢货！”

尽管多年来已经看透了矿主们的丑恶嘴脸，但多瓦乐还是没能控制住内心的伤痛和愤怒，狠狠挥拳揍向那个无耻叫嚣的胖男人！很快，他就被十多个身强力壮的打手摁倒在地，强有力的拳头如雨点般向他砸来，多瓦乐的脸上、身上很快被打出血……

令人痛心的是，失去亲人的伤痛与被暴打的耻辱，都没能抵挡高薪的诱惑。毕竟，在伊泰土巴，能够让全家人吃饱肚子，还拥有一些闲钱去逛夜店，对男人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也太美好了。所以，多瓦乐料理好威廉的后事之后，主动匍匐在矿主脚下，挨了一顿耳光，就又重新拥有了飞行员的工作。

在多瓦乐飞行了四十多年，经历了11次坠机空难，痛失两位至亲兄长后，2018年12月，命运又给了他一记重击——他最疼爱的弟弟威尔顿，在起飞三小时后，飞机一头扎进了丛林中，没有人知道飞机坠毁的原因。两鬓斑白的多瓦乐，长跪在威尔顿的遗体前，表情悲痛，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45载退休

后人继承衣钵

威尔顿死后，多瓦乐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开始游戏人间，并四处炫耀命运对自己的垂青——

“我是死神都带不走的幸运儿，幸运女神应该是爱上了我，她也会乐于参加我们的狂欢派对！”

多瓦乐所沉迷的“派对”，是他经常流连的各种嗑药聚会，尽管那些毒品让他身上出现多处脓肿，记忆力和专注力都不如从前，但吸食毒品后欲仙欲死的幻觉却让他难以自拔。他甚至开始鄙视他的父亲：“我老爸一辈子都被那些胖子们奴役，累死累活挣那么点儿钱，根本体会不到人生乐趣！”

为了弥补高风险飞行带来的心理压力，多瓦乐疯狂消费，与此同时，他还开始在自己运送的物品上打起主意——每次运送金子时，他都想办法偷一点儿;经他运送的妓女，也会被他一路疯狂揩油，被他的各种下流变态的动作恐吓，直到她们交出身上所有的钱和首饰才算作罢。

他的这些行为经常被矿主发现，每次被发现后，等待他的都是一顿狠揍。但挨完揍之后，他依旧贼心不死，继续利用飞行员的工作之便，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2019年6月的一个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多瓦乐刚从夜店走出来，就被几个小伙子摁倒在地。这次，是一个妓女报复他，专门雇人蹲点来收拾他。这些小伙子下手狠厉，打坏了多瓦乐的左眼，打断了他的三根肋骨，从而也结束了他近45年的飞行员生涯。

虽然多瓦乐无法继续飞行，但他没有停止吹嘘自己过往的幸运。而他的经历也引起了媒体的关注，被媒体称为“史上最幸运飞行员”“拥有11条命的幸运儿”。

2020年底，英国《卫报》用大篇幅报道了他的传奇经历，在采访的最后，这个幸运的老头儿说：“尽管政府打击非法淘金，但从伊泰图巴机场起飞的航班仍然占了当地航班的80%……当然，我现在已经退休了，但我的儿子和侄子都已经继承了我的衣钵，他们会继续飞下去，也会把我的好运继承下去！”

编 辑/朱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