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诗史为曲艺批评与创作赋能

2022-05-16 18:16周思明
曲艺 2022年5期
关键词:曲艺理论创作

周思明

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应是以生命的和诗意的方式来实现对曲艺理论与曲艺实践的丰富与发展。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作为一种创造性写作,对批评主体与创作主体的要求是思、诗、史的融通。当代中国曲艺走过风风雨雨的70多年,一直都未能建构起中国特色曲艺批评理论体系和创作体系。一方面是传统曲艺理论批评的单打独斗、曲艺创演实践的忽高忽低、忽冷忽热,因而难成气候,另一方面是曲艺理论批评与曲艺创作演出新生力量也未能有效赓续,仅靠少数曲艺界的专家学者,难以承担中国曲艺理论批评的重任,加强创作队伍的力量,更是当务之急。

一、当前曲艺批评与创作存在的短板

实话实说,当下曲艺批评不仅未能出现众声喧哗的热烈景象,即便偶尔见诸报刊的评论文本,也是谈成绩多揭问题少,而对于曲艺批评的批评,就更是凤毛麟角。悲催的是,置身曲艺批评如此萧条之语境,一些曲艺创演者依然自我感觉良好。总体来看,当今曲艺批评的短板乃是思、诗、史三者的缺失或偏废。换言之,理想的曲艺批评就在于,打破思、诗、史三者之间的壁垒,实现三者之间的融通与共进,以此作为提振曲艺批评的根本路径,从而使曲艺批评得到切实的提升。

当前曲艺批评与创作的短板,一是缺乏“思”的重量。现在我们能在报刊见到的一些曲艺批评文本,基本就是那么几位曲艺界的老先生,这些老先生可谓资深曲艺家,一般都是“双肩挑”——既能创作,也能评论,他们不似如今的那些文学批评家,文本中充斥着新名词、新概念、新术语,但若仔细观察,内里却是空无一物。恰恰相反,他们的自身学养比较深厚,尤其对某一曲种比较熟稔,这是他们的长处。但不得不说,由于中国曲艺属于草根艺术,从事这门艺术的创演者有相当一部分学历不高,而且他们基本都是长于创演而短缺理论,现存的曲艺书籍也是作品居多,理论典籍偏少,有能力专事曲艺理论批评的人少之又少。因而现存的曲艺评论工作者所掌握的曲艺理论、批评方法以及跨学科知识比较有限,知识面显得狭窄,他们满足于自我积累的那些传统曲艺创作经验,进行经验层面的印象批评。曲艺批评如此,曲艺创演亦然,有思想、有质量的曲艺作品数量不多,许多作品只依托于时事的演绎、任务的完成,匮乏长久的回味,不能与人启迪。

二是匮乏“诗”意的表达。现在的一些曲艺批评文本,语言朴实,但匮乏生动,论述实在,但文采不够。在一些曲艺批评者笔下,曲艺批评文本只是逻辑推理,缺乏“诗”的生动性和感染力。如此曲艺批评,如果只给自己看,倒还不打紧。若给创演者和观众看,人数多得不知凡几,何况还要登上报刊,估计只有少数内行要看。如此匮乏“诗”意的曲艺批评,不但削弱了曲艺批评的表达力,而且影响着曲艺批评的传播力。曲艺批评如此,曲艺创演亦然,现在我们很少能够看到有文采、有诗意、技巧上乘的曲艺作品,许多作品仅是打闹、抬杠、肢体冲突、庸俗逗乐。如此曲艺,艺的成分有限、稀薄,匮乏曲艺的魅力,不能给人审美享受。

三是缺失“史”的考量。这是最为突出的问题,除了极少数学者的精彩之作外,现在极为有限的曲艺批评文本,习惯于或局限于就事论事,孤立而谈,缺失比较,批评者作出的价值判断,往往无所依傍,缺失参照。以此模式写出的评论文章,给出的价值判断,是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孤岛式批评。这样的曲艺批评,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因而是不具备多少科学依据和说服力的,也不可能精准地折算出曲艺作品的价值指标。曲艺批评如此,曲艺创演亦然,有丰富历史内涵的曲艺作品仍然是少量,许多作品题材都是来自于报纸、网络信息的整合,“史”的成分阙如,匮乏曲艺的厚重,不能给人历史的认知。

二、思诗史如何赋能曲艺批评与创作

所谓“思”的重量,即曲艺批评与创作的理论和思考表达要扎实和厚重。马克思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群众掌握,也会变成物质力量。”列宁指出,“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同理,没有曲艺理论,就没有曲艺批评,更没有曲艺创作。曲艺理论作为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的后盾与支撑,是不能与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须臾割裂的,二者的关系是彼此砥砺、相得益彰。曲艺理论为曲艺批评、曲艺创作提供有效的学理支撑,而曲艺理论的形成与发展,也有赖于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的丰富与发展。那种轻视乃至放弃曲艺理论、人文科学而进行的曲艺批评、曲艺创作,是一种无知和愚昧的做派,不可能写出高质量的曲艺批评文本,也不可能创作出流芳百世的曲艺精品和经典。曲艺批评和曲艺创作要摆脱这种尴尬,实行有效批评与升华创作,需要在曲艺理论乃至跨学科理论框架下进行,要求批评者与创演者胸中有大义、笔下有乾坤,面对千头万绪的曲艺现象、作品、思潮,以及复杂纷纭的现实生活素材,需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拥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视角。唯此,方能提振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的品位和质量。

所谓“诗”的色彩,是指曲艺批评的表达方式要有一定的文采和激情,具备一定的生动性和感染力,同时也需言简意赅、惜墨如金。从心理学角度看,作为曲艺创演主体的创演者和作为曲艺欣赏主体的观众,都喜欢接受那种美文品性的曲艺批评文本,都希望曲艺批评工作者能以准确、鲜明、生动的语言进行表述。理想的曲艺批评,生动、简练的表达实有必要,落实到批评语言的表达层面,就是从曲艺批评接受者的心理感受出发,发挥批评者个人的语言才华、概括能力,写出的曲艺批评才具有思维形态和话语表达方式的诗性、感悟和灵动的东方特色。在此方面,中国古代的《文赋》《文心雕龙》等著作中的文艺评论内容,打通了抽象理性与具象感性之间的壁垒,让曲艺批评成为一种既专业权威,又生动简练的美文。而中国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的曲艺批评作为诗性批评之一,其《人间词话》中的“三境界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堪称文艺批评的经典表达,至今仍为人们所津津乐道,这些均可成为曲艺批评诗意表达的有益借鉴。曲艺创作也是如此,要有侯宝林、马三立、马季等艺术家那种对曲艺艺术精益求精的精神,考究而不將就,真诚而不忽悠,执着而不懈怠,以“戏比天大”的态度,众里寻他千百度,语不惊人死不休,为创作出具有诗意的作品不懈努力。

所谓“史”的意识,则是指曲艺批评始终都把对某一具体曲艺现象、作品、思潮放置于历史过程中去考察、去论证、去辨析的意识。这需要曲艺批评者征用总体化的批评策略,因为总体化的批评能够揭橥沉睡在形式中的曲艺美学秘密,还可解密出新的革命性因素,批评者应该具备这种宏阔的审美文化想象力。总体化的批评是一种双向可逆的审美实践,透过历史理解作品,以及经由作品反思历史,通过对二者的碰撞与砥砺,对曲艺作品做出美学历史的认知和判断。曲艺批评的历史意识,不仅是对历史的记忆,更是对价值的确认,唯有把曲艺作品文本置于历史纵深,追其源流、变迁、沿革,将历史与文本进行对照,重审历史规律,照亮文本肌理,从而避免孤立的、片面的、形而上学的孤岛式曲艺批评的局限。更具体通俗地说,把曲艺批评的目标对象放置于一定规模的曲艺史中进行比较、考量和价值判断,才能更加清晰地展现出曲艺作家和曲艺作品关于美学历史的庐山真面。这里,可以借助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的策略,审视不同的曲艺作品、曲艺现象、曲艺思潮,把握其在曲艺发展历史过程或系统信息中的具体定位,并与其他曲艺作品、现象、思潮进行比较研究,从整体性、关联性、等级结构性、动态平衡性、时序性等多元因素进行考察,抉发批评对象的基本特征、审美特色、价值含量,由此实现对曲艺创演、曲艺欣赏活动的价值引领。曲艺创作也是如此,要有“史”的眼光,才能更好创作出具有“历史内容”的富有时代感、历史感的作品。

三、曲艺批评与创作提升的思路及实践

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应是以生命的和诗意的方式来实现对曲艺理论与曲艺实践的丰富与发展。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作为一种创造性写作,对批评主体与创作主体的要求是思、诗、史的融通。当代中国曲艺走过风风雨雨的70多年,一直都未能建构起中国特色曲艺批评理论体系和创作体系。一方面是传统曲艺理论批评的单打独斗、曲艺创演实践的忽高忽低、忽冷忽热,因而难成气候;另一方面是曲艺理论批评与曲艺创作演出新生力量也未能有效赓续,仅靠少数曲艺界的专家学者,难以承担中国曲艺理论批评的重任,加强创作队伍的力量,更是当务之急。

令人欣慰的是,曲艺界一直在为此而努力。1986年,中等专业学校级别的北方曲艺学校在天津成立,很多曲艺前辈走进课堂为曲艺行业培养了一大批人才,该校后来更名为天津艺术职业学院。2001年,中央戏剧学院相声创作、表演大专班成立,曲艺名家冯巩担任主讲教师,该专业陆续培养出贾玲等众多知名喜剧人。2002年,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成立,专门开设了曲艺系,级别为艺术类高等职业学院。2003年,辽宁科技大学成立艺术学院,由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担任名誉院长,该院下设曲艺表演专业,姜昆、田连元、崔凯、杨振华、黄晓娟都曾在学院担任主讲,陆续培养了一大批曲艺人才。辽科大曲艺表演系毕业生张朝阳等人远赴深圳创立相声俱乐部和文化传媒公司,不仅传播了曲艺文化,同时还为辽科大曲艺表演专业的学生创建了实习基地。

2013年,中国曲协启动了12本曲艺本科教材的编写工作,历时8年,在曲艺界专家和前辈的帮助和指导下,《中国曲艺艺术概论》《中国曲艺发展简史》《中華曲艺图书资料名录》 《中华曲艺书目内容概览》《评书表演艺术》《中华曲艺艺谚艺诀和专业术语》 《相声表演艺术》《快板表演艺术》 《山东快书表演艺术》《国外学者论中华曲艺》《中国少数民族曲艺艺术》和《苏州评弹表演艺术》等12本教材陆续编辑出版。这是中华曲艺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间节点,曲艺高校教材建设初获佳绩,象征着曲艺这门古老的艺术,拥有了跨入高等教育门槛的坚实基础。

2015年,中国曲协开始着手调查全国高等院校曲艺教育实践情况,并连续向教育界、文化界和艺术界发出加强曲艺学科建设的倡议。在中国曲协的组织和指导下,曲艺研究基金、曲艺教育峰会、曲艺教育联盟陆续成立。2015年至2018年,全国政协委员姜昆、董耀鹏同志连续4年向全国政协提交有关曲艺学科建设方面的提案,提案得到教育部积极回应和支持态度,经过各方的努力和支持,2022年,曲艺被列入《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与此同时,中央戏剧学院和辽宁科技大学成为首批招收曲艺本科专业的学校,这对于曲艺界来说,可谓革命性的突破,不仅非常重要,更是意义非凡。随着2022年曲艺本科专业的设立,曲艺专业已经进入了中专、高职、大专和本科各级学历教育体系,再加上各个相声社团创办的少儿曲艺培训学校和曲艺培训班,使我国的曲艺教育事业走上新的台阶,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曲艺专业硕士学位也终将会实现。曲艺艺术教育的现代化也必将为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时代新人,建成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教育强国、人才强国作出更多贡献。

因此可以说,在中国曲艺教育步入正规化轨道方面,中国曲协作出了一系列建设性成果,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曲艺批评理论体系与曲艺创作的繁荣发展,致力于曲艺批评与曲艺创作思、诗、史三者的融通,更好地适应新时代发展需求,大力推动中国曲艺事业高质量发展。

(作者:广东省作家协会文学评论委员会委员)

(责任编辑/邵玉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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