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渡赤水利用军委二局的情报打赢转折之战

2022-05-18 22:05
今古传奇·双月号 2022年2期
关键词:渡赤水二局军委

四渡赤水战役是遵义会议之后,中央红军在长征途中进行的一次具有决定意义的著名战役。在毛泽东的指挥下,中央红军用高度机动的运动战,寻找战机,灵活地调动和歼灭敌人,彻底粉碎了蒋介石企图围歼红军于川黔滇边境的计划。

徐向前曾说:“我们党史、军史上有一个遗憾,反映隐蔽战线、情报战线的内容不够。我们对毛泽东军事指导的能力心悦诚服,殊不知毛泽东有了隐蔽战线侦察出的情报,才能‘用兵真如神。”

兵败土城,毛泽东“复出”后的第一仗打得并不顺利

土城战役是毛泽东重新回到红军领导岗位后亲自指挥的第一个战役。

1935年1月19日,中央红军分三路从松坎、桐梓、遵义地区向土城方向开进,并于27日全部进抵赤水河以东地区。二局侦收员钱江回忆:“1月27日,红军总部进到土城,与川军郭勋祺旅开战。当时我们对川军的电台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严密的侦察布控,对川军兵力也还未完全弄清。”

28日凌晨,细雨蒙蒙,寒风刺骨。红3、5军团在彭德怀、杨尚昆的指挥下,从土城镇外水狮坝分两路向进占枫村壩、青杠坡地区的川军发起进攻。战斗异常激烈,交战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据邹毕兆回忆:

28日,红军战斗了一整天。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战线相当长。由于山脉相连,敌人丢掉一个山头后,就据守下一个山头,接着抵抗。红军与川军处于拉锯状态,部队伤亡很大,2师5团政委赵云龙英勇牺牲;6团政委王集成、10团团长姚吉、政委杨勇负重伤。杨勇腮部受伤,六颗牙被打掉,满脸都是鲜血,仍然坚持战斗。

山头不时有炮弹落下,红军不得不分路冲杀。青杠坡遍布岩石,冲锋十分困难。冲锋时,红军要艰难地攀岩。终于,红军突破了青杠坡敌人阵地以及其他相邻的敌人阵地。在红军冲杀的过程中,敌军遗弃的尸体零乱地摆放着。俘虏中有一些下级军官,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俘虏被送到了朱总司令那里。

红军从俘虏的番号中发现原来的情报有误,川军不是4个团6000多人,实为两个加强旅(6个团)万余人,还有后续部队,且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据当年在军委总部任作战参谋的孔石泉回忆:“我们在土城那一仗没有打好,因为对敌人估计不足。敌人的电报我们收到了,但把‘旅翻译成了‘团,因此估计敌人是两个团的兵力。如果知道是旅就不会打的。以后伤亡很大,不能不走了,是我们自己撤退的,只打了个击溃战。”

对于此事,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一书有过这样的评价:“毛和他的部下意识到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战斗。敌人并不是不堪一击的黔军,而是驻守宜宾的川军总司令刘湘手下的精锐部队,前线指挥官是外号叫‘熊猫的郭勋祺。”

红军进一步了解到:红军与国民党军装备悬殊。郭勋祺部是川军模范师,该师武器装备比红军好很多。红军战士每人只有20发子弹,而郭勋祺部一个连至少装备6至9挺冲锋枪,每个排都有冲锋枪班、36迫击炮的小炮班,以及由优等射手组成的狙击班。其战斗力大大出乎朱德、刘伯承的预料。川军不是他俩印象中的“双枪兵”(所谓双枪,就是一支步枪再加一支烟枪,指那些抽大烟军人们的“装备”)。

对于土城战役,毛泽东勇于担责,他说:“我们在土城战斗中没有打赢,伤亡很大。当时没有把敌情搞清楚,拳头不硬(没有集中兵力),责任在我们中革军委,不怪下面(的部门)。”时隔近20年,毛泽东还念念不忘。在党的八大期间,他说“我是犯过错误的,比如打仗”。他就此举例说:“长征时候的土城战役是我指挥的,茅台那次打仗也是我指挥的。”

紧急破译,红军一渡赤水绝地逢生

中央急需了解全面、真实的敌情。周恩来、王稼祥赶到军委二局驻扎的小山包,对曾希圣、曹祥仁、邹毕兆说:“你们赶快摸清敌情!”二局早已侦听了川军十几个电台的数十封密电,工作积压在校译科,他们还没有把国民党军密电变成文字。

二局侦收员贺俊侦回忆:“二局战士在空地上架线,我负责侦收,邹毕兆同步破译密电。我们从国民党军往来的电文中发现:红军周围布满了国民党军,国民党军尚未合拢,仅剩一个不大的口子。只有蒋介石坐镇指挥的贵阳兵力空虚。军委据此情况,立即让红军从国民党军包围圈的空当中撤出,摆脱当面国民党军,西渡赤水,脱离绝地。”

贺俊侦还在抄收国民党军的电报。国民党军的电报很长,迟迟发不完。这时,红军已经看到追赶的敌人了,战士们心急如焚。贺俊侦终于抄完最后一个码,战士们连天线都没有来得及拆就赶紧撤退,此时指挥部的同志正在焦急地等待他们。二局战士一过赤水河上的浮桥,红军就将桥炸毁了,国民党军只能望江兴叹。

28日13时,周恩来接到红2师已经赶到的消息后,立即给红3军团第4师师长张宗逊、政委黄克诚发电报,命令该师“在解决郭旅实行追击时,即向潘旅(即川军潘文华旅)出击”。但是这个命令没有被执行。

28日15时,复杂的川军密码终于被二局破译。红军的“千里眼”终于睁开!

邹毕兆回忆:“我们在战斗中边收报边破译。郭勋祺的密码叫‘正密,不仅是自编本,而且还是复杂的‘来去本。曾局长、曹祥仁和我夜以继日,经过一天多的时间,把密码破译出来了。”校译科科长李作鹏和译电员陈仲山、戴镜元等七人有了破译科提供的“正密”,等于有了“字典”,立刻顺利地校译出积压了一箩筐的川军密电。

邹毕兆回忆:“我们发现,郭旅虽被击退,但仍退守岩石山。且潘旅已投入战斗,廖旅(即川军廖泽旅)亦在其后。29日,红军战斗时,敌势必有三个旅先与我们开战,而盘踞在赤水、合江、古蔺的章安平旅、刘兆藜旅、达凤岗旅三个旅必从北面合击我们。”

二局立即把刚刚破译出来的国民党军兵力部署态势报告给毛泽东、周恩来、朱德。

二局破译的川军密电,终于让红军把敌情弄清:红军周围有十余万国民党军,这是死亡陷阱。毛泽东当机立断,立即改变作战计划,让红军跳出重围。根据当时中央的决策体制,北上四川是政治局的决议,改变这个决议也必须由政治局来做。

28日17时,唯一一场在战斗时进行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召开。会议根据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的建议,决定:“不恋战,红军从土城渡过赤水河,而后西进。”

1月29日,红军各路纵队渡过赤水河,甩开了尾追之敌,经“鸡鸣三省”(云贵川交界处)进入滇东大山区扎西。在这场生死之战中,红军及时破译了敌人密码,“睁眼”看到十面埋伏,并且灵活调整,绝地逢生。

“制信息权”帮助毛泽东高瞻远瞩,棋看五步

国民党40万大军压境,蒋介石坐镇指挥。蒋介石不仅有中央军,还有川、滇、湘、桂、黔五省军阀为他卖命。一时间,国民党军不仅占有“制空权”“制地权”,还占有“制人权”。国民党军的密电都在叫嚣:“匪军全在土城一带,合围之势已成,可将其一网打尽!”

不同地域的国民党军,密码不同,而且花样繁多,经常一电一变。邹毕兆使用了《密码分析学》中的“综合分析法”“频率分析法”“复合猜字法”“归纳破译法”这四种破译方法,所向披靡,破译能力大幅提升。

红军通过“制信息权”,顽强地与掌握着“制空权”“制地权”“制人权”的蒋介石部队相抗衡,并取得最后的胜利。

博古回忆:“1935年3月4日,中央军事领导在鸭溪成立了前敌司令部,朱德为司令员,毛泽东任政委。毛泽东任政委后,亲自主管一科(二局破译科),亲自查看敌军电台的通讯往来,并以此指挥战斗行动,用兜圈子的办法巧妙躲过敌人的围追堵截。”

情报工作同其他工作一样,需要提前准备。在中央苏区,周恩来、朱德、刘伯承等经常到二局查看,具体指出侦察国民党某军的动向。在长征中,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等总部首长每周都给二局书面的指示,具体、明确地说明军委的意图,指出当前作战的中心任务与注意事项。二局有了明确的工作方针,能够集中力量于正确方向,灵活地进行侦察。

军委二局侦收员贺俊侦回忆:“我和钱江分别负责一部机器。我走在队伍前面时,他就走在后面;我走在后面时,他就走前面,轮着来,一天都不能够停。那个时候,我们百分之百地掌握了国民党军队的情报(包含密码和报文)。”

二局侦收员钱江回忆:“1月28日下午,我在值班时收到曾希圣转来的毛主席的一个手令。这是一张长方纸的字条,内容是令二局指定专门电台,在3天内把龙云(滇系军阀首领、云南省主席)及其下属的各电台找到,并加以控制。”

毛泽东高瞻远瞩,棋看五步。在红军进军云南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这里将成为长征最重要的转折点。此后,红军四渡赤水、调动滇军三个旅到黔东、进军滇北、抢渡金沙江,创造了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成为毛泽东一生的得意之笔。

二渡赤水,红军活用二局情报,取得长征开始后最大的一次胜利

两军决战不仅在沙场之上,还存在于隐蔽战线。情报是第一战斗力。邹毕兆说:“共产党长期破译国民党蒋介石的密码,好似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红军四渡赤水之战就是在利用好了情报的基础上,创造了毛泽东用兵如神的传奇。

中央红军一渡赤水之后,军委二局夜以继日,连续破译敌人密电。2月7日至10日,二局用四天的时间破译国民党军6本(套)新密码,为中央军委提供了蒋介石和各路“围剿”军的具体军事部署和行踪。毛泽东亲自批阅密电,总揽全局,获悉蒋介石已经调集中央军、川军、滇军向西围攻红军。

2月6日,蒋介石任命龙云为“剿匪”军第二路军总司令。龙云大献殷勤,立即上报《作战方略》,包括敌情、方针、作战要领、部署、友军、时间、布阵……最后署名“总司令龙云”。云南省主席竟然当了“总司令”,龙云不免陶醉其中,得意洋洋。

2月7日夜,军委二局已经截获了这份密电,成功破译,并上报军委。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战略情报。由此,红军对国民党军的部署了如指掌。此时,三面国民党军压境,唯有东面黔军兵力较弱是个“短板”。毛泽东对此战胸有成竹,以过人胆识提出绝妙一招:“回师东进,再渡赤水,重占遵义。”

2月24日,红1军团前锋1师1团消灭黔军王家烈第4团一部,攻占了桐梓县城。

2月25日,红1、红3军团进攻娄山关时,从俘虏的黔军那里得知:守备娄山关要塞的只有3个团。这块即将到口的肥肉,吃不吃呢?此时,弄清楚离娄山关最近的国民党军兵力部署至关重要。

曾希圣破译敌人密电后得知:“娄山关以南5华里的黑神庙一带,驻有距娄山关最近的黔军杜肇华的一个旅,有4个团的兵力能参战。除此之外,方圆20华里以内无国民党军队。”看完电报,彭德怀一展愁眉,立刻下达命令,发起战斗。红军旗开得胜。

2月26日,毛泽东依据军委二局提供的中央军吴奇伟部两个师的位置,判断这两个师在两日内赶不到遵义。他命令红1、3军团对遵义发起攻击,再次攻占遵义城。

2月27日,红军再次占领遵义。

邹毕兆回忆:“根据破译出的情报,红军发现中央軍吴奇伟纵队的两个师已经孤军深入到遵义之南。毛泽东立即抓住了这个战机,于2月28日发出作战命令:‘红1、3军团应不辞辛劳,坚决猛追该敌。”

在追击过程中,军委二局又破译国民党军密电:吴奇伟的军指挥部设在遵义东边的忠庄铺,只有一个团的兵力把守。毛泽东立即派红1军团从水师坝出发,向忠庄铺进军。吴奇伟吓得赶紧砍断浮桥,丢下一个团,落荒而逃。

红军二渡赤水,直击敌人软肋。中央红军横扫200里,歼灭和击溃中央军吴奇伟部2个师、黔军8个团,歼国民党军5400余人,缴枪2000支、子弹30余万发,取得了长征以来最大的胜利。这次胜利至关重要,它不仅让遭受重创的红军得到恢复和补充,而且让全军上下进一步认识了毛泽东。

二渡赤水之后,毛泽东对无线电侦察“高科技”的应用更加得心应手,二局无线电侦察的布控、侦收、破译水平也进一步提高。两者相辅相成。

三渡赤水,红军大胆穿插于敌军,有人混到敌人炊事部门打饭吃

1935年3月2日,蒋介石飞临重庆,坐镇“督剿”。

3月10日,红1军团发来电报,建议进攻打鼓新场。主持中央工作的张闻天在苟坝召开20余人的中央会议。多数同志赞同进攻打鼓新场。毛泽东投出的一张反对票,避免了中央红军走向全军覆没。

此时,红军两次试图建立根据地未成,国民党军又正在对红军进行合围。红军的下一步行动直接到关系到红军的生死存亡。毛泽东找到张闻天,以日常军事指挥需要完全集权为由,提议成立新“三人团”(周恩来、毛泽东、王稼祥)来全权指挥军事。这一提议得到张闻天的赞成。成立中央政治局军事领导“三人团”的这一决定,让毛泽东军事指挥的落实有了组织保障。毛泽东更加深入地掌控了军委二局。

当时,红军总司令部下有四个局:作战一局、侦察二局、通讯三局、管理四局。

邹毕兆回忆:“毛主席亲自主管军委二局,并要求绝对封锁破译敌军密码的消息。毛主席亲自到我们军委二局,不仅批阅密电,还和我们党支部一起生活。我们每天都要加班,只能睡3个小时。其中有人生病,还有同志被敌机炸伤,都用毛主席的担架被抬去治疗,我也用过一回。钱江误食野菜后,中毒昏迷,毛主席把自己骑的黄马给他用,送他去治疗,救了他一命。”

1935年3月16日,红军三渡赤水。红1军团抵达茅台后,在渡口上架起3座浮桥。红军各部于16日18时开始依次渡河。18日上午,数万大军已全部过河。

红军在茅台镇架设3座浮桥,大张旗鼓地渡河,目的是让国民党军从黔北调动到川南。国民党军侦测到红军渡河的情况后,赶紧报告给蒋介石。

蒋介石在3月16日的日记中写道:“匪由茅台西窜。其再转南?转北?抑留一部于东面乎?”蒋介石和他的德国顾问推测出红军是在“北窜”和“东进”。可以说蒋介石对红军突围的各种可能性都估计到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毛泽东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3月19日,二局破译科在古蔺县大村镇连续破获国民党军3本新密码。密电显示:坐镇重庆的蒋介石已经被红军三渡赤水的行动迷惑,开始“咬钩”!毛泽东对胜利更加胸有成竹。

三渡赤水时,毛泽东密令工兵连长王耀南在太平渡、二郎滩维修二渡赤水时的老浮桥。为了更加保险,毛泽东又于20日15时发出密电:“红1军团得电后立派两个先头团,每人沿途砍一根竹子(用于架桥),全部工兵连夜兼程赶到修桥地点。太平渡之桥限于21日12时架成,林滩之桥限15时架成。”这一命令为红军四渡赤水,跳出敌人包围圈的压轴大戏拉开了序幕。

20日19时,蒋介石得意地发出命令:“到古蔺东南地区消灭朱匪,包围圈已经部署完毕。”这一密电被邹毕兆破译。蒋介石在密电中得意忘形、夸下海口:“以如许大兵包围该匪于狭小地区,此即聚歼匪之良机。剿匪能否成功,在此一举!”

在蒋介石发出“到古蔺东南地区消灭朱匪”的密电之前,毛泽东精准把握时机,发出了四渡赤水的密电:“我野战军秘密、迅速、坚决出敌不备,折而向东,限于21日夜由二郎滩至林滩地段渡过赤水东岸,寻求机动。”红军向东进发,国民党军却按照蒋介石的命令与红军相对而行,往西北古蔺东南行军。

红3军团11团政治部主任王平回忆:“敌军西进,我军东进,对方根本摸不清我们的情况。有个晚上,军团下令突破封锁线,规定团长、政委、参谋长、政治部主任分开走,每个人带着一部分连队。有些掉队伤员到国民党军队里上药。司号员赵国泰还巧妙地混到敌人炊事部门打饭吃。”红军大胆地穿插于国民党军中,于3月29日顺利突破乌江。

南渡乌江后,红2师政委刘亚楼问毛泽东,红军绕来绕去,到底要去哪里?毛泽东微笑不语,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醒目的红线。这条线由贵州向西南,入云南,再折转直指金沙江,是一条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大迂回”路线。恰恰就是这条“大迂回”路线,展现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战争精髓,体现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灵活战术,挽救了红军,挽救了党。

“三人团”和“玻璃杯”的互相配合,让红军战胜了有绝对优势的蒋介石部队。

四渡赤水,毛泽东用“秘密武器”写下了红军运动战的如神妙笔

三渡赤水时,红军的佯动将大部分的国民党军调到了乌江以北,遵义至仁怀一线的狭小地域。

蒋介石令各路大军从各个方向云集川南,赶筑碉堡。在国民党军对红军的包围圈尚未合拢之际,中革军委于3月20日发出了红军四渡赤水的电令。

3月21日,红军隐蔽地与国民党军相对而行、擦肩而过,四渡赤水,跳出了蒋介石的包围圈。当红军南进至遵义、仁怀一带时,国民党军的大队人马还在源源不断地北运。

蒋介石于21日探悉红军正在四渡赤水。川军川南总指挥潘文华、黔军师长侯汉佑也发密电给他:“红军回窜赤水。”

1935年3月22日1时,蒋介石发出密电,紧急调动40万大军围堵红军。这个密电当天就被红军中央军委二局侦收,22日13时被破译。

不仅如此,蒋介石同一时间发给龙云的“劭密”密电也被军委二局接收,并且在12个小时内被破译,送到毛泽东面前。“劭密”是蒋介石与龙云新制定的密码本,里面详细记载了蒋介石对红军的军事部署。“三人团”将当时的敌情进行整理,于当天22时拟成红军总司令部的《敌情通报》,发给红军各军团。相当于蒋介石亲自向红军汇报了自方的军事部署。

对阵双方的军事统帅部竟在同一天发出相同内容的《敌情通报》,这可以说是战争史上的一大传奇。

邹毕兆回忆,当晚毛泽东对曾希圣说:“军委二局掌握的敌人情报很及时、准确,工作做得不错。走夜路是要打个灯笼的,红军长征也得有个灯笼。这个灯笼就是敌人情报。”

1935年3月24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蒋介石决定赴贵阳“御驾亲征”。红军为了实现与红四方面军会合北上的战略目标,必须通过遵(義)仁(怀)封锁线,跳出国民党军包围圈。

1935年3月24日清晨,红军3万人马衔枚疾走,冲向数十万国民党军严密封锁的遵仁封锁线。为什么红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原来《敌情通报》不只是通报了国民党师、旅以上部队的军事部署和任务发布,还具体到团的部署,甚至连布阵任务包括“筑工(事)”都记录在案。这样详细的《敌情通报》俨然成为红军的“指路明灯”。

军委二局周密、精准、及时的无线电侦察,使红军对瞬息万变的敌情了然于胸。领导层才能大胆指挥部队穿插在犬牙交错的国民党军阵地中。

26日1时,军委接受彭德怀的建议,改“向西南转移”为“转向到东南之乌江流域”,决定“集结主力改经长干山与枫香坝中间地段南下”。当日红军在南移中与国民党军数次接触,行动受阻。深夜,二局发现原定突防地域已被国民党军占据,而鸭溪、白蜡坎出现空档。

27日6时,军委紧急电令:从长干山、枫香坝之间突围已不可能,改从鸭溪、白腊坎地域向西南转移。

3月27日,中革军委发密电派出9军团“转至甘溪地域,向敌佯动”,这是军委为了保证红军主力突破周浑元、吴奇伟、王家烈、孙渡四道封锁线而采取的绝密行动。中央领导特派中央纵队政委何长工到9军团担任政委。为确保联络,军委特“加派一个分队电台到九k”。“九k”就是9军团。

9军团领受任务后,在遵仁封锁线来往穿梭,展红旗、打伏击,放烟火,大造声势,佯装红军主力,闹得神乎其神,蒋介石三次上当受骗,还与在前线堵截红军的周浑元发生争执,延误了追击。9军团佯装红军主力,与国民党军十几万大军周旋,神出鬼没,极大地减轻了红军主力的压力。

28日,红军主力冒雨从国民党军围堵的空档中迅速通过重兵把守的遵仁封锁线,直插乌江渡口,把敌军全部抛在乌江以北地域。

3月31日午后,除红9军团外,中央红军全部南渡乌江,跳出了国民党军队的合围圈。此时,红军距离贵阳只有50余里了。

9军团政治部主任王首道回忆:“4月3号,我们击溃犹国才(黔系军阀)五个团;4月7日,伪装中央军缴了长岩民团70只枪;次日,没收反动首领盐庄,给1000多人分了盐;4月29日,我们接到军委电令‘继续西进,渡过北盘江。”9军团在与敌人折腾了一个月后,才与主力会合。

国民党军从未识破中革军委通过无线电导演的一出好戏。毛泽东活用二局情报,写下了红军运动战的如神妙笔。

红军的密电“没有一个被敌军破译”

红军能够破译国民党军的密电,难道国民党军不能破译红军密电吗?答案是“不能”。

邹毕兆在《心血的贡献》一书中记载,从1932年10月至1938年1月,军委二局共破译蒋、湘、粤、川、桂、黔、滇、马鸿逵、张学良等中央军和地方军的各种密电达1050个,平均每月17个。“我们红军的密电,没有一个被敌军破译!”

此前,蒋介石可是“破译密电”的高手。他派出特务,检查邮电局电报底稿,破译密电,打败军阀孙传芳;他组建以黄季弼(国民党军密码破译第一干将)为首的密码破译机构,破译各地军阀密电;与冯玉祥、阎锡山大战时,他多次通过侦察情报,化险为夷……蒋介石用密码破译这个“秘密武器”,了解了各个军阀的秘密,用金钱贿赂、拜把结义、收买下属等手段,收买了各路军阀。

1933年春,蒋介石命令黄季弼侦译红军密电,却一脚踢到“钢板”上。黄季弼埋头苦干两个多月后,沮丧地报告:“全体人员再三讨论,咸(都)认为无法办理此事。”原来,中央红军的电报打发、译法以及密码的编制法,非常精细周密。各种电报内容自首至尾均用密码,以号码数目替代密本名称,并且随时变更。

邹毕兆回忆:“我军自编密码,是那个时代最先进,最安全的密码体制,这个密码体制在红军中被称为‘豪密,最早編制这套密码的人署名伍豪,伍豪就是周恩来。”

在空中传送的红色电波,成为红军的“命脉”。红军究竟有多少种密码、每种用多久、何时更换,无任何规律可循。因此,国民党军队只能“盲人骑瞎马”。

假冒蒋介石,发密电“指挥追剿”红军

邹毕兆回忆:“我们对敌军密电技术越来越了解。第二次占领遵义城后,蒋介石向遵义调兵遣将,发出十万火急的命令电报。这个电报被我们截收了。那个部队没有收到命令,不敢随意行动。后来蒋介石追责时,一方说没有收到电报,一方说已发出命令。他们都没意识到是我们从中做了手脚。”

不仅如此,曾希圣还曾大胆提出:“假冒蒋介石发密电,调动敌军为我让路。”

曾希圣的妻子余叔回忆:“老曾很不简单,立过奇功。四渡赤水时,红军前后都有敌人阻截,主席和总理很着急。他给主席出了一个计策,冒充敌人总台,把敌遣散,让我们突出去。”曾希圣假冒蒋介石发密电调动国民党军,一直是高度机密,鲜为人知。

1935年3月31日,军委二局截获国民党军的密电:周浑元、吴奇伟2个纵队6个师的部队正由茅台地区向金沙方向前进,距红军只有30公里。以此同时,在乌江南岸20余公里处,有国民党军3个师的部队。红军想要安全渡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如果双方都不改变行动的时间和方向的话,湘江战役那样的血战很可能会重演。

深夜,红军总指挥部里灯火通明。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朱德、刘伯承等领导和军委一局局长叶剑英、二局局长曾希圣、三局局长王诤在一起研究对策。大家苦思时,曾希圣提出一个妙计:利用红军掌握的国民党军的口令、密码和电文格式,冒充蒋介石给周浑元、吴奇伟发电,命令他们向泮水、新场、三重堰方向前进,从而将这两部主力调开。

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听后拍案叫绝,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他们建议:命令不要太过分,而且只能用一次,以免敌人起疑心。

假电报发出后,周浑元、吴奇伟部果然“遵命”,指挥部队向泮水、新场、三重堰方向前进。红军由此争取了三天时间渡过乌江,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血战。邹毕兆说:“二局冒充蒋介石发密电这件事,蒋介石可能至死也不知情。”

蒋介石听说红军直奔贵阳,急火攻心。

4月1日至8日,蒋介石连发13封密电、7个手令,特令周浑元、吴奇伟纵队和一直徘徊在滇黔边境的滇军孙渡纵队日夜兼程,前来救驾。同时,蒋介石对防守乌江不力的主官黄道南革职查办,对追击红军不力的吴奇伟严加训斥。

蒋介石侍从室主任晏道刚回忆:“蒋介石过于紧张,当晚拉稀了。他反复起夜导致宋美龄都着凉感冒了。”蒋介石在紧急调动十万大军保驾的同时,还准备了空、陆两条逃命通道。蒋介石命贵阳警察局局长王天锡准备小轿和快马,以便自己逃命。

邹毕兆在回忆录中详细记录:

红军过乌江时,国民党中央军第16军在军长李抱冰的率领下,急忙跟着从遵义南开,其先头师于4月1日赶到息烽城。孙渡率滇军亦急向贵阳开进,但是到达贵阳需两天时间。其他敌人为了保护蒋介石,都在拼命地向贵阳涌来。蒋介石愁眉苦脸、萎靡不振、坐立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4月2日,二局破译发现蒋介石密电有“显有东窜之势”的话语。毛泽东见微知著,再派出一部兵力,向贵阳东方瓮安方向佯动,故意让敌军飞机发现。

4月4日,红军先头部队已向贵阳逼近。

蒋介石得到空军报告红军“正在攻击瓮安、黄平”后,立即查看地图,发现瓮安、黄平就在贵阳以东,愈发坚定了他错误的判断:红军要到湘西去!他紧急命令各路国民党军向东“星夜驰进,均至瓮安附近会剿”。

有了滇军来保驾,红军此时又不再紧逼贵阳,蒋介石认为自己性命无虞,神志初定,开始盘算着如何消灭红军。蒋介石以为红军一定会东进与贺龙会师,于是急调尾追红军的李抱冰、周浑元、吴奇伟各纵队,向瓮安、余庆、镇远东进,企图与红军抢东进速度,要赶到红军东进的前头去。

蒋介石又命何键派李云杰军构成第二道防堵线,以堵住红军东进的去路,还把滇军也派出向东追击。他恨不得要把红军层层围困起来,一口吞下去。

蒋介石直接给孙渡发电:“兼程猛进!”同时,他亲自接见孙渡,与之称兄道弟,奖孙渡5万大洋。孙渡更乐意为蒋介石卖命了,他不顾龙云4月2日、5日、8日發出的“不得越过贵阳东进”的急电,命令滇军向东“兼程猛进”。

4月7日,军委二局通过无线电侦察得知,孙渡已过贵阳,并继续东进。毛泽东大喜,两个半月前就已布局好的“大迂回”终于实现,红军得救了。他立即下令红军秘密突围西进。

聂荣臻在回忆1935年4月9日红军通过贵阳城郊时写道:“快些走!现在我们的左边有龙云的五个团,驻在龙里附近,右边有蒋介石驻贵阳的大部队,蒋介石本人也在贵阳。这中间只有约三十里宽的一个口子。我们要赶紧穿过去,否则两边一夹,我们就暴露了。”

叶剑英说:“四渡赤水在龙里、贵定之间不过60华里的地方,红军能在这里安然无恙地进出非常不可思议。我们十分清楚,这一切的实现是靠二局准确及时的情报。”

4月9日,中央红军在贵阳以东20公里处突然转向西南,从国民党军防线的空隙中穿过。一时间,红军三万将士在蒋介石眼皮底下,以日行120里的速度,朝向贵州西南进军,经云南北上。

邹毕兆回忆:“毛主席讲过:调出滇军就是胜利。现在蒋介石的嫡系已向镇远东去,连孙渡的滇军也东去了。红军忽然掉头西进,把蒋介石所有的军队都甩在东边了。筋疲力尽的国民党军已不可能追上红军。”

4月10日,对红军战略毫不知情的蒋介石在贵阳绥靖公署召开高级将领训话,吹嘘红军“根本就是在我们大包围和小包围之中”。

4月11日,蒋介石给孙渡发手令,给各纵队发电报,令他们“追剿”红军。

12日、13日,蒋介石仍做着“围歼”红军的美梦。他在密电中一而再、再而三地督促国民党中央军、湘军、滇军“星夜奔驰”,“会剿”早已“消失”了的红军。这些密电全部被二局破译。

4月18日,红军各个军团已经渡过北盘江,占领兴仁、兴义、贞丰、安龙县城。蒋介石惊恐地发现红军主力已转移。

4月23日,红军进入云南,打响了入滇的第一仗。蒋介石大梦初醒,哀叹“煮熟的鸭子飞了”。

1960年,英国元帅蒙哥马利盛赞毛泽东指挥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称三大战役可以与世界历史上任何伟大的战役相媲美。毛泽东却说:“四渡赤水才是我的得意之笔!”

(来源/《毛泽东年谱(1949-197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12月第1版;《朱德军事文选》,朱德著,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8月第1版;《红军总部的峥嵘岁月》,吕黎平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北上——党中央与张国焘斗争纪实》,刘统著,广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版;《红军破译科长曹祥仁》,曹冶、伍星著,时代文献出版社2014年3月第1版等)

责任编辑/王兰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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