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安全视域下兰德公司涉华话语主题探析（1990—2020）

邹初妤 韩娜

摘要：[目的/意义]解析智库话语背后的主题演进，探究兰德公司对我国的研究规律，引导我国智库建构，为化解西方智库舆论压力提供解决方向。[方法/过程]本文运用Java代码定位爬取兰德公司涉华文本形成数据库，将数据库导入VOSviewer进行关键词、主题聚类等可视化分析，进而探究兰德公司涉华话语主题。[结果/结论]兰德公司涉华话语负面态度趋势明显，涉华议题着重聚焦于军事、政治、外交主题框架，并在该框架下形成特定涉华安全语境。我国应当注重同国际智库的交流，完善智库管理机制，揭示智库权力逻辑，加强国际舆论引导。

关键词：国家安全 兰德公司 政治外交 高频关键词

分类号：D631

DOI：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22.02.12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国家安全视域下计算宣传的信息操纵及风险防范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1BXW066）成果之一。

1 前言

被誉为“第五阶层”的智库历年来备受各国的关注[1]。尤其是美国智库不断通过“旋转门”机制、向政府直接提交政策建议报告、间接参与听证会机制等多渠道影响美国的外交政策。同时，美国权威性智库语言逐渐演变为国际舆论风向标，这使得美国智库不仅可以在美国政府对华战略政策制定中发挥重要作用，而且也成为舆论场上影响中美关系发展的重要因素。美國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全球智库报告》榜单中，兰德公司于2017—2020年连续四年在国防与国家安全类智库榜上位居前三。作为美国国际顶级智库的兰德公司与美国政府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历年来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都有与兰德公司研究成果相重叠的内容，可见兰德公司一直为美国提供情报服务工作[2]。随着中美博弈的热潮袭来，兰德公司对中国议题的聚焦趋势越来越明显，除了其一直跟进的军事能力外，网络安全、贸易战场、科技角逐领域等都成为兰德公司对华研究的主题。2012年，兰德公司在亚太政策中心下成立美中关系研究所，致力于研究中美关系，跟进中国议题研究。在该研究所运行的过程中，兰德公司逐渐发行中文版报告、建立中文网站，愈发重视中国相关议题的研究，并试图将研究观点传达给更多的中国受众，不断扩大兰德公司话语的影响范围。

近年来，无论是在疫情方面还是民族问题上或是地缘政治领域，兰德公司都基于权威的智库安全话语指控我国，不断挑拨中国与他国的关系，压制中国的外交发展，更是将人权、国际安全、数据窃取等污名化因素隐喻于经济、军事、文化、外交议题中，严重地影响了我国国际外交的发展，破坏了我国的国际形象，尤其是对我国政策的错误解读更是直抵国家安全红线，间接干预我国内政。例如，2020年兰德公司发布《中国大战略》，预测了2050年之际中国的发展态势以及美国的应对策略，并指出，中国对国内安全的高度关注将会不利于中美双边关系的改善，尤其是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带有强制措施的防控机制[3]。同年9月1日，兰德公司在《中国人对大数据的看法》报告中指控中国有关安全部门正在使用大数据对少数民族，尤其是维吾尔族，进行监视与控制[4]。2020年在一份简报中，兰德公司通过分析美中在印太地区的影响力，不断地强调中国对于印太地区的安全威胁，其认为中国正在竭力促进区域一体化，致力于将东南亚置于中国的领导之下[5]。

本文试图以1990—2020年兰德公司涉华文本为研究样本，从研究演变、作者共现、研究热点和主题聚类4个维度探究兰德公司对华研究的安全影响，通过归纳分析兰德公司对华研究规律，提出应对兰德公司涉华研究中安全影响因素的应对策略，旨在从中汲取经验，构建国际智库话语机制，缓和中国在国际话语权中的被动态势，维护我国国家安全。

2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本文运用知识图谱可视化分析与文献计量分析相结合的方式，对近十年兰德公司的现状、趋势与发展脉络等进行深入探究，直观展示兰德公司对华研究的热点问题等内容。

2.1 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通过挖取兰德公司涉华研究文本自建数据库，运用VOSviewer进行可视化分析。VOSviewer是一款基于数学和统计学计量方法的文献分析软件，可对大容量文献进行标题、关键词、词频、共现、引文分析，进而开展文献分布结构、数量结构、变化规律等内容的研究，支持多种浏览视图选择，在主题聚类、作者信息、关键词频率分析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目前，VOSviewer被广泛运用于梳理相关研究领域进展及探究研究领域热点问题，在各学科研究中得到积极认可。本文主要根据筛选得到的数据样本对作者共现、词频分析、主题聚类、演进历程进行可视化提取分析，力图通过对上述四个层次的深入探究，总结兰德公司涉华研究规律，从中获得应对智库语言对我国国家安全的威胁的启发，为推进我国国家安全发展尽绵薄之力。

2.2 数据来源

在数据采集中，选取“China”“Chinese”“CCP”“Xi Jinping”“Beijing”和“Sino-”为关键词，以2010年1月1日至2020年12月31日为时间段，以兰德公司中的PDF报告以及网页为检索对象，采用POST类型完成的数据抓取，以XPATH路径表达式、CSS选择器、正则表达式等方法，在兰德官网爬取到目标对象的标题、作者和日期等信息，以及模拟浏览器右键“另存为”的操作，下载PDF和TXT等文件并重命名。截至2020年12月31日，共收集598篇文件，剔除非英语PDF以及文字小于3KB大小的文件，剩余文档总数571篇，样本内容涉及国际外交、科技发展、网络安全、经济民生等多个方面。

3 结果分析

3.1 研究演进脉络分析

本文将文献的年度数据导入Excel中，可分析得出图1，以时间单位为横轴可以直观地看出不同时期兰德公司对华研究的概况与水平。从图1中可以看出，兰德公司对华研究呈现整体增长的态势，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特征，每一个峰值和断层都与我国发展以及国际形势相呼应。

为了更好地发现兰德涉华研究的脉络演进，本文运用VOSviewer软件做出兰德涉华研究文本中的关键词共现叠加可视化图谱，可以看到兰德涉华研究领域1990—2020年各关键词的平均出现年份，进而把握研究热点的整体演化趋势状况。据此本文将1990—2020年兰德涉华研究趋势分为三大阶段：1990—2000年的研究探索阶段、2001—2010年的研究深化阶段以及2011—2020年的研究新发展阶段。

3.1.1 涉华研究探索阶段（1990—2000年） 1990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曾表明，中国对地区稳定与全球力量平衡做出了重要贡献，强调中美对话是十分有必要的[6]。美国在这一时期的对华态度主要表现为尝试接触战略，希望中国的改革能够顺应美国的发展需求，按照其意愿进行。故在此阶段对于美国来说，中国只是一个能够尽量争取的对象国而已，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兰德在这一阶段对中国的研究更多的也是中国的经济改革，分析中国在国际政治领域的角色地位等，进而为美国的“遏制”“超越遏制”“合作对话”等战略奠定基础。该阶段也是我国逐渐恢复国力的重要时期，研究议题主要以评估中国的经济、军事改革为主，尤其是军事改革。地缘争议也是该时期兰德公司涉华研究的一大焦点，“东亚”这一关键词一直贯穿这一阶段。冷战结束后，美国明确表达过与中国合作的意愿，其还是希望在施压与遏制的過程中驯服中国这条东方巨龙，并且对我国的经济、军事实力的增长也表现出明显的担忧与焦虑。因此，该时期中国的一系列军事改革、经济政策等成为兰德初探中国的重要方向。3.1.2 涉华研究深化阶段（2001—2010年） 该阶段兰德公司涉华研究较前一时期更为多元化。国际贸易、经济发展、外交事务、国际安全与恐怖主义等关键词均聚焦于这一时期。同时，医疗保险、亚洲人口等更为具体的议题也开始在这一时期出现。通过图1可以看出，该阶段具有明显的峰值波段，主要由于该时期美国对国家形势有了新的研判，而中国军事和经济的迅猛发展也引起了美国的关注。在这一时期，美国不仅提出了“中国责任论”，更是炮制出了“中国威胁论”。2002年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中明确指出，中国的军事力量发展将会威胁到亚太地区国家的安全[7]。因此，在此时期兰德开始对中国的军事能力展开大量的研究，包括中国的军费调查、中国空军能力的发展、中国军队现代化等。在这一时期，我国也的确进行了大量的军事、经济改革，包括军队现代化、银行体制改革等。而兰德对于上述改革政策纷纷进行了调研并且发布了研究报告。从布什政府的“负责任的利益攸关者”到奥巴马政府时期的“负责任的领导角色”，美方在该时期表现出的合作意愿更为强烈。尤其是在国际安全反恐合作与应对金融危机上力求中国的参与，同时对中国的担忧也比上一阶段更为明显。因此，该阶段兰德公司不仅从宏观角度研究传统国力因素，且更为深入地对中国的具体医保政策、中国的国际参与等方面进行研究探讨。

3.1.3 涉华研究新发展阶段（2011—2020年）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发展，美国逐渐调整对华战略，从争取合作走向竞争。尤其是在特朗普政府时期，直接在2017年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称中国与俄罗斯国家为“修正主义国家”，将中国定位为“竞争对手”[8]。而中国在军事领域、外交领域也频频取得硕果，国际地位已不能同他日齐语，故在该时期，兰德对华研究的主体呈现多样化、长期性等特点，包括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各领域的内容。除了延续先前的军事能力跟进以及经济政策分析以外，兰德公司开始大量研究中国的外交事务以及地缘争端，如南海问题、台湾问题等，2016年发布的68份报告中就有5份报告是关于南海议题的。由于中国国际地位的逐渐提高，国际参与也逐步广泛，加之美国对华敌视态度的加重，此时期兰德对中国的研究相比前两个时期呈现了倍数增长的趋势。就研究议题而言，该时期兰德涉华研究也出现了较多的新兴领域，网络安全、信息操纵、全球健康、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等关键词高频出现。研究渠道与研究内容都在不断地开拓与发展。美国对华战略深刻转变，明显的竞争与对抗态度在特朗普时期基本形成。兰德公司也相应地在该阶段对涉华议题表现出更多的负面态度，开始强调中国的崛起“野心”及中国政府的“威权震慑”，无端指控我国信息操纵，通过创建模型和假设对比预测中国的军事实力，测评中国对东亚国家的威胁，质疑“一带一路”的可能性与动机等。综上所述，在此阶段兰德的涉华研究带有的负面色彩已十分突出，从技术、贸易到外交，全方位跟进中国各领域发展，研究开始迈入新的发展阶段。

3.2 作者共现分析

作者间的合作关系往往能够反映出合作背景、合作内容、合作范围等要素。作者共现知识图谱显示了1990—2020年间兰德涉华研究领域中的330名作者，以作者发表文章5篇为最低值筛选出来的61名作者，在涉华研究领域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61名高产作者之间合作紧密，形成了作者合作网络，从图2中可以看出四大明显的合作研究群体。

第一，中国研究专家合作群体。首先，是以兰德高级国际防务研究员Timothy R. Heath、兰德公司的高级国防分析师Derek Grossman、兰德研究生院兼职教授和特别研究员Andrew Scobell、兰德高级政治科学家Michael S. Chase、兰德公司的高级政策分析师Lyle J. Morris等知名兰德对华研究专家形成的第一合作群体。该合作群体的作者主要从事过关于中国的研究或曾担任过美国对华战略的相关分析师，如Timothy R. Heath就曾担任美国太平洋司令部中国战略焦点组的高级分析师五年。

第二，高层合作群体。该合作群体主要由美国陆军战争学院战略研究所印太事务研究教授Roger Cliff，兰德公司环境、能源和经济发展项目的主管Keith Crane，Penner Family亚洲研究主席和Cling Family美中关系高级研究员Evan S. Medeiros，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David C. Gompert，兰德公司外交与安全领域的高级研究员和杰出主席James Dobbins等诸多美国政府或智库高级官员组成。该合作群体中的作者基本是独立研究所的负责人或其他事务所包括政府部门的高层职员。

第三，智库咨询合作群体。该群体主要有兰德公司东亚安全问题资深专家Eric Heginbotham、兰德高级政策研究员Jacob L. Heim、兰德高级国防研究员David A. Shlapak、兰德高级国际防务研究员Burgess Laird等著名大学讲师或安全顾问。

第四，专业领域合作群体。该合作群体包括专注研究中国外交事务的兰德高级政治科学家Scott W. Harold，兰德高级经济顾问Charles Wolf，兰德亚太政策中心主任、兰德公司高级经济学家、帕迪兰德研究生院教授Rafiq Dossani，兰德公司的兼职国防政策分析师Gregory S. Jones等经济、国防领域的著名分析师。

由此可以看出，随着中国的发展与美国对华战略的调整，中国越来越受到美国的关注，对华研究者之间已形成紧密的合作网络，各合作者之间也呈现出跨领域的综合研究趋势，美国正对中国的战略动向进行全方面的监视跟进。其手段或技术是否触及我国国家安全还无从得知，其公开化的智库报告呈现，紧密操纵着国际舆论，甚至有可能触动战争，深刻地影响着我国的国家安全。

3.3 研究热点分析

通过对571篇涉华研究文本进行分析，本文得到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共有370个（无重复）关键词，以每个关键词出现5次为最低值，筛选得到91个高频关键词，高频关键词是该领域频繁使用的专业名词，也是该领域研究的热点话题。表1对兰德公司涉华研究的Top20关键词进行梳理并进行排序。

由表1可以看出，除去索引词汇——中国，国际外交（190）、美国（171）、东亚（143）、国际经济关系（104）、全球安全（74）、军事战略（65）、国际事务（68）、国际贸易（43）、台湾（35）、国家安全和恐怖主义（38）等高频关键词成为冷战后兰德对华研究的热点话题。除“中国”外，国际外交（190）、美国（171）、东亚（143）排在前三位。

国际合作与参与成为首要聚焦点。在20个关键词排名中，出现了日本、印度、俄罗斯等6个地域范围名词，以及4个“国际”前缀。其中“国际外交”位居首位，其主要原因可能是随着中国国际事务参与程度不断提高，美国对华战略从争取合作到列为“竞争对手”转变，以及国际格局的站队局势日益变化，全球化趋势愈发明显，大国外交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领域，深度影响各国关系发展。故国际外交事件频频成为研究议题，发文量日趋上升。

中美关系进展依然是研究主线。中美关系的发展一直是西方智库涉华研究的重要主线，而美国与中国的对话自冷战后不断加深，尤其是近年来已发展成最重要的国际焦点之一。兰德公司不仅有专门从事中美关系研究的人员，还有专门部门以及相关项目。该方面的研究主要是两国的对比研究以及未来发展的可能性探讨，如两国的军事实力对比或者中美关系未来更多趋向于竞争还是合作的走向分析等。

安全议题热度逐渐上升。在关键词排名中，“安全”（security）共出现3次，分别为“全球安全”“安全合作”“国家安全和恐怖主义”，这说明兰德公司在涉华议题中逐渐采用安全框架构建主题语境。此类议题主要分为两类：一是评估中国对美国的安全影响；二是推测中国的国际参与对国际安全的影响，如“一带一路”政策对其他国家的风险威胁及中国的军事能力发展态势对世界格局的安全威胁等。

3.4 研究主题聚类分析

通过共词聚类分析，本文发现兰德公司涉华研究具有明显的主题层次。图3为兰德公司涉华研究关键词共现聚类视图，软件分析结果显示同種颜色代表一个聚类，即一个主题。

3.4.1 研究主题聚类一：涉华海域争端 该主题主要由“海战”“海洋法”“美国”“澳大利亚”“印度”“日本”“军舰”“东南亚协会”等关键词构成。2016年，Timothy R. Heath 指出中国未来的战略方向将会继续围绕海洋领域展开，如日本、南海等问题[9]。随后兰德公司发表了系列关于中国在海洋领域的领土争端研究报告，以及相关海外利益分析结果。例如，2017年发布的《重新审视与中国的冲突威慑的前景、后果和策略》报告中一再以“声称”“控制”等隐喻方式，侧面否定我国南海领土主权，并且指出我国在南海的军事保护活动将对东南亚国家构成威胁[10]。2019年，Lyle J. Morris发表报告称，中国在与日本、越南、菲律宾等几个国家的海上领土争端中采用非军事手段进行灰色地带运动，其认为中国正在以不合规的执法方式进行灰色地带侵略活动[11]。同时，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开展，海域领土主权涉及多国战略与邻海国家安全，历年来争端不止，局部冲突正在迅速蔓延到经济、网络、太空等领域。西方智库权威下的不实涉华话语不仅影响我国国家安全，而且也导致我国与邻海国家外交风险不断升级。

3.4.2 研究主题聚类二：综合战备竞争 混合战时代，战争界限更加模糊，作战样式更趋融合。空间战、信息战、俄罗斯、台湾、弹道导弹、核防御等关键词共同构成了该主题。在该主题聚类中，兰德公司对中国各领域的战备能力进行了研究分析。在网络战领域，近年来美国一直将俄罗斯与中国捆绑进行指责，2019年9月3日兰德公司发布的《敌对的社会操纵现状和新趋势》报告中试图以中国与俄罗斯为例，为恶意社会操纵提供实践性定义[12]。文中一再强调中国正在使用有针对性的社交媒体活动、复杂的伪造、网络欺凌和骚扰个人、传播谣言和阴谋论，以及其他工具和方法来对目标国家造成损害，但是文中并没有提供其“详细评估”背后的有力证据。2019年9月17日兰德公司高级研究院Quentin E. Hodgson等称中国的网络行动多运用于间谍活动领域，并且毫无根据地猜测中国在萨德争端中利用网络行动攻击了韩国[13]。在传统作战领域，兰德公司主要以评估我国军事力量为主，如Kimberly Jackson等在2020年将中国海军与美国海军的C2（指挥与控制）能力进行对比评估，其指出中国对海军实行的严格控制将会不利于其发展，将会影响C2能力的发挥[14]。

不论是在传统军事领域还是在信息站、网络战领域，兰德公司对中国的评估都习惯性携带着“权威控制”“崛起野心”“间谍行为”等隐喻语义。类似的涉华安全话语常常将中国置于舆论之地，这直接影响着中国的国际形象与外交合作。

3.4.3 研究主题聚类三：科技经济发展 “经济发展”“东亚”“贸易壁垒”“能源技术”“BRI”等关键词构成该聚类主题。大国的科技经济发展总是伴随着地缘政治议题，兰德公司在对中国的经济领域研究中主要做未来预测与当下战略分析。在未来预测分析中，兰德公司很少做单一的中国发展预测，而是选择对比国家加入地缘政治因素分析。例如，中国与印度的科技经济发展，中国与伊朗的政治、经济、军事关系，以及中美经济战对朝鲜问题的影响等。在各项报告中，其赋予我国经济发展背后的政治动因，或直言中国在发展中对其他国家构成威胁等安全话语。而兰德公司近年来研究的方向更多的是偏向于我国的“一带一路”“新兴技术”以及与别国的贸易合作事务上。例如，2020年4月，Shira Efron等兰德研究员就中国对以色列的投资进行了相关分析，指出中国此项举措将给以色列带来网络威胁的同时，也冲击着美以关系，总之该项目安全风险诸多，影响着国际秩序[15]。其对“一带一路”的分析中也常常背负着“结盟”“陷阱”等隐喻，错误地引导国际受众解读我国经济政策。

3.4.4 研究主题聚类四：军事能力探析 以专注军事研究起家的兰德公司也一直关注着中国的军事改革与恐怖主义相关议题。“防空”“军舰”“军事策略”“军事演习”“国际安全”“恐怖主义”等共同构成军事能力探析主题。在该主题下，兰德公司2018年的研究成果诸多，其主要原因可能是我国进行的军事改革引起了兰德专家的高度关注。例如，在2018年发布的《解放军军事现代化：驱动因素、部队重组和影响》对我国的军队重组进行了战斗能力评估与预测[16]；同年2月，兰德公司提交给美中经济和安全审查委员会的报告中全面解析了我国2015年成立的解放军火箭军，并指出该军队的发展趋势以及未来目标[17]。除了对我国军事战略的研究与预测外，如何应对中国日益壮大的军事力量成为近两年来兰德研究的聚焦点。John Speed Meyers通过将越南战争、朝鲜战争与假设的中美战争进行相似比较分析，结合美国国家安全20位精英的访谈记录得出结论，建议美国军事组织还是应当将中美战争的可能性纳入其计划中[18]。同时，兰德公司也密切关注着我国在地缘争议中的军事部署，如在《南海军事集结》一文中，分析我国在南海的军事部署，并且建议其他邻海国家向美国寻求帮助来度过军事威胁[19]，试图夸大我国对南海主权的捍卫，制造威胁氛围。

3.4.5 研究主题聚类五：社会公共安全 社会公共安全是一个智库责任的体现，健康、医疗、人口等问题关乎一国发展，在该主题下，2019年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成为核心词汇，同时“全球化”“亚洲人口”“公共卫生”“全球健康”等词也一并出现在该聚类中。兰德公司在该主题中主要探讨中国对全球健康与公共安全的影响。在兰德公布的一份访谈录中，其中国研究专家Jennifer Bouey称中国在全球的医疗援助主要是因为中国的全球野心，其认为中国进行的援助项目远远不如美国，极少肯定中国对全球健康事业做出的实际贡献[20]。关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兰德公司对中国的研究主要以中国的卫生体制与社会心理状况为主。值得注意的是，在相关文章中都以“中国出现的”“中国的”等前缀隐喻形式将病毒直接溯源定性为中国。更早时期，健康保险、人口与老龄化也是兰德公司对中国研究的几大議题。早在2007年兰德就重点分析过我国推出的农村医疗保险，2015年开始着重关注我国老龄化问题并进行相关调研。

3.4.6 研究主题聚类六：政治外交事务 “中亚”“南亚”“非洲”“发展中国家”“国际经济关系”等词汇聚成政治外交事务主题。兰德公司一直关注着大国外交事件，这一点在对中国的研究中也不例外。从主题词可以看出，兰德公司对中国国际外交事务一直有着密切关注。对中亚的研究主要停留在2014年以前，其研究内容以中国在中亚的活动战略为主，涉及阿富汗与巴基斯坦等国家。对南亚的研究，2020年12月，兰德研究员表示中国在南亚的影响力不断提升，正在优先挑选有意愿提供地缘战略利益的国家进行讨好外交，“一带一路”也正在促进中国维护自身利益，这给印度带来极大的压力[21]。Derek Grossman甚至放言表示中国在南亚的企图心将对南亚国家造成威胁[22]，以此诋毁我国国际形象，影响我国外交发展。

就该主题而言，兰德公司不论是讨论中国在中亚的政策战略还是在南亚的经济外交事务抑或中国在非洲的外交参与，都是以美国利益为出发点，其根本目的是探析中国的外交活动是否会对美国的利益造成威胁，同时以智库安全话语视角告知国际受众中国对其他国家造成的威胁与伤害，以此破坏中国国际形象，遏制中国发展。

4 研究结论

4.1 主题框架以军事政治外交为主

从上述主题聚类中不难看出，兰德公司主要从“涉华海域争端”“综合战备竞争”“军事能力探析”“政治外交事务”等主题展开对华研究，其中军事、政治外交为重点研究内容。尤其是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与中美博弈在智库话语中占据着焦点位置。

军事研究一直是兰德公司的研究主线，中国的军事改革与实力发展也一直是兰德公司跟进的长期性项目，通过综合运用研究方法，进行建模、对比或假设评估我国军事实力，解析我国发展战略是兰德涉华研究中的重要部分，这也是兰德涉华研究的独特性所在。历年来兰德公司在军事领域的研究对我国国家安全的影响主要表现为两类：一类是对中国的军事能力评估，通过对中国军费、军改政策、军事技术的测评赋予中国“不断加强军事实力企图称霸世界”的全球野心；另一类则是通过军事实力的对比以及对中国地缘争端中的军事策略进行打压，以构建不实的政治策略目的强调中国对他国的敌意与威胁。

政治外交一直是中美关系发展的反射镜，在上文的关键词排名中频频出现国际外交、国际事务等政治外交相关词汇，但是在政治外交事件的研究中，兰德公司不仅是将中国的国际外交置于中美博弈之下，而且是将其放在世界影响的大框架下，着力探讨中国的举动对国际秩序的影响。尤其是在中美博弈过程中，双方的利益点不停交织影响着其他各国行为体的背景下，目前兰德公司对中国的研究已经进行到无论是国内的治国政策还是国际的发展战略都一一成立议题展开研究的具化程度。通过构绘中国的发展战略影响国际秩序稳定的幻象，影响其他国家对中国的认知态度，成为该主题下兰德公司涉华表述的固定模式。

4.2 主题内容形成对华负面态度基调

历来以客观分析著称的兰德公司，受美国国家战略的影响，其偏颇的态度倾向越来越明显。在中国问题上，从单一研究中国军事、经济等内容转向研究中美实力对比，直到近年将中国放在全球视角中探讨国际影响，这一过程都体现着美国政府对华战略认知的转变，也与中美关系发展进程基本呼应。例如，奥巴马政府时期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兰德公司开始重新探讨中美关系，对中美战争的分析更为具体，2013年发表的文章中将中美之间的战争称为不可思议的战争，并且指出对于中方的导弹、远程瞄准、数字网络、网络战武器等战略美国将会采用空海战应对[23]。诸如此类关于军事战略的对比预测几乎都是以“美国将占优势”为结果。2017年，特朗普政府时期，兰德公司的涉华研究负面态度极为明显。《美日同盟与威慑海上、网络和太空领域的灰色地带胁迫》报告中，大量指控中国进行信息操纵、网络间谍、数据窃取等内容，呼吁美日联盟遏制海事、网络以及太空领域的灰色地带胁迫[24]。同时，这一时期的“中国威胁论”也在兰德公司话语中走向新高潮。按照目前的趋势，兰德公司会持续受到中美竞争的影响，在涉华研究中也走向“新冷战”模式[25]。

4.3 主题表达建构对华舆论语境

从具体的涉华表达形式上来看，兰德公司在冷战结束后的涉华言论中都较为中立及客观，但是随着中美关系进程的发展，其研究成果的表达中逐渐形成独特的智库安全话语，深刻影响着我国舆论安全发展。在上文提及的主题表述中，“野心”“战争”“窃取”“控制”等负面词语不仅在标题中赫然出现，还常常一带而过的频繁出现在正文中，以非重点的润物细无声式话语模式向国际受众构建中国“坏人”的角色。

基于权威的智库话语，兰德公司在涉华研究表达中立足于国家利益优先的原则无形中创造着“中国语境”，该语境下研究主体在有意通过隐喻方式从潜意识路径影响受众对中国的看法。作为新兴强国，采取传统军事对抗是双方最后的底牌战略，尤其是核武器时代，战爭的发动几乎是同归于尽的选择。故软实力、锐实力等词开始纷纷出现，混合战也逐渐成为国家间对抗的独特手段。舆论高地作为主战场之一，以成本低、利益高成为各国抢夺的制高点，智库凭借其多年的专业威信演化成了舆论战场的主力武器，并形成了智库安全话语机制。

5 启示

5.1 加强国内安全智库平台国际传播能力建设

可有机融合智库话语框架，弥合国内安全智库与公众之间的传播间隙，推动停留在精英阶层的舆论淤积走向民间受众。具体环境具体分析，可采取国际国内双模式，即面向国内受众时可适当采用“接地气”语言，完成官方与民间的有效连接，体现“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逻辑，以促进公民话语权提升的内部参与，提高智库向外话语权的整体影响力。面向国际受众时适配国际标准，将中国表达与国际语境相结合，灵活接壤国际舆论场，实现智库公共外交价值。

5.2 促进智库内容推动国家安全建设

维护国家安全不仅仅是被动对抗西方智库话语威胁，也包括主动建设实践，如以脱贫攻坚、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等为研究项目素材，输出中国实践，为中国故事提供权威平台。此外，国内安全智库应当重视研究议程，推进研究内容多元化发展，将智库作为中美关系缓和的过渡器，不断寻求中美在各领域的合作可能，如气候变化、新能源技术等领域。总体国家安全观强调传统安全的同时，也提出了非传统安全问题，应当把握新形势下的国家安全的新特点新趋势，因此，各国家安全智库可进一步关注经济民生、环境保护、基础设施等层面。应打破传统国际宏观观察的单一模式，创新中微观领域的安全研究，全面推进内容多元化发展。

5.3 聚焦合作环境，形成网络结构优势

首先，国家安全议题涉及众多领域，国内智库可以向西方顶级智库汲取经验，拓宽人才引进渠道，不再局限于特定专业人员，构建学术人士、技术人员、政府官员等具备各类不同背景的智库作者合作网络，引进多领域跨国型人才。其次，通过项目合作、派遣学习、实地研究等方式培养跨领域、跨国家的综合研究团队，要树立国家安全智库品牌意识，提高核心竞争力。兰德一直以“客观分析+有效解决问题”的品牌定位著称，以国家安全领域为主导方向建立了具有国际知名度的兰德品牌。智库机构可以公司作为喻体构建企业形象识别（Corporate ldentity System，CIS）系统，找准专业所长，灵活定位，从视觉识别、行为识别到理念识别三大维度打造智库品牌，以此反作用网络结构，强化智库合作网络。

5.4 综合运用研究范式，创新国际智库研究方法

可综合运用定性与定量两种研究方式，在通过定量范式揭示发展规律、预测发展趋势的基础上再展开事件现象的分析，完成理论搭建，提出具体的解决方案。例如，通过数据爬取技术建立历史数据库，辅以深度学习、神经网络、情感分析等技术手段，不仅能补足定性研究的样本容量短板，也能从数据的可视化中探索多元路径并丰富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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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贡献说明：

邹初妤：负责选题设计与内容撰写；

韩 娜：负责框架优化与修改指导。

An Analysis of the Theme of RAND’s China-Related Discours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tional Security （1990-2020）

——Visualized Analysis Based on VOSviewer

Zou Chuyu Han Na

School of National Security， People’s Public Security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038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This paper aims to analyze the evolution of themes behind the discourse of think tanks， explore the research rules of RAND Corporation in our country， guide the construction of think tanks in our country， and provide direction for defusing the public opinion pressure of western think tanks. [Method/ process] This paper uses Java code to locate and crawl the Chinese-related texts of RAND Corporation to form a database， imports the database into VOS viewer for visual analysis of keywords， topic clustering， etc.， and then explores the themes of RAND’s China-related discourse. [Result/conclusion]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the trend of negative attitudes toward China-related discourse of RAND Corporation is obvious； China-related issues focus on the framework of military， political and diplomatic themes； the specific China-related security context forms under this framework. Our country should focus on coordinating with international think tanks’ exchanges， improve the management mechanism of think tanks， reveal the logic of think tank power， and strengthen the guidance of international public opinion.

Keywords： national security RAND Corporation politics and diplomacy High-frequency keywor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