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2023年度国防预算透视

吴敏文

2022年3月28日，美政府公布的2023财年国防预算达到8133亿美元的历史新高。这已超过多数中等强国的年度国内生产总值（如土耳其2021年度国内生产总值为5180亿美元）。国际社会普遍对此深感震惊和忧虑。那么，对于美国和世界而言，如此庞大的年度国防开支究竟意味着什么？

涨幅不寻常

自美国上一任特朗普政府起，国防开支一直呈上升趋势。特朗普上任的第一年，在2017年度国防法案已经成案的基础上，强力扭转奥巴马政府削减国防开支的势头，将年度国防开支从6030亿美元增加至6187亿美元。在特朗普任期内的2018年、2019年、2020年，美国防开支逐年递增的数字为6920亿美元、7160亿美元和7380亿美元。

2021年初，拜登政府上任。美民主党的执政理念之一是削减政府开支，而国防开支是政府开支的大头，按照常理应在削减之列。但是，由于拜登政府几乎全盘接受了特朗普政府的国家安全战略与国防战略，国防开支并没有削减。2021年拜登政府的国防开支达到7405亿美元，较2020财年增长0.3%。

美国防开支近年的制定和结果更是耐人寻味。美政府的财政年度是从当年的10月1日至次年的9月30日，但是，美众议院和参议院通过《2022国防授权法案》的时间竟然迟至2021年12月7日和12月15日。其次，通过的额度为7680亿美元，比拜登政府提出的预算还多250亿美元。

此番美政府所提2023 年度国防预算达到8133亿美元的“天价”，更是让人“跌破眼镜”。2022年1月11日，美国会预算局发布《政府2022财年国防预算的长期成本》报告分析认为，即使美国防部预算继续保持稳定增长，将在2031财年达到7870亿美元。考虑到这个数字大概率不包含给美能源部用于核武器维护和研发的约250亿美元，2031年的美国防开支应该在8120亿美元左右。

这就意味着，从绝对数额上说，拜登政府现提出的2023年国防预算，已经提前10年达到并超过按照稳定增长将达到的2031年的水平。从比上一年增加比例上说，2018、2019、2020、2021、2022年度分别是：11.8%、3.47%、3.1%、0.3%、3.7%；而2023年度却是5.9%。6年的纵向比较，这个升幅仅次于特朗普主政后的第一年，而且是在上一年度已经达到7680亿美元高位的基础上，也是拜登政府上任3个年度中升幅最高的。

“蛋糕”怎么分

美国防开支通常包含两大部分：即由国防部支配使用来保持美军内部运转，支持在全球军事行动，采购武器装备，开展颠覆性军事技术研发的部分，以及由能源部等单位支配使用于美核武库维护和升级改造。在拜登政府提交的2023财年国防预算中，国防部部分为7730亿美元，能源部部分为403亿美元。

在国防部预算部分，美陆军申请总额为1775亿美元，较2022财年增加28亿美元。其中，用于地面打击部队方面有126亿美元；计划拨款3.81亿美元采购72辆多用途装甲车，6.31亿美元采购74辆两栖战车，11亿美元采购3721辆联合轻型战术车辆。另外，随着美陆军“多域特遣部队”的构建和“联合全域指挥控制”陆军项目的推进，以及贯彻新的军事战略要求，在作战运用与维护、新的战场基础设施建设和与盟国军队展开越来越多的联合军事演习等，专项经费开支也日益水涨船高。

美海军申请总额为2308亿美元，较2022财年增加91亿美元。其中含56亿美元采购2艘DDG-51阿利·伯克级驱逐舰，13亿美元采购1艘FFG（X）护卫舰，73亿美元采购2艘弗吉尼亚级核潜艇，27.9亿美元用于哥伦比亚级弹道导弹核潜艇项目投资和9艘作战舰艇的采购，96亿美元用于采购48架固定翼飞机、36架旋翼机和12架无人机，另有408亿美元用于实现海军现代化。美海军还将围绕“海上分布式作战”和“联合全域作战指挥控制”的海军部分等，开展装备、系统研制和作战试验。

美国历年国防预算

虽然美海军陆战队司令向海军部长报告工作，但海军陆战队的预算编列是独立的。在2023年国防预算中，美海军陆战队获得503亿美元。其中，有48亿美元将用于采购F-35B/F-35C舰载隐身战机、海军陆战队远征舰艇拦截系统、远程精确火力和远程无人水面舰船。海军陆战队是美国应对大国竞争刻意加强的力量。为此，美军决定组建新的近海陆战团，并与日本、韩国等盟国军队增加互操作性强、耦合度高的作战演练。

美空军申请额为1940亿美元，较2022财年增加145亿美元。其中，用于采购装备的主要有61架F-35战斗机的110亿美元、24架F-15EX战斗机的28亿美元和15架KC-46加油机的29亿美元。美空军大量采购F-35战斗机的原因，是用以弥补淘汰33架状态不佳的F-22战斗机后的不足。此前F-22战斗机已经停止生产和采购，可见美空军第五代战机将以F-35战斗机为主战机种。在机载武器方面，美空军加强了以AGM-183A空射快速反应武器和高超声速巡航导弹等高超声速弹药的研制，其预算从2022财年的近5.09亿美元增加到2023财年的5.77亿美元。与此同时，美空军计划研发下一代洲际弹道导弹来替换老旧民兵-3，预算达到36亿美元。

美军弗吉尼亚级核潜艇

F—35将成为美国未来主战机种

美太空军成军以后即获得高度重视，2023财年美太空军预算245亿美元，比2022财年增加了70亿美元，增幅达到4 0%。其中的158亿美元将用于构建天基导弹预警和跟踪系统，比上一财政年度增加了45亿美元。这反映出了美国防部整合和升级天基预警系统的急切心情。

特点与影响

出于实行全球战略和追求全球霸权的需要，美国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国防开支走过了从奥巴马时期的“6字头”年代，特朗普时期的“7字头”年代，已正式进入拜登政府时期的“8字头”年代。究其本质，仍然体现出其一贯强调的以技术优势获取装备优势和作战优势，针对重点地区和对象加强战备等基本特点。

加强技术研发以形成压倒性的技术优势。在2023财年国防预算中，研发经费达到创记录的1301亿美元，比2022财年的1120亿美元增加181亿美元，增幅达16%，是国防预算总增幅的近3倍。

与俄罗斯匕首高超声速导弹早已列装并已投入实战相比，美军高超声速导弹的研制相对落后。为了加快研发速度，美国防部在2023财年预算中，编列47亿美元用于高超声速武器研发。此外，美军将人工智能、军用5G通信技术、量子计算与加密技术等列为其正在全力打造的“联合全域指挥控制”等作战概念的基础性技术，美国防部预算投入达33亿美元。

美国拥有庞大的核武库，核武器的发展诉求主要体现在升级换代和指挥控制系统的现代化方面。由于特朗普政府用核潜艇发射低当量巡航导弹被批评是得不偿失，拜登政府在2023年国防预算中果断停止了潜射低当量核巡航导弹的项目，但核武器预算仍然是历年最高。其中，核指挥、控制与通信技术的研发和转型升级预算为48亿美元，哥伦比亚级核潜艇63亿美元，B-21轰炸机项目50亿美元，陆基战略威慑项目36亿美元。

加大针对性战备能力的投入。战备投入的内容包括采购可直接用于实战所需的系统与装备，重点如远近程火力、各军种作战平台、作战网络、防空反导系统，以及战场基础设施设备、装备与技术整合；开展与实战有关的训练与演练、装备的作战维护与保养等；提高军人薪水、福利待遇以提升士气。在2023财年预算中，联合部队战备预算为1347亿美元，相较于2022财年的1284亿美元增加63亿美元，增幅为4.9%。美国防部正将战备模式拓展到战略战役等各个层次，在2023财年预算中的计划拨款为：陆军战备294亿美元、海军战备474亿美元、海军陆战队战备41亿美元、空军战备355亿美元、太空军战备30亿美元、特种作战部队战备97亿美元、联合作战能力56亿美元。

美国防部的战备能力投入具有鲜明的针对性。例如，《太平洋威慑倡议》是美印太战略中的一体化威慑专项，于2020年6月11日由美国会参议院武装部队委员会正式通过，并首次为此拨付70亿美元专项基金。2022财年《太平洋威慑倡议》的拨款为71亿美元，在2023财年国防预算中，美国防部将继续为该专项提供61亿美元，用于提升驻太平洋地区美军导弹防御能力，部署陆基远程精确打击武器，增强印太地区美军的前沿部署态势等。鉴于此专项在美国家安全战略和军事战略中所具有的重要性，不排除在国会审议过程中为此提供比预算更多经费的可能。

这势必引发新一轮军备竞赛。事实上，美国历年来国防开支的不断推高已经引发西方主要国家在军费开支上的大幅提升。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德国，其防务开支历年来都在国内生产总值的1.2%左右徘徊。在北约盟主美国的催促之下，2022年也仅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53%。但俄乌冲突发生后，德国总理朔尔茨宣布追加1000亿欧元防务开支，将年度防务开支提高至国内生产总值的2%以上。

美国一直催促北约盟国的防务开支提升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以上，此前达到这一标准的国家只有希腊（3.82%）、克罗地亚（2.79%）、英国（2.29%）、爱沙尼亚（2.28%）、拉脱维亚（2.27%）、波兰（2.1%）、立陶宛（2.03%）、罗马尼亚（2.02%）和法国（2.01%），加上美国也只占北约30个盟国中的10个。目前，除如德国、意大利、挪威、荷兰等防务开支长期低于国内生产总值2%的国家承诺提高防务支出外，防务开支已经达到国内生产总值2%的国家如罗马尼亚、波兰、英国、拉脱维亚等北约国家，也承诺继续提高防务开支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另外，现在还不是北约盟国的瑞典和芬兰等国，不仅相继表达出加入北约的意愿，而且表示将大幅提高防务开支。两国虽然并未说明将提高多少，但将防务开支提升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以上，应该是其基本态度。

美国在世界其他地区的盟友，如印太地区的日本、澳大利亚等，不仅纷纷表示将加强军备，提升军事能力，而且亦将随之提高军费开支及其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这将直接搅动地区安全局势，导致地区其他国家群起效尤，以强化本国军备来对冲地区局势的紧张和确保本国安全。种种迹象表明，新一轮军备竞赛正在到来。

近年来，美国努力推高盟友的国防开支

结语

美国拥有全球最强大的军队，其军费开支亦长期占世界军费开支总和的40%左右。世界不会因为有更多的军备而带来安全，就像一个火炉不会因为加入更多的碳和煤而降低温度。历史和现实都证明，通过增加军费开支来追求某一方的绝对安全，无异于缘木求鱼。美国通过无限度地增加军费开支追求霸权和绝对安全的做法，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