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蒂斯的绘画语言及其影响

摘 要：马蒂斯是野兽派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从马蒂斯的绘画风格出发，对其绘画语言的影响因素进行探析，并分别从构图、线条、色彩、装饰性等方面探索其绘画语言的具体体现，以加深对马蒂斯的认知，并结合马蒂斯绘画语言对现代艺术的影响思考自我创作的绘画语言。

关键词：马蒂斯;野兽派;绘画语言

西方资本主义的迅猛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以及政治经济的变革使得西方美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众多新的艺术流派出现，促使艺术创作模式日渐多元化。以马蒂斯为首的野兽派画家创作的作品个性突出，视觉冲击力强。他们直率、豪放，反对对大自然的模仿和抄袭，彻底推翻了色彩仅作为物体和光影附属物的观点，确立了色彩的独特地位。野兽派作为现代绘画的第一个流派，赋予了西方绘画崭新的内涵，推动了整个20世纪现代艺术的发展。

一、野兽派与马蒂斯

野兽派是自1898年至1908年在法国盛行一时的一个现代绘画流派。在1905年的法国秋季沙龙展览上，一批大胆粗野、画面强烈得犹如野兽，与以往艺术风貌迥然不同的作品引起了轩然大波，这种与传统美术相背离的表现形式被称为野兽派。这些画家在创作中舍弃了对现实物体的具象描绘，舍弃了透视和明暗法则，构图平面化，造型简洁、夸张，色彩艳丽，展现出强烈的个性。野兽派虽然在艺术发展史上盛行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其野兽般鲜明、独特的风格在西方美术史上却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马蒂斯是野兽派绘画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他多才多艺，在雕塑、版画、插画等领域都有深厚的造诣。1892年，马蒂斯考入美术学院并师从象征主义画家莫罗，作品注重对事物的真实写照，画面以灰色调为主。莫罗的自由教学使马蒂斯在绘画探索中飞速成长，并形成了自我的艺术风格。后来，在接触了印象派和新印象派后，马蒂斯开始追求绚丽的色彩和光影效果;在感受了摩洛哥独特的地域风情和阿拉伯艺术装饰后，其开启了装饰性画风。1930年，应美国收藏家阿尔弗雷德·巴恩斯委托，马蒂斯为巴恩斯基金会创作了《舞蹈II》这一巨型壁画。由于壁画面积庞大，为避免因度量错误而反复修改，马蒂斯用剪纸剪贴的方式处理大面积的色块，但意外的是，这样反而使画面更具有装饰性。由此，这种新的艺术效果处理手法成为他晚年重要的创作技法，热爱艺术的他一生都在不断寻求创新和突破。

二、马蒂斯绘画语言的影响因素

（一）启蒙于印象主义

印象主义提倡在户外写生，对光与色有所追求，画面追求明亮的色彩表现，这启迪着马蒂斯，使他从早期灰暗古朴的画风逐渐向鲜亮明朗的画风转变。后来，新印象主义在印象主义的基础上更加系统地探索了光学原理，也由此被称为“分色主义”。但由于新印象主义过于注重程式化法则，所以马蒂斯放弃了对新印象主义的追随。后印象主义不仅仅追求色彩表现，还追求更富激情的主观表现，这些对马蒂斯的影响非常大。基于此，马蒂斯解放了色彩，让色彩不再是素描的补充物。在他的眼里，色彩是独立、自由而有力量的存在，所以他在创作中强调色彩的平衡性，并善于运用鲜艳明亮的大面积色块去表达自我。色块纯粹，和谐，层次分明且具有感染力。

（二）东方艺术的影响

从马蒂斯的创作中可见他对中国画“计白当黑”法则的吸收。“计白当黑”指的是将字里行间的虚空处当作实画一样安排布置，虽无笔墨，但也是整体布局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马蒂斯将这种方式运用到画面中，并且说：“我的画面的整个安排是富有表现力的。人物或物象所占有的地位，他们四周的空白、比例，都起着作用。”中国画讲究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的造型法则，追求线条的优美，强调删繁就简和物象的神韵，这种造型和用线法则为马蒂斯所用，形成了“精确并非真实”的创作理念。其作品用线果断，并多以简练的线条概括人物与物体。

在1867年的巴黎世界博览会上，日本浮世绘在欧洲画坛引起了巨大轰动，同樣影响着马蒂斯。日本浮世绘作品以平面二维的空间构图和明艳的色块展现为主，马蒂斯从中探寻到这种表现形式，进而丰富了自身的绘画语言。在他的作品中，平面装饰性是最显著的特征，平涂的画法彻底舍弃了空间的透视感，画面常常被分割成几何形态，虽构图简洁、单纯，但是结构严密，主体突出，富有张力。几何平面化也为他晚年的剪贴画表现方式作了铺垫。

（三）非洲艺术文化的影响

非洲艺术充满了原始、神秘的色彩，在20世纪开始进入西方艺术家的视野。其中，非洲的雕刻造型艺术深刻影响着西方的艺术家们，马蒂斯就是其中之一。他把几何抽象化的造型样式运用到创作中，物体都尽可能地省略了对细节的描绘，除了以粗犷线条勾勒的外轮廓和夸张的形体造型之外，再也没有具象的刻画，造型轮廓硬朗、坚实、稚拙且纯朴。

三、马蒂斯的绘画语言

（一）均衡平面化的构图方式

马蒂斯抛弃西方传统绘画中一贯强调的焦点透视法则，在画面中突破空间的限制，从三维转为二维，将所有的东西都压缩和变形并归入一个平面当中，视觉上呈现平面感。构图是为了表现和传达，是画家有意识的画面分布。在马蒂斯的作品中，画面的整体布局不仅体现了画面的形式美感，表达了他的自我情感，同时在画面中我们能清楚地感受到均衡性，无论是人物被放置的位置、空白空间还是色彩比例关系，每一物体的分布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在马蒂斯于1910年创作的作品《音乐》（图1）中，深蓝色的天空下，五个赤褐色的人在草地上，有人演奏，有人唱歌，五个人形态各异。人物虽是分散构图，但这种上下有序排列和有变化的分散性却给我们一种统一、和谐的视觉感受，仅用一种颜色对分散放置的人物进行填涂，使得色彩在画面中的比例较为平衡。除了人之外，画面中并没有描绘多余的东西，大面积的空白让画面具有空间感，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美感，给人一种想象的空间。

（二）稚拙粗犷的线条

在西方绘画艺术中，线大多是理性的，印象派之后线条感性的一面才开始显现，而马蒂斯是在印象派之后将线条彻底解放，强调线条本身的趣味。粗犷有力、稚拙的线条是马蒂斯作品的特征，平直的线条奠定了画面安静平稳的基调，弯曲的线条展现律动的美感。在描绘人与物时，马蒂斯喜欢用变化多端的夸张线条去突出造型的轮廓线，以区分物体和空间。流畅简洁的线条分割了画面的空间，每一根线看似简单，但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刻画。日本浮世绘富有装饰性的线条和东方绘画具有韵律美的线条对马蒂斯的用线起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其主要深受非洲雕刻造型艺术的影响。他在吸收了非洲艺术中线条纯朴、直率的精髓后，将原始、质朴的风格融入了自己的创作中。马蒂斯的作品《舞蹈》（图2）抛弃了光影结构，以轻松、流畅、舒展的线条为主旋律，用简单的线条塑造了形态各异、载歌载舞的人，人物的身体轮廓线以长短线勾画，整体曲线居多，粗犷、流畅的单线勾勒出人物夸张的形体。画家还采用了原始岩画的造型样式以展现画中人曼妙的身姿，装饰意味浓厚，简洁的线条使画面富有动感，极具生命力。

（三）明艳均衡的色彩表达

马蒂斯被誉为20世纪最杰出的色彩大师，其对于色彩是这样阐述的：“颜色的选择不是基于科学（像在新印象派那里）。我没有先入之见地运用颜色，色彩完全本能地向我涌来。”因此在他的画面中，色彩不是来自对现实世界的写实，也不是为了依附于形体，而是他自我感受后表达情感的手段。在作品《戴帽子的妇人》（图3）中，背景色彩缤纷鲜亮，主体人物色彩张狂错乱，把握合理的色相、纯度加上粗野的笔触，给观者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各种色块在大小组合和间隔中表现了人物的动态和神韵，尽管运用的色彩纷繁错乱、界限不明，但前后主体关系处理明确，整体是均衡和谐的。色彩的平衡美一直是马蒂斯追求的重点，他对色彩进行了革新，彻底颠覆了老旧的视觉审美，带来了全新的艺术风格。

（四）追求平面装饰性

在西方传统绘画中，透视是一直强调的重点，但马蒂斯突破传统，抛弃了以往绘画空间的表现方法，创造了一个充满装饰性的二维平面空间——大色块的平涂，对物体的刻画化繁就简。受东方艺术和日本版画的影响，马蒂斯致力追求一种平衡纯粹的艺术表现形式。在马蒂斯的作品中，常见的是源于波斯细密画的花卉纹样与藤蔓纹样，这些纹样经过夸张变形之后被装饰在画面中，或者用垂直、水平的线条去分割画面。具有各色异域风情的纺织品也是马蒂斯创作的灵感来源，他把纺织品的纹样创新后运用到画面中，增强了作品的平面装饰性。马蒂斯把黑色作为一种有力量的色彩去运用，如在其作品《画家的家庭》（图4）中，黑色裙子的平涂简化了物体的结构，与装饰丰富的画面相得益彰，地毯、沙发和墙壁上都描绘了多种植物纹样和几何纹样，并且这些纹样刻画得较为精细，营造了美好温暖的家庭氛围。人物以单纯鲜明的色块平涂，在画面中清晰可见，使观者的目光聚焦在人物身上。整张作品色块之间分割明确，无明暗关系和投影，这样的表现方式让作品富有装饰韵味。

四、马蒂斯绘画语言对现代

艺术的影响

马蒂斯真挚的艺术语言对后起艺术家们来说有着深刻的指导意义，抽象艺术先驱康定斯基、立体主义艺术家毕加索都受其影响，且在当今的服装设计、平面设计和绘画等领域，也都能看到人们对马蒂斯的学习和借鉴。例如：荷兰插画家迪克·布鲁纳仅用“两个点和一个小十字架”创作的米菲兔被人熟知和喜愛，简练的线条和鲜明色彩的运用体现着马蒂斯对他的影响;英国时尚品牌Paul Smith的创始人保罗·史密斯从马蒂斯的《蜗牛》中获得了灵感，马蒂斯大胆的色块堆叠和形状图案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所以他把大胆鲜艳的色彩运用到男士服装设计中，推动服装行业朝着多彩的方向发展，并创作了“马蒂斯色”的多彩条纹。此类线条在后来成了Paul Smith这个品牌标志性的元素。

五、结语

马蒂斯的作品造型夸张豪放、色彩能强烈表达情感、画面充满平面装饰趣味性等特点深深影响着现代艺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是最好的进步方式，但在学习大师的过程中并不能直接遵循“拿来主义”，照搬大师们的艺术语言去运用，而应对吸收的养分琢磨、消化、吸收，自我反思现实生活，随时代潮流以崭新的形式去反映现实世界，不断创新探索形成自己的风格。只有融入自己的艺术思想和真挚情感，才能描绘出具有独特自我风格的作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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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韩秀侠.马蒂斯艺术语言给予装饰绘画创作的启迪[D].长春：吉林艺术学院，2018.

[5]王志艺.马蒂斯“简化绘画”艺术风格简析：兼论马蒂斯画作的色彩语言[J].艺术评鉴，2021（12）：47-49，53.

作者简介：

成宇诗，广州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