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心解大学》编排体例及其特点

2022-05-30 10:48王三敏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2年7期

王三敏

内容摘要:《四书心解》为清代初期陕西关中大儒王吉相所著,《四书心解大学》是其重要的一部分,王吉相的《四书心解大学》主要包括:总论、章、传和节四部分,梳理其在编排体例上的特点,对阅读此书内容有帮助;同时把《四书心解大学》和朱熹的《大学章句》进行对比,并分析了形成这些不同的原因。这对于了解《四书心解》的其他内容以及明清时期关学思想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四书心解大学》 王吉相 编排体例

《四书心解大学》是《四书心解》的第一部分内容,为清代陕西关中大儒王吉相所作。《四书心解》主要包括:张汧、李二曲和路德所作的序以及王吉相的自序,正文内容包括《四书心解大学》《四书心解中庸》《四书心解论语上》《四书心解论语下》《四书心解孟子》五卷,附《偶思录》一卷、《桃仁赞》《砖师赞》各一首、应试答卷六篇、韩鉁跋和贾锡智跋各一篇。经知网检索,关于王吉相及其《四书心解》全面系统地的研究还比较少,仅有王丕忠《王吉相及其著作<四书心解>》和张岂之《王吉相的<四书心解>》两篇文章,前者首先介绍了王吉相的生平、学术历程,其次从政治论、思想主张等方面对《四书心解》进行综合研究;后者是张岂之为王丕忠整理出版《四书心解》所作的序,对王吉相的出生年月、求学经历、《四书心解》的出版情况进行了介绍,并对王吉相的《四书心解》作了客观地评价。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关于《四书心解》其中某一部分的专门研究,所以,通过《四书心解大学》的分析和研究,对全面了解明清之际以及陕西关中思想界的发展变化有一定的借鉴作用,此项研究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四书心解大学》的编排体例

王吉相《四书心解大学》的编排体例主要包括总论、章、传和节四部分。

(一)总论

“总论”是放在《四书心解大学》之前的一段阐释性的文字,主要包含以下内容:第一,论述了《论语》与《大学》的关系,体现了王吉相以四书解释四书的原则,认为《大学》是曾子对《论语》地阐发,如“《论语》凡言学,皆明德也;凡言治,皆新民也;凡言仁言乐言敬,皆止于至善也;凡言智言知,皆知止也;至安仁好仁之分,即诚正之浅深;‘四勿‘九思躬行之类,皆格物修身之实也[1]1”。第二,阐述了写作《四书心解大学》的目的。如“大学之道,《论语》至矣尽矣!但其言各散着,有《先天河图》气象,学者难以贯通,故曾子统之而作《大学》焉[1]1”。“尤虑小学者学新民于政刑礼乐之文,而不知修己为治人之实;异学者学明德于清静空虚之途,而不知存心为善行之功也,故又以修身为本焉[1]1”。第三,介绍了《四书心解大学》的内容。如“其经一章,盖孔子之意,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①,则曾子之言而门人记之也[1]2”。

(二)章

《四书心解大学》有圣经一章,首先阐述了“知”与“明德”的关系。认为“知”是知识的根本,就像夜光珠,即使不与事物接触,自己就会发光明;其他事物一来到跟前,便能自照分晓,白天本来就有光明,夜间也是如此,故曰“明德”。其次,论述了“止”和“至善”的关系。“止”与“至善”本来是同一个事物,“止”是“至善”的主宰,“至善”是“止”的本领。再次,论述了“存养”和“省察”的关系。“存养”与“省察”其实是融为一体的,只有“省察”到自然去处便是“存养”。再次,从不同的角度,对“四在”进行了解释。认为“明明德”,是对俗学说的,因为俗学只记诵词章,不在身心上做工夫;“在新民”是对异学说的,只是因为异学独守一心,不在事理上打点,治不得天下国家;“在止于至善”是对浅学说的,因为浅学者偶而取得一点成绩,自己便夸耀张扬起来,于是就止住了工夫;“在格物”兼对俗学和异学说的,因为俗学把“致知”当作学问思辨的工夫,异学只要明心见性,不知道这是知行合一的功用,是实在身心事理上做工。最后,对格物进行辨解。朱子将“格物”看作学问思辨的工夫,是将知行分做两截了;王阳明致良知是将“物”字看作物欲,格得物欲净尽,自然净极生明,这是无为之学,落入空寂去了。王吉相认为知行就像阴阳,是须臾不可相离的。

(三)传

《四书心解大学》共有九传:分别为明德传、新民传、止至善传、本末传、诚意传、修正传、修齐传、齐治传和治平传。“明德传”认为“明德”之学是大学之学、儒者之学和帝王之学。在“新民传”中论述了新民与明德的关系,认为“明德”到了极处就是“新民”。“止至善传”中讲述了“止”的分量,论证了“知止”和“见止”之间具有细微的差别等。“本末传”中王吉相认为不必拘于“使”“不得”“大畏”等的“本”,还要注意“末”,指出“此谓知本”二句上面应该有阙文。“诚意传”中论述“心”“意”“诚”“正”之间的相互关系,认为“心”“意”是同一事物、“诚”“正”具有同样的功效,在“诚”之外,便没有“正”的功效。“修正传”阐述“正心”和“修身”之间的关系,认为它们之间没有先后之分。“修齐传”中虽然没有“齐家”的工夫,只有“修身”的工夫,但是诚正修齐其实是一套事,没有先后层次之分。“齐治传”论述了家国本来有远近之分,齐治原本有先后之别,然而它们的功能是一样的。“治平传”对“絜矩”进行了详细地论述,认为处处存在着道德上的规范。

(四)节

根据内容的需要,有些传的下面又分为若干节。“止至善传”总共分为5节:首节讲述了“止”的分量;第二节是最精细的,主要论述“知止”“见止”;第三节讲述“知止的物事”;第四节阐述“学”是取其善,“自修”是去其不善,都是“格物”的工夫;末节引用《诗经》的语句论述贤君不能被人民忘记的事实。“诚意传”共包括4节,分为首节、次节、三节和四节:首节讲述“所谓”两字只是因为有意的一物,因此其它诚的名目,其实只是“致知”罢了;次节讲述务本的学问,是拔去恶根和养得善根的基础;三节绘出“慎独”的蓝图;四节用《诗经》的“比兴”手法,来论证诚中形外的道理。“修正传”的首节阐明“身有所本”的原因,次节论述修身在正其心的道理。其它各传都用节的顺序来阐述内容,而“治平传”却把几节放在一起来阐释,或用节开头话中的关键词命名并进行分析。如:“上老”三句讲述孝弟慈;“上下”“前后”“左右”几节表面上讲的是方形的器皿,实际上是指一家而言;三节论述“君子”是有国的人,“父母”是有家者,只有有国者守规则才能使有家者守法度;四节讲述如果不能遵守道德上的规范,就不能齐一家,更不能治理国与天下;五节引用殷周的事例,论证三代治国是有絜矩的;六节讲述“慎德”是为矩的工夫;“有德”数项是絜矩的本领;“财言”二节尽管看到的理财出令,其实只是絜矩便罢了;“惟命”节讲述絜矩即是絜命的道理;《楚书》三节论述称霸者即使没有絜矩的实际行动,但也不能没有絜矩的本领;《秦誓》讲述无心中合着絜矩的大道理,因此详引它来论述;“仁人”即絜矩之君子,能愛恶见;“见贤”三节,论述平日里的絜矩品德,忠信是絜矩的材料,得失是得国失国的根本;“生财”节虽然讲的是一家之大道,实际上是为足国之宏猷;“仁者”节讲述统德位的君子,好仁好义,是《大学》的正业;“献子”是有家者,其言即治国的良谟,故曰“此谓国不以利”。

此外,个别“传”中还有“推解”或“或问”的部分。如“新民传”中的“推解”认为“日新”三句是铭盘上的言辞,并对其进行了解释;“修正传”的“推解”部分教人们修身要内外兼顾,“或问”部分主要讲述清明在躬行实践的重要性。

二.《四书心解大学》与《大学章句》的不同

《大学》原本是儒家经典《礼记》中的第42篇文章[3]。经过宋代程颢、程颐兄弟的表彰和阐发,并编次章句。后来朱熹把《大学》从《礼记》中抽离出来[4],在《四书章句集注》中对《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进行注释,合称为《四书》,并把《大学》作为四书之首。后来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是《大学章句》。《四书心解大学》和《大学章句》都把《大学》分为“经”和“传”两部分,都认为“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二句之上有阙文[2]6。但是两者之间也有许多不同指处,具体如下。

第一,“经”和“传”的数量和名称不同。

朱熹的《大学章句》按经文的顺序,把《大学》分为“经”一章,“传”十章,传文的名称先后为“释明明德”“释新民”“释止于至善”“释本末”“释格物、致知”“释诚意”“释正心、修身”“释修身、齐家”“释齐家、治国”“释治国、平天下”;而《四书心解大学》分为“经”一章,“传”九章,按照先经后传的顺序,传文先后为“明德传”“新民传”“止至善传”“本末传”“诚意传”“修正传”“修齐传”“齐治传”和“治平传”。

从各传的名称来看,《大学章句》均用“释某某”的格式,各传的名字长短不一,比较灵活,其中三音节的有三传,为其总数的30%;四音节只有一传,占总数的10%;五音节共有五传,占全传的50%;六个音节有一传,是总数的10%。《四书心解大学》各传的名称用“专名加通名”构成,专名大多数是两个音节,通名为单音节的“传”。其中八个传的专名都是双音节,是全传的89%;音节匀称,结构比较整齐,读起来朗朗上口;只有“止至善”一个是三个音节,占总数的11%。

第二,王吉相对朱熹《大学章句》的一些观点提出不同的看法。

首先,朱熹认为“右经一章盖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2]5”。王吉相则认为“其经一章,盖孔子之意,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言而门人记之也[1]2”。并且对“孔子之言”“曾子之意”提出质疑,认为其可能是“朱子之失”或者“锓梓之误[1]2”。其次,朱熹将“格物”看做学问思辨工夫,故解做“穷至事物之理”,将知行分做两截了;而王吉相节认为“知行如阴阳,是须臾不相离的。知如眼,行如足,眼一阖则足无所措足不行,总眼里看见前途,终是放着[1]6”。再次,两者对“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中的“所厚”与“所薄”的理解也不同,《大学章句》中认为“所厚,谓家也;所薄,谓国与天下[2]4”。而《四书心解大学》则认为“所厚亦指本,所薄亦指末,是足上本乱末治以结全章之意[1]5”。最后,两本书对本末的解释也不同,朱熹通过“使”“不得”“大畏”等字纯说“本”,从来没有说到“末”,故曰“此谓知本”。王吉相认为只将“本”说得郑重,而“末”自在其中。

王吉相的《四书心解大学》以朱熹的《大学章句》为其依据,并结合他的亲身体验来阐释成为儒家圣贤的理想途径,于是表现出一些独特的新解,对朱熹、王阳明等部分观点大胆地提出异议,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为关中学者所称赞,李二曲对他评价很高,认为“盖自成一家言[5]9”。尽管如此,《四书心解大学》也存在一些问题:如内容前后不一致,圣经章说有十传,正文却只有九传;认为“体与用有二致,认为体立自然用行,至诚自然动物,这点颇有儒家道德神秘化倾向[6]”;把与自己不同观点称为“俗学”和“异学”,对其他学者有不尊重之嫌疑。

三.《四书心解大学》与《大学章句》不同的成因

首先作者所处的时代不同。王吉相生于顺治二年七月二十日,卒于康熙二十八年八月二十三日[7],处于明末清初的社会的大动荡和转型期,社会各种矛盾尖锐,一方面明末农民起义不断,清朝又在关外崛起,另一方面西学东渐,近代科技开始传入,促进了思想启蒙运动,许多思想家开始重新审视程朱理学。尽管朱熹出生于南宋,但是自北宋建国以来,就长期奉行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由于宋朝在统一五代十国的混乱局面之后,需要一个哲学体系为自己的统治服务。于是,宋儒的道统观念和理学思想就这样建立起来的了,直至南宋,这种正统观念才得到了深化。

其次作者的指导思想不同。王吉相师从清初大儒李颙,李颙对“程朱”和“陆王”之爭采取调和[8]的态度,合“程朱陆王”于一体,以“明学术,醒人心”为终身抱负,还主张躬行实践等。这些都对王吉相产生了深深的影响,所以一方面他对四书的解说限于四书之内,以朱熹的《大学章句》为其阐释的基本框架,另一方面又不拘泥于朱熹对“格物”“诚意”“明德”的解释,认为知行合一,“仁为知之体,义礼为知之用,信为知之贞,德勇为知之强力,而敬为知之工夫”[9]。而南宋思想家朱熹曾经师从北宋理学家“二程”的再传弟子罗从彦,唐宋之际,儒学面临严重的挑战,宋代学者力图建立其新儒学体系,朱熹延用二程的观点,引用韩愈的说法,认为“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2]198”。宋代的儒学家均将之作为道统系谱之架构。

近些年以来,从地域文化的角度整理陕西古籍、研究陕西历史文化的工作陆续开展,并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作为明清学术发展的重要支脉,明清关学研究近年也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明清时期关中地区学者热衷于儒家经典研究,撰著了大量的经学著作。但是对明清关中的《四书》学文献的研究,还比较少,通过梳理王吉相的《四书心解大学》各部分体例上的特点,有助于阅读《四书心解》的其他内容,如《四书心解中庸》《四书心解论语》和《四书心解孟子》;把《四书心解大学》和朱熹的《大学章句》进行对比,并分析了形成这些不同的原因,对于了解“关学”的发展脉络及明清时期关中思想的发展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注 释

①据统计,《四书心解大学》中的“传”共分为九章,分别为明德传、新民传、止至善传、本末传、诚意传、修正传、修齐传、齐治传、治平传。

参考文献

[1]王吉相.四书心解大学[M].//王吉相.四书心解.影印本.上册.西安:陕西出版传媒集团三秦出版社,2015.

[2]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4.

[3]王文锦,礼记翻解.北京:中华书局,2016:205.

[4]金建州.《大学》研究综述[J].文教资料,2008(02):7.

[5]王吉相.四书心解[M].王丕忠.西安:陕西出版传媒集团三秦出版社,2015.

[6]张岂之.王吉相的《四书心解》[J].文博,1995(03):63.

[7]王丕忠.王吉相及其《四书心解》[J].人文杂志,1983(02):116.

[8]金养娥,白君礼,陈玉华.《二曲集》文献价值发微[J].农业图书情报学刊,2007(06):31.

[9]路德.序四[A].//王吉相.四书心解[M].影印本.上册.西安:陕西出版传媒集团三秦出版社,2015:10.

基金项目:陕西省教育厅人文社科专项项目:“明清时期关中地区《四书》学文献及其思想研究(15JK1229)”。

(作者单位:商洛学院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