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谭嘉慧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田园诗人们是最擅长发现生活乐趣的人。自酿的酒，肥美的鸡，亲采的果，田园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

田园的乐趣当然不仅仅是美食美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陶渊明享受归耕田园的乐趣，孟浩然享受闲散自由的惬意。就让我们往下看，感受田园的美食美景，感受作者的精神田园。

【范文引路】

门前种菜（片段）

范匡夫

我的房前屋后有一块近两分的空地，原来是一片又亮又粘的黄泥土。2006年春入住后，买来一卡车钱塘江乌泥倒进去，装修房子剩下的黄沙又掺和里边。乌泥对冲了黄泥的成色，沙子冲淡了它的粘性，一块黄泥地成了灰黑发亮又疏松的好菜地。从此，一年到头，房前屋后满目青色，一片葱茏，家中蔬菜不断。

这不，你瞧，这会儿，秋分才过半个月，一地秋冬季节的蔬菜已长势喜人，满园一色青青，秋风过处，翠叶摇曳，绿波粼粼。那栽下才20多天的油冬儿，已长得比脚脖子高，身干粗短，枝叶厚实，叶子乌青鲜亮，你挨着我，我偎着你，挨挨挤挤，栽种时每丛相隔15厘米，现在走到跟前也看不到土了;那身架子特好的上海青（也是油冬儿的一种），一片片菜帮一层层严严实实地箍匝在一起，像紧束着腰身的美少女，腰顶上方小巧的圆叶形如调羹向外轻轻披出，灵秀俏丽，一张张如洗的嫩叶，像绿宝石一般发出悦目的光彩，预示着不久就要长成又高又丰满的大姑娘;刚成活开长的三月青，两片像芭蕉扇的叶子高高地斜撑着，别看叶面似老人的脸面皱皱巴巴，其实那墨绿色的光亮显现出的青春蓬勃才是它的本色;一丛丛大白菜刚刚蹿出盖在上面的枯草，冒出两片指头大的黄绿色的小芽儿，小叶子薄亮晶莹，阳光照来，透明如玉;还有青灰色的西兰花，淡青色的包心菜，鹅黄色的生菜，葱绿的菠菜……一个个都像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正扑楞楞地往上蹿。

种菜和种庄稼一样，一年四季，也就那么两回：春播秋种。不用说，这会儿是秋种了。待到来年春上，清明前后，种瓜种豆。那时头年播种的都下架了，又开始种黄瓜、冬瓜、南瓜、苦瓜;四季豆、长豇豆、蚕豆、豌豆、毛豆;还有西红柿、茄子……灌木一样的茎杆，缠缠绕绕爬满棚架的枝蔓，累累实实吊挂着的青的、红的、白的、紫色的果实。同一方地上，又描绘出另一幅美丽的图画。

……

家门前种菜，没有时间要求，没有劳动定额，没有任务指标，没有竞赛评比，完全是自己兴之所至，随意为之。这样的劳动，就如马克思所语，“成了人们自觉的需要”，非常轻松愉快。有时觉得身体好，身有力气，就去拳打脚踢，伸展一番;有时读书累了，看电视久了，推门一看菜园，一地新绿鸟相呼，清风和以电视声，一下觉得清新美好，一种说不出的悠闲境界;偶尔心情不好，来到菜园，脚踩温软的土地，一片浓绿盖过膝盖，淡淡的蔬菜清香直奔心脾，顿时搅起心底的田园意境;要是太阳底下，戴上草帽，锄头一举，又一下拉近了和农村农民的距离，这时会想：我原来不也就是一个农民吗？一种晴朗的心情就这么从心底飘起，再往深处一想，又感到，宁静地种种菜，不知比酒席上的应酬快乐多少。真的，别看小小一块菜地，却也是灵魂的栖息地，精神的娱乐所，引诱得我们经常想往菜地里跑，一天少说也要七八次。菜园成了我们的一方乐土，菜园成了我们心灵的家。

哲人说，“哲学是带着乡愁的冲动去到处寻找家园”。呆在地里，立足这人类最原始的地方，站在供养人类生命最基础的那层，马上觉得离自然、离故土、离童年更近了，有时就感到找到家园一样，回到了更简单、朴实的生活里，更真实的人生中。

【方法点拨一】

观“田园”，生机盎然描画面

田园生活的美好，在于其勃勃生机。如何增强田园的生机？自然是让画面动起来。生机盎然描画面，就是借助于拟人化的词汇和形象的比喻，让画面生动起来。

如范文中“你挨着我，我偎着你”，“挨”和“偎”便是以人的情态，写出了两株菜时不时东撞西碰的生机勃勃。“轻轻披出”写出了菜往外生长的轻巧，“蹿出”则写出了大白菜猛然往外生长的冲劲。又如“像紧束着腰身的美少女”等等，这些比喻让菜园中的蔬菜都具有了具体的人的形象。这些画面组合在一起，让整幅画面更具生命力。

【小试牛刀一】

我来到菜园，一阵阵菜果的清香扑鼻而来。

我仔细观察着这些陌生的小东西：青的、红的西红柿坠在叶间;长豆角、扁豆角挂满枝头;韭菜像宝宝刚剃的头发，高高低低又整整齐齐。爷爷耐心地教我识别它们——那身架子特好的上海青，菜帮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地箍匝在一起，像紧束着腰身的美少女，灵秀俏丽，如洗的嫩叶，像绿宝石一般发出悦目的光彩，预示着不久就要长成又高又丰满的大姑娘;刚成活开长的三月青，兩片像芭焦扇的叶子高高地斜撑着，别看叶面皱皱巴巴，其实那绿色的光亮显现出的青春蓬勃才是它的本色;一丛丛大白菜刚刚蹿出盖在上面的枯草，冒出两片指头大的黄绿色的小芽儿，小叶子薄亮晶莹，阳光照来，透明如玉……

——长沙市怡雅中学初1801班 黄茜婷《这份耕耘，永生难忘》片段

你看那满园的蔬菜瓜果绿波粼粼，有郁郁葱葱、像棵棵小树的青灰色的西兰花;有阳光之下绒毛清晰、微微浮动的毛豆;青的、红的西红柿缀在叶尖;红的、绿的辣椒像一个个灯笼挂满枝头;紫的、青的茄子像一个个宝葫芦摇摇欲坠;韭菜像宝宝刚剃的头发，高高低低又整整齐齐;还有虎皮西瓜，像一颗颗地雷，却埋在了地上，在笑哈哈……

——长沙市怡雅中学初1801班 史悦龙《祖父的菜园》片段

【方法点拨二】

入“田园”，躬耕田地绘动作

细微的动作，往往最能体现人的精神状态，而贴切的动词选择，则更有利于帮助读者感受作者在躬耕田园时的满足与自得。

范文中，作者对于躬耕菜园的过程进行了细致描摹。如文中“拳打脚踢”的舒展身体的方式，如果换成“拉伸腿脚”，则少了其中那份随心所欲的惬意。又如“锄头一举”，有一种将锄头随手一提然后扛在肩上的随意随心。从这些点滴动作中，作者在田园生活中的怡然自得和轻松自在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试牛刀二】

菜种子从春天播下去，经暖风吹拂、太阳照耀便会长出来，遮眼望去，满园一色青青，暖风过处，翠色摇曳，绿波粼粼。当然，种菜肯定是有收获的，不仅仅是味蕾和肚子的快意，更是对于人们当初播种时的深情给予愉悦的回应。春天暖风乍到时，适合种蔬菜。一个铲子、一袋种子以及一片土地，加上充满希望的美好心情，就可以开始种菜。用力把铲子铲进土里，用脚一踩，撬起一块土，拿起几颗种子，向土坑里撒进去，再用土盖着，浇透水，再掩埋实一点，一颗蔬菜种子就播下了。对于我的父老乡亲来说，播种一向是亲切熟练的，种一株菜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就好似技艺高超的歌唱家，唱到极快之处也谈吐清楚，绝不含糊;唱到极慢部分便把感情的流露发挥到了极致。种菜到了一定境界，也就成了一门艺术了。

——长沙市怡雅中学初1801班 梁宸皓《土地实记》片段

老爷爷拿起一个瓢，在一个木桶中舀一勺水，缓缓倾向菜地，淌出来的水，如一帘瀑布落下，在阳光下闪着光。直到最后几滴水珠轻轻落下，爷爷提起铲子，松了松土，捏出条虫子，将绿苗扶正。一切完毕，他忽然蹲下，用略显粗糙的手抚摸着那一秧绿苗，像是在摸着孩子的头说：“你要快快长大呀！”画面美好得似一幅油画。

——长沙市怡雅中学初1801班 石可歆《那一片绿意》片段

【方法点拨三】

思“田园”，品味自然悟哲理

田园的生活有劳动，有美景，有故事。作者可以借此切入，通过对比的方式，突出田园生活的特点，进而获取哲理，升华文章主旨。

在范文中，作者将田园生活与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对比，进而思考为何自己热爱田园生活。不仅是喜爱打理田园，更是喜爱贴近自然，追寻精神家园，追求真实质朴的人生哲理。

【小试牛刀三】

如果生命有颜色的话，那它一定是绿色;如果自然有气质的话，那它一定是高贵的。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却不能花点时间去感悟自然和生命的真理。一棵棵长势喜人的植物，一朵朵高贵自然的花，都孕育着一个令人值得留恋的世界。佛曰“一花一世界”，我说“一菜一生活”，这不都是殊途同归吗？

一花一世界，一菜一生活。这就是自然，这便是生命。

——长沙市怡雅中学初1801班 罗嵩植《一花一世界，一菜一生活》片段

看着那片熟悉的菜地，一年又一年，那片用竹子围起的黑土菜地已刻入脑海，就如同地理上的那座大山一样，就应该出现在那儿，就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回忆起来，外婆每天的精耕细作便是让菜地得以永恒不变的原因。没错，若是我们肯于耕耘，坚持耕耘，我们的菜园也会一直保持在最好的、最肥沃的状态。虽然平时给一株植物浇水、施肥看不出来任何变化，但正因如此，它们才得以以最优状态迎接每一缕阳光。

我们每天的精耕细作，都会给我们自己创造一个永远的菜园。

——长沙市怡雅中学初1801班 章斯涵《永恒的菜园》片段

【学生佳作】

屋后的山，父亲的地

长沙市怡雅中学初1801班

◎张景雯

家乡的老房子其实有两块地，一块在屋前，另一块却是在屋后小山的南坡上，都相隔不远，但去后者的路途实在艰难，先不说野枝乱丛，就是下场雨，这北坡也得让你滑几天。顽皮的几个孩子喜欢爬，不是磕着，就是滚了一身泥，回家少不了挨一顿打，渐渐都不敢去了。邻居们聊到这山总会说，“你们屋后那破山倒不如将它铲平了，还留得一片空地哩！”

那块地在南坡上也是一副惨状。古人云：“山以南为阳，以北为阴。”阳光直射，雨水冲刷，倒是给了不知名的杂草一片生息之地，从附近的小高塔上望，便也认不出这原来是块耕地了。

我突发奇想，嚷着要种菜，那时的犟劲儿也不知从何学来，不种菜就不吃菜，家里着实无奈，牵着我走了另一条远路，不过是好走些罢了。来到野地，母亲本想因环境劝阻，我却下定决心就在此处种菜。母亲最后决定让我“吃一堑，长一智”，因此而妥协了。

那块地的本质并不差，铲去上层荒土，拨去丛丛野草，就是一片适合开垦的好地了。父亲也会帮忙，他告诉我：“其实种菜要不停地打理，比种庄稼要忙得多。”确实如此，松土、撒种、浇水、施肥、打药、除虫等等。工序繁复，何况路远途艰，更是难上加难。家里人都一起忙活，要花不少时间。捉虫是最不能遗忘的。肥大一点的还挺好捉的，就在表面爬;而小虫便是最可恨的——上下方都有，多藏在隐蔽处，要找很久才找到。还好，这地方不大。而且令我兴奋的是，这块地总是有些神奇地湿润着，免去了我的挑水之苦。

我的菜园逐渐盛绿。左边是小菠菜，肥嫩的菜叶似乎可以掐出水来，它叶片高昂，翘首苍穹，那嫩白的面孔满带精神，矫健的身姿很有几分英气，翠绿的叶子遮严了之前的那片荒地。右边是可爱的小白菜，乳白的茎连上青翠的菜叶，叶面上还挂着露珠，拿近一点能感受到清晨的微凉，仿佛还能闻到泥土的芬芳。从远处望，这就是片绿的波浪。

这片土地带给了我奇迹！

一日晨时刚醒来，忽然听到外面有水桶碰撞的声音，我向门缝探去，却是父亲，于是松了一口气。刚想去打个招呼，父亲却急赶着出了家门，我站在门口张望，发现父亲正向着菜地的方向走去。他挑着两桶水，平时笔直的腰身，竟被压得微弯。看着父亲的身影在冷风中越走越小，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菜地永远保持湿润了。

才不是什么天降神水，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父亲罢了！

【评点】

作者通过拟人化的词句写出了菜园里蔬菜的生机勃勃，如肥嫩的小菠菜，作者将它向上生长的叶片写成翘首仰望苍穹，读之生动鲜活。而写一眾小孩在山中“爬”“磕”“滚”一系列动词，则将孩子身上天然的顽皮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让田园生活的恬静中更有一种童真的活力。作者以大量笔墨写田园生活的乐趣，却在结尾时设计让“我”无意中发现父亲凌晨出门劳作。田园乐趣的背后是如山的父爱，作者将这一主题升华得自然天成，更能对读者造成情感上的冲击。

长沙市怡雅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