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绿色经济转型评价及驱动因素研究

2022-06-06 02:52蒋金荷马露露于宪荣
关键词:水平指标转型

蒋金荷, 马露露, 于宪荣

(1.中国社会科学院 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 北京 100732;2.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系, 北京 102488)

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来经济快速发展,其中,1979—2018年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达到9.4%[1],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人们的生活福祉得到极大的改善。但不可否认,这也带来了生态破坏、环境污染、资源耗竭、温室气体排放,以及发展不均衡等问题。为实现我国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实施低碳绿色转型是必须的。党的十八大报告站在历史和全局的战略高度,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个方面,制定了新时代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战略目标。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1)http:∥www.scio.gov.cn/zxbd/nd/2013/document/1374228/1374228.htm。中,将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提到新的战略高度。生态文明建设是推进绿色发展的制度保障。2015年,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2)http:∥cpc.people.com.cn/n/2015/1103/0399243-27772351.html。,首次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新发展理念。绿色经济转型被认为是应对环境气候变化问题、提高资源效率及消除贫困的有效途径。我国各级政府和各行业部门都在积极探索绿色经济转型实践,由于各个产业发展特点、能耗强度以及各地区资源禀赋的差异,绿色转型的程度以及转型过程面临的因境也存在差异。因而,本文对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绿色经济转型水平进行评价具有重要意义,也可为我国未来高质量可持续绿色转型提供有实证研究论据的政策建议。

一、绿色经济转型评价研究进展综述

绿色经济概念的首次正式提出是在1989年英国环境经济学家皮尔斯(Pearce)等人的《绿色经济蓝图》报告中[2],但真正引起国际社会关注和重视是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之后,全球经济的复苏成为了当务之急,许多国家的政府和机构都在考虑推动“绿色经济”作为发展的关键框架。2011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ited Nations Environment Programme,简称UNEP)正式给出了绿色经济的定义,即绿色经济可提升人类福祉和社会公平,并降低环境风险和生态破坏,以及具有社会包容性的经济体系[3]。绿色经济成为2012年第三届联合国可持续续发展大会两大主题之一,希望通过绿色经济取代过去高排放和高耗能的发展模式,创造经济增长新动能。

国外关于绿色经济转型研究最初是从绿色增长开始。绿色增长作为一种新的社会转型战略,是向低碳和资源节约型社会过渡的过程,在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减轻环境压力,并增进人类福祉和社会平等[4-5]。绿色增长概念涉及生态效率[6]、资源效率[7]和循环经济[4]等,也与可持续发展的概念有关[8]。如果从可持续理论的三大支柱模型经济增长、社会公平、环境可持续性的视角看,绿色增长与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和环境支柱密切相关,而对社会公平支柱的关注较少[9]。实现绿色增长需要有效的衡量框架和指标,以跟踪关键挑战的进展[4],通过指标分析对比,政策制定者可以发现问题或差距,进行政策规划和设计的优化,以及可持续地利用资源,从而达到更好的绿色增长效果。由于学界对绿色增长概念的定义和理解各不相同,到目前为止,对绿色增长还没有成熟统一的衡量指标[10-11]。本文认为,绿色增长的衡量至少应包括四个维度:高效和可持续的资源利用、绿色经济机会、自然资本保护和社会包容性。综合指数方法能够对多层面问题进行总结,并将一组指标信息合成一个分数,也越来越多地用于比较各国在绿色增长方面的表现[12]。但同时,如果开发指数的过程缺乏透明度,并且指标的选择缺乏完善的理论基础,则指数很有可能传达误导性的政策信息[13]。

面对三项主要的全球性挑战,即持续贫穷、超越地球界限、增长成果的不公平分享,包容性绿色增长指数(Inclusive Green Growth Indicator,简称IGGI)被用于强调经济增长、社会公平、环境可持续性三大支柱之间的协同作用,涵盖了经济增长各个方面共28大项绩效指标[14]。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为衡量全球绿色经济进展而制定的绿色经济进展(Green Economy Progress,简称GEP)用绿色成分替代GDP作为衡量人类发展情况的指标,以反映经济过程中绿色成分的演变,如绿色贸易或绿色创新;衡量框架包括13大项指标,以消费、投资、贸易和公共支出作为生产环保产品和服务的投入项,评价促进社会、环境和经济指标的关键资本指标水平——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等[15]。

全球绿色增长协会(Global Green Growth Institute,简称GGGI)提出的绿色增长指数框架强调实现绿色增长的不同途径——效率和保护,需要不同的政策策略,增长的“绿色”方面反映在经济层面,特别是绿色经济机遇,指标类别涉及绿色投资、绿色贸易、绿色就业和绿色创新等,不仅有助于提高资源效率和保护自然资本,而且还能增强社会包容性,GGGI指数框架分为四个维度,共有36大项,反映了绿色增长的多个维度[16]。亚洲开发银行(Asian Development Bank,简称ADB)的包容性绿色增长指数框架旨在制定一个区域绿色增长指数,以衡量亚太地区发展中国家的绿色增长绩效,该框架共有28大项指标,可以适用于所有国家和区域环境以及所有发展水平[17]。与GGGI和UNEP不同,ADB框架中的经济支柱并没有大力强调增长的“绿色”方面。非洲开发银行(African Development Bank,简称AfDB)的绿色增长框架侧重于非洲的包容性增长和向绿色增长的过渡,其框架包括五个方面:社会经济背景和增长特点、环境和资源生产力、监测自然资产基础、性别以及治理,共有48大项指标,其中,社会经济背景和增长特征的指标数量最多,并关注阻碍非洲绿色增长的治理问题[18]。

国内研究更多关注绿色发展相关主题,包括循环经济、低碳经济、资源环境经济等[19],但绿色发展和上述发展模式在内容及关注重点上并不完全一致,绿色发展意味着环境友好的经济增长,需要向更加灵活、动态和高效的发展方式转型[20]。在资源环境生态领域评价基础上,2016年,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四部委联合发布了《绿色发展指标体系》(3)http:∥www.gov.cn/xinwen/2016-12/22/5151575/files/72d0685c67a74e26844629917707e652.pdf。,用于各地方绿色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包含资源利用、环境治理、环境质量、生态保护、增长质量和绿色生活六大类55个指标。在该指标体系基础上,王勇等[21]实证考察发现我国绿色发展水平在空间格局上存在明显的地域差异和空间自相关特征。除国家部委发布的文件之外,国内部分研究机构也提出过绿色发展相关评价体系,中国科学院构建的资源环境综合绩效指数(REPI)[22]主要对资源消耗和污染排放进行评价, 以反映各地经济发展对资源环境的压力水平;北京师范大学课题组则强调绿色与发展的结合及政府的引导作用,构建了包含9个二级指标、55个基础指标的多指标绿色发展测度体系[23](详见表1)。

表1 国内外主要绿色增长综合评价指标体系简述

此外,国内研究机构及学者对区域及地方绿色发展的水平也有相关研究和评价,北京工商大学以北京资源环境效率作为基准,测算了其他城市的绿色经济发展水平[24],采用熵值法进行指标加权,分析了2011—2017年浙江省绿色经济发展趋势及2017年各地级市绿色经济发展水平;蔡绍洪等[25]结合GIS技术,通过计量分析了2014年我国西部地区12个省绿色发展水平及空间分布差异;任海静等[26]从综合发展、资源环境和政府支持三个方面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对青海省及各州市的绿色经济发展水平进行了测算。还有部分国内学者从产业角度对我国绿色发展水平进行了衡量分析,林卫斌等[27]通过DEA模型对资源消耗程度和环境污染程度进行测度,构建了各地区绿色人均GDP指标;肖宏伟[28]综合绿色指数、低碳经济、循环经济、绿色物流等评价指标体系,构建了生产和流通两个环节的绿色经济生产方式指标体系;巩前文和李学敏[29]从低碳生产、经济增收、安全供给三个维度构建农业绿色发展指数,对我国2005—2018年农业绿色发展水平进行测度,分析结果表明我国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区域差异明显,需从农业规模化经营、农业生产源头化、农产品消费市场等方面深入推进农业绿色发展。

综上,国内外关于绿色发展指数的研究已有一定基础,由于研究视角、研究目的及方法的不同,不同机构和学者对绿色发展指数的定义、评价指标的选择都存在差异,多涉及经济发展、生态环境和社会公平等方面,但现有绿色发展指标体系很少有对社会绿色经济转型水平的测度;并且这些评价体系选取的三级指标差异较大。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的重要举措是推动绿色经济转型,这是国家实施碳中和战略决策的必然要求,也是解决环境问题、提高资源效率及消除贫困的有效途径。因而,本文立足新发展阶段合理评价绿色经济转型水平具有重要的理论探讨价值和现实意义。本文构建的绿色经济转型指数,选取几类核心指标评价,目的在于衡量经济增长过程中的绿色化转型程度,重点评价经济与生态、资源、环境协调程度、发展包容程度及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潜力,为促进绿色发展和提高可持续性转型提供新的视角和方法。

二、绿色经济转型评价理念及核心指标体系的构建

本文所述绿色经济转型强调经济发展的动态过程度量,要求经济发展既要保证稳定的经济增长,又要符合绿色,即生态环境资源可持续利用,同时还要使经济具有成长性。本文构建的绿色经济转型指数(Green Economy Transition Index,简称GETI)旨在衡量经济增长过程中的绿色化程度,体现经济与生态、资源、环境的协调程度、发展包容程度及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潜力,主要从经济包容发展、环境资源质量、绿色转型潜力三个维度构建绿色经济转型水平,选取12个核心基础指标构建评价体系,来评价我国的绿色经济转型水平,从六个视角分别衡量经济包容发展水平、环境资源质量水平、绿色转型潜力水平,较为系统地体现了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生态环境与资源之间的关系,以及未来转型的潜力空间,全面地反映了绿色经济转型的内涵;这些核心基础指标的选择原则主要基于指标的权威性、稳定性及数据的可获得性、一致性,尽量减少指标之间的相关性(详见表2)。

表2 绿色经济转型评价核心指标体系

(一)经济包容发展:经济稳定增长和社会包容发展

经济包容发展表征绿色经济转型的两大目标:经济稳定增长和社会包容性发展,即经济发展成果惠及所有地区、所有人群,在可持续发展中实现经济社会协调发展。本文从两个视角衡量经济包容发展:一是经济发展水平;二是社会包容性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利用最常用的人均GDP和经济年均增长率两个指标表示。社会包容发展反映公平分配资源和共享发展成果的水平,也体现“五大新发展理念”的“共享发展”,用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比和基尼系数表示,前者表示城乡差别;后者测算全体居民的收入差距(4)由于30个样本基尼系数数据空缺太多,查阅到的数据也缺乏统一性,本文在最终指数估算时忽略了该指标。。

(二)环境资源质量:环境资源可持续使用

环境资源质量表征绿色经济转型的环境、资源代价,或者说转型期望达到的环境、资源质量。本文将从环境质量和资源可利用性二个视角度量。环境质量可从水、空气、土地等三个方面反映,但考虑到污水排放量和土地重金属污染数据缺乏一致性和不可获取性,这里仅考虑反映空气质量和气候变化的两个指标:人均SO2排放量与人均CO2排放量。资源可利用性反映对资源的可获得性,其中人均用电量和人均城乡居民生活用水量是国际公认的衡量人们体面生活的最主要指标(5)本文目的是反映资源的可利用性,应用人均生活用电量更为合适,但由于缺失数据较多,故考虑使用人均用电量进行衡量。。近些年,随着生态系统服务在应对气候变化中作用越来越突出,人均拥有生态资本价值成为一个反映生态环境质量的主要指标,但目前学术界还没有统一的估计方法,指标值存在不确定性,故本文暂不考虑该指标。

(三)绿色转型潜力:绿色经济转型的动能

绿色经济转型是长时期的过程,需要对未来有规划布局和投入,因而,在评价绿色经济转型时,既要分析现状,也要基于当前的投入和政策,分析未来转型的潜能。绿色经济转型动能是社会经济发展和环境资源可持续的推动力。一般而言,绿色转型驱动包括政府和市场两种手段,体现为公共环保政策实施、资金投入和技术创新等。绿色转型要同时发挥政府和市场的作用,在转型初期,政府的引导作用尤为关键。政府部门通过有针对性的绿色政策制定,能够有效推进产业绿色化。绿色转型更需要积极发挥市场的基础资源配置作用,以市场促进经济结构的绿色调整,应发挥科技创新的作用,形成可持续的绿色经济。

本文考虑到指标数据的可利用和评价指数的简捷、明晰,从两个视角衡量绿色转型潜力:一是资源利用效率;二是技术创新。资源效率反映当前的资源效率水平和未来提升的潜力空间,主要考虑水使用量和能源消费量,分别用单位GDP水耗和单位GDP能耗这两个指标表示。技术创新主要考虑研发投入和科技产出,由于很难从全社会研发投入中区别出绿色科技投入,故本文直接用全社会研发投入(R&D)占国内生产总值(GDP)比重和万人专利申请授权数两个指标表示技术创新水平。

三、我国绿色经济转型指数的估算

任何评价指标综合指数的估算一般都包括两个步骤:一是指标的归一化(或称作标准化)处理;二是权重的确定。指标归一化处理就是为了可比性,对各种不同量纲指标值进行无量纲化处理,通过最大最小值方法对基础指标进行归一化,最终每个指标的取值都介于[0,1]之间。本文采取具体方法如下。

(一)估算方法

1.指标预处理:归一化方法

本文为分析各种分级指数在不同年代的变化趋势,对每个基础指标的数值进行归一化处理,再估算每年的综合指数。表2构建的绿色经济转型体系所包括的基础指标数据中,人均SO2排放量、人均CO2排放量、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比、基尼系数、单位GDP能耗、单位GDP水耗这些指标为逆指标,即指标值越小越好,其余均为正指标,指标值越大越好。

对于正向指标:

(1)

对于逆向指标:

(2)

式(1)~(2)中Xijk和Yijk分别表示指标的实际值和指标归一化后的值。

2.综合指数的估算:权重确定

本文对于各级综合评价指数利用多指标加权方法估算如下。

绿色经济转型指数(GETI):

(3)

一级指标Pi(i=1,…,m;m为一级指标数)得分估算:

(4)

二级指标Tij(i=1,…,m;j=1,…,n)得分估算:

(5)

式(3)中,m为一级指标Pi的个数,wi表示第i项一级指标Pi在综合指数GETI中的权重(这里m为3);式(4)中,n表示第i项一级指标Pi中的二级指标Tij个数,wij为该二级指标的权重;式(5)中,s表示第ij项二级指标Tij中的基础指标个数,wijk为其权重。

指标权重设定有各种方法,主要根据研究问题的需要进行选择。如果各层级指标指数和基础指标具有相对一致的重要性,一般采取等权重方法。客观上而言,各纬度都同等重要。根据相关研究表明,当存在m个评价主体分别对n个子指标的赋权信息时,使得评价主体间差异最小化的最优权重为这m个权重向量的算术平均值;当不存在评价主体对n个子指标的赋权信息时,对这些子指标赋予同样的权重,是使得大量评价主体在最大可能分歧情形时评价差异最小化的近似最优赋权方法。

因此,本文基于前述构建绿色经济转型的三大理念指导原则,对各个基础指标都进行了均权处理,对于综合指数GETI,每个基础指标都有1/12的权重。即12个基础指标分别按照等权重合成6个二级指标,如经济发展水平是50%人均GDP与50%经济年均增长率之和;6个二级指标按照等权重合成3个一级指标;然后3个一级指标等权重最终合成综合指数GETI。

需要指出的是,尽管本文构建的绿色转型评价指标体系采用的是等权重计算方法,但随着三个维度相对重要性发生变化,如环境资源问题对绿色转型的紧迫性发生变异,根据各地区在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中发挥的价值不同,环境资源部分的权重应该是不同的。今后应通过不断的实践总结,建立一套可扩充的动态指标体系,可以更为准确地反映各维度在绿色可持续转型之中的角色。

(二)数据来源

考虑到数据的可利用性,本文研究期限为2000—2016年,除了人均CO2排放量这一项基础指标数据由笔者进行估计[29],绿色经济转型评价核心指标体系涉及到的所有其它数据均源自于《中国统计年鉴》(2000—2016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2000—2016年)和国家知识产权局网站(专利申请授权数指标)。

(三)评价指数估算结果及变化

考虑到篇幅所限,本文仅列出2000年、2005年、2010年和2016年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绿色经济转型指数(GETI)及其3个分解指数经济包容发展(ESDI)、环境资源质量(ERPI)、绿色转型潜力(GTPI)的估算结果,以更好地体现我国绿色经济转型水平的动态变化(详见表3~表6)(6)全国数据不包含港澳台地区,且由于西藏自治区数据缺失较多,本文未将其纳入研究范围。。

表3 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绿色经济转型指数的发展变化

表4 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经济包容发展的发展变化

表5 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环境资源质量的发展变化

表6 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绿色转型潜力的发展变化

四、我国绿色经济转型评价与比较分析

本文根据表3~表6的估算结果,比较分析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绿色经济转型指数(GETI)发生变化的主要因素和区域发展变化差异。

(一)绿色经济转型指数变化的总体分析

总体上,从2000—2016年,全国及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绿色经济转型水平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绝大部分省(自治区、直辖市)从2000年到2010年再到2016年的绿色经济转型水平都是逐步提高的,但也有少数几个地区期间出现波动,例如,2010—2016年,黑龙江省、辽宁省是降低的;2000—2010年,内蒙古自治区也是降低的(详见图1)。

图1 不同年份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绿色经济转型指数的变化(以2000年值排序)

图2 2000—2016年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一级指标占GETI变化量的占比

图2显示了三个维度一级分指数的改变如何影响GETI指数的变化,可以看出这3个分指数对各省市区绿色转型水平的影响是不一样的,有些差别非常显著。总体上,经济包容发展(ESDI)和绿色转型潜力(GTPI)的变化对GETI影响较大,相对而言,环境资源质量(ERPI)的改变则影响较小,全国平均水平贡献率分别为27%(ESDI)、19%(ERPI)、54%(GTPI)。而ESDI、ERPI、GTPI这三者指数变化对GETI指数提高贡献率最大的分别为62.5%(云南省)、37.6%(山西省)、82%(宁夏回族自治区)。但需要注意的是,2000—2016年间,ESDI、ERPI出现了对绿色转型水平提高起抑制作用的地区,其中,ESDI得分变化起到负贡献率的有:辽宁省(-35%)、山西省(-9%),ERPI得分变化起到负贡献率的有:黑龙江省(-25%)、新疆维吾尔自治区(-12%)。

(二)绿色经济转型水平的比较分析

1.绿色经济转型水平区域特征明显

图3为2016年绿色经济转型指数(GETI)及其三个分指数的构成百分比,表7为2016年各级指标得分/综合指数汇总表,包括各级分指数的最大值、最小值和各级分指数对上一级指数的平均贡献率,这个贡献率是基于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各指数贡献率计算的平均值。可见,各级指标得分的区域差异比较明显,各分指数的贡献率差别也比较显著。如ESDI对GETI指数的平均贡献率为34%,最大42%(天津市)、最小28%(甘肃省);ERPI的平均贡献率为32%,最大39%(广西回族自治区)、最小22%(北京市);ETPI的平均贡献率为34%,最大41%(北京市)、最小29%(海南省)。

图3 2016年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GETI指数值排序及其3个一级指标的占比

表7 2016年全国绿色经济转型各级指标极值及贡献值数据汇总

(1)绿色经济转型水平高的大多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和直辖市,比较差的除了辽宁省,大都在西部地区。2016年,绿色经济转型水平最高的是北京市、浙江省、上海市、江苏省、天津市、广东省,最差的是辽宁省、贵州省、新疆自治区、宁夏自治区、甘肃省。

(2)各地区绿色转型进展幅度差别明显,绿色转型还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2000—2016年,转型幅度最大的是浙江省、重庆市、天津市、上海市、宁夏回族自治区和贵州省;提高幅度最小的有山西省、海南省、河北省、黑龙江省、辽宁省。

(3)从三个维度来看,经济包容发展、环境资源质量、绿色转型潜力这三个分解指数的区域特征也比较明显,得分值处于前10名的除了个别省(自治区、直辖市)有变动,其余都与GETI指数排序相差不大。其中,社会包容对经济包容发展(ESDI)影响较大,天津市社会包容发展程度最好;环境保护效果(EPI)比资源可利用对环境资源质量(ERPI)影响更大,总体平均贡献率为65%,湖南省EPI得分值最大;相比技术创新,资源效率对GTPI指数影响更大,总体平均水平达到82%。

2.绿色经济转型评价指标不均衡特征明显

图4为基于表7三个维度一级指标极值及全国平均得分值的对比,图5为相应的二级指标对比图。不难发现,各地区的绿色经济转型水平要达到最佳,那么各级指标都要均衡发展,即三个纬度一级指标、六个视角的二级指标要均衡发展。

图4 2016年一级指标极值省区市与全国平均得分值对比

(1)绿色转型潜力得分值最高的是北京市。这是由于北京市资源效率和技术创新得分都很高,即北京市在能源使用效率和用水效率、研发投入占比都比较高;相对而言,北京市的环境资源质量和经济包容发展得分就不是很高,这是由于其社会包容发展、资源可利用都只比全国平均水平稍高,尤其是反映城乡收入差距的社会包容发展得分,在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中排第18名,有待于引起重视。

(2)经济包容发展得分值最高的是天津市。这是由于天津市经济发展水平和社会包容发展得分都是最高的,但由于天津市的环境资源质量得分较低,导致其绿色转型综合指数只排在第5名,天津市在资源可利用性方面,尤其是城乡居民生活用水,比全国平均水平都低得多,水资源的缺乏是今后天津市绿色转型过程中的一个重大制约因素。

(3)环境资源质量得分值最高的是广东省。尽管,广东省环境保护质量和资源可利用性得分都不是最高,但这两者得分值都比较平均,环境资源质量仍达到了最佳,但是广东省在技术创新、经济发展、社会包容发展都相对较差,所以影响到最后其绿色转型水平,只位列第6名。

(4)经济包容发展、环境资源质量、绿色转型潜力水平最差的分别是甘肃省、宁夏回族自治区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尽管,这些地区在环境保护(甘肃,位列第15名)、资源可利用(新疆,位列第4名;宁夏,位列第6名)都有不错的水平,但其余指标的“短板”效应明显,最终导致这些地区的绿色转型水平都比较差。

五、我国绿色转型潜力关键驱动因素

本文根据绿色经济转型指数(GETI)评价分析可知,绿色转型潜力指数(GTPI)变化对绿色经济转型指数(GETI)的贡献率普遍较大,全国平均水平高达54%;分析绿色转型潜力的驱动因素,探讨推动经济增长方式绿色转型的有效途径,对下一步开展绿色转型布局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本文基于上文省级层面绿色转型潜力的分析结果,选取2005—2016年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面板数据进行研究,从绿色创新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对外开放程度、城乡收入差距、碳排放水平五个方面实证分析我国绿色转型潜力的驱动因素。

(一)模型设计

本文从五个方面构建绿色转型潜力指数(GTPI)的实证分析模型:绿色创新水平(GTI)、经济发展水平(PGDP)、对外开放程度(FDI)、城乡收入差距(UVR)、碳排放水平(PCO2),具体为:

GTPIit=β0+β1lnGTIit+β2lnPGDPit+β3FDIit+β4UVRit+β5lnPCO2it+μi+υt+εit

(1)

式(1)中,i和t分别表示省份和年代,μi,υt,εit分别表示地区固定效应、时间固定效应和随机扰动项,β0,β1,…,β5为对应的待估参数。为消除异方差性,将各变量作对数处理。

(二)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绿色转型潜力指数(GTPI),即为上文的估算结果(详见表6)。

2. 核心解释变量

(1)绿色创新水平(GTI),采用绿色专利申请总量来度量;(2)经济发展水平(PGDP),采用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度量;(3)对外开放程度(FDI),采用地区外商投资企业年底登记投资总额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度量;(4)城乡收入差距(UVR),用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值度量;(5)碳排放水平(PCO2),采用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度量。

2010年9月,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推出了一个旨在便于检索环境友好技术相关专利信息的在线工具——“国际专利分类绿色清单”(IPC Green Inventory),清单依据《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所列技术词语指定,共涉及约200个与环境技术友好直接相关的主题,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对每一主题都列出了由专家选定的与其最相关的国际专利分类位置。本文通过该绿色专利清单确定绿色专利代码,并通过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检索及分析网站获取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绿色专利申请总量,其余解释变量数据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的数据整理与测算得到(详见表8)。

表8 2005—2016年全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绿色转型潜力及驱动因素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本文首先进行了混合回归(模型1)。同时,由于每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情况不同,可能存在不随时间而变的遗漏变量,故考虑使用固定效用模型(模型2)。进行Hausman检验,显示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扰动项与个体特征不相关的原假设,故这里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另外,考虑到绿色转型潜力指标(GTPI)测算过程中,使用了社会研发投入占GDP的比重以及万人专利申请授权数作为基础指标,这可能与被解释变量绿色专利申请总量(GTI)存在相关关系,从而导致回归的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为增强估计结果的可信度,以绿色专利申请总量(GTI)的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对绿色转型潜力进行了再次回归(模型3)(详见表9)。

表9 中国绿色转型潜力驱动因素计量模型回归结果

1.绿色创新水平对绿色转型潜力具有显著正影响

在三种回归模型中,绿色创新水平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29 4、0.055 9和0.070 7,且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这说明反应绿色创新水平的绿色专利申请量是影响每个地区绿色转型潜力的主要驱动因子,包括能源转型和加工技术、废弃物管理、交通运输等绿色技术。可见,加强能源转型技术、提高能效和资源利用等领域创新对于未来绿色创新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不仅要重视绿色技术创新投入,更要重视绿色技术的推广应用,发挥技术创新在绿色转型中的作用。

2.经济发展水平对绿色转型潜力的影响不显著

在三种回归模型中,经济发展水平的回归系数均为正,但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这种结果表明,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相应地居民的收入水平也进一步增加,但对绿色转型的关注动力似乎不高,反映了社会公众环保意识还需加强。因为人们对环境质量的关注程度越高,这也将倒逼企业提高绿色创新,从而有助于经济绿色转型。

3.外商直接投资占比对绿色转型潜力具有显著正影响

在固定效应模型和工具变量法的回归结果中,外商直接投资占比的回归系数为正,且均通过了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外资的流入带来了技术溢出效应,我国的工业企业从外资的技术溢出中获得了技术提升。但是回归系数总体来说较小,说明外资企业的流入对我国经济绿色转型的影响并不大,这可能是因为先进的绿色技术是决定一个国家核心竞争力的关键因素,发达国家为保持其长期的技术垄断地位,会限制一些最新绿色技术的输出。另外,在引入外资的同时还应制定严格的环境保护门槛,鼓励清洁生产型外资进入,阻止污染型外资进入,强化其绿色技术溢出效应。

4.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绿色转型潜力

在混合回归模型中,解释变量城乡收入差距的回归系数为正,在固定效应模型和工具变量法的回归中,该变量的回归系数也显著为正,因此,城乡收入差距对于绿色转型潜力的影响是促进的。也就是说,在其他驱动因素不变的前提下,若存在一定程度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那么促进绿色转型的潜力更大,因为缩小城乡差距是绿色转型的一大目标。

5. 碳排放水平会直接影响绿色转型的潜在动能

碳排放水平对于绿色转型潜力的回归系数为负(人均二氧化碳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43 6、-0.059 4和-0.064 2,且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可见,在其他因素不变的前提下,碳排放水平越高,绿色转型的潜在动能越弱。这是因为我国能源消费长期以煤炭为主,相当一些地区的高耗能产业仍占较高比重,况且我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大国,居民生活还需要持续改善和提高。尽管,万元GDP能源消费强度和碳排放强度一直趋于下降态势,但是碳排放量现阶段还在上升[30]。绿色转型的最基本含义就是要达到经济发展与碳排放脱钩。因而,降低碳排放水平,会提升各地区绿色转型的潜在动能,如继续调整能源结构,加大清洁能源的开发和利用,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和升级等。

六、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从经济包容发展、环境资源质量、绿色转型潜力三个维度构建了绿色经济转型指数,利用12个核心基础指标评价我国经济发展的绿色化水平,并利用面板数据模型实证分析了绿色转型潜力的驱动因素,认为我国在绿色经济转型方面存在以下五个特点。

第一,2000—2016年,全国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绿色经济转型水平基本都呈提高态势,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我国“十五”以来实施的绿色发展和节能减排政策是有效的。

第二,我国绿色经济转型水平显示出明显的区域特征,水平高的大多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和直辖市,水平低的往往集中在西部地区。同时,经济包容发展、环境资源质量、绿色转型潜力这三个维度一级指标的区域特征也比较明显,基本上与绿色经济转型指数(GETI)排序相差不大。其中,对全国绿色经济转型指数提高贡献最大的是绿色转型潜力(54%),其次是经济包容发展(27%)和环境资源质量(19%)。

第三,我国各地区绿色经济转型进展幅度差别明显,绿色转型还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

第四,我国各地区绿色转型水平的不均衡特征明显,要达到最佳的绿色经济转型水平,各级指标都要均衡发展,即三个维度一级指标、六个视角的二级指标也要均衡发展。

第五,对绿色转型潜力的驱动因素分析表明,绿色创新水平(绿色专利)、吸引外资、提高公众绿色环保认知水平等都有利于促进绿色转型。这与上文评价结论也是一致的,因为“资源效率”与绿色专利数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等是密切相关。

(二)政策建议

本文根据以上研究结果和比较分析,对于我国及各区域未来实施高质量可持续绿色转型提出五点政策建议。

第一,特别关注各地区绿色转型“短板”要素。国家在政策制定时,要有系统全局观念,将经济增长、社会发展、环境保护、资源利用等方面均衡协调发展,尤其要多关注“短板”问题,因为这些问题往往会影响到整个地区的绿色转型和高质量发展水平。例如,水资源的缺乏直接影响到天津市经济转型的“绿色化”水平。

第二,重视环境资源质量在绿色经济转型中的核心作用。我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环境资源质量得分都相对较低,提升的潜力空间很大,尤其在高效利用水、电,发展低碳清洁能源,确保空气质量和减少碳排放方面,还需要继续提高。这也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到的“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成效显著,能源资源配置更加合理、利用效率大幅提高,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持续减少,生态环境持续改善”[31]是一致的,是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追求的一项主要内容。

第三,发挥绿色创新在绿色经济转型中的推动作用。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中处于核心地位,推动科技创新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发挥关键作用。创新离不开资金投入、高技术人才培养和技术推广,各地区、各行业都要加大提高研发投入,营造各种有利于激励创新机制的创新生态文化,积极提高专利申请的有效数量,充分发挥我国的市场优势,促进新技术产业化规模化应用。创新驱动最终取决于人才和教育,要充分激发人才创新活力,全方位培养、引进、用好人才,尤其要培养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青年科技人才后备军。绿色技术的推广离不开金融体系的支撑,应完善金融支持创新的政策,发挥金融市场对于推动科技、资本和实体经济高水平循环的枢纽作用,提升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水平。

第四,加大生态环境保护教育宣传。绿色生活方式的形成需要持续教育和引导,要充分利用现代的智能手机、大数据等数字技术,为不同类型的人群提供相适应的宣传内容,增强绿色理念,提倡绿色生活,提高民众的绿色环保认知水平。

第五,推动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积极创新对外开放合作机制,加大绿色技术的引进力度,这也是我国加快绿色转型的重要手段。各地区应根据各地的自身条件,进一步扩大市场准入,创造更加公平的市场环境,在更高水平上引进外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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