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双璧的人文主义精神

2022-06-12 08:05徐勋建
民族文汇 2022年25期
关键词:人文主义对比

徐勋建

摘 要:《木兰诗》与《孔雀东南飞》这两首叙事长诗,都是民歌,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美好愿望,反封建礼教,赞美女性,追求自由平等,是民心所向,是现代文明、现代人文主义精神的体现。《木兰诗》赞美女英雄,直接讽刺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孔雀东南飞》从母子亲情的角度对封建礼教吃人的罪恶进行了全面深刻的揭示,在反封建礼教中折射出人文主义精神的内涵。

关键词:  反封建  对比    人文主义

提到人文主义,人们自然首先会想到欧洲文艺复兴。的确,它是14至16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出现的代表资产阶级文化的主要思潮,它主张一切以人为本,反对神的权威,把人从中世纪的神学枷锁下解放出来,宣扬个性解放,追求现实人生幸福;追求自由平等,反对等级观念;崇尚理性,反对蒙昧。其主流是市民阶级反封建、反中世紀神学和禁欲主义的新文化运动。后来,人文主义发展成为一种哲学思潮与世界观,倾向于对人的个性的关怀,注重强调维护人类的人性尊严,提倡宽容的世俗文化,反对暴力与歧视,主张自由平等和自我价值。简单地说,人文主义思想、精神的核心就是尊重人性,平等自由。

人文主义虽然是舶来品,但是在古老的中国传统文化中,也有它的影子。《周易.贲卦》中就有“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当然,此人文非彼人文;中国最早的人文主义思想者应当是孔子,在《论语.颜渊篇》笫二十二章中:樊迟问仁,子曰:“爱人。”孔子的仁爱思想,和现在的人文主义精神的本质应当是相通的,因为爱护他人,尊重他人,这是平等与自由的内心机制与前提。后来,孟子又对这种思想进行了发扬光大,在《孟子·离娄下》第二十八章中说:“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这里的互相爱护,互相尊重,不就是现在的平等自由吗?可悲的是,这些儒家圣贤们的仁爱敬人思想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中没有得到发扬光大,反而是专制礼教愈演愈烈。而专制礼教所要扼杀的,就是平等自由;而人民对于平等自由的追求从来就没有止步,这在民歌中表现最为突出,《木兰诗》与《孔雀东南飞》就是其中的代表。

《木兰诗》与《孔雀东南飞》都是民歌,自然是民心所向,充分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美好心愿。《木兰诗》塑造了一个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征战沙场、战功累累、辞官还家的女英雄形象;《孔雀东南飞》通过焦仲卿、刘兰芝的婚姻悲剧,有力地揭露了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的罪恶,同时热烈歌颂了兰芝夫妇为了忠于爱情宁死不屈地反抗封建恶势力的斗争精神,表现了反封建礼教的主题思想。表面上看,两者迥然不同;但是,从它们的思想意义上来比较,都反映了一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对女性的赞美,是两曲女性美的赞歌。这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礼教时代,是一种突破,也是一种进步,更是一种现代文明的体现。这两首叙事长诗,之所以被称为“乐府双璧” ,传诵至今,成为我国诗歌宝库中一对奇葩,我想这也应当与此相关。反封建礼教,赞美女性,追求自由平等,是民心所向,是现代文明、现代人文主义精神的体现,是人类发展的主流与方向。

《木兰诗》的女子英雄主义主题是妇孺皆知的,它是一种雄壮的阳刚之气,巾帼不让须眉的豪迈之美,甚至于让男儿汗颜、须眉扫地,它让“男尊女卑”的封建伦理制度、等级观念苍白无力,使“花木兰”成为了中国文化中的女英雄代表,女英雄的象征,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和标志。而《孔雀东南飞》表面上是一曲悲剧,它的主题是反封建礼教对爱情的扼杀,诗中的男女主人公焦仲卿与刘兰芝都是饱受封建礼教摧残的悲剧人物,但是刘兰芝又何尝不是女中豪杰、人中俊秀,她与花木兰是两相辉映、相得益彰。一个豪放,一个婉约;一个阳刚雄壮,一个温柔刚烈,分别代表了女性美的两种不同类型。《木兰诗》中木兰的女英雄形象和主题已经非常明确,在此,我想具体谈一谈刘兰芝。

在《孔雀东南飞》中,作者很明显是尊刘贬焦,文中的主角实际上是刘兰芝而非焦仲卿,赞美女性,贬斥男性,这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时代,是非常难得的。

首先,从刘兰芝与焦仲卿的对比看,两人在诗中的地位并不是平等的,作者对刘兰芝倾注了更多的关注和热情,对她的描写远远多于焦仲卿,明显地使她处于主要的地位,焦仲卿处于次要的地位。全诗正文共三百五十七行,关于刘兰芝的是二百四十四行,关于焦仲卿的是九十三行,其它的是二十行,从文字的数量上可以鲜明直观地表现出两者地位的悬殊。

这种对比还体现在两人的形象特点上,焦仲卿的软弱无能、迟顿昏聩与刘兰芝的坚强勇敢、清醒明智形成鲜明对比。

诗中一开始就是兰芝向他倾诉: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这既是诉苦,又是表白,还是请辞。以自己的多才多艺、知书达礼、勤劳能干、坚忍刻苦的能力品性和所作所为与自己的所受待遇来对比,表明了事件的性质,表达了自己对前景的悲观——和婆婆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自己被婆婆休弃回家,只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主动,于是提出了自己辞归的请求。对于事态的发展,她一开始便看得很清楚——丈夫无力改变现状,自己只能离开。这从后来焦仲卿与他母亲的对话也可以看出——

“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焦母只所以讨厌刘兰芝,按她自己的说法仅仅是因为刘兰芝“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其实, “此妇无礼节”完全是借口,“举动自专由”才是真心。刘兰芝的知书达礼、礼貌修养在诗中是显而易见的;刘兰芝活泼自由的个性,这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悲剧的根源。“自由”是中心,焦母所要维护的是自己的自由,可以随意控制剥夺别人自由的自由,简单地说,也就是封建礼教的三从四德。对儿媳是这样,对儿子也是这样——“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这就是家庭中的专制,对家人自由权利的剥夺,高高在上,主宰他人。不仅忿恨已久,而且蓄谋已久,甚至已经安排好了后事,选好了接班人而丝毫不在意刘兰芝的人品表现和儿子的意愿。

当焦仲卿以“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相抗争时,“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结果,焦仲卿就败下阵来—— 府吏默无声。从这里可以形象传神地展现出封建家长的淫威。封建的本质是专制,表现地家庭关系中就是顺从,没有理由,没有条件。只有家长的绝对自由和权利,没有子女的意愿和要求,剥夺与扼杀的就是自由与平等。话又说回来,焦母谴责刘兰芝“此妇无礼节”也是有道理的,站在她的角度,礼节就是顺从,就是不允许“举动自专由”,这才是封建礼教的本质。

刘兰芝是很有眼光的,在痛苦和悲哀中坚强勇敢地直面人生,独自承受了生活的不幸与屈辱。而作出这样的抉择对自己的人生意味着什么,其中的份量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既然自己不能改变自己活泼自由的个性去曲意逢迎、百般討好那专横无情的婆婆,既然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既然这里的生活充满着苦悲,既然那专横无情的婆婆迟早会驱逐自己……那么,不如自己主动离开吧。也许,自己的离开能换来丈夫母子间的和睦,换来他们一家人的幸福。

而焦仲卿呢,从兰芝的倾诉及后来他与其母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对于事态的性质和发展则是迟顿昏聩的,虽然也极力争取甚至于以“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来抗争,但是,其母的槌床大怒便使他沉默无声,其软弱无能至于此。下堂入户安慰兰芝“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分别时也是“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只是信誓旦旦,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空洞的许诺,无异于一张空头支票。

而刘兰芝则很清醒明智,

“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

一方面看到了事件的本质,事态的不可逆转;另一方面也想到了自己面临的新的艰难处境。

后来,到兰芝被迫再嫁时,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见面就是指责与发泄、赌气,没有丝毫的同情、关心与爱护,完全从自己的角度、自己的利益考虑,一点也不顾及对方,自私狭隘;而且,刘兰芝回家已经多日,这段时间里,焦仲卿并没有丝毫的举动,这也只能说明他的软弱无能、束手无策,甚至于连探望刘兰芝的勇气都没有,他却没有丝毫的自责,只是一味地指责对方。

而刘兰芝的回答则是:“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廖廖数语,掷地有声,坚决果绝!她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悲哀不幸屈辱,甚至于这些痛苦悲哀不幸屈辱与面前这个怒气冲冲指责她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才应当承担这其中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他作为丈夫,有没有关注过她心中的苦悲,有没有觉察到妻子与母亲的矛盾,有没有付出过,有没有努力过,有没有给予妻子无限的爱护?“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从兰芝这几句话中,我们可以看出,焦仲卿忙忙碌碌,早出晚归,疏于家事,更谈不上关心,是一个缺乏心机与责任感的庸碌小吏,而兰芝为了顾全大局,把一切都包容在心, 尽管“心中常苦悲”,却从来没有抱怨和不满,直到最后要辞别时,才不得不提及。这是一颗多么仁厚宽广的心啊。而她被休回家的屈辱与艰难,焦仲卿却是没有丝毫的理解与关怀,只是一味地考虑自己的感受,沉浸在自我所谓的爱情失败的痛苦中,这是多么的自私与狭隘。兰芝却对此只有一言:“何意出此言!”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不满与指责,然后便是“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既是解释,更多的是理解——把一切痛苦悲哀不幸屈辱都自己扛,把一切宽容理解的空间留给别人,这是一颗多么仁爱博大的心啊!接着马上说:“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不需要用空洞的言辞来再作什么解释和说明,这两句,十个字,掷地有声,坚定果敢,以生命为信物,来证实自己的人格,践行自己的诺言,真是气薄云天,悲壮惨绝!

文中接着并没有写焦仲卿的言谈神态,只是“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惜墨如金才显作者妙笔圣手。料想此时焦人,真是无话可说,余下的恐怕只有羞愧难当。

这些鲜明的对比使两者的主从关系明朗昭彰,焦仲卿更明确地充当了陪衬的角色,在他的衬托下,刘兰芝的形象才更加光彩夺目。

其次,从诗中的人物关系看,刘兰芝是中心人物,其他人都是衬托。从反面看,有焦母、兰芝兄长等;从正面看,有兰芝母亲等。

从兰芝一开始的倾诉中可以看出,焦母是成心找碴,故意刁难,内心阴鸷,用心险恶,无非是想折磨摧残兰芝,使她无法忍受,自己主动离开,这样以来,焦母在外人面前更显得仁慈大度,这也正是她的虚伪无耻;或者有一种更变态的扭曲的快感——邪恶的欲望得以满足的兴奋。焦仲卿听完兰芝的倾诉后,向焦母乞求:“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表明了夫妻感情深厚、情义真切,要生死相依,可是焦母却说:“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仅仅就是因为一个“举动自专由”,就招惹了她,丝毫不在意儿子的情感、态度、想法、要求,一句“汝岂得自由”,充分暴露了她封建家长的丑恶嘴脸——专横自私、冷酷无情;当焦仲卿以“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相对抗时, “焦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儿子的最勇敢的抗争非但没有唤起她的母爱与人性,反而激发了她的淫威,使她专横凶狠的本性进一步显露。

再看兰芝别前辞姥: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

从这里可以看出兰芝的礼节修养是多么高,胸怀肚量是多么大,思虑安排是多么全。对焦母这样专横凶狠的婆婆,始终彬彬有礼,不失礼节,被逼临走前还要去拜别,既宽容大度,又温顺善良。而焦母的怒不止,是一个鲜明的对比,显得多么小气狭隘。兰芝的自谦自责,虚怀大度,又显得焦母是多么张狂浅薄;操心焦母及小姑,又显得是多么情长义厚、关爱他人。

当兰芝与仲卿“生人作死别”后: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轻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由此看来,她也并不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她也会流泪伤心,只是她的妄自尊大、狭隘自私、愚昧固执蒙蔽了她的双眼,占据了她的内心,使她丧失了正常的情感与理智。她也关心爱护自己的儿子,只是她的关心爱护是有前提的,是有条件的,是有原则的,那就是首先要满足她的自私,维护她内心的封建礼教,这种礼教已经内化为她的行为准则,她的人生价值标准。这种价值标准已经抹杀了人的正常情感,使人扭曲变态,成为礼教的工具,变成冰冷的尖刀,冷漠无情地挥向自己的亲人而她自己却觉得是理所当然。封建的本质是专制,专制在人性上的表现就是自私,自私的结局是孤独。此时的儿子的话,既是诀别,也是最后的哀求,无奈的哭诉。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焦母仍旧是这样顽固不化、愚昧糊涂。极度的自私和冷漠使她为了自己的家长权威而不作丝毫的让步,甚至无视唯一的儿子的最后以死相争的哀求——她始终要以自己的意愿来主宰一切,从来就不顾及他人。而焦母这样的人,也是最可怜、最悲惨的人,她的自私逼死了儿子,自己最终独守晚年凄凉,自食其果。

再看兰芝的兄长的形象特点。

兰芝被逼回家,太守家来求婚遭到拒绝后,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这种赤裸裸的威逼,充分表现出他性情暴戾、趋炎附势、尖酸刻薄、冷酷无情,甚至无情到没有人性——“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言下之意,如果不听从安排出嫁,家里就没有兰芝的容身之地。没有丝毫的兄妹之情、手足之义。这与兰芝的温厚善良、宽容大度、情深意长、忠诚自守、不羡权势形成鲜明对比。

从正面人物看,刘母同样也是温厚善良、宽容大度、善解人意,只是没有兰芝那样的坚定顽强。兰芝被休回家后只一句“儿实无罪过”,刘母便“大悲摧”,谅解同情女儿 ;县令派媒人来,刘母听了兰芝的“含泪答”后,马上就回绝了媒人;太守家来说媒,刘母没有问兰芝就直接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始终站在女儿的立场上,为女儿考虑,表现出一个母亲的宽容厚爱,这与焦母截然不同。只是在兰芝为兄长所逼,应允出嫁时,她没有站出来说话,她当然明白女儿的心,但在暴戾无情的儿子面前她就显得软弱无力——当然,或许是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使她无力抗争。从兰芝的“中道还兄门”的回答可以看出,其兄长现在是家长,其母也只有顺从。这和焦家一样,虽然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兄长,但都是封建家长,行使的都是家长专制权,对人性的压制和剥夺的特权。

最后,从刘兰芝的形象本身上看,作者要展现的是一个几乎完美的形象,她从外到内,几乎是无可挑剔,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碧玉,没有一点瑕疵,成为一个完美的女性的化身。

“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路,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这里展现的不仅是外貌美,更显示出她聪慧灵巧、从容大度。要走,也走得光彩照人、风采依然,不失本色。临行前的精心妆扮,使她镇定从容的心态和聪明灵巧的心智显露无遗。

诗中还极度渲染了太守家的富有和权势:

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这从侧面衬托了兰芝的忠贞不渝、不为荣华富贵所动的高尚品质。这样,从全诗看,刘兰芝是一个外貌美丽、多才多艺、聪慧灵巧、性情温柔善良而又坚强勇敢、宽容坚忍而又善解人意、品质高尚的优秀女性,她的身上,几乎集中了中华民族传统女性美的全部内容,是女性美的杰出代表,女性美的具体化身。

故事的结局也耐人寻味。

悲剧发生后,“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这种结局深入剖析了封建礼教吃人的根源:悲剧是亲人不愿意的,民心是美好的,亲情爱情是正常的,但是封建礼教可以扭曲摧残人性,使人丧失正常的理智和情感。人们在无限痛苦悲伤之余,把美好的祝愿和希望寄托在想象和未来,“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可是,这样的悲剧后来杜绝了吗?这样的血泪教训唤醒后人了吗?

花木兰的身上,更多的体现是男儿的阳刚之美,而刘兰芝身上 ,才是女性的阴柔之美,她们合在一起,共同奏响了反对封建夫权、蔑视男权主义的战歌,为愁云惨淡、阴霾四起的大地带来一片曙光,为死气深沉、腐朽没落的世界带来一派生机,真正体现了女性的人身价值,使女性作为平等的人而存在,作为闪现着耀眼光环的人而存在,作为撑起人类世界半边天的坚实力量而存在。这种反封建专制、反封建礼教,对女性美的赞扬讴歌,对个性自由的追求,对人性解放的渴望,与现代人文主义精神是一脉相承,也是现代人文主义思想的另类表现。

现代人文主义是十四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新兴资产阶级反封建的社会思潮,“乐府双璧”是产生于中国六世纪的民歌,它们却是一脉相承,共同反映了民心所愿,一起推动了社会发展。如今,人文主义已经发展成为一种哲学思潮与世界观,强调人性尊严,主张自由平等,已经成为人类的普世价值觀。中国传统文化中也有无数相关主题的作品,那些闪耀出如此灿烂的光华的作品,正是我们教学中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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